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鹿呦呦下意識想抓住她。
下一刻,蘇厭所在的位置,憑空出現了一個負手而立的白衣男人,俊美無儔,如深潭般的漆黑長眸緩緩抬起。
鹿呦呦猛地縮手,驚愕道:“……風公子?!”
*
金銀戒環的持有者,能相互置換位置。
當年赤皇魔君在正邪大戰之前,特意將銀戒給了信得過的部下,讓他待在絕對安全的地方,千鈞一發之際從清虛仙君劍下撿回來一條命。
雖然是金蟬脫殼的利器,但二者距離越遠,消耗的法力越多,交換位置後還必須盡快交換回來,否則停留的每一刹那,都在消耗持有者的法力。
把金銀戒環給蘇厭之前,赤皇再三叮囑,決不能將自己置換入未知的環境,決不能把戒指給不可信的人,三天內也只能使用一次。
蘇厭不喜歡將自己置於陌生的危險中,不過應該不會遇到什麽太棘手的事情。
蘇厭本來是這麽想的,然而從刺目的金光中睜開眼,卻被扎扎實實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
足有三人高的棕紅色獅獸屍體橫呈,一群紫衣藍衣的凌霄宗弟子在旁邊,被一根長長的藤條捆在一起,各個畸變得奇形怪狀,像一叢蚯蚓一樣扭來扭去。
周圍仿佛剛下了一場暴雨,水流從枝頭葉片上滑落,到處都濕漉漉的,熾熱的水汽蒸騰,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她站在一處山坳,面前的村莊被燒得半半拉拉的,一群百姓擁擠在空地上,然而火已經撲滅了,只剩下焦黑的房屋和乾涸的盆地。
最醒目的是林初。
他涕淚橫流地跪在她面前,抱著她的大腿,哭得如喪考妣。
蘇厭:……什麽鬼?!
她拽了拽腳,沒拽動,凶巴巴道:“你是選擇被我踢爆腦袋,還是自己滾。”
林初感覺自己抱著的腿突然變細了,正覺得奇怪,淚眼朦朧往上一看,“媽呀”一聲四肢著地往後退去,指著她道:“蘇蘇蘇蘇……剛剛的風大哥是你變的?!!!”
蘇厭感到身體裡的法力像是開閘的洪水般往外流逝:“少說廢話,出什麽事了?”
“我從迷霧裡出來,就和風大哥在同一處房間裡,但你不見了。”
蘇厭蹙眉,簡直不公平,明明擊敗伏羲水鏡也要算他一份,怎麽光扔她不扔風停淵。
“然後我們出來找你。”
事實上只有風停淵要找她,林初拚盡全力勸說他倆一起跑吧離小魔女越遠越好,嘴皮子都磨破了男人也沒多看他一眼。
“本來想順著渡厄的氣息去收復它,結果遇上了一群噴火獅獸正在攻擊山下的村莊,這群凌霄宗弟子也在。”
蘇厭問:“保護村莊?”
“不,”林初尷尬道,“一起殺人。”
“風大哥說是笛聲操縱了他們,讓他們無差別攻擊人,敵我不分,甚至還會互相攻擊。總之,風大哥把他們一網打盡,撲滅了火,然後你就出現了。”
“那你哭什麽?”蘇厭盯著他,“為什麽又觸發了銀戒守護的力量?”
林初開始吞吞吐吐。
他無法描繪當時看到的場景。
火光衝天,整個村莊被燒得七零八落,大地震顫,龐大的噴火獅獸成群地跑過,燃起一片又一片熊熊烈火,隨處咬死奔逃的百姓。
這些百姓生活在仙門之下,對凌霄宗的服飾很熟悉,看到禦劍而來的凌霄宗弟子,喜極而泣地衝上去,下一刻就死在了半妖劍下。
風停淵和他趕到的時候,儼然是血流成河。
林初心急如焚,因為僅憑風停淵一人,根本不可能做到既製服凌霄宗弟子,又殺死噴火獅獸,更何況還要滅火。
他們都是劍修,又不是符修陣修,劍砍不斷火焰,只能眼睜睜看著所有人死在大火之中。
林初是這麽想的。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風停淵折下一根松枝,踩著松枝就飛走了。
飛,走,了……
林初見過禦劍的,禦刀的,就沒見過禦樹枝的。
他聽說過上古大能以劍氣禦萬物,就算隻憑借一朵花,一片葉子,乃至一滴水,也能扶搖而上三千裡。
但那是傳說,不是現實。
然而傳說在他眼前成了真。
風停淵再回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一條龐大如白練懸空般的河流,銀光凜凜,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如水蛟盤旋在天。
他以劍氣引千裡之外的山泉水,禦水在崇山峻嶺中蜿蜒而來,如踏九天銀河。
他落在人群中,用銀戒護住百姓,長河鋪天蓋地如暴雨落下,撲滅了大火,雨點紛紛落落如萬箭穿心,瞬殺所有咆哮的噴火獅獸。
……
林初覺得自己好像見過這一幕。
十三年前,村裡燃起了一場大火,他的爹娘妹妹,都死在那場大火中,風助火力,愈演愈烈,房梁在烈焰中分裂崩塌。
他無門可出無路可走,背著妹妹的屍體在火海裡無聲大哭。
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直到一襲白袍的仙君踏著無邊長河,從滿是繁星的夜空中翩然而至。
——那一刻,美得像是高熱瀕死中產生的幻覺。
火碰不著他的衣袍,水沾不濕他的袖口。
他在風中如一道極盡風骨的幻影,踏破虛空,猶如畫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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