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灰羽已經對自己產生好奇， 萊恩認為灰羽、以及他肩窩的那條蛇一定會來尋找自己，思索著似乎可以撈一點好處。但如果在伊萊剛剛離開，以及說過那一番話之後， 這個時候自己獨自一人前往王的宮殿， 好像未免有一點太過於刻意。

  最後萊恩經過深思熟慮， 他決定帶安德魯一起，讓阿傑爾帶伊萊回圖森的宮殿中藏好，避免被那群灰羽和亡靈找到。

  在經過簡短的交流之後，身披黑袍的萊恩、與身著騎士服的安德魯， 他們共乘在一隻巨型金色飛鳥的背上。

  飛鳥抬頭輕鳴， 扇動金色的寬大羽翼，載著他們飛往金雞羽族之王， 宮殿所在懸空島嶼方向。

  方才的浮空島嶼森林中，伊萊保持白毛小蝙蝠的形態，藏在阿傑爾寬大的法袍衣袖中。蝙蝠左爪扒著阿傑爾的袖子，右手抱住時間之花，他們抬頭看著天空，直到萊恩和安德魯乘坐的飛鳥遠去後， 阿傑爾才坐上另一隻金色飛鳥，飛向圖森托斯基宮殿所在的懸浮島。

  雖然他現在不好去王的宮殿， 但阿傑爾有辦法能聯系到圖森和圖林， 只是根據當前情況， 阿傑爾感覺聯系塞西莉婭更合適。

  阿傑爾思索著自己該做什麽時， 低頭髮現袖中的小蝙蝠探出腦袋，眼眸正微妙的看著自己。

  阿傑爾遲疑一秒，疑惑的問道：“伊萊先生，你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伊萊：“你今日沒有看見我。”

  “雖然我很想。”阿傑爾面露難色， “可是圖林殿下，他看到你手中的時間之花後，發生了什麽事不依舊能知道嗎？”

  伊萊握緊爪尖，“那就等米歇爾回來，他一定有辦法隻留下聲音，將我的存在去除。”

  伊萊：“所以……”

  阿傑爾：“好的，尊敬的伊萊先生，我今日什麽都沒有看到。”

  伊萊滿意的鑽進他的袖子中。

  *
  萊恩和安德魯雖然不認識路，但是他們身下的金色飛鳥擁有智慧，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飛鳥的後背很寬，太陽開始炎熱，安德魯坐在萊恩的左側，為達到萊恩要求的自然不刻意，他左腿側面貼近飛鳥羽，右手隨意放在右腿膝蓋上。

  安德魯抬頭迎著陽光，略微眯起眼眸，坐姿隨意的和萊恩問道：“米歇爾先生，您剛才讓伊萊先生那樣詆毀自己，是有著什麽比較特殊的原因嗎？”

  萊恩的衣袍和鬥篷隨風輕輕飛揚，他伸手觸碰空間戒指，取出兩杯芒果汁，遞一杯給安德魯，同時低聲在他腦中回道：“都說過不是我，是來自風之城的米歇爾。剛才不是有解釋過嗎，我是來自虛空之城的米歇爾，不要將那些小事放在心上。”

  萊恩側頭看向安德魯，聲音溫柔，“下次要敢再將我和風之城的米歇爾弄混，那我就請你喝辣椒水或檸檬水。”

  要讓別人相信，首先得讓自己相信。雖然是偽造的身份，但是萊恩已經相信，風之城一定有個米歇爾的存在，而且是3日消失不見的那一種。

  安德魯應了聲好，右手將芒果汁杯握住，學萊恩那樣盤腿半坐，側頭眼神誠懇的朝萊恩問道：“辣椒水和檸檬水哪個好喝？我擔心我以後還會問類似的問題，想提前得知答案。”

  萊恩：……

  這。

  這個問題還真難到聰明的他了。

  萊恩握住芒果汁的杯底，低聲沉思，“我沒有喝過，我不知道。但總之一個辣，另一個很酸，光只有這兩種味道時我都不太喜歡。”

  安德魯頜首，“我記下了。”

  “？”

  萊恩遲疑的吸允一口芒果汁，“你記下這個做什麽。”

  “更了解您的喜好，這是身為護衛、以及您的子民的我，應該且必須該做的事情。”

  安德魯將空心草吸管口對準自己，迎著陽光朝萊恩微笑，聲音低沉，“至少現在我已知您不喜歡蟲，不喜歡辣椒水和檸檬水……雖然我不是隨時都在你的身邊，但至少我在的情況下，一定會幫您擋下這三樣東西。”

  說到這，安德魯左手握住果汁杯，右手放在自己的脖頸上笑道：“只是除了蟲，另外兩種目前都只有你才有。”

  萊恩：嗚嗚。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他覺得安德魯真的好好哦！

  “其實我並不是特別不喜歡辣椒水和檸檬水。”

  萊恩低頭吸允芒果汁，感受飛鳥控制氣流後的微風，曬著太陽和安德魯問：“你要嘗嘗辣椒水和檸檬水的滋味嗎？我能吃辣也能吃酸，但是如果單獨嘗這兩種味道，那種感覺真的很致命。”

  “有機會可以嘗嘗。”安德魯嘴唇微抿，“辣椒搭配烤肉的滋味簡直絕妙。”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

  萊恩低頭思考，“那我們晚上，應該可以去上次的海灘邊開點小灶。我手上其實還有很多食材，那些海邊的魔獸碳烤起來滋味都很特殊，尤其是海螃蟹、小章魚和小魷魚。”

  噢，不對。

  還有鉗如椰果的寄居蟹和肥牛樹！

  肥牛樹！
  萊恩兩隻手握住杯底輕輕轉，“統，那顆肥牛樹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有結出有肥牛的果實嗎？”

  系統：“可能還得等幾天，多澆灌幾滴生命之水能成長更快。”

  萊恩：“能提前告訴我，第一個果實中可能結出什麽嗎？”

  系統：“如果生命之水適量，應該是雪花牛肉。如果生命之水澆灌多或少，也可能會變成牛裡脊肉或牛肋。”

  萊恩：期待！
  他想吃，超想吃。

  萊恩側身看著安德魯，“除了海螃蟹、小章魚和小魷魚，另外可能還有好吃的牛肉。”

  安德魯笑著點頭：“那可真是讓人期——”

  然而話未說完，安德魯忽然收聲，萊恩也察覺到有異族正在靠近。

  萊恩：警覺！
  他明明是來‘釣魚’的，怎麽突然談到吃上邊停不下來。

  巨型金色飛鳥翅膀輕揚，脖頸微側，朝萊恩低聲發出鳴叫，意思是詢問他要不要加速離開。

  萊恩將他和安德魯的果汁杯收回，手指輕撫飛鳥背部的羽毛，這是之前的暗示，意思是加快速度，但又不完全將接近者甩掉。

  飛鳥扇動翅膀加快飛行的速度，萊恩抬頭看向前方，隻當沒有發現身後有靠近者，低聲在安德魯腦中說：“風之城的米歇爾除了商人的身份之外，他只是一位普通且柔弱的中級魔法師，手上有一些特殊的契約卷軸，凱撒你待會記得要保護好我。”

  萊恩：“還有要注意一點，不要太強，我怕他們追來的這些灰羽會頂不住，到時候場面鬧大就麻煩了。”

  畢竟在情況未知時，貿然打亂計劃不太好。

  也許金雞羽族之王還有別的安排，不然時間沒必要非得定在，圖森托斯基成年禮的當日。

  安德魯穩重的頜首回道：“還請您放心，這是我的職業所在。但是他們似乎有些太狂妄了一點。”

  萊恩頭也不回，兜帽下的眼神平靜，“應該是在山洞中有得到足夠的自信，且認為我是一個自私的，只能依靠契約的騙子。”

  正如安德魯說的那樣，空氣變化時，空氣中多出一些討厭的氣息，和山洞中的灰羽商人相同。他甚至都未遮掩，肆無忌憚的靠近，但也許是因為在陽光下的緣故，灰羽的商人藏起亡靈的氣味，就連安德魯也只能依稀有聞到一點點，但還沒完全藏起來的氣味，也足以讓他厭惡。

  空中的追逐並未持續太久，因為有刻意且隱蔽的放慢速度，灰羽很快便追上來。

  但是他們有隱身，還故意的保持一定距離，同時萊恩前方也出現灰羽的氣息，像是想將他們逼迫去別的方向。

  之前萊恩已和阿傑爾溝通過路線，他此時所在的是較為隱蔽且安全，和金雞羽族之王的宮殿，相差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再往前方去會有金羽的士兵，似乎這裡也是灰羽真正逼迫萊恩抵達的地方。

  追在身後的灰羽終於不再隱藏偽裝，伴隨數十道魔法陣忽然出現，虛幻的火焰幻化為無數烈火蒼鷹，意圖用虛幻的火焰鷹爪將萊恩擄走。

  金色飛鳥用力拍打翅膀，仰頭髮出鳴叫，火元素化作光圈將靠近的蒼鷹彈飛。鳴叫的聲音原本能飛向遠方，卻被透明的護罩擋下，如水面一樣的漣漪波紋在空中晃蕩。

  數不清的灰焰蒼鷹還在魔法陣中凝聚，萊恩頭顱低垂，兜帽下眼神平靜，身體卻故意微微顫唞，裝作害怕且嬌柔的朝安德魯靠近。

  安德魯抬頭朝天上看，左手護住萊恩，右手抽出背後巨劍。鋒利的劍眉在火焰中輕輕壓眼，神色一瞬冷冽，右手握住劍柄持劍揮揚，鋒芒劍氣於劍刃斬出，一瞬將所有還未凝聚成型的灰色蒼鷹盡數擊碎，同時還劈破灰羽設下的魔法結界。

  魔法陣中的火焰蒼鷹緩慢凝聚，來的太匆忙沒有帶上強者的灰羽：“……”

  灰羽突然沉默，他只聽伊萊說過萊恩是個騙子，卻忽略他身旁有個不起眼的護衛，竟然還是個強者。

  本以為是個機會，結果竟然？

  是他大意了！
  力氣稍微用大了一點的安德魯，“……”

  完了，搞砸了。

  萊恩剛才還特地叮囑過他不要力氣太大，可是——

  剛才火氣莫名一下就上來了！
  巨型金色飛鳥雙翅輕揚，思索自己該怎樣做，稍稍側頭偷偷看向萊恩，意思是該走還是不該走。

  萊恩看向破開的結界，他也思考了幾秒是該走還是不該走。

  估計逃走灰羽可能不敢追，容易被安德魯給一劍斃命。但是不走又…感覺在這種情況下，不走可能有點問題。

  略顯兩難的局面萊恩真沒想過，他原本指望半推半就和安德魯一起被抓，然後找個隱蔽的地方談談生意。

  歸根到底主要原因還是這群灰羽太小氣，魔法結界弄得這樣輕薄，輕輕一劈就破碎，碰瓷都不帶這樣來。就和他打遊戲一樣，又菜還愛玩，灰羽這是又菜還總想著強擄，真屑。

  萊恩看著結界破口的地方，很快便想好這種情況該怎樣處理。

  魔法陣中凝聚的灰色蒼鷹不敢行動，灰羽也不敢多耗損魔力去修複結界。

  萊恩佯裝是因為羽族太菜、安德魯太強，因為那一劍太鋒芒獲得勇氣的原因，朝安德魯特別鎮定的伸出手。

  安德魯剛才護住萊恩的左手正好派上用場，將萊恩伸出來的手握住，放輕力度將他扶起。

  萊恩裝作找到主心骨，握住安德魯的手並肩站在飛鳥的後背，低咳一聲。

  巨型飛鳥很聰明，見狀也放慢翅膀扇動的頻率。

  既然事已至此，萊恩感覺得換一下人設，太柔弱就得直接逃，於是他站在安德魯身旁，輕輕低笑一聲，看向魔法結界破開口的地方，語氣略顯囂張的嘲諷道：“就只有這種實力，竟然還敢做出這種事，羽族……都是這種沒有腦子的存在嗎？”

  他背靠有金羽四皇族，好像囂張一點確實更合適。

  見到萊恩沒逃，灰羽的脖頸中探出蛇頭，低聲吞吐蛇信，灰羽能明白他是在罵萊恩愚蠢。

  但是這種情況下……

  之前誘騙伊萊去到山洞中，那名偽裝成商人的灰羽解除隱形，從虛空中走出，揚起翅膀停在萊恩的不遠處空中，其余的灰羽還處於觀望的狀態。

  避免激怒安德魯，引起更為猛烈的進攻，藏起來的灰羽在沒有得到進攻指令時不敢亂動。

  魔法陣消失破碎，結界的空缺暫時沒有填補。

  萊恩看向羽族身後的翅膀，以及他沒有偽裝的發色，嘲笑的聲音略微加重，“原來，是灰羽啊。”

  比起伊萊，偽裝成商人的灰羽，覺得萊恩這一句話更討厭。

  但是因為有別的目的，偽裝成商人的灰羽頭顱微低，聲音稍作偽裝後態度恭敬道：“尊貴又強大的商人先生，我們原本只是想邀請您去個地方而已，但沒想到您和您的護衛，似乎誤解了我們的意思。”

  灰羽將雙手交握放在身前，上身微彎語帶歉意：“也可能是我們剛才的行為太過於無禮，還請您一定不要責怪，因為我有一筆非常重要的事情和您交易，還涉及到金羽…令您受到驚嚇實在是非常抱歉。”

  萊恩送開安德魯的手，低聲輕嘲，“因你們而受到驚嚇，你是在暗示我膽小又怯弱？”

  萊恩語含驕傲，“這麽多雞都攔不住我的護衛一劍，就憑你們也配？”

  灰羽：“您又誤會了。”

  真是麻煩的家夥。

  灰羽低頭時眼中有暗芒閃爍，雖然心中煩躁，但他更願意與萊恩這種，貪婪又自傲的騙子打交道，只要想辦法弄死他身旁依靠的護衛……而且此地在天穹雲端上，受到襲擊，金羽四皇族都未趕來，也許契約不完全控制的契約，那麽伊萊說的很有可能確實是真的。

  至於不要靠近米歇爾，會來帶不幸？
  呵，他不信。

  偽裝成商人的灰羽沉思數秒，抬起頭，心中琢磨好用詞後看向萊恩道：“尊敬的商人，我來找你，是因為有一筆珍貴的交易要和您……”

  灰羽聲音稍頓，“我聽說您來到天穹雲端，目的是為獅鷲而來對嗎？”

  萊恩：？
  好啊，肥羊——不，肥雞真的自動送上門來了！
  萊恩將雙臂環抱，高姿態做足，輕哼道：“我確實為獅鷲來，但與你又有什麽關系。我可以更輕松就獲得獅鷲，為何一定要與你進行交易？”

  萊恩：“口口聲聲說想與我進行交易，可我甚至都沒看到你說的獅鷲，只見到你粗暴的想將我攔下，誰知道你會不會心腸惡毒，故意騙我。明面上說的熱切，實際最後交易我一批老弱病殘、又不聽指令的獅鷲，還得讓我自己花錢去為他們治療，我這人從不做虧本的生意。”

  灰羽：……

  要不是金雞羽族四皇族之羽！

  該死！

  空氣有細微的魔力化作波紋在流動，偽裝成商人的灰羽，暗中和他衣服下的毒蛇交流。

  萊恩右手的食指輕輕搭在左手背上，等待三秒之後不耐煩道：“看來我猜對了，你就是個騙子。假借要與別人談生意，實則是想靠欺騙的手段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沒事就不要浪費我時間，我還趕著去見金羽之王，真不知他是怎樣管理自己的族人，亂糟糟的。”

  萊恩輕碰安德魯握劍的右手，冷冷的威脅道：“要是再敢將我攔下……”

  其實萊恩已經認出來，這名偽裝成商人的灰羽應該是比亞斯，但是又有一點不像，是當時阻攔他們的那個比亞斯。目前還不清楚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如何，擔心自己多說幾句，這雞會和魔法屏障一樣破碎。

  灰羽：……

  這個商人真的是煩死雞了。

  灰羽金雞結束和衣中毒蛇的交流，他右手微抬，掌心中有灰色的火焰幻化成特殊的傳送陣，在魔力波動起伏之後，空間的波紋震蕩。一隻獅身鷹首，體型小巧的獅鷲幼崽扇動翅膀，於傳送陣中出現在他的掌心上方。

  獅鷲幼崽應該才破殼沒多久，正常的體格，雙翅覆蓋淺金色的絨羽，後脖頸處翎羽還沒長全。身體披著柔軟的金色短毛，利爪顏色稍深，高抬頭顱發出稚嫩的鳴叫聲，因為培育的方式，眼神已經初具凶性，不像阿奇柏德和阿奇帕德那般‘和善’。
    “啾嗷！”

  並非如阿奇柏德那樣縮小體型，小獅鷲揚翅鳴叫，但是他受到束縛，無法從灰色的傳送陣中離開。於是眼神銳利的扭過頭，利爪微鉤，羽毛直立，張開喙朝向抬手控制傳送陣的灰羽金雞，噴吐出一顆小型的紅色火球。

  萊恩兜帽下的眼眸微眯，低聲在腦中問：“統，這只是灰羽金雞培育的小獅鷲嗎？看著好像偷來的崽。”

  “灰羽能被允許飼養的獅鷲不多，這隻確實是灰羽的獅鷲。”

  系統：“如若灰羽的計劃成功，那樣灰羽就能有更多的獅鷲，一隻而已他們並不會很在意。”

  系統：“另外由於飼養方式的不同，灰羽族群中的獅鷲性格多數比較凶殘，像他此時手上的那隻獅鷲才剛開始訓練，性格還可以糾正。”

  “有凶性是好事，但是最好要對準敵人。”

  萊恩語氣極為溫和，“我和他有緣，既然是灰羽的金雞，不如讓我帶他回家。”

  系統：……

  雖然是幼年的小獅鷲，但是吐出的火球威力不亞於三級魔法。

  火球朝向灰羽過去的同時溫度還在不斷提升，灰羽似乎已經提前知道，獅鷲在被強製傳送過來時，一定會朝向自己發起進攻。於是在火球從獅鷲喙中被吐出來的瞬間，灰羽揚起另一隻手，用魔法直接將火球擋下，在破碎的火花之中繼續使用魔法，令獅鷲在短時間內處於禁魔的狀態。

  小獅鷲憤怒的拍打翅膀在傳送陣上空飛行，但是卻逃離不出去，灰羽的獅鷲指尖在他頭上輕點，直接令小獅鷲進入了昏睡。灰羽收回看向獅鷲的視線，傳送陣消失，右手保持掌心向上的姿勢，令昏睡的小獅鷲懸浮在他掌心之上。

  偽裝商人的灰羽看向萊恩，“尊敬的商——”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萊恩輕笑一聲，不似剛才嘲諷的語氣，“這是你要和我談生意，所送給我的見面禮？”

  灰羽：？
  怎麽會有這種人，生意都還沒談就想要他一隻獅鷲？
  關鍵是之前在交易島上時、對待其他異族不是很大方的嗎！

  灰羽感受到了極大的惡意。

  感知到他想法的系統深表同情。

  見灰羽一時愣住，萊恩揚起鼻尖輕嗯一聲，“我這人有個不好的習慣，除非是我主動與別人做交易，不然他得先送給我能令我滿意的東西，否則一切免談。”

  雖然萊恩並沒有把握灰羽能答應，但他想試探一下，灰羽的金雞能因為金羽的皇族四羽，做到哪一種程度。

  萊恩低聲在腦中問：“統，同時得到金雞羽族金羽的四皇族之羽，是不是特別榮耀，且能展現身價的一件事？”

  系統：“你是第一位，還是人類，因此他才會相信您讓伊萊說的，你與金雞羽族簽訂不平等契約這件事。”

  萊恩：“所以，這四根羽毛到底有什麽用？”

  說來慚愧，因為羽名為邀約，他僅僅只是當作類似邀請函的意思，萊恩一直沒有仔細去研究。只是從當時拿出來時，周圍異族驚訝的反應粗略判斷不對勁，所以他之前才會讓伊萊說出那些話。

  “西瑞爾將塞西莉婭的邀約之羽轉贈給您，當場沒有摧毀，等同於塞西莉婭對您發出邀約。”

  系統：“如果您將四羽隨身攜帶，那您將在天穹雲端上，有著等同、甚至比塞西莉婭、圖林，圖森的地位更高，僅次於金雞羽族之王的尊貴身份。”

  萊恩：“！”

  是他孤陋寡聞了。

  思索數秒之後，灰羽抬頭看向萊恩，“尊敬的米歇爾商人，這裡並不是合適交談的地方。”

  萊恩掩住虛空之證，伸手觸碰戒指，將金雞皇族四羽取出後隨意掛在腰側，接著朝灰羽伸出好看的左手，意思非常的明顯。

  灰羽：……

  毒蛇從他頸窩中探出腦袋，分叉的蛇信吞吐，灰色的蛇瞳看向萊恩，隨後又看向他身旁的安德魯。似乎察覺到什麽，蛇用尾在灰羽的胸口處輕輕抽打，意思是答應他。

  獅鷲珍貴，灰羽雖然有些不舍，但眼眸中的光亮愈發昏暗，最後還是用魔法，將右手懸空的獅鷲朝萊恩送去。

  萊恩：“？”

  看著朝自己靠近的小獅鷲，萊恩略感迷茫的在腦中問：“統，灰羽現在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

  怎麽真的會有這種單純的生物，交易都還沒開始，直接送他一隻獅鷲？
  系統委婉的回道：“您為什麽覺得……沒有腦子的生物會有很高的智慧？”

  “也是。”

  萊恩：“你在暗示誰，那條蛇嗎？”

  獻祭獸人誕生的亡靈，應該就是他了。

  萊恩：“但是蛇族獸人不是很聰明嗎？”

  系統：“尊敬的宿主，要氪金嗎？只要花費1000金幣，即可得知此刻正在控制他們的是誰。”

  萊恩秒拒，“不要，我等後天。”

  等得起！
  何況這句話系統都已經暗示他了，灰羽的商人、蛇，目前都在受到誰的控制狀態。

  等到因魔法昏睡、幼年的小獅鷲飛到自己身前時，虛幻的火焰消失。萊恩沒有動作，安德魯右手單握巨劍，左手將小獅鷲接住。

  萊恩收回思緒，看向灰羽道：“我已收到你的見面禮，不錯，你要和我談什麽生意？”

  灰羽眼中的光暈如泡沫破散，他看了一眼安德魯手中的小獅鷲，側身對萊恩道：“尊敬的商人先生，還請您將皇族四羽收起，隨我去個地方。”

  有得到好處，萊恩也不像剛才一樣充滿惡意和高姿態，他將金雞羽族的皇族四羽收起，語氣淡然的低聲問：“去哪裡？”

  偽裝成商人的灰羽：“還請您不要抗拒。”

  話落，灰色的羽毛從空中掉落，傳送陣的波紋出現數秒後消失。

  在破碎的傳送陣之中，萊恩、安德魯，除去他們身下的那隻巨型飛鳥外，連那群灰羽的金雞，全都去到一處隱蔽的地方。金色飛鳥舒展雙翅，轉身飛向某一處浮空島嶼所在的方向，在他的翅羽中還夾雜著一枚能遠程通訊、以及能夠定位坐標的特殊水晶。

  *
  因為自身對空間魔法很熟，判斷出只是普通的群體傳送魔法，所以萊恩並沒有製止灰羽的行為。當微光重現時，相似之前伊萊去到的地方，灰羽他們帶著萊恩和安德魯，已去到一處浮空島的地下。

  這裡的石壁很濕，光線昏暗，通道狹窄。空中細微的聲響像有水流不止，環境極其惡劣，還有一股奇妙的、像是腐肉糜爛的腥，以及屍骨和血鏽的氣味。

  “尊敬的商人先生。”

  灰羽偽裝的商人停在隧道裡，僅有微弱光線之處，轉身看向萊恩，語帶歉意道：“這裡的環境不方便坐騎進入，還請您不要介意。”

  萊恩指尖輕點虛空，在他和安德魯的周圍釋放一道淨化術，看向灰羽的商人冷淡道：“這裡的氣味真難聞，我真想不到什麽種族能容忍如此腥臭之處。有什麽事你抓緊時間快點說，我看心情選擇是否願意和你進行交易。”

  萊恩能感受到，那些先前將他們包圍的灰羽族金雞，在傳送過來的瞬間就像全死去一樣，幾乎同時失去存在的氣息。反而是石壁中、頭頂，明明沒有形狀，那些岩石縫中好像都藏著一雙雙的眼睛，似冷漠的亡靈，又似露齒的毒蛇般在盯著自己。

  而且他腳下踩著的石頭是軟的，牆壁不知道，但也像是外凸的骨架。

  這裡的氣味複雜難聞到惡心，即使用過淨化術都能聞到，萊恩側頭看向安德魯，他的眉梢微皺，表情不是很好。小獅鷲在安德魯的左手上動彈，像是快要蘇醒，萊恩在對偽裝成商人的灰羽說完那句話之後，在雙手上附著魔法，轉過身朝向安德魯伸出手，意思是讓他將獅鷲交給自己。

  安德魯俯身時在萊恩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當心，將獅鷲動作很輕的放在萊恩手中，隨後雙手同時將巨劍握住，謹慎的提防周圍。

  萊恩將小獅鷲雙手抱在懷中，因為有附著魔法，即使小獅鷲處於沉睡的狀態，沒有用風來控制體重，但對於萊恩來說並不算很重。

  即使已被放進萊恩的懷中，小獅鷲依舊對周邊的氣味很厭惡，它夢中打了個噴嚏，隨即慢慢醒來。抬頭時見到自己正在陌生人懷中，小獅鷲想也沒想直接準備用喙去啄，但是萊恩左手將它抱住，右手直接先捏住他想要啄人的喙。

  小獅鷲：“？”

  萊恩在手上多附著一道巨力術，抬頭看向面前的灰羽商人，朝小獅鷲故意用灰羽也能聽到的聲音威脅道：“敢啄我的話，我就讓侍衛再去抓一隻獅鷲，之後當著你的拔毛亂燉。”

  灰羽：“……”

  不知道為什麽，他直覺那隻‘獅鷲’其實是在暗指自己。

  小獅鷲被捏住嘴還不服氣，小聲且艱難的發出啾嗷的嚎叫。

  萊恩手微松，往他喙中塞進一顆葡萄，握住他的上下喙輕輕一捏。同時通過系統，快速在小獅鷲的腦中用獅鷲語安撫，“剛才是騙你的，現在情況特殊，安靜睡覺，不要鬧，帶你離開。”

  葡萄甜美的汁水滑入喉嚨，獅鷲抬頭迷茫的看著萊恩，倒是不再在他懷中繼續掙扎。

  灰羽的商人並不知萊恩和小獅鷲的交流，雖然感覺很奇怪，但隻當是萊恩那一句威嚇起到作用。

  灰羽抬頭看向萊恩，沉默數秒，突然非常直接的對他說：“尊敬的商人先生，我們邀約您來，想要與您做的交易，是希望借助您的力量，協助灰羽更順利的奪取金雞羽族之王的位置。”

  安德魯保持握住巨劍的姿態，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而萊恩聽見這話的第一反應，是覺得他好像在撒謊。

  萊恩：“統，這名灰羽怎麽突然間變得這樣直接，都不和我虛偽一下的嗎？”

  按照正常情況，不是應該先來幾句為了灰羽的族群，為了正義，我們要推翻金羽的統治……諸如此類的話嗎？

  一開始就這樣直接？

  系統不太確定的回答：“可能是覺得你太麻煩，還有一點不正常，決定速戰速決。”

  萊恩輕揉小獅鷲的羽毛，“應該不完全是，我感覺現在的他，似乎對我有一種畏懼感。”

  “那還有一種可能。”系統：“也許是因為你是個騙子，灰羽對您還抱有一定的警惕之心，擔心不小心就會和圖森一樣，誤中您的‘契約’，落得和圖森他們一樣的下場，所以才會如此直接，想先和您簽訂契約。”

  “應該。”萊恩：“看來他也不全傻。”

  萊恩面容隱藏在兜帽之中，眼眸看向灰羽，壓低聲音詢問：“你們準備怎樣做？”

  灰羽揚起手，灰色的火焰在他掌心變成一張特殊的契約，“若是您願意，具體的計劃等簽訂契約之後，我再來詳細的告訴你。”

  “契約我肯定是不會簽的。”

  萊恩態度堅定的拒絕，用手輕柔的將小獅鷲絨毛和羽撫順，聲音淡漠的繼續道：“如果你直接說計劃，那我可能還會答應你，畢竟我來天穹雲端上的目的，是為了獅鷲和金幣而來。和誰做交易，無論種族，交易些什麽東西，這決定於我能賺到的報酬有多少，我才會考慮是否值得。”

  小獅鷲被萊恩手指順毛很舒服，羽翼稍稍收斂，不再像之前那樣堅硬。

  灰羽視線微側，看向自己脖頸的毒蛇，思考片刻後看向萊恩說：“非常抱歉，商人。因為你沒有簽訂契約，我不能告訴你更詳細的目的……”

  “是嗎？”

  灰羽的話又一次沒說完，萊恩輕嗯，語氣懶散的回道：“今日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那我現在是不是能走了？”

  沒打聽到具體計劃也不虧，白嫖一隻小獅鷲，何況見面禮收下後哪還有還回去的道理。雖然感覺有點不講商人品德，但風之城的米歇爾，他本來就是個騙子。

  和騙子做交易那不得先做好虧本的打算嗎？

  萊恩：雖然白嫖理直氣壯不對，但明顯一定會被騙的買賣，找上門來就應該先想到虧本的結果。

  而且還是白嫖壞人，那就更應該理不直氣要壯。

  灰羽雖然想過，和米歇爾做生意會比較麻煩，但是他也沒想到過會這樣難搞。

  見到萊恩懷抱獅鷲，說完就準備和護衛離開。雖然已經有過準備，不會讓萊恩他們離開的那樣輕松，但灰羽還是立即低聲回道：“尊敬的商人先生，還請留步。”

  萊恩：“還有什麽事？”

  灰羽的視線微側，看向萊恩身旁的安德魯：“雖然無法邀約您參與我們的計劃中，但我與你似乎還能交談另一筆交易。”

  萊恩撫摸獅鷲羽毛的手指輕頓，語氣冷淡，“你想要我的護衛？”

  他要敢開口，那這就不能原諒了。

  聽萊恩語氣不好，灰羽搖頭否認：“當然不是，雖然您的護衛實力強大，但是灰羽中也有不輸於他的強者，這次是為了見您……”

  “所以呢……”

  萊恩：“還是你在暗示，如果給你們足夠的時間準備，你現在就不是用這種態度對我？”

  灰羽：真煩。

  他第一次見到談生意，張口就直接將一切拆穿的商人。

  “當然不是，您誤會了，我們沒有這種想法。”

  雖然內心如是想，但灰羽還是搖頭否認，再一次乾脆道：“我聽說，您能使用一種特殊的契約或魔法，不知道您是否能將契約的方法告訴我。”

  萊恩手掌放在獅鷲的背上，手指輕抬，語氣一瞬極為冷淡，“你是從哪裡得知這個消息的？”

  灰羽還未開口回答，又聽萊恩繼續說：“我今日是第一次來到天穹雲端上，圖森他們此時都在王的宮殿中……”

  萊恩語氣肯定：“那一定是伊萊和你們有說過什麽。”

  “非常抱歉，伊萊大人並未和我們詳細提起太多。”

  灰羽壓低嗓音，“因為想在與您交易之前，希望對您喜好能有更多了解，所以在來找您的時候，我們先有找到伊萊大人溝通過一些事。”

  萊恩輕輕的冷哼一聲，語氣故意嘲諷，“我就知道，那隻小蝙蝠一定靠不住。”

  灰羽的眼眸中微光閃爍，朝前走上一步，他抬頭直視著萊恩兜帽下的面容詢問道：“尊敬的、來自於風之城的米歇爾先生，不知道您的那種……極為特殊的契約，能否與我進行交易？”

  如果能掌控這種特殊的契約，他們的計劃一定會更順利。

  灰羽有用道具遮住自己的面容，但是從他直視的目光中，萊恩能看到不止有野望。

  在怨毒和嫉恨之中，還有一道詭異的血灰色光耀，更像心臟符號的契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