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熱未消, 承意小娃學會了走路,也不顧天氣炎熱, 扯著步子在院子裡跑來跑去, 虎子跟在小娃身旁也是躥上跳下的, 好似也在高興小主子總算是能落地跑了一般。
白榕書院慣例放了半個月的農桑假,杜衡從書院裡回來, 連帶還帶回了個好消息。
“之楓表兄說定好了人家, 而下已經在過納彩問名的禮數了, 表兄寡言,不過我近日見他頗有些春風滿面的模樣,一問這才私下告訴了我這喜事兒。”
秦小滿聞言微有驚訝, 但也十分高興。
他這表兄比自己大一些, 但比杜衡又小一點, 杜衡一直隨著自己喊的表兄。
說來雖是年紀比杜衡小些, 可也早過了弱冠, 大地方小地方的男子弱冠也合該是娶親安家的年紀了。
原先他小堂叔周挽清倒是也給相中過一個,也就是先前的林泯了,不過那哥兒心術不多端正, 後頭不了了之, 堂叔一直便在為堂哥的婚事著急。
秦之楓說什麽也都是個秀才, 且父親又在縣衙做事兒,小爹也是鄉紳人家出來的,家世在縣城裡也算是體面的了。
青年才俊自是也少不得人家看重,只是那周舉人不過是個外祖父卻還多番過問秦之楓的婚事。
不是嫌棄前來相看的人家門楣低了就是相貌不好,硬是端著尊長的面子過來做秦家的主。
心裡還打著等秦之楓中了舉再定人家,如此能選擇的好人家自也就多了,門楣也能往上了說。
算盤雖是打的好,只是鄉試這事兒,三年一回,一次不中便是三年,年輕男子也經受不起這般消磨。
秦之楓的婚事也便一拖再拖到了現在,周挽清見著周遭同齡人的孩子滿地跑的滿地跑,生第二個的生第二個,到底是忤逆了他爹的意思,在鄉試以前同秦之楓看了人家。
“可有跟你談說的是哪戶人家的?”
杜衡在書院裡跟秦之楓也是常有來往,曉得杜衡要參加鄉試,秦之楓便把自己先時鄉試的一些經驗傳授給他。
秦之楓欽慕向夫子,杜衡便時常將自己課上的筆記借給秦之楓觀覽,兩人的情誼自也逐漸深厚。
拋卻課業之事,私下倒是也會談些家事。
“說是秋陽縣巡檢家的小姐。”
秦小滿聞言挑起眉毛:“那不就是你老家那頭的人?”
杜衡微怔,旋即應聲:“正是了。”
“巡檢算是武官之戶了,堂叔一家都是讀書人,我以為會從讀書清流裡看人家的。”
杜衡細細道:“讀書人家清流門第,歷來眼睛高,輕易說不到合適的好人家。這巡檢雖是武官,在縣府裡只是個九品末流,但說到底也是個官。堂叔雖也在縣府做事,卻還未入官流,尚且只是聘來的吏。兩廂合計下來,倒也還能扯個門當戶對了。”
秦小滿聽完倒是覺得頗有些道理:“只不過小堂叔喜歡哥兒,先時想物色一位公子做兒媳,沒想到還是定下了姑娘。”
杜衡笑道:“哪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人家是兩位長輩看定好的,想來在合適面前,姑娘哥兒的倒不是要緊了。”
秦小滿吐了口氣:“堂哥原也是靜下心讀書的,並不介意晚些成親,倒是也有意思說想等著中舉以後再說成親的事情,這才隨了周老爺的意,而今怎的還是按捺不住應了下來。”
杜衡一把抓過想偷偷跑去缸邊的承意小娃,缸裡蓄了水,天氣太熱了,小孩子就愛玩水。
只是那缸子大,只怕不留神孩子掉了進去溺水。
“堂兄說見這小家夥玉雪可愛,偶時總有想起,倒是真讓他沾了些孩子氣,有心想成家了。”
秦小滿笑了一聲,承意確實很乖巧,他小堂叔有時候空閑了還到他們家的紙鋪裡來,總是喊他把孩子帶到縣裡去玩兒。
“爹爹。”
承意被杜衡抱起,乖乖叫了一聲人,把腦袋栽到了他懷裡,有點被抓包了的害羞。
“爹爹回來了也不過來,就想著玩水缸裡的水。”
“沒有,沒有玩水。水缸有大鯉魚!”
“哪裡來的什麽大鯉魚。”
杜衡疑惑過去看了一眼,缸子裡還真的多了兩條肥碩的紅尾鯉魚。
像是水田裡養的,這朝秋收割稻子,水田裡的魚也順勢抓了起來。
這般在田裡吃著稻花蟲子長大的鯉魚肉質勁道,還有一股清甜,滋味十分喜人。
“雇農家裡送過來的,意哥兒喜歡的很。”
杜衡笑著摸了摸承意軟趴趴的頭髮,愛意滿滿,也是廚性心起:“爹爹晚上給你做清蒸鯉魚好不好,意哥兒可以吃一大塊。”
承意聽著清蒸鯉魚有點迷糊,眨巴著眼睛疑惑清蒸鯉魚是什麽鯉魚,但隨即聽要吃一大塊,這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當即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杜衡被突然哭起來的小崽子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不要蒸鯉魚!”
“噢,噢!不蒸鯉魚,不蒸鯉魚。”
小家夥少有哭鬧,一直都挺乖順的,這下子倒是讓杜衡頗有些哭笑不得:“爹爹胡說的。”
承意小娃卻是不依,伸手朝著秦小滿,不要杜衡抱他了。
秦小滿好笑,把嗷嗷的小崽子抱了過來,小承意傷心的抱著秦小滿的脖子,貼在他身上嚶嚶啜泣。
那麽溫柔的爹爹,怎麽會吃肥肥的紅尾巴鯉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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