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豈樂呵呵的在食肆櫃台前撥著算盤,人見著他手指靈動,湊上去問道:“江帳房,你今兒也去應考了,怎樣嘛?”
江豈正想說縣太爺仁厚,許有點戲,就聽見來食肆裡吃茶同去應考了的人扯著嗓子朗聲道:
“咱這縣太爺就是體諒老百姓,今兒我去面考衣擺子打濕了,原還怕在縣太爺面前丟了禮數,沒成想人縣太爺非但沒有怪罪,末了還讓我注意身子別惹了風寒。”
“你說咱們這縣太爺,我這點兒事他也都還關切,家裡頭那婆娘都未必問一聲的。”
一桌子的人磕著南瓜子兒,聽得樂呼:“那說不準兒是縣太爺瞧你一把年紀了不容易。”
眾人皆笑起來。
江豈聽了這通侃,嘴邊的話又給生生憋了回去。
第96章
不過兩日, 府衙外頭便出了告示,布告了此次縣衙吏員錄用者的名單。
雖是不如科考放榜前去看榜的人多,但還是有不少老百姓前去湊熱鬧瞧看兩眼,畢竟上頭出現的名字以後就要時常出入衙門了, 老百姓辦事過手續等一應事宜說不準兒就要求上人。
比之科考放榜, 這上頭的人倒是更與自己的生活息息相關。
早上食肆沒甚麽生意, 江豈知曉今日放告示, 他雖心中早覺得沒了指望,但到底前去應招了, 便是沒被錄用過來看一眼熱鬧也是好事。
旁的不說, 回去把消息帶給爹娘鄉親也不錯。
此次縣衙裡一共招錄十四人, 兩名主簿,四名六房乾員, 還有六個衙差。
另外還有兩名專門服務知縣的聽差。
報名的時候職務出來, 想應招哪個職務就得報哪個職務的名, 為此就不會按照面考成績的高低再進行分配。
江豈應考那日是頭一個進去面的考,也就不曉得後頭的人面考如何,但也曉得自是佼佼者眾多。
“怎可能!我怎可能沒中!”
“這怕是衙門裡弄錯了吧, 怎可能不中!”
江豈還沒瞧見紅榜倒是先聽到了一道熟悉的嚷聲。
“選用無常, 這位郎君也不必太傷懷了, 縣太爺親選的總不至於出錯。”
“我可是秀才, 哪有秀才應個縣衙主簿還不得上的道理, 定然是縣衙裡弄錯了!”
江豈見著已經在榜下鬧開了的魏秀才,活像個粗俗地痞。既見他鬧事倒並不多稀奇,他在食肆裡來吃酒飯若是吃醉了十有八九都會鬧, 食肆的掌櫃見著他都頭疼卻又沒法子, 他自是早已經司空見慣。
只是聽其喧嚷的聲音心中也有些詫異, 他竟然也沒中?
江豈不免有些暗愉,讓他總得意總顯擺自己有個秀才功名,又背靠著魏家一族在縣裡的人脈地位耀武揚威,不想竟也有吃癟碰壁的時候。
倘若真讓他在縣衙裡有了差事兒,往後還不得都拿鼻孔瞧人。
不過樂乎歸樂乎,他也很意外,魏佰有秀才功名也不中,那縣衙的錄用條件未免也太苛刻了些。
正直他出神之際,忽而有人圍了上來。
“江帳房,恭喜恭喜!往後可得對我們這些老面孔多加照拂啊!”
“我便說江帳房年輕歸年輕,可是有本事,縣太爺惜才,必定不會叫明珠暗投。”
“江帳房,今日上我那兒吃酒去如何?”
隨著一聲恭維響起,接著便群起效仿,恭維祝賀聲愈發的多了起來。
江豈懵著被推到了布告下頭,紅紙黑字的錄榜上赫然落著他的名字。
他一下子腦袋暈眩,遲遲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上榜了?我被選中了主簿?!”
“那可不是嘛,上頭端端正正寫著你的名字咧!”
“他怎麽中得了?一個農戶泥腿子,又無半點功名在身上!縣太爺莫不是故意偏袒!”
魏佰見著被圍著恭維的江豈,心中更是氣憤,才被自己嘲諷過的一個小帳房竟然選上了主簿,這不是打他的臉是什麽!
歷來是驕橫慣了,魏佰嚷上了頭竟也不顧在縣衙外頭就罵到了知縣頭上。
話音剛落,恰巧路過的馬英幡聽聞此話怒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此辱罵知縣大人,實乃目無尊長!虧得還是讀書人,簡直不知禮數。來人,押去縣學讓儒師好生教導一二,沒得口無遮攔落到知縣大人耳朵裡叫大人不愉!”
魏佰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兩個衙差上來就把他給扣住了。
“你們竟然敢扣我,放開,我爹可是......”
沒等人話說完,嘴裡就被塞上了麻布,叫衙役拽著就走了。
見著被押走的魏佰,老百姓喜聞樂見的鼓起了巴掌。
翌日一早,杜衡到縣衙時,新錄用的十四人已經早早的過來報道了。
此時吏房正在給新來的吏員做分配和簡單的培訓。
杜衡背著手進去,聽了一二,間隙中道:“兩個主簿本官先領過去,衙門裡的規矩就由著吏房和禮房教,具體事宜本官安排便是。”
“是。”吏房典史連忙應咯一聲,衝著新人道:“江豈,鍾圓志,跟著知縣大人去。”
一老一少隨之出了隊伍,江豈兩眼發光的看著杜衡,活像只等著主人投喂的小灰狗。
兩人恭恭敬敬的給杜衡行了個禮。
杜衡當初選人的時候看中江豈心思活絡機靈,算術又快又準,像此般人就適合乾些靈巧活兒,跑腿做事,丈量測算等都好;而鍾圓志則有些上了年紀,瞧著也一板一眼的,但為人踏實穩重,適合做些細心的活兒,像是錄記戶籍,過辦手續等事情就很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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