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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今天病好了嗎》第二章 克萊門特
  第二章 克萊門特
  格洛爾·普利塞斯。

  諾倫茲卡帝國第三十七世小皇帝。

  在這個萬族凋零、只剩人族的年代,能夠獲得血統傳承的人是極其稀少的。能夠同時獲得兩種傳承的人,歷史上更是少之又少。

  直到格洛爾陛下的誕生。

  作為諾倫茲卡帝國使用特殊手段孕育出的帝王,格洛爾陛下自然擁有著帝國帝系穩定傳承的天羽血脈。

  他擁有了天羽血脈帶來的非凡聰慧,也獲得了背後那對其實飛不起來的小幼翅。

  但令世人震驚的是,格洛爾陛下竟然同時獲得了聖鹿附身——要知道,擁有預知能力的聖鹿傳承者早在三十六世在位時期,還是帝國的心頭大患。或者說,一直如此。

  為此,帝國曾經花了很多精力去抹黑“聖鹿傳承”這一形象。

  結果,噢。

  等到格洛爾陛下的出生,一切就盡歸於諾倫茲卡帝國的榮譽了。

  還記得十八年前,帝國正在努力搜尋著新任聖鹿傳承者,想將危機扼殺於搖籃之中時,小格洛爾陛下的頭頂上忽然生出了兩個小疙瘩……

  書房內,塞利安用淺色濕毛巾捂在格洛爾的鹿角上,細細擦拭著。

  想起這事,管家沒忍住笑了出來。

  “塞利安,麻煩幫我把這本文件拿下來……嗯?怎麽了,塞利安?”

  格洛爾從文件間抬起頭來,正好見到塞利安上揚的嘴角。

  “請不要在意,陛下。我只是想起了您第一次長角時的事情,”中年伯爵笑道,“說到這個,您又快到換角期了,我一會得跟廚師去說一聲,讓他們準備新的食譜。”

  “又要掉了呀。”

  格洛爾抬手,不舍地摸了摸自己好不容易長到二十厘米長的小鹿角。

  “是的陛下,會幫您把它收好的,不用舍不得。”

  塞利安笑著幫小皇帝將手邊一本兩厘米厚的文件冊抽了出來,放到書桌的正中央,貼心地問了句“您要看哪兒”後,又直接幫陛下翻了開來。

  塞利安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

  他做得順手,格洛爾也接受得自然。

  因為這本來就是塞利安一直在做的事情。

  天羽傳承使得歷任帝王的身體都十分不好。

  越是優秀,越是聰慧,身體便會越弱。

  格洛爾陛下極為出色。

  他的上一任在位期間征戰三十年,打下的成果使得格洛爾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成為了整個蘭亞大陸的無上君王。

  但在那時,諾倫茲卡帝國完全就是強拚硬湊出來的。

  三十六世打下了整片大陸,卻沒來得及將他們完全收服。因此,在格洛爾出生的時候,整個帝國搖搖欲墜,復國、反.動旗幟到處都是,隨時面臨著分裂危機。

  稍有不慎,整個帝國就會變得四分五裂。

  然而在格洛爾陛下上任之後,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作為亞蘭大陸新一任的最高統治者,他用十八年的時間,硬是將原本一國十幾製的帝國,變成了現在這幅繁榮昌盛、和平統一的樣子。

  這樣的手段與功績,使他成為了諾倫茲卡帝國千年來最出色的一任皇帝。

  但與此同時,他也是歷任以來身體最差的一位皇帝。

  差到一種什麽樣的地步呢?就連獨立生活都難以完成。

  這並不是一句誇張的話語。

  例如現在,這本厚達兩厘米的文件冊子,即使上呈者貼心地沒有給它包上厚重的燙金封皮,它的重量也已經超過格洛爾能拿得起來的程度。

  作為陛下的貼身管家,伯爵需要幾乎全天候地守在身邊,成為他的手腳,為他處理所有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

  塞利安對格洛爾十分心疼,即使他清楚這是承受傳承的代價。

  不過格洛爾陛下對此從來沒有表現過在意。

  細軟的發絲乖乖地別在一側的耳後,格洛爾左手握筆,在文件上圈出了幾處地方,並在另一份報告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因為身體的限制,格洛爾什麽事情都做不快,哪怕只是簽署一個寫過無數次的名字也是如此。

  但他從未因此有過任何不耐或不滿。

  相反,此時此刻,小皇帝沐浴在溫和的午後斜陽裡,整個人都顯得非常放松閑適,帶著一種平和的欣喜感,無聲享受著這大病初愈後終於能夠離開臥室的自由時光。

  “咚咚咚。”

  “請進。”

  “陛下、伯爵。最高核心會議還有十五分鍾就要開始了。”

  格洛爾簽署完最後一份報告後,將筆輕輕地放到一旁。塞利安不用多說,便配合著幫陛下將文件全部收到一旁。

  格洛爾仰起頭,感謝地向他彎彎眼。

  塞利安同樣向陛下回以笑意。他微微彎身,向小陛下伸出手掌。

  “走吧,陛下,我們該過去了。”

  “沒問題,塞利安。”

  格洛爾陛下將手搭於其上。

  伯爵稍稍用力,輕松地將陛下扶了起來。

  陽光從書桌後的窗外斜斜射入,金發帝王在柔和光線裡溫和地笑著。

  *
  弗西大陸,懷特王國,瑞特城。

  混亂、騷動。哭泣、尖叫。槍.支喧囂、晶能彌漫。

  這些便是半年以來,這座城市每天的日常。

  反.動軍的旗幟已經插遍了這塊土地的每一個角落,無辜的平民們在王國軍隊和反.動軍隊的拉扯夾縫間艱難地生存。

  但這一切,在這幾天的時間內已經變得全然不同。

  “轟——!”

  “轟——!”

  最新型的軍用轟炸機盤旋在瑞特城的上空。

  它們乾淨嶄新,氣勢磅礴,每一架轟炸機上都印著非常標準的帝國編號,一看就與這混亂而破爛的城市格格不入。

  “!@#$%^&……”

  “*&%@#¥*……”

  異國的語言嘈雜不堪。

  隨著轟炸機的到來,身著灰藍色製服的反.動軍們怒罵著逃竄,四處散開。

  隻留下一些自認為實力強勁的縱能師留在原地。

  各色晶骨從他們的手心或肩胛骨等地“喀拉”一聲向外展出,更有甚者還憤怒地以手心對天,數不盡的半透明晶體在他手心凝聚成錐狀,“嗖嗖嗖”地向著天空上發射而去。

  一艘轟炸機在晶骨的襲擊下歪了機身。見狀,他們嚎叫著對天空上插足的異國轟炸機比劃著極其不雅的手勢,肆意地用聽不懂的話語侮辱嘲諷。

  不過,他們的囂張氣焰沒能夠持續多久。

  “嘭——!”

  在他們面前,一座早就廢棄的破樓轟然倒塌!

  距離最近的一人眼尖,一下就看清了煙塵中的景象。瞬間,他面色大變,嘰裡呱啦地朝著友軍一揮手。

  兩隻藍綠色的晶骨翅膀破衣而出,當即狂扇,想也沒想就直接掉頭飛走。

  其他人的臉色同樣變得鐵青。
    “@#$%^&……!!”一人焦急地向同伴喊道。

  晶骨翅膀從他們的背後伸出,他們神色慌張地想要後退,掉頭逃跑。

  可惜,他們還是慢了一步。

  “噗嗤!”

  淺紫色的晶骨從他們的身後猛地刺出,眨眼間就刺穿了幾個人的胸膛。

  下一秒,在他們逃跑路線的前方,一個身影哀嚎地從空中墜落而下——在他的胸膛上,同樣貫穿著一道淺色的骨刺。

  “唔啊——!”

  “嘭!”

  他們痛苦地在地上蜷成一團,哀嚎慘叫。

  然而戰場之上沒有人會憐憫他們。

  混亂之中,高筒馬靴的清脆踩地聲顯得格外清晰。

  “噠、噠、噠。”

  一個身披深綠色軍大衣的高大身影,閑庭信步地向著他們的方向走去。

  一邊走,手上還分心地打著電話。

  “行行行,我知道,別再向我重複了。我會去的。好了,就這樣,等我到了會跟你們說的,再見。”

  一名軍官跟在他的身後,語氣同樣是不同於這片混亂的隨意和輕松:“將軍,對面可是裡斯蒙德參謀長啊,您這樣就不怕他向陛下打小報告?”

  “說點有用的話,多爾塔。”

  被稱呼為“將軍”的男人說道。

  “好吧,好吧,那讓我們回到最開始的問題——您到底打算什麽時候啟程回帝都啊,統領大人?”

  多爾塔煩惱得不行:“達爾森將軍都快落地了,就這麽一個小城市,中間空上一空不要緊的,我的將軍,反正這又不在我們帝國內,上將軍銜還在帝都等著您呢!”

  “我看是你急著去帝都找你的漂亮妹妹吧。”

  克萊門特哼笑一聲,說:“我就是在等著達爾森,東西還在他的手上,必須拿到才能走。”

  “東西?噢!您是在指那個本子——”

  多爾塔恍然大悟。他舔了舔嘴唇,一下就沒了著急,說:“那是該等等,是該等等。”

  “不過現在距離儀式開始只剩下兩天時間了,達爾森將軍明天才能到達這裡,時間上我們真的夠嗎?”

  “有什麽不夠的,大不了不坐飛行器,自己用晶骨翅膀飛回去而已。全力飛只要八小時,很快。”

  “噢天哪,將軍,拜托,能用晶骨飛躍大洋的只有你而已,我不行啊!”副官哀嚎抗議,“您是十級縱能師,那當然輕松,我們帝國總共也就您和塞利安先生兩名十級……可我又不是塞利安先生!”

  將軍嗤笑著歪頭:“你又不著急去參加儀式,早一天晚一天無所謂。”

  “晚去一天,我的假期就會再少一天。而且您總不能落地就直接去參加儀式。橫跨大洋,就算是您也會累的吧,會的吧?您想想,這可是您和陛下的第一次見面,還是在晉銜儀式這種公眾場合下,形象可是很重要的!”

  “說到這個。”

  克萊門特忽然停下腳步,雙手插在軍大衣裡,晶骨從他的背後伸出,就像身後長了眼睛一樣,一把扇飛了嘗試從身後偷襲的人。

  他的目光卻一點兒也沒被分走,非常認真地問自己的副官:“你說我在儀式上穿那件製服怎麽樣?就是白色的那件。”

  副官反應了一下,才知道將軍指的是哪件衣服。隨即拍掌驚訝:“那件製服很合適,將軍!這是誰給您的建議,我還以為您和平時一樣就打算直接穿這一身過去呢。”

  “……我就不能是自己想到的嗎?”

  “什麽,您認真的嗎??噢,當然可以,只是我沒想到您也有在穿著上這麽上心的一天,畢竟……呃,在這之前,將軍,需要我幫您擦擦晶骨上沾的血嗎?”

  *
  下午的會議如期舉行。

  這是帝國中央每月至少舉行一次的例行會議,能夠坐在這裡的,無一不是手握核心大權的實權者們。

  他們向帝王匯報這段時間的工作,討論未來的方向,聆聽帝王對於後續工作的安排。

  一切都如平常般順利。

  有格洛爾陛下在這裡,他們從來不會發生多大的爭執。畢竟陛下溫和且仁慈,沒人忍心在他面前吵起架來。

  等到各名部長大臣匯報完工作時,會議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的時間。大部分問題都已經有了定論,只剩下最後一點輕松的小問題。

  “……儀式流程,奈林克姆宮臨近三個街區的封鎖布控,還有相關人員的信息觸達,幾乎全都布置完畢。唯一的問題出現在克萊門特中將身上……”

  約裡斯老公爵頭疼地按著太陽穴,氣憤說:“中將倒是答應過一定會來參加儀式,可現在距離儀式開始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時間了,他還是給不出一個具體抵達帝都的日子!陛下,說真的,現在這些年輕一輩的禮儀真是一代比一代不行了,一點都不知道尊重長輩,真該讓他們全都去上禮儀課!”

  坐在格洛爾陛下左手邊第一個位置的,是帝國統帥部總參謀部的參謀長,裡斯蒙德上將。

  他是一名中年人,輪廓方正有力。淺藍色的軍裝穿在身上,將他的身材襯得無比挺拔。

  “關於這個問題,公爵你倒是錯怪他了,”參謀長十指交叉,向後一靠,笑了一下,“克萊門特可不是針對你,他就這性格,耍起脾氣來連我的消息都不一定回呢。不過他這回畢竟是去隔壁弗西大陸幫我們的好朋友平息動亂,稍微慢點也情有可原。”

  “噢不,裡斯蒙德參謀長,你可不能因為他是你們軍部的人就這麽縱容。這場儀式全球直播,無數國家的眼睛都盯著我們,萬一出了什麽紕漏,那丟的可是全帝國的臉!”

  老公爵滿是褶皺的手用力地敲在會議桌上,很是不滿。

  公爵將目光轉向陛下。

  他清楚地知道這個問題最後是由誰來拍板——他們的小陛下。

  小皇帝接到他的目光,眉眼彎彎,淺金色的發絲溫順柔軟地落在額邊。

  他終於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別擔心,約裡斯,既然克萊門特中將說了能夠趕回來,那我們相信他就行了。”

  裡斯蒙德同樣將目光落在了陛下`身上。他是陛下最為信任的左右手之一,也是陛下的心腹大將。

  他對於陛下非常忠誠,主動詢問:“需要我去催一下中將嗎,陛下?”

  “嗯……以我的名義問一句吧,好讓我們的約裡斯安心。不過要是實在趕不回來也沒關系,這枚上將勳章不會少了他的,一切以當地情況為重。約裡斯,備用方案的準備辛苦你了,請給帝國的新上將多一點靈活調整的空間。”

  陛下的說話聲音不大,時常帶著笑。跟他說話就像是行走於清風之間,輕風拂面,帶著晨露與陽光的氣息,讓人下意識地就能心生愉悅。即使他們在談論的,是嚴肅正經的帝國事務。

  他太過溫柔,太過平和。

  像是天上高掛的皎月,也像雲杉枝頭落著的雪花。

  唯獨不像是一位帝王。

  不過話又說回來。

  “不像帝王”,這也就格洛爾陛下剛剛上任的那兩年會有人提了。放到現在,管你什麽公爵上將,誰敢再對著陛下十多年來的政績說一句這話試試?
  參謀長望著年少的帝王,態度下意識地就變得恭敬又溫和。他向陛下深深頷首:“沒問題,陛下,請您放心。”

  約裡斯公爵則無奈地歎了口氣:“好的,陛下,我明白了。”

  事情就這樣完成了安排。

  會議結束,依照習慣,陛下通常會坐一下再走。因此在這時候,貴族大臣們紛紛上前問候、關心陛下剛剛病愈的身體,並獻上自己的祝福與禮物。

  塞利安伯爵擔心這會讓小皇帝勞累,便在地位最重要的那幾位大臣與大貴族上來問候得差不多之後,出面幫小皇帝打發掉了剩下的人。

  很快,格洛爾的耳邊清靜下來。

  格洛爾坐在稍高的帝王椅上,暗金色大氅披在肩上,精致繁複的花紋在領口細細勾勒,一路延展向下,顯得端莊而優雅異常。

  他雙腳懸空,悠遊自在地輕輕晃著。

  他的手肘撐在椅子把手上,輕輕抵著臉頰,側頭對著自己的貼心管家笑道:“謝謝塞利安。”

  在帝王椅的加成下,他此時坐著的高度隻比伯爵站著的高度稍微矮上半個頭。

  塞利安伯爵從下人手中接過腳踩階梯,親自彎下腰,將它擺放到格洛爾腳下。

  “大家都很關心您呢。”

  他笑著起身,脫下白手套扔到下人端著的盤子上,然後重新從口袋中掏出一副戴上,微微仰頭,向著小皇帝恭敬地伸出手:“可以下來了,陛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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