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從當時交流會的狀況來看， 不管是盟會還是歃血軍團，所有人都在爭奪這枚芯片， 雖然連嘉朔在原著裡並沒有聽說過什麽芯片的事情， 但很可能這是什麽隱藏的關鍵道具。

  可這麽重要的芯片，現在被說就在他的體內？
  芯片怎麽可能進入人體呢？
  連嘉朔根本無法相信這種事情，可從歃血軍團三名頭領的表情來看， 他們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開玩笑。

  連嘉朔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掌心：“是真的？”

  昌樂說道：“當然， 我們最開始也以為芯片丟了，還用探測器在學院的廢墟裡找過，可是什麽都沒有找到，相反的是探測器卻對你的身體起了反應。”

  他緊盯著連嘉朔的眼睛， 皺眉說道：“那枚芯片本身就是未知數，它是從史前文明的遺跡中被挖掘出的東西，所以不管是的材質和功能，目前都沒有人能夠破解， 所以我們在那時候就做了最離譜的猜想。”

  連嘉朔逐漸相信了這種說法：“所以說它真的……”

  昌樂點點頭， 繼續說了下去：“我們在治療你的過程中，也仔細檢查了你的身體，最後我們可以確定芯片是進入了你的身體， 大概是因為當時你在帶著芯片逃跑的過程當中， 不小心劃破了手，所以芯片因此接觸了你的血液，材質產生了變化， 於是與你的身體進行了融合。”

  連嘉朔很難相信這種話是從科研人員的嘴裡說出來的， 但昌樂卻解釋得相當認真，並且最後做出了結論：“也許事情跟我的理解有所出入，但現在的狀況是， 那枚芯片就在你的身體裡面，並且已經與你完成了融合，你之所以能在這麽重傷的狀況下活過來，應該也有芯片在替你進行修複的原因。”

  連嘉朔：“……”

  連嘉朔的周圍再次安靜了下來。

  連嘉朔點頭應道：“明白了。”

  那枚芯片到底起著什麽樣的作用？把他的身體改變成了什麽模樣？
  “目前我們還沒辦法確定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麽回事。”昌樂和連嘉朔考慮的是相同的問題，“但我必須告訴你的是，這枚芯片對我們非常重要，我們必須得到它，現在這芯片在你的身體裡，而我們無法將其取出，那麽你就只能待在我們的飛船上，接受我們的研究。”

  連嘉朔低頭再次看向自己掌心，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逃跑的過程中，他的確因為太過用力，以至於芯片劃傷了掌心，也許那枚芯片就是在那時候開始與他進行融合的。可是現在，他的掌心光潔無比，不要說是傷口，根本連傷疤都已經看不見了。

  等到房間裡再次只剩下自己，連嘉朔才再次觀察起周圍的環境，當然最重要的是，觀察自己的身體。

  “再提醒你一次，你現在只是我們的‘物品’，所以不要想著提出任何要求，明白了嗎？”

  在對方研究出把他和芯片分離的方法之前，他恐怕沒有辦法再離開歃血軍團的飛船了。

  連嘉朔已經徹底明白了過來，同時他一顆心驟然下沉。

  他開始認真思考起剛才對話的內容。

  連嘉朔又抬手扯開自己病號服的領口，胸口的皮膚也同樣光滑，看不見曾經慘烈的槍傷。

  昌樂同樣留下了冰冷的話語：“我叫昌樂，以後就由我來負責你的飼養和研究工作，這間研究室內到處都有監控，所有牆面都由最堅固的材料做成，大門也有多重密碼保護，所以你最好不要再考慮出去的事情了。在把芯片從你身體裡分離出來之前，你都只能待在這間研究室裡，斬斷和外界的所有聯系。”

  說完這話，他帶著冷松離開了研究室，只剩下昌樂一個人待在治療艙面前。

  “你就不要再想別的了，我們救你回來可不是因為好心，你要想明白自己的處境。”這次說話的是團長賀耀，他眯著自己的獨眼，撣了撣自己的衣服說道：“現在芯片沒了，你就是芯片，是我們手裡的道具，你的任務就是每天接受我們的研究，不要指望著我們像是對客人那樣對待你。”

  他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如果說真的像對方說的那樣，那他現在還算是正常的人類嗎？

  經過這番對話之後，昌樂神色莫名地看了眼連嘉朔，終於切斷了通話設備，轉身離開了房間。

  當然他想要和外界聯絡，也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反正現在他沒有什麽生命危險，能夠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之後的事情等之後再做打算就夠了。

  但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原著裡並沒有關於芯片的任何情節描寫，這是為什麽？
  這大概是對於原著來說相當大的變數。

  那塊作為多方爭奪目標，被稱之為發現於前代文明中的芯片，現在被融合在他的身體裡，那芯片究竟有著什麽樣的功能，能被這樣搶奪，而對他的身體又有什麽樣的影響？
  連嘉朔知道這群人並沒有對他完全說實話，所以很多的情報只能由他自己推測。

  不過連嘉朔倒並不是在故作鎮定，他從醒來到現在，已經接收了足夠多的信息，即便是再離奇的處境，有這麽長時間反應也已經夠了。

  昌樂聽到他的回答，頓時有些愣住，像是沒想到他能接受得這麽迅速。

  外表的傷痕都被治好了，但身體內部的器官卻似乎沒有那麽容易被修複。

  連嘉朔至今仍然沒有感受到芯片對他帶來的任何影響，他試著在治療艙裡面伸展四肢，除了因為動作太大，牽扯著內髒有些疼痛之外，並沒有別的異樣之處。

  他仍然是普通人的樣子，除了受傷讓他比以前虛弱之外，沒有任何不同。

  如果不是歃血軍團這麽篤定芯片就在他體內，也許連嘉朔會質疑是他們搞錯了。

  各種嘗試之下一無所獲，連嘉朔因為受傷精神仍然疲憊，所以沒過多久就在治療艙中漂浮著睡了過去。

  ·
  再次醒來也不知道究竟是過了多久。

  連嘉朔是被說話的聲音吵醒的，而當他睜眼之後，他就看到昌樂正站在他的面前，皺著眉頭對他說道：“既然你醒過來了，那我們可以開始了。”

  連嘉朔：“？”

  他起初沒懂昌樂的意思，直到對方把探測儀器放進治療艙裡，他才終於明白過來。

  今天昌樂所做的研究，是要查探芯片對他體質的影響，簡單地說就是要檢測他的五感是否有所提升或者下降。

  連嘉朔飄在治療艙裡，被昌樂操縱著各種儀器在身上戳來戳去，又被問了各種問題，折騰整整有數個小時之後，才終於得以解脫出來。

  而在得到了所有數據，又進行過嚴密的分析之後，昌樂緊皺著眉頭，終於給出了最終的答案。

  連嘉朔的五感並沒有任何提升和下降。

  也就是說他仍然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既不會像超級英雄那樣因為改造而獲得力量，也沒有在災難中變得虛弱，他的體質確確實實再普通不過。

  “不應該是這樣。”昌樂站在治療艙前，緊皺眉頭像是不願意接受這次的測試結果，“怎麽可能這麽普通？”

  連嘉朔：“……”
    他有種自己平平無奇的資質遭到了嫌棄的感覺。

  雖然很對不起對方，但他的確從頭到尾的確就是個普通人，既不像宋槐那樣天才，也沒有任何的主角光環。

  不過看起來昌樂仍然不能接受這件事情，他表示芯片也有可能是在連嘉朔體內慢慢起作用，從內部改變他的體質，所以他不死心地打算每天繼續檢查下去。

  連嘉朔沒有反對的權力，不過也無所謂，畢竟接受檢查的過程對他來說並不痛苦。

  待在研究室裡的時間，連嘉朔分不清晝夜，所以只能通過昌樂的作息進行判斷。接下來的大概四十天裡，昌樂每天都在堅持檢查他的五感狀況，除此之外，他也做過智商分析，注意力訓練，記憶力測試等等，然而這些測試除了更加堅定連嘉朔就是個普通人的論點之外，並沒有得到其他任何結果。

  連嘉朔沒什麽感覺，但從昌樂的反應來看，他遭到了相當嚴重的打擊。

  變成這樣，連嘉朔都忍不住開始安慰對方了。

  在分析結果的過程之後，連嘉朔總忍不住勸慰道：“你看其實當個普通人也沒什麽不好。”

  “雖然芯片沒給我帶來什麽好的改變，但仔細想想也沒有什麽壞處不是嗎？”

  “也許它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厲害，其實就是遺跡裡面一個普通的芯片，只是你們在它身上寄托了太多期望，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落差。”

  接觸的時間長了，昌樂暴露的脾性也就越多，漸漸從最開始的冷漠研究員，變成了容易崩潰沮喪的瘋子，實驗數據稍有不對他就開始崩潰，與猜測不合預期他也能失落很久，他甚至會在研究室裡酗酒，邊做實驗邊向連嘉朔傾訴自己遭受的打擊。

  連嘉朔在研究室裡也沒有和其他人交流的機會，於是成了昌樂的傾訴對象，每天隔著治療艙給他精神上的鼓勵，幫助他振作起來開啟下個階段的實驗。

  當然對連嘉朔來說，也是多虧有昌樂在，他被困在研究室的日子才沒有那麽無聊。

  連嘉朔醒來後的第五十天，身體狀況終於被允許短暫地離開治療艙了。

  當然這是他努力請求下的結果。

  這天昌樂將治療艙裡的營養液抽乾，打開艙門，終於把渾身濕漉漉的連嘉朔從艙內撈了出來。

  連嘉朔對於能離開治療艙本來是很高興的，這樣他雖然不能出研究室，但每天的活動空間也算是變大了不少。

  但當艙門打開，昌樂拔掉他身上的各種治療管子，把他扶出來之後，他才發現事情根本沒有他想的那麽順利。

  明明接觸的是新鮮的空氣，但在呼吸的時候，連嘉朔卻感覺到胸肺像是在被什麽東西所灼燒著，每次呼吸都顯得相當的困難。他身體其他部位的狀況也同樣糟糕，雙腿根本沒有支撐身體的力量，連動一下都艱難無比。

  連嘉朔覺得自己仿佛成了條被擱淺的魚，離了治療艙就動彈不得。

  而對於他的狀況，昌樂顯然早就料到了，他這時候又成了合格的研究者，冷靜地把連嘉朔挪到床上，然後開始記錄他的狀況，最後對他解釋說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你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如果沒有那枚芯片，你可能已經死了好幾十次了。”

  連嘉朔早知道糟糕，卻沒想過能夠糟糕成這樣，是治療艙內的環境給了他錯誤的判斷。

  他在心裡面歎了口氣，維持著這副糟糕的樣子，艱難地開口問道：“那我要什麽時候才能夠恢復到可以正常生活？”

  昌樂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應該是很難了。”

  他這麽說過之後，大概是看在連嘉朔跟他交情已經不算淺的情分上，他接著又補充道：“不過努力治療的話，應該還是有機會的，你還年輕不要放棄希望。”

  他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連嘉朔的肩膀。

  明明沒用多少力氣，但連嘉朔卻被他拍得嗆咳到差點停不下來。

  離開治療艙後，對連嘉朔來說生存仿佛變得舉步維艱，在努力地堅持了一個鍾頭之後，他終於再也支撐不住，被送回到了治療艙裡面。

  泡進水裡重新插上管子的連嘉朔仿佛又活了過來，他在裡面吐了好幾口氣，終於接受了自己目前仍然沒法離開這個容器的事實。

  還真像是昌樂他們所說的，他現在似乎更像是個“物品”，每天泡在水裡供人觀察研究，根本沒有什麽活著的真實感。

  不過就算是昌樂認為連嘉朔恢復的機會不大，他也依然沒有放棄治療。

  連嘉朔依然每天配合著昌樂的檢查，同時也伴隨著治療和複建環節，連嘉朔每天積極地配合著昌樂，可以說是要多聽話有多聽話，甚至有時候昌樂偷懶，他都會在治療艙裡面拍拍艙壁，把人給叫起來繼續工作。

  就這麽過了又是三個月。

  這三個月裡，每過十天，連嘉朔就能被放出治療艙活動一次，當然他的狀況也依舊沒有好起來，最大的進步，大概就是他在艙外能夠堅持的時間，從六十分鍾變成了六十五分鍾。

  但就是這五分鍾的進步，也讓連嘉朔感到十分高興。

  昌樂大概從來沒遇到過這麽樂觀的被研究對象，甚至某天他都忍不住停下記錄的動作，皺眉開口問道：“你都不會累的嗎？”

  連嘉朔搖頭，坦誠地說道：“我每天泡在水裡，也不用做什麽別的事情，很難累得起來。”

  昌樂：“……”

  他抓了抓頭髮，換了個說法：“你就沒有精神不好的時候嗎？”

  連嘉朔再次搖頭，指了指自己面前這道玻璃屏障：“在從這裡面走出去之前，我不能覺得累。”

  昌樂無法理解他，遲疑了會兒又問：“為什麽這麽想恢復行動？要知道你就算能從治療艙裡出來，你也走不出這間研究室，就算從研究室走出去，你也逃不出我們軍團的飛船。”

  連嘉朔當然知道，他也不吝於和昌樂說出這些事情，他眨眼道：“事情一步步來，我總得先想辦法走出這個治療艙，再去想逃出去的事情。”昌樂無法理解他的思路：“為什麽這麽執著要出去？”

  連嘉朔聽到這個問題後微微怔住，隨即露出了笑容：“嗯……大概是因為覺得有人在找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