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在眾人的瞠目結舌中, 雲煙從懷裡緩緩摸出了一塊玉佩。
玉佩質地溫潤,呈淺綠色, 上面雕著一朵豫國少有的銀鈴花。
“這是七駙馬與我定情時, 贈予我的信物。”雲煙遞上了那枚玉佩。
顧蘊抬眼看去,發覺那玉佩有些眼熟。
薑梨白也狐疑地看著那枚玉佩,待看清楚後, 她湊到了顧蘊耳邊:“那真的是你的東西嗎?”
顧蘊已經從原身記憶深處知道了這枚玉佩的來歷。
晉國皇子出生後會有一枚獨有的玉佩,其上會雕刻名字, 以表身份。
這枚玉佩便是原身出生就有的。
原身離開晉國來到豫國後, 帶了很多東西來,其中就有這枚玉佩。
以往原身還會時常拿著玉佩思念家鄉, 但後來對晉皇和她母妃死心後, 她就把這些東西全都收了起來。
而且那些人也都是豫國皇室安排來的人,所以她便放心地讓那些人整修了她的屋子。
除此之外, 就沒有別人進過她的房間裡了。
她是七公主的駙馬。
薑梨白咬著唇,應道:“安陽伯府的背後恐怕還有人。”不然就憑安陽伯府,還不足以把手伸到皇室為顧蘊安排翻修的人裡面去。
在兩人悄悄說話時,那邊的刑部尚書已經驗看了那枚玉佩。
“恐怕是。”顧蘊一下子就想起了她與七公主成親前, 那些去她府上翻修的人。那時她覺得原身身份低微, 大抵是不用留意什麽的。
薑梨白沒想到這件事居然從這麽早就開始謀劃了, “現在已經過去數月了, 恐怕也難以再查出是誰偷走的。”
以往那些紈絝都是光明正大地打罵她, 從不會如此拐彎抹角地設計。但從她成為七公主駙馬後, 好像這些人都看她更不順眼了。
“公主,也許這些人並不是衝著我來的。”
顧蘊淡聲回道:“是。”她現在否認也沒用,因為在原身到達豫國京城時,帶來的所有東西都已經記錄在冊了,只要去翻一翻檔案,便能找到這枚玉佩是她東西的證明。
原身和她都不曾遺失這枚玉佩,現在這東西卻出現在了這個女人手裡,還說這是她給她的定情信物……
“安陽伯府這麽早就在設計了, 很是不簡單啊。”顧蘊深思著,她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麽能讓別人設計謀害的價值, 隻除了一點——
薑梨白擰緊了眉心:“是有人偷偷拿了出去?”
“我想……應該是之前那些翻修我府上的人趁機偷拿的。”
“但我記得這玉佩我是收了起來的。”
顧蘊低聲回道:“是我的玉佩。”
京郊那晚、以及現在的情形, 無一不都想著誣陷她、置她於萬劫不複之地。
顧蘊輕笑了一聲:“自然不認。我從未見過這名女子,又怎麽把玉佩送給她。”
“這玉佩,前些天丟失了,找了幾日也沒找到。原來是被有心人撿去做文章了……”
“既然是駙馬爺的東西,那這女子說是你贈予她的定情信物,你可認?”
“這枚玉佩是駙馬爺的?”他拿了起來,讓人遞給了顧蘊。
李重先拿不定主意了。這女人說玉佩是駙馬給她的定情信物,而駙馬又說這東西是她遺失的。各有各的理,都無法證實哪方說的是真話。
在他猶豫時,外面傳來了一陣喧鬧。
急切的哭喊聲由遠及近,沒一會兒一名女子就闖了進來。
李重先瞪大了眼睛,呵斥著不請自來的女子:“你是何人?!竟敢擅闖刑部?!”
說著又厲聲質問著沒將人攔住的侍衛:“怎麽回事?!竟然讓旁人闖了進來!
”
在侍衛們支支吾吾的時候,那名闖進來的女子已經跪在了地上:“求大人恕罪啊!小女子有冤屈要申訴啊,小女子是七駙馬的侍妾嚴氏,因為之前目睹了七駙馬會妖術,不敢張揚此事,只能假裝瘋癲,才逃過了她的魔爪……”
薑梨白和顧蘊齊齊看向來人,在看清那張臉後,薑梨白捏緊了拳頭。
這居然是嚴巧兒!
果然嚴巧兒裝瘋還有後續!她居然也是衝著顧蘊來的!
她心中起了不好的預感,忙扭頭看向顧蘊。
顧蘊對她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必擔心。”
刑部尚書將眾人的神情看在了眼裡,“公主,這嚴氏當真是駙馬爺的妾室?”
薑梨白沉默許久,點了點頭。是她疏忽了,居然招了這麽個壞心肝的進府!
又是針對七駙馬顧蘊,刑部尚書決定兩件事一起審問。
“將你知道的,原原本本說出來。”
嚴巧兒低著頭,絮絮說著:“妾身卑賤,得蒙七公主賞識,將妾身選為了駙馬爺的妾室……”
薑梨白聽得火氣上來了,她一下子站了起來,看向嚴巧兒的眼裡再無一絲憐惜:“你要是膽敢隨意汙蔑駙馬,本宮一定要你好看!”
嚴巧兒被她突然發作的凶狠模樣嚇到了,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顧蘊牽住了薑梨白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重新坐下,輕聲安撫著:“別生氣,不值當。”
大堂內詭異的平靜了下來。
後來在刑部尚書的厲聲詢問下,嚴巧兒將事情經過詳述了一遍,並且還說了顧蘊就是用妖術謀害了安陽伯府的小公子,證據就在晉平王府內。
兩件事串聯在了一起,李重先頗為謹慎,征詢了七公主的顧蘊的同意後,就去搜查晉平王府了。
沒一會兒,侍衛就拿著一個寫有安陽伯府小公子生辰的布偶送了進來:“這是從駙馬的書房極為隱秘的角落裡搜到的……”
李重先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銀針,腦袋都大了。
“巫……巫蠱之術?!”
在場眾人嚇得往後退了幾步,連熱鬧都不敢看了。
牽涉到巫蠱一事,李重先愈發慎重,直接上報給了豫皇。豫皇的旨意也下來的很快。
說既然顧蘊有重大嫌疑,且有可能與巫蠱有關系,便暫且收押,等查清楚之後再議。
沒多久,七公主的駙馬會巫蠱之術,還謀害了發覺她與人有染的安陽伯小公子這一消息,就在京城世家裡傳開了。
雖然好些人覺得不可置信,畢竟見過顧蘊的人都覺得她並不像是那種險惡之人。但現在有人證有物證,這些人也隻得抱著看熱鬧的心思關注著這件事,都想著看看有沒有什麽反轉。
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好在顧蘊是七公主的駙馬,刑部的人也沒怎麽為難她,將她關在了一個環境還算不錯的大牢裡。
乾淨整潔的牢房內,顧蘊坐在木凳上,閉眼思索著今天發生的事。
沒一會兒,外面就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她抬眼看去,面色擔憂的七公主出現在了牢門口。
“公主,你怎麽來了?”
薑梨白招呼著身後的春喜將提著的木桶放了過來,“今日你沒用晚膳,本宮便給你帶了些飯食來。”
從看守打開的牢門走進去,薑梨白將飯菜放在了簡陋的木桌上,打發了春喜和那名看守後,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顧蘊。
“本宮沒想到這些人居然用這麽拙劣的手段。”她心口煩悶,低聲說道:“雲煙和那個小紈絝的證詞不足為懼,那個玉佩也只需咬死是丟了的就行,但……巫蠱不是小
事,歷朝歷代都對此事諱莫如深,因為一旦牽扯到這樣的事情裡,不管是不是真的被冤枉的,那必然是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看來……他們是想要你的命了。”
顧蘊看著她將一碟一碟的小菜拿了出來,擺在了桌上,還細心地為她擺好了碗筷。
“公主。”她清越的聲音裡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你不必為我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因為還要陪著你度過艱難的孕期,要陪著你生下我們的孩子,要和你一起陪著孩子長大啊……
想到這些,顧蘊的眼神愈發溫柔。
“如今我已經如了他們的意,下了獄,想來幕後之人會放松一些了。公主只需按照昨日我們商量好的,派人私下裡好好看著安陽伯府,查探到底是何人在背後使壞便可。”
薑梨白不知道顧蘊是真的不擔心自己的命還是真的有信心她能查探出來,為她洗脫冤屈。
她心裡卻是真的著急。
一開始的那些誣陷,她根本沒有放在眼裡。但巫蠱一事出來,她很怕她的父皇會像以前那些帝王一樣,沒有證據也要殺了顧蘊。
當然……顧蘊還是晉國的皇子,她的父皇再忌憚,應該也不至於要了她的命。
她只是……只是怕顧蘊會被徹底關起來,又或者是直接被遣送回晉國……那樣的話,她也許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是,我很擔心你。”薑梨白第一次沒有對著顧蘊嗆回去,她認真地看著她如畫一般的眉眼,扯了扯嘴角:“本宮擔心的是,你要是被迫與本宮和離了,那本宮怕是又要被逼著重新挑選駙馬了。”
女孩兒語氣裡已經沒有以往的嫌棄,只有故作灑脫的逞強:“說起來,和你相處這些天,本宮覺得你挺好的。所以為了不與你和離,本宮也一定會盡心盡力查探的。”
有句話用來形容此時的七公主是再好不過了。
渾身上下除了嘴是硬的,其他地方都是軟的啊。
顧蘊也沒揭穿她眼底那抹明顯的擔憂和害怕,低聲笑了笑後,由著自己的心意,握住了她的小手:“是,為了不讓公主憂心以後的駙馬人選,我也會好好保重自己。”
手背的溫度十分灼熱,薑梨白盯著那骨節分明的手看了半晌,心口一陣發燙。她不自然地扭過頭,嬌嬌氣氣地說道:“你知道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