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原本也是這麽想的,可若真把事情吐出來,也是辱沒門楣,屆時段雪母女倆的名聲都不好聽。
到底是兩個婦道人家,又是死了丈夫沒有兄弟兒子的絕戶,而今這個時代過得本就不容易,又何必讓母女倆都背上那般罪過。
左右魏家的罪行也已經夠多壓死魏鴻明,實在不必再多段家母女倆這條。
至於先時外頭由魏家傳出去他負心薄幸,入贅還要納小等閑談,他自有法子應對。
秦小滿聽杜衡這麽一說,倒是也沒責怪,他也是個小哥兒,曉得這世道是多看重名聲的。
便是因為昔年名聲不好才尋不得好人家,說來也不是人人都能像他這麽好運氣。
“這樣也好,你想到很周道。”
杜衡應了一聲,其實他也有些自己的私心,他終究是佔了原身的身體才活到今天的,不光有了一個很好的夫郎兩個乖巧的孩子,還科考做官走上仕途,雖說這些都是他辛苦經營得來的,可若是沒有這幅身體,一切也都白談。
他既因緣際會到原身的故鄉來,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幫上一點他的親戚,也算是對原身的尊重了。
即便他的姑母不像話,但他表妹卻是無辜的。
杜衡道:“段家已經沒有男丁了,家裡也沒有男子主事,旁支欺負絕戶,現在魏家的事情塵埃落定,我預備出份嫁妝,送段雪出嫁。”
魏家抄家償補受害人家之時,段家母女倆是最先得到補償的,兩人帶著償補款回到了鄉裡的宅子。
兩個女子守著些錢財田地,難保旁支的人不惦記,若是段雪成親有了夫家幫襯,龐支自不敢再猖狂。
秦小滿早曉得段雪與何家的事情,他也是樂見兩人成親。
“好,嫁妝一應的我準備就是了。”
四月裡,段雪是從縣衙裡體面送出去的,沿街喜糖喜錢撒了一波又一波,熱鬧的跟縣令千金出嫁一般。
縣裡好些老百姓都前去看了熱鬧。
見著縣太爺夫夫親自送段雪上了花轎。
這樁熱鬧的婚事,一來給了段雪體面,叫人曉得段家雖是沒有了男丁,卻還有個做官的表哥;
二則,先時魏鴻明四處宣揚杜衡負心薄幸,飛黃騰達了便不理舊親,私德敗壞,而下不單是沒有娶什麽表妹做小,而是熱熱鬧鬧的送人嫁給了個體面人家,品性不修的閑話便不攻自破了。
而下又辦了縣裡的毒瘤,老百姓都誇縣太爺清正為縣為民呢,再有甚麽想汙糟縣太爺的話反倒是都成了小人尖酸之語,杜衡的民心已經收攬的差不多了。
杜衡大為松快,以為可算能好生歇上一陣子了,不曾想沒過幾日就又生了事。
“大人,夫郎,不好了!”
杜衡這日下衙後和秦小滿正在園子裡修剪樹枝,下人便急慌慌的跑了進來,
“甚麽事?”
“表小姐的母親,沒了。”
杜衡和秦小滿聞言都意外又驚詫的蹙起了眉頭。
曉得了杜友燕有個知縣侄兒,段雪又嫁了個忠厚的好人家,段家的人自是再不敢欺拿這母女倆,合該是能過平穩日子了才是。
然則沒想到開堂受理魏鴻明時,杜友燕與之撕扯的一席話被傳了出去。
當日受理都是對外公開,看熱鬧的百姓多,這般議論不雅卻又很得人喜議的男女勾當自就被拿起來說了。
許是確有其事,杜友燕受不得這般議論,臉面無存跳了河。
兩人趕到鄉裡的時候,杜友燕已經被人撈起來了。
雖不見得是個好親戚,好妻子,也不是個好母親,但唯一的親人也離去,段雪還是哭的肝腸寸斷。
“娘是因我才這般了斷的,是我對不起她。”
“這話怎麽說?”
“說閑的人多,娘怕人說到我的頭上,壞了我的平和日子,這才如此了結。”
杜衡和秦小滿不由得歎了口氣。
人死不能複生,杜衡和秦小滿勸慰了段雪把杜友燕好生安葬了。
在逆境苦難之下,人的求生意識反倒是格外的強盛,宛如迎風的野草一般。
然則真當是日子順順和和美滿下,倒是變得脆弱了許多,再者很多無形的刀子反而比真刀子還有凌厲傷人。
四月下旬,春夏交替之際,經過縣中的官役和鄉民的努力,水利修築竣工。
十二鄉連最遠的一個鄉也趕在了炎熱的夏日之前,稻田裡先用上水車灌上了水。
杜衡從鄉裡巡看水車灌溉回來,在後宅門口碰見了兩輛才停下的馬車。
馬上之人見著他,連忙翻身而下:
“杜大人,久違。這是我們家老爺遣小人特地送來的一點謝禮,還望大人勿嫌禮薄一定收下。”
第109章
東西是雲家送來的。
在落霞縣時雲家小子很喜歡和承意一起玩耍, 兩個小家夥溜達來溜達去,兩家人便有了些來往。
杜衡在落霞縣的時候偶有見到雲家老太太,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倒是雲家家主常年帶著商隊在外生意,他只見過兩回, 雖照面打的不多, 但簡單接觸下也能讓人覺著言談舉止舒快, 他的印象挺是不錯。
杜衡曉得, 雲家派熟臉送那麽兩大車的東西前來,主要還是為了答謝雲青文一事。
兩家掰扯了這麽些年, 雲青文能夠全身而退於雲家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這朝自是感懷秦家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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