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黑暗的街道上， 幾道身影一路狂奔，朝著醫院這邊過來，身後追著一大群狂屍，每一隻速度都很快。

  幾個人快要跑斷氣了， 眼看醫院近在眼前， 手電一照， 立刻被醫院外密密麻麻的狂屍群嚇到了。

  “不行！怪物太多了！”拿著手電的少年，差點沒抓牢手電筒。

  “上樓！快！”衝在最前的是個身材修長的男人，手中金屬棍揮起， 打翻正面撲來的怪物。

  他們身上都背了東西， 分量不輕，嚴重影響速度， 卻又不能丟下， 這是他們活命的本錢，為了這些東西，他們忙碌了好幾天，絕對不能弄丟。

  幾個人跌跌撞撞衝上二樓，最後進門的范霖立刻關門，用強壯的身體死死抵住房門。

  一聲巨響， 伴隨房門的哢嚓碎裂聲， 范霖整個人都被撞得彈跳起來，他雙臂青筋暴起， 死死抓住門框，另有兩人搶步上前， 和范霖一起抵住房門。

  哢嚓聲響， 地板突然傾斜， 正在抬櫃子拖桌子準備堵門的白亭岩和白姣姣， 來不及出聲，就聽轟隆一聲，樓梯和半個房間的地板陷落下去，堵門的三人跟著掉了下去！

  “操！”白鯨舉著手電撲到斷口處，“霖哥！昂子！大郡！你們怎麽樣？”

  “哥！有有有有鬼！”白鯨放下夜視儀，嚇得臉色慘白，不敢再看了。

  白亭岩沒看到什麽奇怪東西，卻看到了陶青梧，他的情況很不妙！
  白亭岩把夜視儀丟給白鯨，“青梧有危險！”

  范霖顧不得渾身疼痛，早想試試自製噴火器的威力了，舉起噴槍，對著撲上來的狂屍就是一通噴射！
  數米長的火舌掃過狂屍群，迅速引燃一大片，整個一樓瞬間變成一片火海，狂屍群被火焰包裹，像是失去了目標，互相推擠、衝撞。

  “什麽鬼？”白亭岩快步過來，接過夜視儀去看。

  白亭岩迅速解下背上的折疊梯，白姣姣和白鯨一起幫忙，把折疊梯放下去。

  糟糕的是，他們摔進了狂屍窩裡！

  白鯨緊張道：“看、看到了嗎？是不是有東西在牆上爬？”

  幾人躲在窗口吹風，熱的快要燒起來了。

  范霖拎起被烤懵的兩人，讓他們先上去，他斷後。

  白姣姣也心有余悸，“怪物太多了，原計劃行不通，我們得想別的辦法。”

  可誰也沒料到，這裡會聚集這麽多怪物，比上次過來多了好幾倍不止。面對這麽多怪物，他們的準備就像笑話，還沒靠近醫院，就被怪物群堵在了殘破商鋪裡。

  白亭岩立刻道：“老霖，用噴火器！”

  白鯨小心的拿出夜視儀，這是白亭岩送他的大學禮物，他很喜歡。可惜辛辛苦苦這麽多年，終於高考完了，要去學自己喜歡的專業了，結果末世了，簡直不能更慘！
  白鯨心疼自己兩秒鍾，舉起夜視儀觀察對面的醫院大樓，這麽一看，直接嚇得叫了出來。

  范霖驚魂甫定，“你瘋了！這麽跳出去別說救人了，你自己也會搭進去！”

  為了來醫院救人，他們準備了不少東西，通往醫院的門都被鎖了，如果不能悄無聲息的開鎖，那就只能從二樓窗口爬進去，所以他們連折疊梯都背來了。

  要想逃離這裡，只能從二樓窗口跳出去，可外面就是密密麻麻的狂屍群，他們不受傷還好，一旦受傷，絕對拚不過狂屍的速度。

  “爬上來！快！”

  爬上窗口就要往外跳，被范霖和白姣姣一把抓住了。

  樓梯被狂屍群壓塌，連帶著二樓地板也跟著陷落一大塊，好在上層沒有繼續陷落，范霖三人摔在廢墟的最上面。

  三人終於爬上來，全都狼狽不堪，狂屍不能上到二樓，可躲在二樓的他們也不好受，大夏天被火這麽烤著，他們就像烤盤上的活肉，難熬至極。

  熾熱的高溫，烤的三人皮膚刺痛，頭髮卷曲，只能用金屬管不停捅刺、橫掃，阻攔撲上來的怪物。他們很快連金屬管也握不住了，太燙了，只能用衣服包裹住。

  白亭岩咬緊牙關，讓自己冷靜下來，迅速分析當前局勢，要如何才能把這麽多怪物引開。

  醫院大廳內，幾束細小的手電光勉強驅散了黑暗，陶青梧和小夢被追隨者拖過來，後背的傷口裂了，痛得陶青梧冷汗涔涔。

  他看向選擇迫害別人換取活命機會的一眾追隨者，有人避開他的目光，不敢看他，有人滿眼惡意，對別人遭難充滿快意。

  陶青梧最後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就是徐存生，面相普通，中等身高，五、六十歲的年紀，這樣一個人，在和平年代，就是最尋常的普通人，一輩子不敢犯大錯。

  末世之後，沒有了法律約束，只要扔掉道德和底線，他就什麽都敢乾。

  染著黃毛的瘦小男人想要拽開小夢，小夢卻死死抓著陶青梧不放，嚇到腿軟，全靠陶青梧支撐。

  她恐懼到了極點，渾身顫唞不止，口中無意識呢喃，“為什麽，為什麽，醫生護士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們……”

  黃毛幾次沒能拉開小夢，隻覺背後發寒，偷偷看向徐存生，見他靠坐在椅子上，面上沒有表情，只有閃爍的目光泄露了他嗜血的瘋狂。

  死！都給他去死！白灣鎮的所有人都該死！全都下去給他兒子陪葬！

  黃毛一個激靈，頭皮發麻，舉起鐵棍砸向小夢，“哪來他媽為什麽，你們的存在就是錯誤！徐哥不喜歡的職業，就不該存在！”

  陶青梧抬手擋了一下，替小夢挨了一棍，整條左臂痛到麻木。

  黃毛受到了挑釁，擔心自己在徐哥面前的地位，掄起鐵棍招呼向陶青梧，“死到臨頭還想憐香惜玉！看老子一會兒就把你倆掛一起，親眼看著對方被怪物一口一口吃掉！”

  陶青梧又挨了兩棍，嚇到丟魂的小夢，不知聽到了什麽，身體劇烈顫唞，抽搐著墜向地面，陶青梧幾乎扶不住她。

  黃毛到現在也沒分開兩人，非常惱怒，鐵棍再次砸向小夢。小夢挨了幾下，身體的抽搐突然停止了，她跪坐在地上，垂著腦袋一動不動。

  黃毛有點慌，擔心把人打死了，徐哥沒有發泄渠道，再把他掛出去頂替，上前踢了一腳，“別他媽裝死！起來……”

  小夢起來了。
    彈跳而起，直撲黃毛，一口咬住黃毛的脖子，狠狠撕下一塊血肉，血水四濺！
  小夢直到此時才抬起頭來，臉上爬滿一簇簇黑斑，一雙眼睛只剩下瞳孔了。

  它死死抱住懷中的黃毛，像是抓到獵物的獵手，警惕的盯著所有人，飛快吞掉口中的血肉，照著黃毛的傷口又來了一口，整棟醫院大樓都回蕩著黃毛的慘叫聲。

  被嚇住的追隨者們，呼啦一聲全部散開，遠離吃人的小護士。

  就連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徐存生，此時也站了起來，眼中閃爍著怯懦和懼意，充滿戒備。

  小夢滿身滿臉都是血水和碎肉，邊進食邊對他們露出微笑，“醫生護士做錯了什麽？”

  所有追隨者嚇得張口結舌，他們哪裡知道醫生護士做錯了什麽，只是徐哥要對醫生護士動手，他們遵從罷了，他們也不知道啊！
  黃毛一直在慘叫，小夢像是嫌他太吵，一口咬斷他的咽喉，醫院大樓終於安靜下來。小夢還在進食，死寂的一樓大廳，只剩黏糊的咀嚼生肉的聲音。

  所有人都不敢動，小夢只剩瞳孔的眼睛掃視每一個人，像在尋找下一個目標。

  陶青梧蹲在地上，怔怔看著小夢從一個陽光開朗的小姑娘，變成一隻吃人的怪物，他的內心極度煎熬，就像看著同事慘死，他卻無力救援時一樣。

  他呼吸顫唞，死死抓住口袋裡的簽字筆，整個人陷入深深的悲觀和絕望中，蒼白的皮膚上開始出現黑斑，一簇簇，由淺變深……

  眼前突然掠過一道黑影，速度極快，打斷了陶青梧的自我沉淪，一聲慘叫從後方傳來。

  陶青梧站起身，就見小夢掛在一人身上，兩口咬斷了那人的喉管……陶青梧看著玻璃門外的火光，有點怔愣，砰砰炸響中，一團團火光在怪物群中炸開，身形修長的男人衝在最前面。

  白亭岩幾人躲避的商鋪，被一群狂屍撞塌了，別無他法，他們只能硬拚，不然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裡。

  幾人邊跑邊投擲燃燒瓶，趁著怪物們躲避的空當，迅速往前突進，遇到不怕死撲上來的怪物，迎接它們的就是金屬棍、消防斧和噴火器，他們必須要進到醫院！

  醫院大廳內，小夢還在獵食，耀武揚威的追隨者們四散而逃。徐存生也想逃，即便有了實力，他的內心依舊膽小怯懦，他可以在普通人面前為所欲為，卻不敢和怪物正面廝殺，他想跟著追隨者一起逃走，卻被小夢盯上，八爪魚一樣掛在他身上。

  徐存生慌張不已，背上長出節肢，用最快速度洞穿小夢的身體，可他也跟著慘叫起來，小夢撕走了他脖子上的一塊血肉，一直扯到臉上，一整條咬肌都被撕走了。

  小夢被節肢甩飛，徐存生痛極也恨極，口中不停嘶吼，周身能量波動節節攀升，八條節肢越長越長，他的身體也越來越不像人。

  節肢撐住地面，把徐存生高高托起，速度極快的衝向小夢，他此刻沒有懼意，沒有膽怯，大腦充斥著無法控制的暴戾情緒，節肢不斷刺出，他要將小護士撕成碎片！
  兩隻怪物的廝殺異常激烈，陶青梧躲在導診台後面，看著徐存生從開始只有八條節肢，到後來四肢也變成了節肢，體型改變，頭髮脫落，渾身皮肉像是被無形力量吸乾，只剩嚴重畸化的灰白骨骼。

  那不是人類的骨骼，他成了一隻真正的怪物！

  徐存生張開滿是獠牙的巨口，放聲嘶吼！

  正在廝殺的小夢突然彈開，偏頭觀察眼前的獵物，忽然就沒了興趣，抬起腦袋感受了一下，扭身撲向導診台，和躲在後面的陶青梧四目相對。

  陶青梧屏住呼吸。

  平時最是愛美的小姑娘，此時頭髮凌亂，衣服和臉上沾滿了血跡和肉渣，總是洗的最乾淨的護士服，此刻已經被血水染得看不見本色了，大朵黑斑在她臉上綻放，層層疊疊，像是詭異的妖冶之花。

  它用幾乎全白的眼睛盯著陶青梧，聲音愈發嘶啞難聽，“醫生、護士……做錯了、什麽？”

  陶青梧看著這樣的小夢，眼眶紅了。

  “砰！”一聲巨響，陶青梧和小夢同時看向門外。

  白亭岩正用噴火器罐子砸玻璃門，范霖幾人勉強用火力控制住圍上來的狂屍群，他們幾人每人背了三罐備用燃料和一包燃燒瓶，現在都所剩無幾了，用完之前無法進入醫院，他們必然會被怪物群撕碎。

  砰！砰！砰！
  白亭岩不停砸著玻璃門，吸引小夢的注意，“有沒有鑰匙？”

  陶青梧沒有鑰匙，鎖門的是醫院保安，可保安早在製服徐存生的時候就被殺死，屍體被從二樓窗口扔出去了，連血肉都被吃乾淨了，哪裡還能找到鑰匙。

  白姣姣手持消防斧，砍倒一隻隻怪物，裴昂和方郡揮舞著金屬棍，阻攔撲上來的怪物，白鯨舉著噴槍，火舌纏繞住怪物們的腦袋，讓它們徹底失去辨別能力。

  白亭岩敲擊不停，“老霖！鉗子……小心！”

  白亭岩一回頭，就看見長滿節肢的怪物到了導診台，鐮刀狀節肢毫不猶豫砍下來，小夢連同導診台被一起劈成兩半。

  陶青梧向後摔去，看著小夢斷成兩截，上半身迅速爬行，鋒利節肢滿地戳刺。

  范霖拿出消防鉗，白亭岩推著玻璃門，消防鉗從門縫伸進去，想要夾斷軟鎖。

  “快！”白亭岩催促，趁著兩隻怪物廝殺，正好救人。

  黑暗中，細小的觸絲緩慢蠕動，一根根扎進小夢的身體，拖拽著小夢，消失在黑暗中。

  陶青梧一直在注意白亭岩幾人，等他收回視線，就發現小夢不見了，就連倒在地上的那些屍體，也都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節肢怪物像是受到驚嚇，朝著玻璃門衝來，一聲巨響，玻璃門完好，節肢怪物卻飛出去。

  門外幾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住了，不等他們想明白，節肢怪物再次衝過來，這次沒有撞擊，鐮刀狀節肢奮力劈砍，玻璃門上留下幾道痕跡，軟鎖卻被砍斷了。

  節肢怪物撞開玻璃門衝了出去，一路鏟飛無數擋路狂屍，剛衝到路上，就被疾馳而來的貨車撞飛出去。

  “什麽東西？”秦硯安急忙穩住方向盤，緊急刹車，這才沒有撞向路邊的建築。

  灰白色怪物被撞得滾出去老遠，很快長腿一翻，又支棱起來，朝著遠方迅速竄逃。

  季栩擰眉，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全畸態。”

  這裡居然出現了全畸態畸化物，而且還在竄逃。

  什麽原因能讓殺戮和進食大過一切的全畸態四處竄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