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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強慘帝師重生了》第四十一章 遺詔(已修改)
  第四十一章 遺詔(已修改)

  正房外面的庭園裡, 春陽和文念恩沒事的時候搭了一個葡萄架,很高,料想是文念恩爬著梯子上去搭的, 葡萄藤繞著架子, 綠油油的,墜著一串串沉甸甸的果實。

  葡萄架下系著秋千,竹條編成的半圓坐具裡放著軟墊, 平時沒什麽人來, 是給文卿心血來潮想要蕩秋千時準備的,公儀戾不在的這些年, 他總是會不經意地回憶起那個春光爛漫的早晨,他在身後推, 秋千飛起來, 自由得像林中的鳥雀。

  “先生冷不冷?”

  沐浴過後, 兩人都穿著厚厚的寢衣, 文卿坐在公儀戾懷裡,被他從後面環抱著,侵略性極強的熱氣無孔不入地溫養著他的身體,將臉頰熏得緋紅。

  “熱。”

  公儀戾用棉帕輕輕擦乾他的發尾,如墨的長發挽至一邊,露出蒼白脆弱的後頸,以及後頸上幾顆墨點一般的小痣。

  公儀戾微微俯身, 舔了舔那幾顆錯落的墨珠, 尖銳的虎牙輕輕蹭過那塊細嫩的皮膚, 文卿驚得一抖, 回眸瞪他, 眼裡卻沒有慍怒, 只是羞惱。

  公儀戾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被文卿捂住的地方,熱意開始蔓延。

  “阿昭……”

  “先生別用這種語氣叫我。”公儀戾抱緊文卿,輕輕蹭他的鬢發,“我會忍不住貪心。”

  葡萄架下,兩隻蛐蛐不合時宜地發出寒鳴,一長一短,似乎爭著鳴叫出什麽好歹來,皎潔的月漸漸隱匿在烏雲後,天色陰沉沉的,唯有庭園裡燈火如晝。

  文卿松開捂住後頸的手,微微仰起臉來,湊過去親了親公儀戾的唇角:“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可以貪心。”

  “你從小到大一直都很聽我的話,怎麽現在反倒不聽了?”

  公儀戾沉默片刻,抱緊文卿的腰,腦袋埋進文卿的肩窩,像以往那樣笑起來撒嬌:“因為阿昭不想做貪心鬼。”

  他還很小的時候,在冷宮穿著單薄的衣服過冬,每個月分給他們的月例炭火就那麽一點,貪心的宮女太監還總是把那一點克扣下來賣給旁人,他從磚縫裡看見他們貪婪的嘴臉,覺得很惡心。

  有時候會有膽大的皇子跑到冷宮這邊來,三兩成群,爬上冷宮的圍牆像看戲班子裡的小動物一樣打量他們母子,時不時扔幾個啃過的果核進來,圍牆外宮人站成一排托舉著他們的主子。

  公儀戾總是很不解,明明他們什麽都有了,怎麽還是貪圖這點卑劣的快樂。

  如果他也能得到幸福,無論多麽微末,多麽短暫,他也一定會好好珍惜,不會多求什麽。

  “砰!”

  黑壓壓的夜空突然亮起,煙火在高空迸裂開來,五光十色,燦爛輝煌,火光的末梢像燃燒的柳條,熄滅在寂寞的高處,砰——砰——砰——京城無數人披衣下榻,透過窗戶,煙花映進微微放大的瞳孔。

  “喜歡嗎?”

  文卿仰頭靠在他肩上,嗓音溫柔,眉眼含笑,暖調的光映出他緋色的臉頰,那枚驚世的朱砂痣被藏進眼皮,留下彎彎翹翹的長睫護著明亮的瞳仁。

  公儀戾垂眸看著文卿的眼睛,呼吸停滯,喉嚨竟有些發酸:“喜歡得快要瘋了。”

  ——

  欽天署九機塔。

  巨型渾天儀矗立在白塔露天頂閣,長安風雨如晦,空氣中飄著淡淡浮塵,朦朧恍惚的煙雨之中,憑欄站著一個人。

  “九機曉夜流年誤,夢繞天光應覺寒。”

  “長安,深秋已至。”

  蘇紀堂於高塔之上望著滿城風雨,瞳孔是罕見的淡青藍色,像蒙上了一層抹不去的霧,始終與世間相隔甚遠。

  “監司大人,當心些,雨水會濺到您的衣裳上。”

  欽天署副司薑聞遠不知從哪兒拿了件鶴氅,正要披到蘇紀堂身上,卻被他一拂塵打開了。

  世人皆以戶部尚書顧岱為態濃,中書令文卿為意遠,很少有人親眼見過這位欽天署上居高臨下的監司,便也很少有人知道他朦朧失真的面紗下隱藏著怎樣驚世的容貌。

  “多此一舉。”

  傳聞他出生的時候,天降異彩,有鳳來儀,南境生火,北境生水,星辰鬥轉,良田肥沃,五谷豐登。

  他是大夏第一位真正的佔星官,能夠明察星象之晦明變化,預言天下之勢,社稷災情,王公之爭,甚至干擾異星輪回。

  文卿和公儀戾的“蘇醒”,他在九機塔上看著,當初的選擇埋下了這一世的因果,他不後悔,因為他曾經也失去過。

  “陛下命不久矣。”薑聞遠抱著鶴氅,沒在意他一貫疏離的動作,“紀堂,蒼龍有異,朝中有變,城門失火,會殃及九機塔嗎?”

  “不會。”

  “為何如此肯定?”

  “天機不可泄露。”

  “你我都是窺探天機之人,何必互相隱瞞?”

  蘇紀堂撐著一柄素色油紙傘,頭也不回地離去,秋風颯颯,落雪般銀白的發尾隨轉身的動作飄起,沾染了潮濕的秋意。

  “你是窺探天機之人,而我不是。”
    ——

  公儀戾曾與蘇紀堂做過一樁交易。

  他出賣他的魂魄和血肉,只求蘇紀堂能再給文卿一次重來的機會。

  人真的有魂魄嗎?
  在墜入煉獄之前,他也曾這樣思考過。

  那時候他已經南境征戰多年,生死往往只在一線之間,他總希望著如果他死了,魂魄能回到遙遠的長安城,陪伴在位高權重的文卿身邊。

  但最終應驗的時候,文卿的屍骨卻早已冷凍成冰。

  他在長安大開殺戒,魂魄早已染上了罪惡的顏色,在煉獄池中洗去孽障的感覺生不如死,唯一的告慰便是死而複生的文卿。

  即便他們已經不在同一個世界裡。

  “先生……”

  “先生……”

  公儀戾夢中思戀不已的文卿,此時正在待漏院等候入朝,左右神策營將軍站在他的輪椅兩側,隆重繁複的朝服和鎏冠遮不去眉眼間的倦色,長睫微垂時朱砂半露,與綿綿細雨平分這秋色。

  “晏清,昨晚沒睡好是不是?”

  顧岱不知什麽時候湊到了他身邊來,百官列位皆有次序,不得輕易走動,也只有顧岱此人對禮儀規章從不上心,在宮裡也恣意得很。

  “多看了會兒奏折,睡得晚了些。”文卿淡淡莞爾,“此次西南之行可還順利?”

  “諸事順遂。”

  “上天保佑。”文卿露出微微松懈的神色,唇邊的笑意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淡,“陛下今日定會嘉獎你與明統的,擴建五尺道乃是本朝大事,於江山社稷有功,當重賞。”

  “其實我不在乎這些。”顧岱蹲下來,衝文卿落寞地笑了笑,“此次回京,隻作短暫歇息,我會向陛下請旨調去北漠,以後再要相見,恐怕難了,故來和你說一聲。”

  文卿一怔,想起了前世顧岱的命運。

  “和明統吵架了?”

  顧岱苦笑著搖搖頭,低聲說:“哪兒能啊,我哪舍得和他吵。就是不合適,不想耽誤人家。”

  文卿蹙了蹙眉,環視一圈,卻沒見到鍾堂的影子。

  “子山,今日先不要請旨,下朝後來我府上一趟,我有事和你商量。”

  顧岱去意已決:“下朝後去你府上喝一杯罷。但車馬已經備好,明日離京,計劃如此,便不改了,省得多生事端。”

  文卿不讚成地看著他,正要說些什麽,鍾鼓三通鼓響,百官依次入朝。

  將軍先入,其次近侍,再次公侯。南宮遇位列將軍之首,經過文卿的時候,視線短暫地交錯在一起。

  他認得這位,公儀戾帳中三年不換的畫像,畫中人就是這位大人,只是沒想到官職如此之高,竟是位列文臣之首的中書令。

  文卿回以淡淡一眼,並沒有將他放在心上,看起來既矜貴又冷漠,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子山,你若離開京城,我在朝中便是孤身一人了。我雙腿有疾,做什麽事都不方便,需要你的幫襯,再停留些時日罷,哪怕是為了我。”

  顧岱聞言一怔,明顯有些動搖。

  “晏清,我……”

  “放心,你們二人之間的私事,我不會插手。”

  “既如此……那好罷。”

  最近正是秋收的日子,今年是個豐年,邊境無戰事,國庫糧倉慢慢充盈起來,李家受瑞王牽製,在江南一帶有所收斂,商賈貿易逐漸恢復著活力,似乎一切都在好轉。

  只是崇明帝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春浦還是有用的,這麽多年都沒被發現異心,很有細作的潛質。

  今日代為上朝的是公儀峻。

  文卿彈劾薑家擅自在京畿之地養兵自重,觸碰皇室逆鱗,證據確鑿,群臣激憤,公儀峻也順勢處置了薑家,卻顧及薑家嫡子薑聞遠的身份,只是削了爵位,沒有實質性的懲處。

  欽天署魚龍混雜,署下佔星官無數,唯有正副監司二人能不惹盡量不惹,這是大夏皇室的祖訓,也是文武百官的共識。

  文卿也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公儀峻那邊遲遲沒有消息,他只能借薑聞遠之手,見蘇紀堂一面。

  那一天就快到了。

  篡改遺詔說易行難,但只要蘇紀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夏的君王就必不會是公儀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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