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路到了司天監門外。
申時過半, 日頭已經開始西斜,映得人影子也跟著拉長。
段長川出來的急,便沒讓人通報。直到推門進去, 司守門的弟子才知道他過來, 連忙小跑著去叫人。
“就說朕在常去的院落等他們。”
“誒, 弟子知道了!”
兩人說完,段長川便徑直往園子裡最隱秘的那處小院走去。
出乎意料的, 小院的木門竟是開著的。
少年目露詫異。
要知道, 這處院落平日裡都是上著鎖, 被偽裝成一副廢棄的模樣, 只有進門之後才別有洞天。
“……”
這也太尷尬了……
接著, 兩人不知又談到了什麽, 雲邪的聲音陡然變大許多:“可你親口說過,喜歡比你小的,最好是小個兩三歲,還要知根知底,我私下以為姑姑喜歡的是我……”
“……為什麽不可以……”
朕該不會是他們這種怪異群體裡的一員吧?
-
正糾結著,聽見外面傳來長樂他們的對話聲。
兩人似乎是從外廳進了臥房……
“嗯?姑姑他們在嗎?陛下剛才進去了,說讓灑家在這邊等著,你待灑家進去確認一下。”
“我還是不敢想……這是什麽聞所未聞的東西啊!不行我不信,要不你給我做個示范?”
救……命!
雖然在夢裡,白素的身體構造不太恰當的樣子,但朕……
可沒想到個,更尷尬的還在後頭。因為他聽見風榣沉沉的聲音,問:“你真想知道?”
只有雲邪一個人的聲音,從門廳裡傳來……
“沒有。”
這回風榣終於回話了:“怎麽示范?拿你示范嗎?”
說完, 躬身低頭,恭恭敬敬地站到了門口。
小太監立刻應了:“誒, 奴才保證把話原封不動地傳回去, 陛下快進去吧,走了這許久的路,快去歇歇, 有什麽事就叫奴才。”
立在門外被迫偷聽的段長川:……
雲邪徹底崩潰:“你換個我能接受的理由行不行!這是什麽狗屁理由啊!”
似乎是他在向風榣告白,然後被拒絕了?
少年準備推門的手,硬生生停住。
接著,兩人的對話又變成了雲邪一個人崩潰的碎碎念:
風榣說:“我想要的男女之情,是我在上,掌控對方的。”
裡面的倆人似乎也一起:……
再然後,整個院子都響起雲邪難以置信的聲音:“你瘋了嗎?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拿什麽……???”
走到屋前,才發現:屋子的門竟然也是開著的……不甚清晰的交談聲, 從裡面傳出來。
下一刻,屋裡響起激烈的衣服摩攃聲與兩人凌亂的腳步聲。
“我想象不來!我沒見過……這是真實存在的嗎?你騙我吧?不對,你為什麽要騙我……”
再然後,段長川就聽見了這輩子都無法想象的話。
雲邪回答了一句:“當然啊,有什麽是我聽不了的?你覺得我們不合適,你心裡另有所屬?難道還有什麽別的,不能說的?”
“……”
站在院子裡的段長川……想到自己之前那個來來回回一直重複的夢,默默戴上痛苦面具:怎麽辦,這個東西……朕好像在夢裡無師自通……了。
“可是,女人怎麽那個啊!”
“……”
屋裡、屋外的人都沉默了。
這話說得著實奇怪、令人費解,就連在風月場上見多識廣的雲邪都沒懂,語氣茫然地問:“什麽意思?”
“樂公公您在這邊啊,我到處也沒尋到姑姑和宮主他們,但有聽掃院的弟子說,看到他們往這個方向來了,就在想他們是不是已經在這院子裡了。”
少年低低的嗯了一聲, 便直接推門進了小院。
對此,風榣也是簡單粗暴,隻低低地說了兩個字:“上你。”
今日竟是開著的?
【定是雲邪這個粗心大意的,看朕不朝風榣姑姑告狀。】
“我不管,今日我就非要個理由不可,否則你別想安生。”
回答他的,是風榣依舊淡漠的話:“你沒見過不代表沒有,我一早便說了,我與你不可能在一處,是你自己非要一個理由。”
段長川心裡想著, 朝長樂說了一句:“在此守著,一會風榣姑姑和雲邪過來時,就說這門是朕故意留的,讓雲邪好生看看自己的傑作。”
“好,有勞樂公公!”
兩人說話聲音不小,尤其是司天監的弟子,似乎是一路跑著來的,聲音又喘又大。
房裡的雲邪和風榣明顯被驚動了,兩人交談的聲音都是一頓。
段長川無奈,隻好硬著頭皮推門。
“你們又在吵什麽呢?朕一進院門便聽見雲邪的大嗓門。”
演技堪比影帝。
那兩人立刻從臥房裡出來,臉上帶著同款的尷尬。風榣還好,隻消一瞬便調整好,又恢復了往日的淡漠。剛遭受過巨大衝擊的雲邪就差了不少。
“咳……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一點聲響也沒有。”
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段長川臉色。
少年自然地邁步進去,徑直坐上了正中間的主位,作勢地掀掀眼皮,朝他瞥一眼:“你聲音那麽大,當然聽不見朕進來。”
雲邪:……
“行吧,都是我的錯。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連個通傳都沒提前說。急事?”
段長川記起自己來的目的,還有方才在殿裡時的怪異表現,面上立刻沉了幾沉。
從明聖殿一路過來的時候,他就想了許多。
女人身上一直散發的香氣;他聞到之後不由自主與之相貼,甚至能聞到那香味裡的意思;
夜半夢遊,一步不錯地去了青鷺宮;
每每睡前都有分床,最後醒來卻屢次都躺在那人懷裡;
還有那些一遍遍重複,每一個細節都那麽清楚、每一種感官都那麽清晰的夢……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任何一個單獨拎出來都令人匪夷所思,更別說都聚在一起了。而且……今日下午,他是真真切切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是飄忽的,整個人都不受自己控制。
想到這些,少年長長地歎了口氣,聲音沉沉地開口:“朕聽聞西域有種蠱毒,若是下到人的身上,可以操控人的思想……風榣姑姑見多識廣,可曾見過?”
沒錯,他現在懷疑白素是對他下了蠱。
風榣聽到問話,神情當即也正色了不少,說:“我的確認識一位苗疆的姑娘,但因為苗蠱是女子世代傳承的秘密,所以她並未向我透露太多。她說,不過她同我說,蠱毒多用於苗疆的女子防身,控制思想之類多有誇大,並不能信。蠱毒的種種傳說,很多也是為了增加它的神秘性,真假摻半,才令人忌憚。陛下……是覺得自己遇見了蠱毒?”
少年抿抿唇,不知該如何回答。
倒是緩過神來的雲邪,噗嗤一聲笑:“你該不會又懷疑皇后娘娘給你下蠱吧,喜歡就是喜歡,每天思慮這麽多你不累嗎?”
風榣投來疑惑的眼神,問:“又?”
雲邪嫌棄地撇嘴:“是啊,姑姑你不知道,這個人之前就說,在白素身上聞到了一種香,每次聞到就很想和人親近。我為此特意找了阮橋,假裝方太醫的學徒跟過去看。阮橋和我反正是一口香味都沒聞見,他說那味道重死了。哦對,後來他還覺得白素給他下了降頭,過來問我降頭的事。”
“那個香是存在的,朕沒有騙你……白素也親口同朕承認過,她說那是她身體裡散發出來的,只有兩種特定的人才能聞到……姑姑可聽說過阿爾法和歐咪嘎?白素告訴朕,這兩類人都有這個香。”
風榣和雲邪驟然聽見兩個聞所未聞的新詞,相互對視一眼,都茫然地搖頭:“那是什麽……?好像從未聽過,”
然後,段長川就把白素同她說過的那一堆都講了出來。
人分為abo三種性別,A是alpha;B是beta;O是omega。其中每一種性別都分男女,AO可以互相聞到彼此散發的香味,那香味又叫做信息素。而且AO有更高的匹配度,一般會結合到一起。
“她說,就像是……我們平日裡有男女結合、男男、女女的結合,但男女被認為是最主流也最正常的。ABO裡也有很多種類別的組合,但AO之間天然吸引,也被認為是最應該的組合。且歐咪嘎極易懷孕,比尋常女子受孕還要容易。”
段長川費力地解釋著,對面的兩人表情也越來越疑惑。
雲邪忍不住舉手發言:“但是,你剛才說AO也有男女,那假如女子是阿爾法,男子是歐咪嘎呢?懷孕的也是男歐咪嘎嗎?這會不會有一點點不太對……?”
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往風榣的方向瞥。
暗示與探究的目光,風榣佯裝沒看見,轉頭,徑直望向主座上的少年:“那陛下是什麽?方才您說,只有阿爾法和歐咪嘎才能聞到信息素,那您肯定也是其中一類對嗎?”
說到第二性別,少年垂眼抿抿唇,輕聲說:“白素說朕是歐咪嘎……”
“白素說您是歐咪嘎?那她呢?”
“她是阿爾法……”少年說:“朕不知道她說的這些事存不存在……昨日朕確實聞到了自己的一點信息素,但到目前為止,她所說的這些,只有信息素是經過證實的。朕其實很懷疑,會不會這一切都是白素編的……會不會有類似於下蠱之類的手法,讓朕受她的吸引,並且產生聞到信息素的幻覺,一步步引朕去相信她的話。”
風榣邊沉思,邊搖頭:“應該不會……陛下說的這類手法,迄今為止只在民間的傳說中出現過。一是降頭,二便是下蠱,但這些我可以保證,都是假的。”
談話無果……氣氛又陷入了僵滯。
一時間,三人各自沉思著,屋裡完全沒了人聲。
少年糾結地咬著下唇,手指攥在衣角來回地揉。
段長川還是覺得疑點很多,AO再如何天然吸引,也不能像他先前似的,被吸引的連神智都沒了吧。
可今日下午的經歷實在太過羞恥,他難以和風榣他們開口。
“陛下說過,歐咪嘎極易懷孕?”
風榣的聲音忽然打破安靜。
段長川下意識地回答:“啊……是。白素是這樣說的。”
“風榣會一點點醫術,雖不如方太醫和玉生他們厲害,但尋常的小毛病還是能看……不知陛下可否容我把個脈?”
段長川疑惑地把手伸給她:“可以,但姑姑為朕把脈做什麽?”
但風榣將手指搭到他的脈搏上,之後便徹底沉默了。
不只是沉默,神色也越來越凝重。
一隻手把完,又換了另一隻手……
最後歎出一聲了然的:“難怪。”
後轉頭吩咐坐在對側的青年:“雲兒,去把玉生叫來……不,還是直接將白姑娘叫過來吧,陛下如今的情況,恐怕白姑娘知道的還要更多一些。另外,給我準備筆墨,我寫一封書信給方太醫,讓他立刻回來。”
雲邪立刻出去安排。
於是,段長川就茫然地看著雲邪出門做各種吩咐、看著弟子端來筆墨……
看見風榣在泛黃的宣紙上畫了一隻活靈活現的龍,後在旁側標注兩個字:速回。
少年眼底的疑惑達到了頂峰。
他指著龍中段明顯粗了一圈的肚子,問:“姑姑,這條龍是指的朕?你畫的是龍進食後的圖?朕是又消化不好了?還是肚子裡長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風榣將信紙折好遞給雲邪,轉頭,朝他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是陛下的肚子裡長了個不得了的小東西,但是,是喜事。”
少年疑惑地低頭,摸摸自己平坦的肚子:“肚子裡長了不得了的東西,還能是喜事?姑姑你誆騙朕的吧。”
“怎麽會,風榣何時騙過陛下?”
“這倒是的……”
正說著話,長樂匆匆地從外面領了一人回來。
女人今日依舊穿著紅豔豔的鳳服,人還未到,芍藥的香氣已經先一步漫了過來。
“陛下,奴才聽雲大人吩咐正要回明聖殿,剛一出門就看見了找過來的皇后娘娘,巧了麽這不是。”長樂說著,躬身朝女人做了個請安的手勢:“娘娘快請進來,陛下正叫奴才去尋您呢。”
下一刻,女人已是三兩步過來,單膝半跪著,蹲到了他面前。
急急地問他:“段小川你怎麽樣?還好嗎?”
段長川呼吸著空氣中驟然濃鬱的信息素,下意識地便去牽她的手。
胳膊伸到一半時,又忽然反應過來,連忙克制著自己往後退。
“怎,怎麽突然如此擔心……朕很好。”
卻是兩隻手都被緊緊地握在了手掌心。
緊攥著的力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女人說著,空氣裡的信息素濃度陡然又增了一倍不止。
少年面上一怔……
頓時,全身的氣血都湧到了臉上來。
她看到了吧?
她一定是看到了……
看到了他蓋了她的被子,還將她的褻衣和其他所有貼身的東西,都放到了被子裡。
坐在榻椅上的少年,不安地動動身子,睫毛顫巍巍地垂落下來,遮住了平日裡烏黑的眼。
白皙柔軟的手,掙扎著往後縮。
“你,咳……你收斂一些,姑姑和雲邪他們都在呢。婦道人家,怎能如此不矜持。”
話音落下,身側果然響起一聲低低的咳嗽。
風榣問:“白姑娘,我正巧有話想問你,陛下腹中之事你是不是一早便知曉了?玉生也知道,對嗎?”
白素一愣。
她看看風榣,又看看垂著腦袋不說話的Omega……
攥著人的手,一緊。
“是,我知道。你們……也知道了?”
風榣點頭:“嗯,你是阿爾法,所以陛下腹中的龍子,其實是你的對嗎?”
這一次白素沒再遮掩,輕輕地摩挲在少年手掌心:“是我的,我也沒想到隻一次的永久結合,他就懷上了。”
話音一出,兩個女人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在場兩位男性,表情可謂是精彩紛呈。
雲邪就不用說了,今天遭受的衝擊,已經把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觀碾成了渣。
而段長川……那表情就仿佛被五雷轟頂一樣。
阿這……懷孕?男的,懷孕?
朕,男的,懷孕?
還有……永久結合?
什麽時候,在夢裡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