第九十章
中秋這日無需早朝,蘇韶棠醒來時,沈玉案還在府中。
府中備了午膳,豐盛琳琅。
蘇韶棠昨晚累了,加上晚上要進宮赴宴,她難得沒有節製,吃了不少,等一切收拾妥當,她才換了身胭色織錦裙服。
那日她兌換了扇半人高的全身鏡。
沈玉案知道系統後,她兌換東西方便許多,說是從外搜尋來的,府中沒有一個質疑的。
全身鏡就擺在室內,能將人照得一清二楚。
絡秋和絡春有時都會刻意從鏡前走一圈,驚奇得不行,這時的銅鏡模糊,只能大概照清人臉,如此清晰的鏡面,她們都是頭一次見。
梳妝好後,蘇韶棠站到了全身鏡前,瞧清了鏡面。
白皙透粉的臉頰,雪白纖細的脖頸,往上是殷桃小口,淺嫩如粉桃。
不知是不是錯覺,蘇韶棠總覺得鏡面中的人比曾經好看了些,透著些許那事後的風情余媚。
這話裡話外意思,可不就是在說珺陽公主曾和安伯侯夫人交好,都是奔著私心去的?
謝大夫人曾登門道歉,誰都知道謝大夫人和安伯侯府的那點恩怨,有人眼珠子一轉,不著痕跡地挑撥:“之前這兩人不是好的跟什麽親姐妹一樣,怎麽今日互不說話了?”
被小黃門領著進了宮門,快到禦花園時,蘇韶棠遠遠地瞧見了珺陽公主。
蘇韶棠腰酸腿軟,走得不快,而且她向來張揚,在一眾誥命中都格外顯眼,順著人群聚焦點,珺陽很快就注意到了她。
而且,大皇子一事就是個隱患,一日不爆發,她就時刻處於不安中。
擱以前,依著珺陽的性子,早就湊上來了。
謝大夫人對蘇韶棠觀感很複雜,對此,冷冷地瞥了說話那人一眼,淡淡道:“二皇子被圈禁,珺陽公主當然無需再捧著她。”
反倒是其余誥命夫人瞧見這般,都驚奇地對視一眼。
她說了今日要進宮,沈玉案還得貼上來,那磨人的勁頭,總叫她暈暈乎乎地就點了頭。
話中沒有說安伯侯夫人的不好,卻將珺陽公主給說了進去。
她身穿華服,和一個女子坐在涼亭中,面上有倦色,單手撐著額頭,少了往日中的自在快活。
這並不意外,元妃操辦宮宴,她身為元妃膝下的公主,必然跟著一同受累。
沒有磨蹭多久,兩人都換好了衣裳,見時辰不早,一齊上了馬車朝皇宮出發。
她有意說給謝大夫人聽,聲音壓低了不少,沒叫蘇韶棠聽見。
誰能想到平日中光風霽月的沈玉案,在床上居然還有這種叫人昏了頭的手段!
蘇韶棠不著痕跡的瞪了眼沈玉案。
想到這裡,蘇韶棠就不禁咬牙氣惱。
沈玉案算是有分寸,這兩日都沒有亂來,因此,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都沒有留下痕跡。
兩人四目相視,稍頓,珺陽扯了扯唇角,率先移開了視線。
蘇韶棠來得不算早,皇宮前已經停了許多馬車。
那人聽得目瞪口呆,半晌啞聲,隻覺得謝大夫人真的敢說。
蘇韶棠早就猜到這種結果,並不覺得意外。
大皇子和西洲勾結一事,並沒有傳出去,所以在眾人眼中,如今的大皇子可謂是儲君在握,所以,壓根沒有人不想得罪大皇子一脈。
沒瞧見今年中秋宴,聖上都交給了元妃操辦嗎?
謝大夫人的話不高不低,聽進了不少人耳中,蘇韶棠也聽見了,她回頭覷了眼謝大夫人,就漫不經心地收回了視線。
先前和謝大夫人攀談的人早就噤聲,不動聲色地離謝大夫人遠了幾步。
宮中沒有秘密,這點消息很快就傳進珺陽耳中。
涼亭中,珺陽臉色冷了些許。
和她相對而坐的華服女子瞧見,皺了皺眉,出聲安撫:“這謝大夫人向來不會說話,你不必和她計較。”
聽了這番話,珺陽臉色並沒有緩和,而是冷聲問:“大嫂也這樣覺得?”
大皇子妃只是一頓,就聽懂了珺陽話中何意,其實她一直不明白珺陽是怎麽會和安伯侯夫人走近的。
要說身份,安伯侯夫人和二皇子才是表兄妹。
而且,珺陽愛慕沈玉案一事,滿城皆知。
安伯侯夫人得多大度,心中才能沒有半分芥蒂?
除了利益,大皇子妃想不到這兩人相交的理由,但不論心中怎麽想,卻不能將這話說出來。
大皇子妃嫁入皇子府多年,自然知曉珺陽秉性,不算糊塗單純,但也有點較真率性。
她相信珺陽和安伯侯夫人相交是真心的,唯獨幾次,也是因殿下才帶有目的地去接近安伯侯夫人。
心思翻轉間,面上也才一息的時間,大皇子妃搖了搖頭,低聲:“是殿下拖累了公主。”
此話一出,珺陽瞬間啞聲,好半晌,她才別開視線,道:“大嫂言重,那是我親兄長,一榮俱榮,算不得拖累。”
她說的是實話,可珺陽又控制不住地想,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她當初是有所圖謀才接近的表嫂?
表嫂是不是也這麽想?
看出她心緒不寧,大皇子妃輕拍了拍她的手,都不再揪著這個話題繼續說,狀若無事地轉移話題:“我們出來這麽久了,母妃那邊許是忙不過來,不如早些回去吧。”
珺陽遠遠地看了眼蘇韶棠的背影,她垂下眼瞼,應了聲:“回吧。”
大皇子妃和她並肩而行,她不著痕跡地回頭看了眼蘇韶棠,輕皺了下眉頭。
當日媃蘭公主被關押進大理寺,殿下亂了陣腳,想要派人去大理寺看望,打探消息,卻被宋翀不輕不重地攔了回來。
就一句話:“聖上有令,任何人都不得探望媃蘭公主。”
素來沉穩的殿下那日控制不住地摔了卷宗,大皇子妃和他夫妻多載,大致猜到了什麽,險些昏過去。
大理寺那裡得不到消息,殿下和母妃就讓珺陽去安伯侯夫人那裡試試水。
結果當日珺陽就失魂落魄地回來,瞧那渾身低落失神的模樣,他們就猜到,珺陽是白跑了一趟。
再如何焦慮也無法,但讓他們捉摸不透的是,父皇一直沒有動靜。
除了將媃蘭公主關押,此事就沒了後續。
甚至這次宮宴都被父皇交給了母妃,讓她們不由得松了口氣,忍不住地去想,也許情況沒有那麽糟糕。
***
太和殿內。
蘇韶棠和沈玉案一進來,就成了焦點,裴時慍也在殿內,他正和大皇子說著話,聽見動靜,下意識地朝殿門口看去,下一刻,就稍頓住。
裴時慍生在京城,世家貴公子,見過很多美人。
就好比雲安然,拋開她叫人頭疼的腦回路,那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她是江南女子,獨有的溫柔嬌美,格外令男子憐惜,否則她也不可能憑借一個孤女的身份,叫二皇子當時那般寵愛她。
再有珺陽公主這般明豔美人,要麽青樓中那些或清冷或柔媚的伶姬,裴時慍都見不得不少。
但這些女子往往都很瘦,瘦得仿若一陣風就可以吹倒。
蘇韶棠卻不同,她也算不得豐腴,腰肢掐得纖細,偏生該圓潤的地方圓潤,這些皆不是重點,叫裴時慍意外的是,他總覺得這次見蘇韶棠貌似比當時在秋靜寺中時,她身上多了些許什麽。
好似有人給她添了抹風情。
而這個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裴時慍將視線看向她身旁的沈玉案,往日父親曾在他面前提起過無數次沈玉案,話中少不了恨鐵不成鋼和讚歎,裴時慍以往不覺得,但現在頭一次對沈玉案生出羨嫉的情緒。
總覺得什麽好事都被沈玉案佔去了。
忽然,他視線和沈玉案撞上,裴時慍不僅沒有挪開,還端著酒杯靠近,掛著一臉的笑:“侯爺和夫人怎麽來得這麽晚?”
沈玉案還未說話,蘇韶棠就反問:“宴會開始了?”
又被懟了句,裴時慍輕嘖了聲,他也沒惱,笑呵呵地:“二位來得不晚,是我說錯話了。”
沈玉案沒有理會他,拉著夫人在案桌前坐好,但誰能想到,裴時慍也厚著臉皮跟了過來,不等二人攆,他就說:“沒酒了,我蹭一杯。”
每個案桌上都是擺著酒壺的,裴時慍說著話,就伸手去拿酒壺,拿的還是蘇韶棠面前的那個。
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下子,連蘇韶棠都看出來了。
蘇韶棠皺眉。
她自認和裴時慍交集不多,這是非要把原文女主劇情往她身上按啊?
說實話,蘇韶棠挺煩裴時慍的。
裴時慍這種愛看熱鬧的人,甚至他格外熱衷於做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尤其他臉皮厚,一句兩句根本罵不走,對於蘇韶棠來說,就很麻煩。
她性子養得嬌氣,脾性大,自然就喜歡那些聽話的人。
顯然,裴時慍不在其中。
蘇韶棠剛欲說些什麽,就見沈玉案伸手按住了酒壺,裴時慍稍用勁,沒抽[dòng]。
沈玉案抬頭,冷淡道:“回自己位置去,這裡沒你的酒。”
許是看出了裴時慍的心思,所以蘇韶棠總覺得沈玉案這話一語雙關。
她轉頭看向沈玉案的側臉,不自禁勾了勾唇。
裴時慍一頓,扭頭朝她看去,也知道單論武力值,他比不過沈玉案,索性不再丟人現眼,松開了手,還不忘說上一句:“侯爺真是小氣。”
沈玉案看了他一眼,神情不變。
裴時慍眯眸,不著痕跡地挑挑眉,才轉身離開。
他離開後,蘇韶棠轉頭看向沈玉案:“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沈玉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蘇韶棠戳了戳他:“說呀。”
沈玉案抿唇,回答得一板一眼:“秋靜寺。”
這是不高興了,但沒讓她問第三次,沈玉案還是回答了她。
蘇韶棠忽然抑製不住地有些心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