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樹洞5
  實習生小姑娘想說些什麽， 但看著這些人臉上譏諷和毫不在意的表情，又將嘴巴閉上了。

  不一會，總監拉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來。

  他走到辦公室中間， 拍了兩下手，說：“大家注意一下。剛剛得到確切消息，卷餅菇菇已經去世， 大家注意維護輿論風向。今天晚上所有人加班， 不準請假。”

  樹洞君轉動椅子問了句：“加班工資？”

  總監：“老樣子， 三倍工資。吃喝公司全包， 我已經訂好餐了，咖啡也給大家買好了，正在路上。”

  樹洞君笑著說：“總監牛X！今天我就在公司通宵了。”

  其他人立馬跟上。

  “總監牛X！”

  “總監牛X！”

  “總監牛X！”

  “你們說我心硬也好、說我狠心也好， 但不好意思，我就是沒有辦法跟卷餅菇菇這樣的人共情。如果她真的死了，我只希望她下輩子投胎能做個好人吧。”

  被拍馬屁的總監高興地笑起來， 眯著眼睛拍手說：“行了， 都去工作吧。”

  這件事，開始於跟卷餅菇菇同公司的另一位主播玫瑰糖。玫瑰糖在DY直播數據不錯，但一直摸不到一線主播的級別，後來她靠著抱上了top級主播卷餅菇菇的大腿，吸血爬到了一線主播的位置上。

  樹洞君這一個月是愛情和事業雙豐收，開心得每天都仿佛在雲端上跳舞。

  經過幾輪的面試，她PK掉了好幾位同學，才進入了這家心儀的公司。可沒想到，她進入公司沒多久，就親眼目睹了“卷餅菇菇事件”的產生於發酵。

  為此樹洞君本人獲得了公司這個月的獎金。

  “啪嗒、啪嗒、啪嗒……”的鍵盤聲在辦公室裡此起彼伏。他們臉帶微笑、指尖輕松， 他們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與殺人無異， 仿佛只是在玩一個簡單的遊戲而已。實習生小姑娘掃過辦公室， 隻覺得全身發寒。

  辦公室裡有幾十號人，每個人手上都有好幾個營銷號， 而且都是粉絲十萬以上的號。大家接到消息之後，立馬開始編輯各類微博。

  公司也很高興，因為這件事公司手下一眾營銷號獲得了不少流量，有流量就有錢。好幾個帳號如今對外的廣告報價都漲了一個梯度。

  後面，如何扒出樹洞當事人是“卷餅菇菇”，如何引導網友去辱罵“卷餅菇菇”，全都是樹洞君再加上公司人幫忙一起策劃的。

  “不是吧，居然還是人因為卷餅菇菇僅僅疑似自殺就去同情她？！拜托， 這就是她想到達到的目的好不好。同情心泛濫你去養個小貓、小狗都比用在卷餅菇菇這種人渣身上好。”

  於是，他便夥同玫瑰糖一手策劃了“卷餅菇菇不論戀情的”樹洞。

  公司其他人雖然沒有拿到獎金，但因為帳號的KPI提前完成，也都輕松愉快。

  玫瑰糖目的達成，對男朋友更黏更喜歡了，還多了幾分崇拜。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一件莫須有的事件，是他們公司硬生生造出來的一個熱點事件。

  因為“卷餅菇菇”事件的超高熱度，樹洞以及參與策劃幾個營銷號全都粉絲大增，超前完成了這個月的KPI。

  “卷餅菇菇要自殺？她要是沒做過那些肮髒的事為什麽要自殺？看來她自己也知道她這樣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直到她交了一個在新媒體工作的男朋友，剛剛與她打電話的樹洞君。樹洞君為了向女朋友獻殷勤，便說：“在網絡社會，想要把一個人拉下馬還不簡單。”

  到了一線，她仍嫌不夠，雖然表面上她一直炒作自己與卷餅菇菇的閨蜜情，但私底下她一直很嫉妒卷餅菇菇，總幻想著自己能取代卷餅菇菇。

  她大學的專業是傳媒，老師們說新媒體是以後發展的方向，她的畢業選題就是新媒體相關的。大學時，她曾經關注過幾個有趣的段子手，就是這家公司的。於是，大四下半學期，她便躍躍欲試地來到了這家公司應聘。

  “卷餅菇菇這樣的人， 不管我們在網上怎麽聲討， 都對她造不成任何傷害，畢竟法律又懲罰不了她這樣的人渣。她要是真死了也算是為社會做貢獻了。”

  只有實習生小姑娘，她白著一張臉，與這裡格格不入。她不禁開始懷疑，這真的還是她當初心儀的那家公司嗎？

  即使難受，但工作是不會照顧任何人的情緒的。小姑娘低下暗沉的眼眸，開始敲擊鍵盤。

  她在配文中間插圖，發了一條長微博。

  “她這樣的biao子，[插圖]
  是不值得同情的。自殺？！呵呵。

  無非是為了博取眼球。

  菇分很多種，卷餅菇菇這一種就有毒，大家要仔細辨別。[插圖]
  德不配位的人總有一天要跌跟頭的。

  我僅代表我自己，即使她真的死了，我也會說她死得好。

  捫心自問，卷餅菇菇對得起那麽多看她直播的粉絲嗎？
  是不是得退錢？這樣的主播屬於詐騙吧？[插圖]
  職業主播的素質就是這樣的嗎？
  業內就不能封殺她嗎？[插圖]
  黑她是為民除害。[插圖]”

  敲完，發送。

  實習生覺得胃裡有什麽東西直網上湧，難受極了。她趴在桌子上，膝蓋往前一抵，不小心正好碰到了電腦主機的關機鍵。

  看著面前的電腦從寫滿密密麻麻文字的網頁變成黑色的屏幕。她覺得莫名松了一口氣。

  倒了杯水的總監正從她的背後經過，看著她黑掉的屏幕，皺著眉頭問：“怎麽？電腦壞了？”

  實習生“噌”的一下直起身，說：“沒、沒。我、我不小心碰關機了。”
    總監臉上寫滿了不滿：“那你還趴在桌子上，還不趕快開機？！沒看到大家都在努力加班嗎？！別因為你一個人耽誤大家的工作。”

  實習生看了看電腦，一想到那寫滿文字的網頁，她就感覺一陣壓抑。

  總監敲了敲她的桌子，催促道：“磨蹭什麽呢？！快點！”

  實習生握緊了手心，終於鼓起了勇氣，說：“總監，我身體不舒服，想請假。”

  總監：“身體不舒服？我怎麽沒看出來？！我看你挺有精神的啊？你們現在這個高校剛出來的，真是一點苦都不能吃。我剛剛說的沒聽見嗎？！今天誰都不能請假！我再說一遍，今天請假的一律開除。”

  實習生下定決心之後，覺得心裡輕松多了，她說：“開除就開除。”

  總監把杯子放下，表情十分不爽：“小姑娘，說話前動動腦子。你只是一個實習生而已，你要是現在走，這個月的工資公司是不會發你的。”

  實習生表情堅定：“我想清楚了。”

  總監抬起手，正準備罵人，實習生已經拎起包，一溜煙跑沒影了。

  總監隻好對著她離開的背影，破口大罵。

  其他人紛紛上來安慰，其實時趁機套近乎和拍馬屁。

  “現在的學生都吃不了苦。”

  “總監，別跟一個小丫頭置氣。”

  “總監，要不把她這個月工資用作我們的部門基金吧。”

  走出辦公室的實習生長舒了一口氣，雖然已經是傍晚了，只剩下了落日余暉，但她依舊感受到陽光和溫暖。

  她拿出手機，將原本喜歡的那兩個段子手全部取關了。

  她仰起頭，露出了笑臉，她終於徹底輕松了。

  ————

  辦公室盡頭，總裁辦公室裡。

  夾克男和衛衣男推門進去。

  辦公室裡除了對面的總裁，沙發上還坐著一個年輕人，那年輕人雖然是個男人，但長得卻很美，準確地說，是魅，上挑的柳葉眼、精致的小鼻尖、薄薄的嘴唇殷紅一片。

  男人輕抬指尖，問：“東西取來了？”

  夾克男和衛衣男恭敬地鞠躬，說：“取來了。”

  衛衣男說著，打開背包，將那把收魂傘拿了出來。

  他眉心一挑，感受著手上的收魂傘，似乎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他記得，在樓梯道裡拿起這把傘的時候，這傘頗有些重量，但此時，他手中的這把傘卻輕了不少。

  或許，這只是他的錯覺。

  他抬頭看了眼沙發上的男人。那男人雖然看起來年輕，卻是他們的門主。他們是青陰門，隸屬於鴻鶴門的一個門派，如今天底下稍微上規模的門派都屬於鴻鶴門。他們的門主就叫青音道人，也就是面前的男人。

  他手中的這個收魂傘就是門主給的法器，應該不會出錯。

  他沒再多想，雙手握著收魂傘，恭敬地送到了青音道人手中。

  青音道人看著手中的收魂傘，唇角一勾，朝辦公桌後面的Satan總裁說：“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總裁笑眯眯地起身：“我這邊也還有不少後續工作要忙，就不送了。”

  青音道人搖了搖手，就往外走。

  Satan工作室其實是青陰門下的產業之一。如今時代發展飛速，就是他們這些人，想要賺錢，也得涉足新媒體。

  況且，新媒體有一個好處，僅僅靠一根網線，就能匯聚成千上萬的人，這是在以前無法做到的。

  青音道人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收魂傘，自從有了這家新媒體公司，他常常能收到這種背負著成千上萬人怨氣的鬼魂，這樣的鬼魂煉成的法器特別好。

  他想，今天收回來的這個鬼魂，應該也能煉成一個上品法器。

  ————

  寫字樓裡，其他的公司都已經陸陸續續下班了。但Satan新媒體工作室所在18樓卻燈火通明，一片繁忙的景象。

  樹洞君正的手指不停，正在飛速地敲擊著鍵盤。

  突然，他感覺身邊突然暗下下來，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似乎是頭頂上的燈接觸不良，閃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