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溫雪番外（2）

  “沁雪！穆原野！”

  遲疑只是一瞬間， 林溫覓立馬就喊了和薑沁雪和那個男生的名字，並且從語氣就能聽出來親疏分明。

  隨著她的這句話，薑沁雪驀然回身， 眼裡暗含著淡淡的期待與不舍，但並沒有流露太多出來。她的手蜷縮在袖子裡， 名叫穆原野的高大男生也沒有強製性來拽她的手，可光是與這樣的學長走在一起，其實就足以讓許多人羨慕了。

  林溫覓還沒徹底長開， 個子在女孩子中算是比較高挑的，但在高高大大的穆原野面前還是差了一截，不過毫無畏懼。

  “陪我上個廁所吧， 那邊關燈了， 黑，我不敢去。”

  溫覓隨口就扯了個很不像樣的理由， 實際上她膽子有多大班裡人都清楚。

  有一次晚自習大家做完作業了， 老師允許大家隨便找個電影來看，男生們選了《咒怨》， 伽椰子出來的瞬間不少人都爆發出驚叫， 中途去上廁所有的男生都是結伴而行的， 溫覓認認真真看完全程，卻一點沒感覺。

  穆原野不是她們班裡的人， 不過對林溫覓的那些事跡也有所耳聞，見狀皺皺眉，可林溫覓已經不由分說牽住了薑沁雪的手。

  他總不好去把人家兩個女孩牽著的手分開來，隻得按捺脾氣說了句“快去快回”。

  林溫覓這才勉強綻放出一抹笑容來，在昏暗的環境下顯得楚楚可憐。

  單單只是這一眼，薑沁雪好像就有點於心不忍了，雖然被穆原野拽著，卻一步三回頭忍不住直白地看著她。

  薑沁雪抿抿唇，稍微一猶豫就給出了回答。不過似乎是怕林溫覓把她攔下來，又怕他們的關系被誤會，想了想很快補充：
  “他媽媽認識我媽媽，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不過在臨別之際，感覺到薑沁雪悄然遊移過來，盯著自己看的眼神時，林溫覓那雙與景夜宛如一個模子裡雕刻出來的狗狗眼立馬就變得黯然神傷。

  在到了走廊那邊時，沉默著的薑沁雪卻忽然大聲喊了句，促使穆原野
  也不得不停了下來，有點不耐煩地看向了今天格外煩人的林溫覓。

  既然薑沁雪不想說的事情，林溫覓肯定也不能勉強，於是牽著她的手把她送了回去。

  “沒有。”

  她之前沒怎麽看到過薑沁雪跟穆原野有什麽交集，甚至在薑沁雪被人欺負的時候，穆原野都視若無睹，現在好好的又怎麽會變成朋友了？

  校園裡的燈光已經滅掉了七七八八， 黑暗的走廊上， 兩人十指相扣， 林溫覓走路的速度很快，但恰好維持在能讓薑沁雪跟上的范圍內，女孩子的手掌軟乎乎的，溫覓的手指纖細但有力，傳遞著令人安心的熱度。

  “這幾天我會天天跟你聯系的。”

  林溫覓當然不是要上廁所，而是把人拉到了女廁所那邊，在甩脫了穆原野後直截了當地問：
  “你想和他一起走？”

  溫覓並不是那麽好哄的人，一看薑沁雪就是有什麽事情瞞著她。稍稍低下頭去與薑沁雪的視線觸碰，在看見對方避開，根本沒有與自己對視的意思時，忽而伸出手就要去抓薑沁雪的手腕。

  “朋友？”

  薑沁雪勉強支撐起來的笑容讓林溫覓看得心裡一陣不痛快，可她也知道，自己這位同桌看似溫柔，實際上並不是很好撬開嘴的類型。

  薑沁雪緊張了一瞬，在確定袖子已經拉好了之後調整呼吸，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什麽不對勁，可那細節卻已經在極其暗淡的光線下被林溫覓盡收眼底。

  “我得回去了，我媽媽說今晚去他家裡聚餐，我怕去遲了不好。”

  “沁雪。”

  窗外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細細密密的小雨，落到少女濃黑睫毛上的其實是雨絲，但微微顫唞的長睫下失落的眼神卻將負面情緒詮釋到極致。

  既然知道她手腕上有傷痕，林溫覓肯定不可能直接去拽她，在指尖快要觸碰到時緩緩地又縮了回去。

  “溫覓！”

  她那雙眼睛長得本來就像景夜，因為年紀小，沒分化，要比景夜少了點攻擊性，更惹人心疼。不過在注視著兩人的身影越來越遠後，林溫覓的視線收回，表情卻冷了很多。

  周亦舒的父親當年去世以後，江思嫻就是把她當成自己孩子來養的，畢竟是她姐姐和姐夫的親生女兒，和她也很親。江佳蓓在隔壁城市上大學，不過台風天放長假就回來了，一看見林溫覓心情不佳，不由逗她：“怎麽，是誰把我們溫覓惹生氣啦？”

  不同於溫覓這樣的小霸王，江佳蓓從小到大都是很乖的，而且一直都是理科的佼佼者，高三那年老師極力推薦她去讀理工專業，但不論別人怎麽勸說，江佳蓓最終選擇的都是心理學。
    對於江佳蓓的執著，別人不清楚，景夜和江思嫻這兩個目睹過孤兒院慘狀的人是很理解的，對她的選擇也表示了支持。

  周亦舒平時很少看到林溫覓生氣，見狀也端了洗好的水果過來遞給她，一時間被兩個姐姐圍著，林溫覓倒是沒了生悶氣的機會，扁扁嘴忍不住和她們倒苦水。

  在溫覓說到薑沁雪手腕上觸目驚心的紅痕時，原本笑盈盈只打算是聽八卦的江佳蓓神色微不可查地一變，捏著葡萄的手不由自主握緊。

  “啪嗒”，汁水爆裂開來，弄髒了她的衣服，江佳蓓後知後覺回過神，周亦舒趕緊給她遞紙巾。

  “所以她是遭到了虐待但不肯跟你說？能不能看出來她是被那個男生打的，還是家裡人？”

  薑沁雪家庭背景不錯，放學都有車接送，不可能是小混混打的，這邊的治安也很好，她也不是那種軟弱到被校外人欺負了還唯唯諾諾不敢說的性格。

  但穆原野只是對她有點不耐煩，薑沁雪沒表現出怕他的樣子，林溫覓覺得大概率不會是他做的。

  短短時間內她也只能推導出那麽點來，更多的信息還是一片迷茫。正在她糾結的時候，江佳蓓卻原地站起：

  “我有點事，出去一下。”

  “身上有傷？你是說溫覓喜歡的那個小姑娘？”

  江佳蓓繞了一圈後，最終還是沒忍住把這件事告訴了在客廳看電視的景夜和江思嫻。她本來沒把林溫覓喜歡誰這個八卦告訴家長，可景夜其實早就知道了，聽語氣都能猜出來。

  她並不會像那些嚴格的家長一樣粗魯掐斷一截愛情的小火苗，本來只是打算裝作不知道，隨意她們發展，可這件事比較重要，已經超出了一個高中生能處理的范疇。

  景夜見江佳蓓的表情有點不對勁，知道她是想到了小時候的事情，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在蓓蓓離開後立馬把電視聲音調小，轉頭看向江思嫻：

  “老婆，你怎麽看？”

  歲月從不敗美人這句話在江思嫻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江思嫻的骨相好，即使再過十年，二十年，皮膚被迫染上歲月的痕跡，也不會侵蝕天生的麗質。

  年過四十的江思嫻面部保養得宜，只是風韻更添一抹成熟，兩人現在依舊習慣會在吃完飯後看會電視，哪怕只是聽聲音聊聊天也會覺得溫馨。

  景夜早就有獨當一面的能力，但凡事還是喜歡跟江思嫻討討說法，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不再好意思像年輕時候那樣甜甜的一口一個“姐姐”，尤其是在孩子們的面前。

  “溫覓如果想，既然都看出來她的不情願，為什麽畏畏縮縮的，不更主動點，從根源上幫忙解決問題？”

  這句話不知是被誰輾轉傳到了林溫覓的耳朵
  裡，周亦舒和江佳蓓沒有再打擾她，全都離開了，把剩余的空間留給了林溫覓自己。

  溫覓心臟猛地一顫，看向自己的手機。

  她和薑沁雪的對話還停留在“到了嗎”和“到了”上，除此之外，薑沁雪就說要吃飯了，沒再有機會與她詳細聊。

  林溫覓吃完飯後就開始寫作業，可也靜不下心來，複雜的數學公式裡總是會出現一道若隱若現的血痕，刺痛著她的心臟，壓低著本就不悅的心情。

  這段時間以來，其實她已經發現薑沁雪的情緒不太對勁，一開始覺得是不是因為她喜歡上了別人，時至今日林溫覓才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可想問出口的話卻在那時候猶豫了。

  她怕刺破薑沁雪的自尊心，怕話問出去以後就會導致她們難以回到從前，畢竟薑沁雪並不是那種喜歡把事情藏起來的性格，如果能讓她藏起來的事，指不定就是不想告訴自己。

  可這樣藏著掖著的喜歡，真的對彼此就是好處嗎？

  望著外界漸漸變得更加陰沉的天空，站在窗邊的林溫覓稍微猶豫了一會後，終於按下了電話的撥通鍵。短短幾十秒的等待對她來說也很漫長，心跳很快，不過在聽見那邊傳來驚喜又緊張的問候聲時，剛剛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被排解了出去。

  余下的只是在聽到熟悉聲音時濃濃的心安。

  她不打算再輕易放手了。

  畢竟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綻放的花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