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你在說什麽胡話!
段長川在明聖殿又經過一日的針灸, 方太醫也匆匆地趕回了宮裡。
於是,段長川、白素,還有黃醫仙和方墨硯, 四個人坐在書房裡開始商討接下來怎麽辦。
“現在三個月了, 用不了多久就得顯懷……現下天氣不算熱, 陛下穿的衣服多,若是到了夏天, 免不了要被人看出來。而且, 臨盆前兩三個月總不能也挺著肚子去上朝, 總要像個對策才好。”
方墨硯一番話說完, 段長川和白素的神色都凝重起來。
不得不說,如何瞞住眾臣, 不讓他們知道皇上懷了個小崽,實在是個讓人頭疼的事。如何將這小崽名正言順地納入皇上和皇后名下,也很令人頭疼……
段長川肚子裡的這一小隻,出來之後可是宮裡的第一個孩子。
若為男孩, 那便是太子;若是女孩, 那就是長公主殿下。
宮裡最尊貴的皇子(皇女),怎麽能能連個名都沒有。而且,這才一胎……日後若是再有二胎、三胎, 到時又要怎麽辦?這個事情總要解決。
想到這些, 白素低聲開口:“有沒有會讓人肚子大的病?孩子就說是我生的,這倒沒什麽, 我往衣服裡揣個東西偽裝一下就行。問題是陛下這肚子,怎麽才能搪塞過去。”
一個問題, 難倒了兩位神醫。
說起白素的不好,她自己都還沒說話,“護妻”的少年先看不過去。
“阿翁我回去收拾行李嘞!小陛下,小娘娘,咱們瘟疫結束再見!也不是,小娘娘,咱們淮南見吧!”
白素低頭看看他的肚子,又故作思考地拂拂下頜:“但我覺得,也不是不行……兩個月之內把瘟疫按死在淮南不就成了。你先少吃一點,別把崽崽養太胖,等我從淮南回來之後再好好喂你們?”
“這是當日的手稿,孫老臨走前又謄寫過一份,帶回了府裡,這一份朕便留著了。”
連忙把小朋友的手握住,悄悄放出安撫信息素。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反問:“誰說皇后不行?此次防治瘟疫,許多點子都是皇后出的,孫太醫直說好。”
黃醫仙:……
轉頭,見段長川正朝她看來。
這個人講話好沒道理,明明什麽都不了解,還自說自話。
方墨硯也無奈搖頭:“確實不妥……若要說出去,盛京任何一個大夫都能察覺到不對。”
“這……真是皇后提出的?難怪……難怪孫老頭非得讓她過去。這些東西!就是我黃老頭都想帶著皇后一塊過去了!”
低低地垂了眸子。
少年悄悄瞥了他家Alpha一眼,和人解釋:“皇后要去淮南防治瘟疫。”
“老孫頭說好?不是……他可能就是意思意思,你們倆小的怎麽還當上真了。我知道你們都擔心淮南,但是,擔心也不能亂上啊。你看看皇后那說的話,兩個月之內就把瘟疫按死,怎麽按死的?靠什麽按死?這瘟疫才剛開始,到底是個什麽病症也沒數,說不定光試藥就得試上兩個月。別說是把瘟疫徹底按死,就是能按在淮南別讓它跑出來,都相當不錯了。那可是瘟疫,哪那麽容易就結束?”
被自家的O,用力捶了一拳。
他深深吸下一口氣:“你以為朕想讓她去嗎?當日朕請孫太醫入宮,商討淮南一事。皇后從旁說了幾條對策和注意事宜,孫太醫便提出讓她親自去往淮南坐鎮,朕攔都攔不住。”
要不是看在他醫術好,一早將他打出去。
少年盡管努力壓抑著情緒,但漂亮的眸子裡仍舊難掩慌亂。
“不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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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同說鬧,坐在旁邊的黃老頭聽著聽著,突然瞪大了眼。
師徒二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一起蹙眉。
幾乎站起來問白素:“你要去淮南?你去淮南幹什麽,那處又是饑荒又是瘟疫的,去受罪啊。”
段長川抿了口茶,向他們介紹。
黃醫仙當即眉頭擰成了麻花,一臉“你在開什麽玩笑”地看著他倆:“……皇后一個女人家家,也不懂醫術,防治什麽瘟疫,去當吉祥物嗎?她過去還不如我去呢,三十年前那場瘟疫我雖然沒去過吧,但好歹是個大夫。皇后一個半點醫術都不懂的,過去不是添亂麽。”
少年說著,單手撫在小腹。
逗他:“要不,就說是吃多了……胖的?”
小太監連忙躬身進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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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長樂便捧著一疊紙頁過來,展平了,放到黃醫仙和方墨硯的桌上。
“淨亂出主意,淮南瘟疫肆虐,百姓生死不知,朕卻在宮城裡吃胖了?讓百姓如何想朕。”
後淺淺地吸了吸鼻子,看向候在門口的太監:“長樂,去拿上回皇后同孫老說過的,防治瘟疫的方法。在桌前的抽屜裡,給黃老看看。”
順便,還附贈一個大大的白眼。
於是,向來恣意隨性的老頭子,把紙一抓,跳起來就往外跑。
白素忍不住捏捏眉心。
一共好幾頁的手稿,兩人一字不落地從頭看到尾,再抬頭時,看向白素的目光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師徒二人立刻認真地研究起來。
說完,乾脆一拍大腿:“對啊,老孫頭能去,我怎麽就不能去!我也可以啊!不行,我得過去試試!這麽好的事,不能讓老孫頭一個人佔了!”
段長川也:……
黃老頭撓撓腦袋:“這個……有是有,但這個病也不是他這樣的能傳的上的,民間的這種病倒是挺多的,叫血吸蟲病,從髒水裡頭染上的。他這細皮嫩肉的,一日三餐都有人供著,洗臉漱口的水都講究的不行,得不了啊。而且,咱們退一步說,就算說他染上了,誰一個大肚子病能撐六個月,肚子越治越大不說,還能突然有一天給消了?說不過去啊。”
少年嘴唇不由自主地往下撇撇,小聲說:“朕沒有生氣……”
攥著的小手立刻縮了回去。
“別生氣,生氣對寶寶不好。”
白素看見小朋友微微咬住的嘴唇,便知道他又在因為這件事難過。連忙把人牽住,輕輕撫在他的背。
說完,風一樣地跑了。
留下白素、段長川和方墨硯……三臉懵。
最先回神的還是白素這個Alpha。
她忙抻住少年的胳膊:“段長川,讓你的人把他攔下!我去淮南期間,他必須得在宮裡頭,哪都不能去。”
雖然這位老頑童看起來非常不靠譜,但有一點白素卻看的清清楚楚,那就是:他的醫術確實了得。
方墨硯和玉生雖然都給段長川做過調理,但黃老頭過來隨口改了一下方子,又給他行了一回針,小家夥立刻就生龍活虎了。和先前瓷娃娃一樣的虛弱勁,一點都不一樣。
她前往淮南的這兩個月裡,黃老頭必須守在段長川身邊,否則她不會放心。
而且……她還有別的事要和這位醫仙商討,絕對不能讓他就這麽跑了。
段長川的反應也很快,虛虛地朝面前的空氣說了一句:“抓回來。”
房裡頃刻間便飛出去一道人影。
沒過一小會,老頭就被扛了回來。
而那道飛出去的黑影,把人放下之後就由消失在了原地。
方墨硯和長樂,非常規矩,眼觀鼻鼻觀心,安安靜靜的做一個沒有意識的樹樁子。
而這位黃醫仙,回來之後人都是懵的。
“我當時就走著走著路,突然原地轉了個圈,然後就開始平移……?”
滿臉:我在哪?剛才發生了什麽?是仙術嗎?
這位大醫仙的表情過於茫然……白素“噗嗤”一聲笑出來。
然後朝人耐心解釋:“是陛下讓人將你帶回來的,淮南瘟疫你不能去,陛下以後身子越來越沉,這宮裡就方太醫和玉生我不放心。”
老頭直瞪眼:“這有什麽不放心的?都是我黃阿翁的徒弟,厲害著呢。不信你去太醫院打聽打聽,別說是方小子,就是玉生那小娃子,誰敢說自個兒比得過。”
白素:“但本宮不放心。”
黃老頭:“你們家小陛下住的是皇宮,又不是什麽刀山火海之地,有什麽不放心的。這樣行不行,我就去兩個月,兩個月你們家小陛下肯定出不了什麽事。待兩個月一到,我黃阿翁發誓,不管淮南好沒好、什麽樣,我都回來,成不?”
白素:“我可以拿東西和你交換。”
隻一句話……剛才還一直嘴硬並且頑強抵抗的人,立刻轉了話鋒。
嘿嘿一笑,問:“你拿什麽交換?”
而後,便見坐在首位的女人,唇角微微揚起,一句一句緩緩地說:“比如……所謂旦發夕死,夕發旦死的心絞痛,在脈搏消失的時候,可以用什麽樣的方式把人救回來;再比如,我們一直在呼吸,吸進去的到底是什麽東西,為什麽吸完還要呼出去,能不能為幾乎無法自主呼吸的人直接輸送身體需要的氣進去,救他的命;再比如,華佗為人開刀刮骨療毒,能不能成功?開刀開到什麽程度,更能保證成功……”
一樁樁一件件,聽起來既匪夷所思,又令人分在狂熱。
黃老頭那一雙眼睛,越聽越亮,最後啪的往桌上一拍:“成交!你放心,別說是在這宮裡頭呆倆月了,就是這輩子都不讓我走了,我都沒問題!我還能一直住你們殿裡頭。這樣吧,從今天就開始!你倆睡床,我睡地上那台階!”
“……”
沒人答話。
老人眨眨眼:“怎,我說錯話了?”
一直杵在角落和長樂一塊當隱形人的方墨硯,終於受不了自家師父,直接上前把人拽走。
“陛下應該沒有別的事了,臣與師父先一步告退……陛下安好,娘娘安好。”
然後,兩人拉拉扯扯地出了門。
隔著窗還能聽見黃醫仙嚷嚷:“你拉我出來幹什麽?沒大沒小!”
“人家夫妻恩愛,您……趴床底下做什麽。”
“恩什麽愛?這麽個情況他倆能恩什麽愛,不怕流了嗎。”
“已經三個月了,可以了師父!娘娘昨日還特意問過徒兒!”
“哦哦,三個月了啊,不對……你怎麽知道三個月了?你這把脈的技術有精進啊。”
對話之直白、言語之露骨,讓坐在桌前的小皇帝臉色越來越黑。
轉頭吩咐:“長樂,去提醒他們一聲,再如此放肆,就割了他們的舌頭。”
小太監連忙小跑著出去:“……是!奴才這就過去!”
段長川跟在他後面,“啪”一聲關了門。
世界終於安靜下來。
結果一回身,看見坐在桌邊的女人,正揚著唇角看他。
狹長的眉目裡,都帶了星星點點的笑。
當即氣鼓鼓地揚起下頜:“還有你!怎麽什麽問題都去問。再出去亂說,朕也讓人割了你的舌頭!”
Alpha挑眉,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本來吧,是可以不問的。Omega孕期滿三個月就可以了,誰讓你前兩天生氣,把身子搞壞了,我當然是要確認一下才安心。”
段長川:“你!”
想說:什麽孕期滿三個月就可以!可以幹什麽?有什麽好乾的!
可他臉皮又薄,一共就三句話,沒有一句說的出口。
對著白素“你”了好長的時間,之後勉強吐出一句:“女流氓!”
被人徑直拉進懷裡抱住。
Alpha兩隻胳膊都環在他的腰上,聲音寵溺地和他咬耳朵:“我說什麽了,你就罵我是流氓?你腺體快成熟了,到時可能會經歷一回發倩期,我提前了解一下到時候怎麽陪你過,你身子能承受多少、承受到什麽程度,這些都得提前了解,不然又給弄壞怎麽辦,嗯?段小川?”
措不及防,聽了一耳朵葷話的段長川:!
她就是衣冠女流氓!
說的再怎麽冠冕堂皇,理由再怎麽正當,她還不是想的,就是那個事!
而且,什麽是能承受多少,承受到什麽程度……
被Alpha禁錮在懷裡的少年,忽的睫毛一顫。
這個話,為什麽聽起來這麽的……危險?
是錯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