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 桑思逸的第一反應是朝房間的大門看了一眼。

  老人注意到他的動作，挑挑眼角。

  “吉米都跟我說了，你帶著的那個孩子是個國王迷。放心， 那小礦工眼拙，還以為你是個門外漢。桑，你這麽處心積慮瞞著身份，是有什麽緣故嗎？”

  桑思逸垂眸， 沒有說話。

  老人冷笑一聲：“怎麽， 以前玩太過， 現在怕嚇到小朋友？還是說你隻想他喜歡你，不想讓粉絲的身份影響了對你的判斷？怪不得你母親以前總說你考慮太過，放不開。”

  說到母親， 桑思逸的眼神終於松動。

  老人的目光漂浮一瞬， 隨即玩味道：“聽說那孩子在找紅寶石，何必舍近求遠去東南亞？西村那邊我去談過，人家覺得我分量不足，還是得你去走一遭。順利的話，倒是趕得及去探探礦脈。”

  桑思逸冷笑：“自己搞不定就推給我了？”

  老人瞪眼：“師傅搞不定，弟子服其勞， 你有意見？”

  似乎是覺得轉來轉去累了，眼睛也不睜開，張開雙手向前一撲，環住了桑思逸的腰。

  桑思逸收起手機：“那正好，一起去一趟西村，看看他們手藝如何。”

  “還有一個機械師、一個爆破專家，都是這幾年起來的新人。”

  桑思逸走到浴室門口，輕輕叩響浴室的門。

  “真的嗎？”林醞眯著眼睛看過來，露出一絲喜色。

  “哦，知道了。”

  小兔子哼了一聲，居然在夢裡還能配合著吹頭髮，隨著桑思逸的手指，輕輕轉換角度。

  外人誇大傳聞也就算了，自己人也是唯恐天下不亂。偏還有像那隻笨兔子那樣的，說什麽信什麽。

  剛剛喝的大都會酒勁不小，這會兒被熱氣一蒸，酒氣全都上了臉，小臉白裡透紅，嬌豔如雪上玫瑰。

  擦頭髮的毛巾糊到了臉上，把鼻頭擦得通紅，小嘴一癟，像隻剛從河裡爬出來的小兔子。

  男人嘴角剛綻出個笑容來，就見小兔子搖搖晃晃坐直了些。

  “他今年才四十五。”桑思逸毫不留情地指出，“有人挖牆腳。”

  “我這不是聽說您這次是和裡奇大佬一起去嘛，帶點槍火才符合你倆的畫風啊。您不要就算了，我還是在東村那邊多備幾個人，回頭聽您調遣。”

  頭髮還有些溼潤，他拿過在一旁抗議的吹風機，調到保護發絲的溫度，輕輕給他吹乾。

  老人轉身，“不耽誤你追老婆了，早點休息，我讓人明天來接你們一起上路。”

  桑思逸冷聲：“你當我要過去火拚？”

  男人失笑，伸手輕輕撫上林醞頭頂。

  正準備跟過去看看，手機響了，是留在國內的何欣然。

  怎麽這麽可愛？

  “招聘是怎麽回事？”桑思逸問。“哦，是北歐公司這邊，桑切斯年紀大了，想找個接班人。”

  “可不是，”老人也跟著笑，“如果他真的經不住考驗，放棄也罷。所以按照一貫原則，先培養一個後輩，以備不時之需。”

  把臉貼在溫暖腹肌上，卻對硌著下巴的皮帶不滿意，雙手用力把人往下拉了點，把臉埋在男人的胸腹之間。

  小兔子已經困得不知東西，習慣性地回答一聲後，歪歪倒倒回到浴室，哐當一聲關上門，不一會兒傳來吹風機的嗚嗚聲。

  “老大，你出馬的話我就一點不擔心了，咱們在冰島不是有個軍械庫？要不要給您調點資源過去？”

  “不會，我會去找裡奇-波利曼談，讓他幫我們想辦法。”

  老人尷尬地笑了一聲：“是，聽說是桑氏的歐洲分部。”

  “嗯，真的。”桑思逸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頭髮要吹乾再睡。”

  “嗯，”桑思逸點頭，“還有需要一起考核的嗎？”

  看到桑思逸，小兔子開始犯愁：“思逸哥，我們買不到紅寶石怎麽辦？”

  笑意在老人面上綻放開來，他上前兩步， 伸出雙臂， 環上桑思逸的肩：“孩子， 看到你有了歸屬， 我很開心。”

  吹風機放在洗手台面上，台上的鮮花被吹得七零八落，小兔子坐在馬桶蓋上，垂著腦袋睡得正香。

  顯然是得到了老大要去西村的消息，何欣然盡顯他第一特助的實力，準備了一份很詳細的資料發過來。

  猶豫幾秒，還是推開了浴室大門。

  房間裡水聲停了。

  吹風機在響，無人應答。

  他穿著酒店的浴袍，兩隻手揚著，露出纖細的手臂。

  隔了幾秒，男人低低的笑聲回蕩在走廊裡：“原來是我家。”

  這一句說出，如霧散雲開，兩人之間的那點別扭煙消雲散。

  桑思逸看向浴室，已經差不多十分鍾，吹風機還在嗚嗚嗚。

  桑思逸走進房間，林醞正擦著頭髮，從浴室裡走出來。

  桑思逸在老人背後輕輕拍了拍， 兩人分開，表情都輕松了不少。

  桑思逸剛露出的笑容僵在嘴角，手指都有些發僵，堅持著給他吹完頭髮，竟然憋出一身的細汗。

  偏偏小兔子還不滿足，嘴裡咕咕叨叨地，拿臉頰東蹭西蹭。

  好不容易把人抱上了床，看他笑眯眯地裹進被子裡，男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下次不能給他喝酒了，這經歷，太恐怖。

  但是，喝了酒的小兔子那麽誘人，又忍不住計劃，什麽時候再來一回。

  於是，那天的涼水澡，就洗得特別久……

  感謝戰鬥民族，喝伏特加喝醉的小兔子，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神清氣爽，絲毫沒有宿醉的感覺。

  醒來的時候桑思逸不在，林醞抱著被子靠在床頭，回想昨晚的事。

  找到了寶石獵人，但是個實習沒轉正的。
    找到了掮客大佬，但人家不怎麽理睬自己。

  林醞再使勁想想，昨晚回來以後，好像跟思逸哥抱怨來著，他說什麽？
  林醞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說會去找大佬！
  大佬大佬大佬，那可是個殺過人、滅過幫派，做起事來嚇死人的大佬！

  思逸哥去找他了？會不會出事？

  在跳下床瘋狂洗漱的一分鍾裡，林醞已經從談判想到了綁架，從毒打想到了用槍指著頭的畫面。

  正忙著穿衣服，門鎖嘀地一響，房門開了。

  林醞倒抽一口涼氣，愣在當場。

  是大佬派殺手來了嗎？

  從晨間健身房回來的桑思逸，一進門，便看見林醞一臉驚恐。

  他立刻反手關上門，大步向房間內走去。

  大門碰撞門框，發出“砰”的一響，男人已經快步上前，一把把小兔子摟進懷裡。

  “怎麽了？看見什麽了？別怕！”

  大門的響動讓林醞略略回神，男人溫暖的懷抱安撫了胡思亂想帶來的驚懼，林醞掙扎著抬起頭來，仔仔細細看著桑思逸的臉，松了一口氣。

  “我，我以為你被人抓走了！”

  桑思逸有些不解，卻沒問什麽，一邊輕輕拍著他的背，一邊順著話說：“我沒有被抓走，為什麽會有人抓我？”

  小兔子仰頭仰得難受，又把臉埋了回去：“你昨晚不是說要去找那個大佬嗎？”

  桑思逸在腦子裡過了一下昨晚回來後和小兔子說的話，終於明白他說的大佬是誰。

  “放心，我跟裡奇談過了，他願意幫我們找紅寶石。”

  “真的？”林醞又一次仰起頭來，這回，嫌桑思逸太高，乾脆從他懷裡掙扎出來，一腳踩到床上。

  形式立刻倒轉，他俯視著桑思逸：“你是怎麽做到的？”

  桑思逸卻沒有回答他，視線從他胸口的位置掃下來，話音裡含著笑意：“你確定要這麽跟我說話？”。

  林醞不解地看看自己。

  襯衫的扣子扣了一半，露出清瘦的鎖骨，一截閃亮的銀色細鏈掛在脖子上，鏈子下的長命鎖搖搖晃晃。而站在床上的高度，鎖片就正好在男人的鼻尖前。

  而再往下……

  長褲剛才正要穿，在桑思逸進門的時候已經被他拋在了腦後，亂糟糟地踩在腳下。現在往床上一站，更是不知蹤影。兩條白皙細直的長腿暴露在空氣中，身後窗口的微風帶來一絲涼意……

  桑思逸的視線停在他纖細的腳踝，沒再往上，剛才那一眼掃下來，襯衫衣擺裡隱約有奶白色的布料一閃而過。

  長得……還挺秀氣的。

  林醞咣當一聲坐回床上，掀起被子就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男人站在床邊，眼看他把自己變成了一隻作繭自縛的蠶寶寶，伸手推了推。

  “好了，別害羞了，穿好衣服我們去吃早餐。”

  林醞不理他，又往被子裡拱了一下，卻豎著耳朵聽男人的動靜。

  沒有聲音，過了一會兒，浴室的水聲響起。

  鬱悶自閉的蠶寶寶從被子裡探了個頭，確定人已經進了浴室，這才慢慢從被子裡爬出來。

  臉通紅，卻還記得跳下來看了看自己的腿。

  還好，不難看。

  視線再慢慢往上挪……

  於是再一次爆紅了臉。

  一直到吃完早餐回了房間，林醞都躲著桑思逸的目光，不怎麽說話。

  桑思逸收拾著行李，抬眼看看林醞的箱子，溫聲道：“奇爺答應幫我們去找紅寶石，但是是和吉米他們那一隊實習寶石獵人一起，你要是不願意……”

  “沒有，沒有不願意！”林醞趕緊申明。

  這可是他最接近寶石獵人的一次，那個奇爺那麽厲害，說不定還認識國王呢，要是能交個朋友，說不定……

  想到這裡，小兔子的眼睛亮了起來。

  蠶寶寶也不裝了，自閉也沒了，一把抓過自己的箱子就開始整理。

  看著他胡亂把衣物往箱子裡塞，桑思逸停下手：“你那些外套都用不上。”

  “對對對！”林醞又點頭，東南亞諸國接近赤道，哪裡需要這麽厚的衣裳？
  他把外套都扯了出來，連帶著保暖內衣，衛衣、圍巾帽子……林林總總全都清了出來。

  桑思逸站在一旁看了會兒，過去撿起幾件羊絨羊毛的內衣，連同圍巾一起，放進林醞隨身的箱子裡。

  林醞：？思逸哥還真是喜歡羊毛製品啊。

  房間的門被敲響，林醞興奮回頭：“是寶石獵人來了嗎？”

  開門一看，酒店的服務員抱著個大包站在門口。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桑思逸過來，接過服務員手裡的包，給了小費。

  轉身從包裡拿出一件厚厚的羊羔絨翻毛大衣，抖開，披在林醞身上。

  “嗯，大小合適。”滿意地點點頭，他又去收拾其他的東西。

  小兔子被裹在厚厚的羊毛裡，小臉被一圈毛領遮了半張。

  他掙扎著伸出手來，抹著額頭上剛冒出來的細汗，看著桑思逸拖著兩個箱子走了出來。

  “為什麽要穿這個？”小兔子不滿，嘴裡呼哧呼哧吐著熱氣。

  男人好笑地揉了揉他帽子上的軟毛。

  “乖，我們要去格陵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