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喊道:“爹爹……為什麽。”
她看起來像是要哭,又讓人心痛地茫然。
為了保護別人,自己受更重的傷。
這麽多年,明明不是這麽教她的。
黑暗的深淵底部,粗大的蛇尾曾纏著小女孩的手指,拉著鉤,要她牢牢記住,沒有人比自己更重要,所謂惡人,是絕不作犧牲自己的事情。
……怎麽是你先違約了呢?
女孩眉心的魔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生長,比原本進化的速度要快成百上千倍。
“咚……咚……咚……”
纏繞在女孩腰身上的蛇尾清楚地感應到震動的來源。
是她愈來愈強的心跳,像是大地在震顫!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是周圍聚集的魔族人,他們在尖銳的慘叫中接二連三地被炸成了血霧!
那些血霧是他們的修為,是他們的法力,也是他們的命,此時相繼炸開的血霧像是被風指引,從四面八方湧進女孩的身體。
腹部的傷口最先被填補,皮肉骨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她流血的耳朵重新變得完好無缺,周身的傷口在迅速彌合。
無數暗紅的龍鱗在她身上紛紛湧現,覆蓋她白皙的肌膚,女孩纖細的手腳變成堅硬的龍爪,飄散的長發被染得血紅,比從前她全盛時期還要強大的修為湧進她的身體,經脈在法力的重刷中快速崩潰,又在快速重組,逐漸補全缺失的那一半,變成完整的模樣。
她痛苦地躬起身子,骨刺刺穿她肩胛骨的位置,向兩側延展。
曾經出現在謝寄雲背後的巨大雙翼,如今以更加瑰麗絕美的姿態舒展,迎著風托起她姣美的身體。
她感到渾身都在撕裂的痛,分不清是身上更痛還是心裡更痛,但一呼一吸之間,心臟每一次強有力的跳動,都讓她變得比從前更加強大。
屬於謝寄雲的剝奪,加上屬於她的吞噬。
合起來是完整的天賦血祭。
——除她以外,皆是祭品。
眼前的世界變得不一樣了,她不去看,也能知道周圍有多少活物,經脈如葉子的脈絡清晰得分毫畢現。
人、魔、妖,和牲畜沒有區別,他們是如此脆弱,只要她心念一動,就可以剝奪他們的一切。
越來越多的魔族人被炸成血霧,在一條條交錯的街道間騰升,千萬股細流彼此纏繞著向上匯聚,像是一場醞釀著毀天滅地威能的風暴眼。
赤皇魔君反應是最快的,他察覺到致命的危險,立刻退後,大聲地吼著撤退,然而來不及,成百上千的魔族大軍像是被收割的稻草,來不及回到魔域就炸成了血霧。
烏九不能發聲,只能看著空中的蘇厭,蛇尾固定在地上,昂起的龐大蛇身在暴風中如草莖般搖擺。
此時懸在空中籠罩半個城池的風暴,不是他熟悉的人,而是別的什麽東西。
痛,太痛了。
蘇厭的靈識在一片赤金色的火海裡沉浮,她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自己在哪,忘記了自己要去往何方,只是茫然地行走,走過的地方生機斷絕,萬物凋敝。
但她沒有在意,就像行走的人不會在意腳下倒伏的枯草。
她緩緩睜開雙眼。
風暴眼裡,一雙漂亮到極致,卻又冰冷到極致的金色雙瞳。
眼神裡不帶任何色彩,漠然俯視著殘破的大地。
她傷得太重,赤血魔龍的本能發動了血祭,源源不斷地抽取周圍的生命力補給自身。
什麽時候停止呢?
……或許永不停止。
*
一縷黑霧在血色的風暴飄搖,如此的微弱,又是如此不起眼。
那黑霧落地,幻化成一個黑衣丸子頭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蹲到風停淵身前,拍著他的臉:“喂,醒醒!你要錯過好戲了!!!”
風停淵臉歪了歪,銀絲垂落,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
渡厄歪頭看了看,咧嘴一笑:“這可是我親自為你準備的重頭戲,你是主角,怎麽能擱這兒裝死?雖然本劍從不做賠本買賣,不過這次情況特殊,姑且先推你一把……”
他一邊碎碎念,一邊伸手按在風停淵的心口。
霎時,渡厄統領的數以萬計的神兵利器,都分出了一股法力,匯聚成洪流,自上而下猛地灌入風停淵的身體。
那股強盛的法力像是一股強心劑,男人倏地睜開眼睛,抵唇劇烈咳嗽起來,臉上慢慢泛出血色。
渡厄在旁邊哇啦哇啦叫道:“你總算醒了!不得了了!魔龍崽崽殺了她哥以後,現在進化成全盛狀態血煞魔龍!她發動了血祭,再這樣下去,整個元都,不,整個中州都會被她一口氣活活抽乾!”
男人站起身。
烈風吹起他的白袍,腳下的地面裂出巨大的裂痕,像火山噴發的地面般向四面八方延伸,地底湧現出沸騰如岩漿般的血光。
他抬頭看向空中,血霧籠罩著蒼穹,漫天血雲夾雜著閃電,其後隱隱約約能看見魔神的影子。
天地祭壇,萬物芻狗。
滿天血光下百姓和魔族人混著奔逃,時不時被炸成血霧,罡風中哀鴻遍野,尖細的哭聲像是針扎進他的耳朵。
就像是三百年前的那一夜,像是曾在一場大火中燒盡的靈溪城。
一模一樣的畫面,血淋淋地在他面前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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