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八個願望

  這節課放的電影具體講了什麽梁棲月不知道， 因為她全程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上。

  而被她抓住衣角的主人，在電影放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就睡了過去。

  沈既望是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的，臉蛋埋進臂彎裡， 露出黑色的頭顱，一小截冷白的脖頸。

  半邊臉隱匿在黑暗中， 眉眼濃重深刻，平日裡那雙勾人的桃花眸闔上， 鴉羽似的長睫清晰可見，睡著時身上多了點安靜無害的感覺，讓人忍不住靠近些看。

  梁棲月順從著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向他靠近著。

  前排的學生都在專注地看著電影， 沒人發現她心裡的秘密。

  梁棲月另一隻空著的手抬起， 隔著沈既望的那張臉還有幾公分的距離，在黑暗中描摹著他的眉眼， 仔細又小心翼翼的。

  少女的眼神充滿眷戀，在看她喜歡的這個少年。

  此時此刻，隻屬於她一個人的夜空裡悄然升起了煙花， 在這片安靜又無人注意的角落裡盛大綻放。

  沈既望很快就松了手，不過手沒放下來，手臂伸長，虛虛擋在她身後，為她與別人的接觸隔開了點距離。

  而百米之內的其他商販，就像訓練過千百遍一樣，在十秒內跑了個精光，路邊昏黃的燈光像被一陣風擦過，黑夜裡隻留下他們離開時的殘影。

  他的意思是女孩子這麽晚不要單獨出來，不安全。

  —

  “等等，有點事，你先吃。”

  剛才他在睡覺沒看見，現在才回。

  誰都不知道，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

  他眼睛半眯著， 朝梁棲月微抬了下下巴，一條腿往她那邊伸去。

  聲音落下的那一秒，老板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東西，一個利落的抬腿，火速踩上自己的三輪車瞬間就跑了。

  沈既望應了聲， 睡了一個多小時的腦袋還有些昏沉， 摸著有些發酸的後頸抬起頭來。

  男生這一舉動似乎為後面的人開了個頭，緊接著後面一個兩個的人都往這邊鑽空子，想趕快遠離現在這種人塞人的困境。

  梁棲月聽懂了，點點頭：“我知道了。”

  “啊，煎餅果子！我要吃那個。”

  梁棲月走在靠樓梯扶手的這邊，有個男生突然擠了過來，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飛快地說了聲：“對不起。”

  梁棲月沒料到後續會發展成這樣，剛才還沒穩住的身體有些搖晃，幸而一邊的肩膀被人及時攬住，那股熟悉的薄荷味讓她瞬間回神。

  他一個字也沒說，可梁棲月卻瞬間看懂了他動作表達的意思，背好自己的包站起身來給他騰出出去的空間。

  她眉眼彎彎， 抱著個書包在懷裡， 一臉笑意盈盈：“十六哥你醒啦，下課了。”

  沈既望問：“買什麽？學校裡面沒有？”

  沈既望是走到一半路的時候才發現後面跟了條尾巴。

  好在出了校門口後，梁棲月看到了學校外面的路邊攤，瞬間來了主意。

  他低頭看著手機，慕霖半個小時前給他發了幾條信息，約他出去吃宵夜。

  沈既望：“我先不回去。”

  下到一樓後，那種逼仄擁擠的感覺才消散，安靜的夜晚帶來涼風，沈既望不動聲色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沈既望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淡淡地掃過“正宗煎餅果子”那幾個字。

  梁棲月搖頭：“沒有。”

  鈴聲響起，教室裡的說話聲有些吵鬧， 沈既望的意識慢慢蘇醒， 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就看到了坐在旁邊的梁棲月。

  因為她自己都不知道要買什麽，她只是想跟他多待一會。

  排了兩三個人後才輪到梁棲月，她點了份加雞柳的煎餅果子，老板剛把餅攤上，不遠處有人衝這邊大聲一喊：“城管來了！”

  梁棲月也指了下他的右邊，“男生宿舍在那邊。”

  他說完就掛了，目光落在不遠處排著隊的梁棲月身上，想著等她買完了吃的，看著她進去學校後再走。

  他跟梁棲月說了聲：“走了。”

  沈既望說完叮囑的話卻站在原地沒動，這時，他褲袋裡放著的手機在振動，慕霖在電話那邊催促著：“沈十六，你怎麽還沒到啊？”

  沈既望往她左邊指了下，“跟著我？女生宿舍往那邊走。”

  她口裡的那句“沒事”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男生已經急著往下走。

  他一停下，原本低頭踩著他影子走路的梁棲月險些撞上他的後背，少女睜著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他。

  往前直走是校門口的方向，她猜測他應該是要出去，又補了句：“我出去外面買點東西。”

  “那我也先不回去。”她學著他講話的句式。

  梁棲月愣了愣，轉了下`身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下課時間，學生都聚集在中間的樓道，人潮湧動。

  “買完了就趕緊回去。”沈既望說，“下次如果晚上想吃外面的東西就讓你舍友或者你哥陪你出來，或者讓你哥幫忙買回去。”

  前一個問題被她直接略過，隻回答了後面的。

  還看到有個男生追著一輛三輪車，一邊跑一邊頗有點撕心裂肺地喊著：“阿姨，我的炸串你還沒給我啊——我給了錢的——”

  “……”

  周圍那些學生顯然也沒料到這一幕，有點沒反應過來，在風中凌亂。

  同時不得不佩服這些商販是訓練過多少次才有這樣快的撤離速度。
    沈既望顯然也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他走到梁棲月面前時，她還一副呆呆的樣子。

  直到他拍了拍她的腦袋，她才回過神來。

  沈既望問：“煎餅果子吃不成了，要不要跟我去吃點別的。”

  他以為她是餓了所以要出來買吃的，但眼下第一選擇沒了，索性就讓她跟著自己一起。

  梁棲月想都沒想就應道：“吃！吃什麽都行！”

  沈既望收回手機，領著她往另一邊走，梁棲月亦步亦趨地跟上。

  中途要經過一條馬路，對面剛好顯示紅燈，還需要等待三十幾秒。

  梁棲月站在沈既望的旁邊，偷偷瞄了下他的側臉，怕被發現又很快收了回去。

  “十六哥，我們去吃什麽啊？”

  沈既望：“燒烤。”

  又是燒烤，高熱量食物。

  她這幾天跑步又要多跑一兩圈了。

  沈既望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難色，正要說話，梁棲月咬咬牙，有點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燒烤好啊，我最喜歡吃燒烤了。”

  綠燈行，兩邊的車輛不約而同地停下，沈既望抬起腳步，往斑馬線方向走。

  剛邁出去一步，就察覺到衣服下擺有股力量攥住了他，直到過完整條馬路，他才低頭往下看。

  梁棲月像剛才在教室裡看電影那時候一樣，抓住了他衣服的衣角。

  那雙大眼睛怯生生的，對上他疑惑的眼神，吐出三個字：“我害怕。”

  沈既望看著前方還在顯示數字的綠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過馬路你也怕？”

  “嗯，怕。”梁棲月臉不紅心不跳地回道。

  沈既望不免有些好奇：“你是怎麽長大到現在的。”

  怎麽什麽都怕。

  梁棲月一本正經地回道：“吃米飯長大的啊。”

  “……”

  沈既望啞笑，笑意直達眼底，眼神還有些無奈。

  梁棲月臉上也浮上了點笑，帶著小竊喜的那種。

  剛才過馬路的時候，她突然就想起陶宜那天說的話——

  製造曖昧感最關鍵一步是肢體接觸。

  如果他並不排斥你，那你離成功就近了一步。

  去的這家燒烤店是上次跟梁肆他們去的那一家。

  梁棲月以為這頓燒烤只有她跟沈既望兩個人，去到目的地後才發現還有另一個人。

  慕霖看到她的身影時，異口同聲地跟她說出同樣的話：
  “他為什麽也在？”

  “她為什麽也在？”

  沈既望拉來慕霖對面的椅子坐下，隻用三個字就回答了兩個人的問題。

  “因為我。”

  慕霖到現在還記恨著梁棲月說他是不是個男的事情，冷哼了一聲，別過頭不想理人。

  梁棲月倒是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結果，坐在了沈既望的右邊，也就是慕霖的左邊。

  她非常不客氣地拿起了面前的烤串，咬了一大口，嘴巴鼓鼓的，還對沈既望說：“十六哥，你快吃，再不吃就涼了。”

  沈既望和梁棲月兩人坐下後就開吃了起來，全程都沒理在一旁生悶氣的慕霖。

  結果這小少爺自己聞著味有些餓了，也低頭跟著吃。

  燒烤味道重，吃下肚後就容易口渴。沈既望看了下桌子上沒有喝的，本想叫一下老板，卻看到他端著好幾個盤子進進出出地在忙碌著，於是站起身來往裡走。

  他一隻手拿了瓶冰鎮過的啤酒，另外一隻的手指夾著兩瓶飲料。

  然後把可樂遞給了慕霖，雪碧則放到了梁棲月的面前，還貼心地幫她打開了瓶蓋。

  可樂跟雪碧就像是一對矛盾的存在，統一又對立。

  不同飲料的選擇預示著一場“鬥爭”即將開始。

  慕霖正用開瓶器撬開自己手裡的可樂瓶，望著梁棲月咬住吸管的樣子，嗤笑道：“小學生才會喝雪碧。”

  梁棲月轉過頭，也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哼了聲，音量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其他兩人聽清：
  “可樂殺、精。”

  剛剛才喝進第一口可樂的慕霖瞬間被嗆住，劇烈地咳嗽了好幾聲，臉蛋瞬間漲紅，蔓延到脖子和耳朵。

  他氣急敗壞又惱羞成怒地吐出三個字：“你放屁！”

  她是個女生嗎，這種話怎麽能當眾說出來，害不害羞的。

  沈既望雖然反應沒有慕霖的這麽大，但也被梁棲月剛才說的那四個字愣了下。

  他笑得兩邊的肩膀都在抖，原本撐在膝蓋上的手抬起，忍不住摸了下她的腦袋，像哄小孩的語氣說道：

  “小朋友，別學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