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創科大廈·一樓4
周言這突如其來的一跪驚呆了屏幕前的觀眾們。原本瘋狂刷屏的彈幕甚至清空了一瞬, 就像是整個網絡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熾燃扭曲著脖子,又問了一遍:“我就是這麽死的嗎?”
周言在看到熾燃那張臉的一瞬間崩潰了!
哪有什麽運氣爆棚、哪有什麽命運眷顧,原來一切都是他的報應!
他的膝蓋軟得如同沒了骨頭, 深深跪在地上,懺悔道:“是我對不起你!”
但這種時候,懺悔已經晚了。
“桀桀桀桀……”熾燃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房間裡。
周言連跪都跪不住了, 跌坐在地上, 吼叫道:“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熾燃瀑布般的長發驟然變長, 一道發絲伸到周言面前。周言掙扎著後退, 但發絲生長的速度比他跑得快,很快,發絲就勾住了他的腳腕。
他被拽得跌了個狗吃屎!
緊接著, 發絲沿著他的腳腕一直纏繞到他的手腕, 最後繞過他的兩隻手腕,打了個結, 就像一幅手銬,將周言牢牢拷住了。
熾燃怪笑著回頭, 沿著嘉賓來時的路往回走。周言被發絲拖著, 在地上摩攃著前進。
熾燃將周言拖到牛頭的旁邊,扭著脖子,問:“你還記得我家那頭黃牛嗎?”
他們一直以為周言第一期的鬼上身是演的。
周言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說。
梁玲玲揉著手,說:“周言是不是又拿了鬼上身劇本?”
丁嵐說:“先跟上去看看情況再說。”
熾燃生前叫薑梅。
薑梅看著他那一雙瘦凹進去的眼睛,一心軟,答應了。
過年,薑梅從打工的京市回了家鄉。她在後院鹵豆腐的時候看到了瑟縮在角落的周言。
想著是過年,薑梅從家裡拿了一些吃的遞給他。
那年周言十四歲,她十六歲。
熾燃拖著周言一路摩攃, 來到了他們進入一樓後見到的第一個房間。
周言被嚇出了哭腔:“我記得!我記得!那年……”
要真是在演鬼上身, 周言倒是不會有什麽危險。
周言雖然已經十四歲了,但又瘦又小,比村裡其他孩子要小一圈,估計是營養不良導致的。他家裡情況太糟糕了,母親是個瘋子,父親受不了苦日子跑了,他幾乎算是半個孤兒。
周言拿過一塊麥芽糖塞進嘴裡,小心翼翼地問:“梅姐,聽說你在大城市打工。你能帶我一起去嗎?”
陸陽皺著眉頭:“有可能。”
沒有其他辦法, 大家只能跟在熾燃身後。
陸陽想去救人,但他沒來得及靠近,就被發絲抽中, 那感覺就像是長著倒刺的藤鞭抽在身上, 扎心般的痛。
梁玲玲:“也只能這樣了。”
第一個房間裡有一副動物骨架,牛的骨架。
其他嘉賓試著上前,也都被抽了一道。
大城市裡消費高,她一個人打工都自顧不暇,帶一個孩子更是吃緊。為了帶周言去京市,她把家裡的唯一一頭黃牛賣了。
聽到這裡,直播間裡已經炸開了鍋。
“周言不是富二代嗎?怎麽又變成了農村出來的打工娃?”
“估計是劇本吧,周言演技真挺好。”
“我怎麽看著不像演戲啊?不行,我去查查。”
等周言說完,熾燃像拖死狗一樣,將周言拖到了第二個房間。
熾燃又問:“這裡,你總還記得吧?”
此時,周言的腿間出現了尿騷味,跟牆壁上糊的牛屎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周言低頭:“我記得,我老家的房子跟這一樣……”
他去了京市,他的瘋子母親靠村裡接濟過日子,饑一頓、飽一頓,撐了兩年,就死了。
後來公司看他母親死亡、父親不見蹤影,怎麽捏人設都沒有後顧之憂,就給他安了個“富二代”的人設。
熾燃接著將周言拖到了第三個房間,她吹起地上的青絲,破啞的聲音問道:“還記得我的長發嗎?”
周言連忙說:“我記得,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
來到京市之後的生活並不如周言想象的那麽美好。大城市的繁華跟他們沒有多少關系,他們住在鐵皮棚裡,乾著最髒最累的工地活。
周言的小身板根本就賺不了多少錢,好在工地包吃,他瘦骨嶙峋的身體被養得圓潤了一些。
就這麽過了兩年,突然有一天,他在電視裡看到了一個選秀節目。他指著電視說:“梅姐,我去參加比賽。”
參加比賽也是要錢的,化妝、買衣服、報名都要錢。梅姐摸了摸口袋,上個工地還欠著薪,她根本沒錢。想來想去,她拿出剪刀,把一頭的辮子剪了。
以前的梅姐有一頭油光水亮的大辮子,很長,長過臀線。最後那條辮子成了他的報名費。
熾燃又拖著周言去了最後一個房間。
熾燃指著發黃的被褥,問:“那間閣樓裡發生的齷蹉事,你還記得嗎?”
話還沒落音,就聽見“砰”的一聲,周言的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求求你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放過你?……你有想過要放過我嗎?”熾燃破啞的聲音似乎充斥著每一處空間。
下一秒,心火便燒了起來!
但這次不再是自燃,萬千火星落到了周言的身上,火苗“噌”的一聲將他整個人都包圍了!
周言痛地滿地打滾!
嘉賓們嚇得尖叫起來,還算冷靜的陸陽想到隔壁房間有花灑,他翻出一個搪瓷缸子去隔壁開。他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但花灑真的出水了,他趕忙接了一缸子。
他跑到周言身邊,一缸子水潑下去。
可沒想到,這火苗沒有熄滅半點。
梁玲玲喃喃道:“好像是全息投影。”
陸陽仔細一看,火已經燒了一會了,但周言的衣服還是好好的,空氣中也沒有燒焦的味道。並且不管周言怎麽滾,這火焰都只在他身上燒,並不擴散。
丁嵐:“節目組技術這麽好?”
竹悅:“周言演技這麽好?”
只有財神爺知道,是趙鬱星用靈氣撐出一層薄膜,將火焰包裹,才沒有擴散。當然,這樣一來,周言身上的火也無法撲滅了。
財神爺摸了摸胡子,說:“這一點是我考慮不周了,下次一定注意,不能傷及無辜。有點可惜啊,熾燃之火畢竟是鬼火,人鬼殊途,鬼火雖然讓人痛苦,並不能真的燒死人。”
“有時活著比死痛苦。”趙鬱星用只有財神爺能聽到的聲音說,“人間有人間的懲戒方法。”
人間有法律、有警察還有特殊情況管理局。趙鬱星在特殊情況管理局學了一個詞:“證據”,在千萬觀眾的直播裡自白,這樣的證據,夠了吧?
嘉賓們除了觀看劇情發展,似乎什麽都做不了。
周言大約是被燒得實在受不了,他如一直被煎烤的蝦,佝僂著背,用苟延殘喘的聲音說道:“我說、我都說……”
十六歲那年的選秀,他並沒有獲得好的成績,隻得了十一名,連總決賽都沒有進。
後來,他聽人說得第一的小姑娘是睡出來的,比賽時就跟導演在一起了。
他似乎窺探到了一條捷徑,選秀節目遍地都是,他很快又報了一個選秀。這次,他雖然沒能搭上導演,但他搭上了一個副導演。他將副導演帶回了家,那是他們已經換了房子,從鐵皮棚子換到了閣樓。
他說:“梅姐,這是我們副導演,你幫我好好招待招待。”
說完,他關上了門。
他蹲在門口,抽了一支煙,門內是激烈的慘叫,他充耳不聞。
一支煙結束,副導演打開門出來,油光滿面。他拍了拍周言的肩膀,說:“小夥子,有前途。”
周言點頭哈腰地陪著笑,將副導演送走了。
他走進房,梅姐披頭散發地坐在床上哭,床上是鮮紅的血跡。
周言說:“梅姐,我以後當大明星了給了買包、買衣服、買大房子。”
那時,薑梅十九歲出頭的年紀,這是她的第一次,她唯一想的是:“我以後沒人要了怎麽辦?”
周言:“我要。”
薑梅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她以前從未想過跟周言在一起,只是可憐這孩子,但如今她這樣的人,有人要就好。
之後,周言帶回來需要薑梅招待的人越來越多。薑梅咬著牙默默忍耐,她想著,只要周言在她身邊就行。
可沒想到,還不到兩年,周言就不需要她了。
周言靠著一個又一個“副導演”,終於在娛樂圈有了一席之地,雖然沒紅,但好歹簽了公司,開始賺錢。
娛樂圈不愧是名利場,燈紅酒綠,光鮮亮麗,隻一年的時間,他就見識到了另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他靠著姣好的皮囊認識了一個真正的富二代——姍姍,她的父親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總裁。
此時的薑梅對他來說已經沒有用了,他回到出租屋跟薑梅談分手,他以為薑梅會向以前無數次默默付出那樣,這一次會默默退出。
但沒想到薑梅不僅不同意,還歇斯底裡的吼道:“我只有你了。”
一場分手拖了幾個月,他的事業因為搭上了富二代女朋友而蒸蒸日上,但薑梅卻一天比一天更瘋了。
周言一字一句慢慢說道:“……後來,我在一場宴會上遇到了一個大師,我找他要了一張符。他說將符和打火機一起放在床下,第二天符會自燃。我照他說的做了,房子真的著火了,梅姐死於那場火災……”
聽到這裡,熾燃絕望地嘶吼了起來。
“啊!!!!!”
心火從她胸口迸出,瞬間灑滿房間,像是萬千星火。
下一刻,這間房間就會燃燒、爆炸。
這時,整期都在劃水的趙鬱星終於站了出來。
他雙指畫符,符成後打散。
那符便化成了萬千水滴,將萬千星火堪堪裹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