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加

  賀欲看著他們聊天記錄，手指搭在鍵盤上，輕輕點了幾下，一時間不知道回什麽。

  原本他打了個問號，但又刪了。

  內心有個小人閉著眼睛祈禱：做個人賀欲！！你別嚇著後輩，人家下周還要出道首播呢。

  可能是見賀欲半天沒回復，對面又發來一條消息：
  “你在嗎？前輩。”

  賀欲敲鍵盤：“在。”

  “說。”

  薑榷看到這兩個字，本來打好的話一口氣給全刪了。

  他承認，他慫了。

  “晚上好。”薑榷思來想去，最後發了這條。

  黑了。

  這事還不急，急的是四期出道首播，主持人顧寒找了章櫟替賀欲。

  “怎麽？”賀欲耳朵抵在肩膀上，夾著手機，正在煎蛋，“周末你不補覺，折騰什麽？”

  畢竟最近兩年虛擬主播逐漸大火，很多人都想分一杯羹，可是許多沒做起來的新人留下幾條視頻就徹底消失在互聯網的大浪裡。

  他收到夏灼消息，問他周末有沒有空。

  夏灼：“我要去漫展給我妹排隊買周邊。場地就在你常去的健身房附近。”

  夏灼：.
  薑榷：.
  美女表情錯愕，夏灼也沒反應，賀欲皺眉回了頭。

  圈裡人都說，能傍上賀欲，那就是飛升的開端。

  賀欲：.
  “所以？”賀欲感覺自己頭頂的火比灶台上的燒得還旺。

  公司那邊把簡習知和章櫟兩人都叫來，明裡暗裡就是在策劃一期的全團聯動，果不其然，賀欲很快收到顧寒的消息，叫他們找時間安排聯動內容。

  賀欲這個問號終究是沒刹住，狠狠甩了出去。

  更何況聽說AS那邊招了四期生，Lust應該忙著照顧新人才對，他一個個人勢貿貿然和人搭話，Lust肯定覺得他是為了抱大腿。

  他看著賀欲，表情誠懇。

  他。居然。直接。下線了！！
  賀欲真是給氣笑的。上來說個晚上好是什麽意思？不得不說這種欲語還休搞得賀欲有點兒心癢癢。

  謔。這事兒發生在賀欲身上，習以為常了倒是。

  回頭一瞬，當場被雷劈。

  夏灼側頭看去，發現有美女在和賀欲搭訕。

  賀欲關了火：“你什麽時候才能把你的科目二給過了？”

  薑榷很不好意思地搓了把自己的臉，他其實是有事情要找賀欲商量，可是想了想，自己和別人根本不熟，最多是打過一把遊戲的緣分，憑什麽開口呢。

  “買瓶水，我妹說排隊要很久，我連小板凳都準備好了，邊坐邊排。”

  他手撐著下巴看著屏幕好一會兒，站起身去洗澡。

  賀欲看著屏幕，cookie又半天沒動靜。

  結帳的時候，夏灼掃著碼。

  Lust：“？”

  好巧不巧，背對著他們的賀欲比了比自己身後，語氣淡淡：
  “我手機落車上了。找他要。”

  他把付款界面展示給老板看，角落走出來一個藍發帥哥剛好買完東西，見沒人排隊就跟在他後頭，等著結帳。

  他耐心快耗盡，乾脆問：“沒了？什麽事？”

  夏灼轉著手機走進便利店。

  不過在夏灼的軟磨硬泡加威逼利誘下，賀欲最後應了下來。

  “沒車，求求，載載。”夏灼可憐兮兮。

  夏灼忍不住多掃了這人幾眼，自覺退了兩步給他讓位置。

  “.你的小電驢呢？”

  那邊籌劃得緊鑼密鼓，賀欲顯得有些無所事事。

  這話剛發出去，賀欲看到，cookie的頭像，黑了。

  “你好，可以加個微信嗎？”一道女聲傳來。

  賀欲：.
  薑榷下意識捏了捏手裡的巧克力奶，喉結滾動一下：“呃那，你微信我先加下？”

  夏灼嚶嚶：“主要是我要買的東西有點多，我妹叫我帶個行李箱去。你不是有車嗎，來回載我一趟。”

  夏灼：.
  他不是買不起車，是他娘的考不到駕照啊！！
  夏灼丟不起這個人，誰提跟誰急，這會兒要不是有事求賀欲辦，他高低得罵賀欲兩句。

  簡單洗漱，賀欲扣了個鴨舌帽在腦門上，匆匆下樓。

  賀欲鎖了車跟上，便利店老板打著鬥地主，一抬頭看見走進來倆高個兒的小帥哥，嘖嘖兩聲，連忙伸直了脖子去看，感覺十年頸椎病瞬間痊愈。

  周末天氣好，賀欲也正打算去健身房轉轉，他起了個大早，抄起手機一看，夏灼說是拎著行李箱已經到了樓下。

  他先加賀欲微信，再加美女微信，再把賀欲微信推給美女，是這個意思吧？

  賀欲：.
  好在這個時候夏灼反應過來，露出標準天使笑：“不好意思，烏龍烏龍，都是烏龍。他意思是找我要，這個帥哥我們不認識的。”他指了指薑榷。

  夏灼掏出手機，抬眸：“所以姐姐，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兩人走到一邊去掃碼加好友，賀欲直勾勾盯著薑榷，眼底情緒不明。

  這藍發小帥哥是天然呆還是特麽故意來找茬兒的？賀欲把握不住。

  “一共三十二。”老板報了數。

  薑榷掃碼支付，又恢復面無表情，藍發在陽光下飽和度極高，特別扎眼。

  他今天耳朵上沒戴著耳夾，賀欲能看見他右耳垂上一個黑色的小痣，因為這次光線好，距離近，還面對面說了幾句話，賀欲才發現，薑榷下嘴唇有個唇釘。

  拽了吧唧的。

  薑榷忙完，看他：“所以要加嗎，鄰居。”

  賀欲：.
  他賀欲在互聯網上一向是不穿褲子的，還真沒有遇到過他拿捏不住的場面。

  賀欲把自己前額的碎發往後腦一壓，露出額頭，眉毛輕微揚起，好整以暇看著鄰居小帥哥：
  “加。”

  他接過薑榷手機，冥思苦想了一下自己的微信號，輸入後搜了搜，發現頭像是對的，確認沒錯後就遞還給了薑榷。

  賀欲站在原地沒動，雙手插在兜裡，靜靜看著薑榷拎著一袋子巧克力奶推門離開，老板還喊了句：

  “帥哥歡迎下次再來啊！”

  薑榷腳步一頓，點頭：“謝謝。”

  他推開門出去以後低頭看手機，界面還停留在搜索好友處。薑榷低頭，想了想，最後還是簡潔明了地在驗證信息裡打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後，發送。

  賀欲上了車，副駕駛的夏灼咕嚕咕嚕灌了口水：“微信，推你？”

  “不用了。”賀欲淡淡，“你看著辦吧。”

  “哦。。好的。”夏灼嘟囔兩句，偷偷看賀欲臉色，沒敢多說什麽。

  嗎的。這可不行。

  他記仇，賀欲這個鱉孫居然敢笑他考不過科目二。

  “美女是這樣的，我哥們兒怕你傷心所以讓你先加我，他有個秘密哈，就是那什麽，其實，他不舉。這事兒我哥們他不好意思當面告訴你，所以這個好友呢就先不加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不好意思了！”

  夏灼劈裡啪啦打了一頓，按了發送。

  爽。

  美女：.
  美女：好的，謝謝。打擾了。

  夏灼自個兒偷著樂，坐在車上哼小曲，他那個超大行李箱在賀欲的車的後備箱裡頭顛簸起來，碰撞聲讓他有點心疼自己的錢。

  “跟你說個事。”夏灼突然開了口，他又神色不明地瞥一眼賀欲，“BQ那邊最近有點動靜，他們老總不是把cookie刷了麽，業內有人傳，這次cookie作為個人勢出道，BQ會橫插一腳，他們那邊會幹什麽惡心事你猜得到。你要是看好這個新人的話，初配信那天去他評論區露個臉，好歹能給人點心理安慰。”

  賀欲開車的手打著方向盤：“明面上來說，他如果潛力無限，對我來說反而是競爭對手。”

  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簡而言之賀欲想表達的就是關他屁事。

  夏灼撅撅嘴。
    餅餅類卿？可惜賀欲這狗賊生性涼薄。終究是錯付了！
  “你好像很關心他？”賀欲似笑非笑側頭，等著紅燈的時候掃射過來一記刀子眼。

  夏灼：“我只是看不慣BQ仗勢欺人。”

  兩人一時間都沒說話，車開到目的地展場，賀欲幫著夏灼把行李箱搬了出來。

  “我快結束的時候再聯系你。”夏灼揮揮手。

  然而，血淋淋的事實是，賀欲要是真能等他結束再送他回去，那就不叫賀欲了。

  所以，賀欲拉開車門，一腳踩下油門絕塵而去。

  “臥槽！！你tmd賀欲！！你不是人！！”夏灼頂著大太陽在人滿為患的馬路上攔出租車，嘴裡飆著祖安話。

  那頭。

  薑榷拎著奶，跨上自己的摩托車。

  他一天沒開電腦，手機裡消息處理不完，因為馬上要出道首播，他又是個人勢，什麽事情都得自己來乾。

  為了給大家一個驚喜，薑榷絞盡腦汁想了很多企劃，還聯系了基友來幫忙製作視頻。

  他想成為能和Lust並肩的人，而不是出道即巔峰，漸漸銷聲匿跡淪為平庸。

  薑榷騎著摩托回小區，他乘電梯的時候看到基友給自己發來消息。

  “你要的後期剪輯我也給你做好了，記得請我吃飯啊。哦對，我認識的畫師也就這一個，不過一個也夠你用了，你給的設定，服裝，配飾等等細節我都給她看過，沒什麽問題。成品也已經發到你郵箱裡，查收一下。”

  薑榷點開郵箱一看，難得地勾唇。

  “謝謝，我很喜歡。”

  他按照合同給畫師打了錢，視頻也已經準備就緒，只等著初配信那天到來。

  能不能一鳴驚人說不上，薑榷隻覺得很開心。

  能為自己喜歡的事業努力並且動腦筋去創新，他覺得度過的每一秒的時間都是粉色的。

  在家裡，薑榷開電腦，把郵箱裡的素材全部導入直播後台儲存數據，再簡單用雙屏測試了一下皮套的流暢度和面捕精準度。

  一通準備工作弄下來，他肚子叫了。

  薑榷點好外賣，半個小時門被敲響。

  開門和外賣員道謝，他看到對面那扇緊閉的門，門把手上也掛著外賣袋子。

  其實薑榷對這位鄰居還是有點好奇的，不過這裡頭多少帶著點兒惺惺相惜。

  因為。

  每次薑榷出門拿外賣都能看到對面門把手上也掛著外賣。

  這年頭誰在家和他一樣頓頓外賣的？

  反正薑榷搖搖頭帶上了門，他覺得他們如果熟悉起來，多半可以成為病友。

  薑榷這人平時沒什麽事，吃飯的時候也喜歡看Lust直播。

  如果碰巧Lust不在配信，他就會去翻相關的切片和二創視頻。

  今天正巧Lust在，薑榷把手機擺好，一邊嗦粉一邊看著畫面。

  賀欲正在念打賞。

  “謝謝【諸葛亮力而行】的紙條。請問Lust以後會不會考慮和非社內成員聯動？比如一些國外vtb，或者個人勢，或者其他公司的主播。”

  賀欲低聲念完，頓了頓，似乎是思考了一下。

  “會的吧。我還是很希望能和大家交朋友的。”賀欲聲音裡含著笑意，“一切皆有可能。不過聯動的事情我們需要和公司商量，我不能保證。”

  【我來！！請問Lust具體有沒有想過和誰聯動！！】

  【大家想說的名字呼之欲出了嘎嘎嘎嘎嘎】

  【我夢一個下周就聯】

  【我把樓上預言家刀了】

  賀欲盯著屏幕上飛速滾動的後台評論區界面，他突然笑了一下，反問：

  “所以，你們想我和誰聯動？”

  【臥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句話為什麽能說的這麽蠱！！好好聽，有沒有切片我要永久收藏】

  【想看lust和cookie聯動啊！！】

  【所以你是不是真的想和他聯？你別太愛了！】

  在嗦粉的薑榷一時沒控制住，嗆得滿臉通紅。

  他還沒來得及多想，直播間裡就響起一個音效。

  這是語音房間有人加入的提示音。

  “嗨隊長，晚上好。”夏灼笑眯眯地打了聲招呼。

  畫面上，Lust的皮套旁多了個東西，那是Burning的Q版小人。

  “晚上好。”賀欲回了聲。

  “你快下播了？可是我才剛剛開播。要不然陪我一會兒？”

  夏灼邀請起來。

  【灼灼女王晚上好！女王1給我衝！！】

  【呵，lust，小樣兒，我們burning親自開口，這還拿不下你？】

  賀欲第一反應，事出反常必有妖。夏灼今天吃飽了撐的？

  “玩什麽？”賀欲謹慎地問。

  他今天甩了夏灼開車跑了，不得不謹慎。

  “UNO牌。我贏了你告訴我一件事，你贏了我隨便你懲罰。”

  這個臨下播時被夏灼提出的獎懲遊戲似乎很受期待。

  【lust今天要是不玩我的一些美好的品德一定會消失】

  【好刺激burning要問什麽事？我快好奇死了！！】

  【我剛寫作業睡著了，聽到這話一個激靈，醒了】

  賀欲瞄著評論，手指無韻律點著桌面：

  “你先說，什麽事兒。”

  “如果我贏了，你告訴我，你手機裡那個上了鎖的相冊的密碼是多少。”

  夏灼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

  【這是.可以問的嗎？！？！】

  【挖草。。】

  【你們私下關系超好的啊？！】

  【我的腦子裡已經上演一出白月光朱砂痣的大戲了】

  【難道只有我覺得那個相冊裡面可能是少兒不宜的東西嗎】

  【樓上請不要戴有色眼鏡！】

  賀欲太久沒說話，夏灼心裡頭七上八下，評論區有的粉絲也在說要不還是別太為難lust，中之人可能不想暴露信息。

  賀欲卻打破了沉默，氣定神閑：“行啊。”

  聽到這裡，薑榷呼吸一窒。

  他從來從來，沒有聽Lust在直播裡說過任何關於他本人的事情，一點兒都沒有。盡管只有片段，可是他至少知道了一個信息。

  Lust手機裡有一個上了鎖的，被塵封的秘密。

  不過，他學到了。

  原來還可以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