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季栩立刻看向身邊的秦硯安和臥榻上的老饒， “都沒事吧？”

  秦硯安：“沒事。”

  老饒緊緊攥著手裡的一張紙，“結束了嗎？”

  三人看著車門上的痕跡，全都頭皮發麻，這要是被射穿了， 他們也就變成篩子了。

  秦硯安把抓著的斷臂從窗口扔出去， 季栩幾乎是坐在了秦硯安的懷裡， 副駕駛已經不能坐人，秦硯安打開駕駛室的車門，把季栩先放到地上， 然後自己跟著下車。

  兩人繞過車頭來到另一邊， 滿地汙血腐肉呈噴濺狀，除了一條手臂， 再找不到一塊完整部位， 如此凶殘的怪物，徹底被一顆紫發晶消滅了。

  地面除了汙血腐肉，還有一樣東西格外顯眼，那是一個成人拳頭大小的球狀物，通體漆黑，嵌在只剩一半的頭蓋骨裡。

  季栩走過去， 撿起黑色晶體， 之後才去找沒有激活的另外兩顆紫發晶，超期水晶威力巨大， 一顆也不能浪費。

  秦硯安看著他把兩顆紫發晶擦乾淨，放在腰包的單獨小格內， 這才擦拭拳頭大的黑色晶體。

  秦硯安：“這是什麽？”

  等在路上的三輛貨車，見他們順利出來，全都松了口氣，這也太驚險了，那隻黑黢黢的人形怪物，到現在都沒搞明白是個什麽東西。

  他要活著，好好活著，等著兒子回來，償還兩個年輕人的救命之恩。

  饒執向父親道歉，如果父親能看到這封信，不要找他，回白灣鎮好好生活，他要去找前妻，如果能活下來，就想辦法回白灣鎮，希望父親保重身體，保重自己，等他回去。

  季栩把擦乾淨的黑色晶體遞給秦硯安， “能量晶石， 可以改變末世的東西。”

  老饒掐滅煙頭，撕開麵包，咬了一大口，“我這條命是你們救的，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四輛貨車重新出發，沿途尋找需要的物資，老饒跟著他們一起找東西搬東西，卻沒再開口說話，只是在休息的時候，點了支煙，默默抽著，被侵蝕過的煙草，沒什麽味道，煙霧卻同樣薰眼。

  季栩拿了袋麵包走過去，遞一袋給老饒，自己也拆了一袋，慢慢吃著。

  青江市缺少這方面的人才，就算他們發現了能量晶石也不會用，還是外面的新材料改裝車過來，青江市的幸存者才知道，外面已經出現了不少新奇玩意兒。

  末世後出現的“新能源”， 就是進階狂屍腦袋裡長著的能量晶石，汽車、機械和一應需要用到能源的東西，都可以用能量晶石替代，不過這需要一個能量轉換裝置。

  具體如何改變末世，秦硯安沒有細問，此處不宜久留，兩人清理乾淨副駕駛，上車離開。

  季栩點頭，“我基地缺少有實力的守門人。”

  老饒答應下來，“好，那我就去當基地的守門人。”

  他衝到兒子饒執家裡，防盜門沒有關，房子裡一片凌亂，不見人，也沒有屍體，在床頭櫃上發現了一張紙，上面有兒子對他說的話。

  老饒去兒子家裡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兒子兒媳都不在了，他也沒什麽好留戀了，可是現在，兒子可能還活著，還有季栩和秦硯安，兩個年輕人冒了多大危險才救下他，他如何能不好好活下去？

  其他人沒有過去打擾，遠遠看著老饒一個人站在玻璃門邊，看著外面抽煙，偶爾抹下眼睛，猜測他的兒子兒媳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除了水晶和純淨糧食之外，最吃香的“流通貨幣”還有能量晶石，只是能量晶石雖然重要，外面卻很少見到，基本都被基地和各大勢力掌握在手中，畢竟進階狂屍也不是一般人能對付。

  季栩：“今後有什麽打算？”

  老饒不知道前兒媳在哪裡，也不知道兒子要去哪裡找前妻，從落筆時間來看，末世後沒幾天他就離開家了，現在也不知有沒有找到人，唯一能肯定的，是兒子沒有變成怪物，他活下來了。

  老饒捏了下眼眶，是啊，有什麽打算呢？

  饒執獨自一人待在青江市，沒有回白灣鎮，也沒聯系父親，老饒直到今天才知道，兒子兒媳早已離婚。饒執心中有怨，不想回去，每天過得渾渾噩噩，直到末世爆發，他才猛然清醒，沉湎於過去，對生者是多麽的不公。他覺得虧欠父親，虧欠前妻，今生恐怕再難彌補。

  這幾年他們都活在痛苦中，辦完家裡的喪事之後，兒子和兒媳就回了青江市，至此沒有再回過白灣鎮。責怪和怨恨的確有，最多的還是痛苦，原本和睦的小夫妻，因為孩子的意外去世，爭吵不斷，沒幾個月就離婚了。

  吃飽喝足，要找的東西也差不多找完了，可以回去了。

  青江市太危險了，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留在市區過夜，連季栩和秦硯安帶著貨車都差點被一隻怪物鏟飛，換做其他人，早沒命了。現在回去，到基地天還沒黑。

  季栩道：“我送你們一程，離開青江市後，路上遇到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停車，直接返回基地，我還有事沒處理完，可能要在青江市待幾天。”

  季栩看向鍾峙，“基地的事你看著點兒，如果空閑下來，可以把光伏電站安排上。”

  季栩又把拳頭大的能量晶石拿出來，交給范霖，“你回去研究一下，怎樣才能把汽車燃料換成這種能量晶石。”

  范霖：“……”

  上來就是超高難度的挑戰嗎？

  季栩最後看向秦硯安。不等他開口，秦硯安就道：“我和你一起。”

  季栩私心裡也想秦硯安能留下來，一個人太孤單了，萬一遇到危險，有秦硯安在，兩人聯手勝算更大，於是沒有拒絕。

  臨上車前，季栩單獨和鍾峙說了幾句話，讓他多盯著點兒程驀，如果他從發瘋的狀態中清醒過來，要觀察他的行為習慣，是否和以前一樣，畢竟意識失守，變成嗜血人，單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偽裝成畸化人。
    鍾峙凝重點頭，嗜血人的危害季栩不止一次和他說過，被入侵的人在意識爭奪中失敗，就已經不算是人類了，他們會以人類為食，站在了人類和畸化人的對立面。

  一切安排妥當，各自上車，車隊朝著城南駛去。

  季栩和秦硯安的車在前開路，一路將他們護送出青江市，又往前送了一段，路上連狂屍也沒見幾隻，這才返回青江市。

  回去的路上，秦硯安問起留在青江市的原因，如果可以，他其實希望季栩可以回去，他的腿最好找陶青梧看一下，血液顏色雖然正常了，但有沒有其他問題還是未知。可季栩的態度，讓他知道勸不了，除了留下來陪他，別無他法。

  “找人，他給過我很多幫助，我必須找到他。”看著窗外破敗的建築，季栩回想起那個總是坐在超市角落裡的身影。

  那時候楊祉的女兒已經沒了，他的精神受到很大刺激，眼睛看人時帶著尖銳和瘋狂，看起來就不是正常人，超市裡的人都怕他。

  在一次抵禦狂屍襲擊的時候，楊祉被幾名幸存者推了出去，這種行為刺激到了他，一向安安靜靜的男人突然發瘋，大喊著要殺了他們，要他們還他女兒，不顧趴在身上撕咬的狂屍，一心撲向那幾名幸存者。

  現場一片混亂，每個人都只顧自己，沒人幫他，楊祉渾身是血倒在玻璃牆邊。那扇玻璃牆已經被季栩一點點加固完成，楊祉還沒死，就那麽看著玻璃牆後的季栩，眼神非常平靜。

  季栩當時既害怕又煎熬，害怕外面的狂屍，煎熬他有機會救人卻在猶豫要不要救，那時的他真是善良好青年，在看到又有狂屍撲過來，他提著棒球棍就衝了出去，揮開撕咬楊祉的狂屍，把人拖進了玻璃牆後。

  楊祉傷得很重，季栩沒有藥，只能放他自己扛，偶爾給他喂點水，塞點吃的，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昏昏沉沉過了幾天，他奇跡般醒過來了。

  推人的那幾個，自成一個小團體，他們不認識楊祉，只是想搶楊祉的角落位置，才把人推出去。得知楊祉被救了，幾人看季栩的眼神非常不善，不過他們不認為楊祉能活下來，也不擔心楊祉報復，有本事就化成厲鬼來找他們報仇。

  結果楊祉沒死，他醒過來了，幾人有點慌，想趁著人還虛弱，先把人解決了。

  季栩的安全小角落裡還其他幸存者，正因躲在這裡，他們才能活到現在，肯定不會讓季栩有事。那幾人不敢硬來，就想和季栩談條件，好把人換過去，被拒絕後，凶狠的放話威脅，讓季栩等著，下次死的一定是季栩。

  幾人放完狠話，轉身要走，卻發現腳動不了，低頭一看，幾人的腳上爬滿灰色的東西，灰色正順著腿飛快向上蔓延，幾人慘叫掙扎，很快變成幾具枯骨。

  所有人都被嚇到了，看著灰色飛快退走，從門縫退回到楊祉的掌心，最終消失不見。

  季栩知道，楊祉和他一樣，都是擁有奇怪能力的人類。

  楊祉靠在牆上，沉默的看著季栩，自此兩人熟悉起來，他可以和人正常交流，不發瘋的時候和正常人一樣。有一次，季栩無意中問起他女兒的事，楊祉當場發瘋，沒有傷害季栩，只是他的狀態有點嚇人，自此季栩再不敢提他女兒，楊祉也從不說自己的事。

  楊祉的畸化能力很強，對季栩很好，救過他好多次，誰都沒能從他身邊撬走楊祉。楊祉的弱點也很明顯，女兒就是他的禁忌，一提準發瘋，瘋起來什麽也顧不上。如果不是有心人算計，楊祉不會發瘋和一隻畸化物廝殺，再也沒能回來。

  得到楊祉死訊的時候，季栩沒能控制住情緒，畸化程度快進了一大截。他想過楊祉遲早死在瘋病上，他想救他，可他的瘋病根源已經不在了，除非他的女兒能活過來，否則誰也救不了楊祉。

  季栩不知道楊祉的家在哪裡，連他是否是青江市本地人也不知道，只知道楊祉到商場的時間，季栩一直算著日子，打算提前到商場附近找人，他想救下楊祉的女兒，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楊祉走上前世的路。

  秦硯安按照季栩的指引，路過商場附近的每一條街道，卻不進商場，而幸存者恰恰都躲在商場裡。秦硯安感知到，商場裡有不少恐懼情緒，幸存者不會少。

  秦硯安：“不進去嗎？”

  季栩：“暫時不用。”

  現在還不是楊祉到商場的時間，他到商場的那天，明顯剛從入侵中清醒不久，對畸化能力還不熟練，不然也不會被人推出去喂狂屍卻不使用能力了。他在重傷昏迷的時候，畸化程度加深，這才能剛醒來就廢掉那幾人。

  季栩大致推算了楊祉被入侵的時間，提前過來找人，如果還是不能改變楊祉女兒的命運，那也只能把楊祉帶回去了。

  天色漸晚，轉了這麽久，沒有發現幸存者的蹤跡，季栩原本打算先回自家小區過夜，明天再過來，回去的路上發現一台拖掛房車，除了顏色褪了一層，玻璃和車身還算完好，季栩決定帶上房車，掛到貨車後面就行，可以在這邊過夜，不用往家裡跑了。

  他和秦硯安的家都在高層，上樓下樓也有點不方便，明天還要過來，不如就待在這邊，如果有幸存者路過，他們還能及時發現。

  季栩構建一個長方體建築，把貨車和房車完全罩在裡面，牆上開一排透氣窗，就算再有進階狂屍襲擊，也別想破壞精神能量凝聚出來的牆體。

  季栩上了房車，空間挺寬敞，裡面沒有生活過的痕跡，應該是輛新車，可惜經歷過侵襲，褪色嚴重，除了乾淨，看不出任何新車的影子。

  季栩給房車一連加固了好幾層，怎麽著也要能經得住進階狂屍的襲擊，哪怕外面有牆壁保護，裡面也不能掉以輕心，何況房車上還有不少玻璃窗，更要多加固幾遍。

  季栩在房車內忙著加固，秦硯安已經把房車掛到了貨車上，隨時都可以離開。

  季栩從貨車廂裡搬來移動電源和投光燈，又搬來露營用的折疊桌椅和電鍋，一一擺在地上，給鍋裡加了水，準備煮麵。

  早上出門的時候，季栩特意摘了一些蔬菜瓜果放在車廂，經過一路的顛簸折騰，蔬菜瓜果都滾到了車廂的角落裡，還好沒被摔爛。

  晚餐依舊是煮方便麵，沒有鮮雞蛋，只能放火腿、生菜和西紅柿，搭配真空包裝的鹵鵝肉，這是出發前一晚，季栩特意讓秋姨幫忙鹵好，他拿回家密封到真空袋裡，沒有冰箱也能保存個幾天，水果就是鍾峙家的葡萄。

  兩人圍坐在小桌邊，美美吃著晚餐，聽著外面時不時狂奔過去的狂屍，都很放松。

  季栩是對自己的畸化能力放心，秦硯安是對季栩放心，只要待在季栩製造出來的空間內，就會覺得很安全。

  車廂裡的水都是季栩從基地帶出來的井水，好大幾桶。洗乾淨鍋碗筷，重新放回車廂裡，收拾妥當，秦硯安拿來藥箱，重新給季栩的傷腿上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