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三十五個願望
  梁肆看著這兩人， 一個餃子都能吃出這麽膩膩歪歪的樣子，他沒眼看，找了個借口：“我去趟洗手間。”

  梁棲月根本沒空理他， 衝他擺擺手。

  沈既望又吃了一個餃子，嘴巴鼓動著， 主動問她：“年夜飯吃了什麽？”

  “吃了好多菜。”梁棲掰著手指頭給他數著，“油燜大蝦、清蒸鯽魚、蒜蓉粉絲蒸扇貝、牛肉丸子……”

  “全都是我爸做的。”

  沈既望的重點落到她後面那句， 又問：“你爸很會做菜？”

  梁棲月：“當然啦，我爸做菜可好吃了。”

  她仰著下巴，驕傲的樣子可愛得很。

  沈既望笑了下，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 “我也會做菜。”

  “真的？”梁棲月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印象中她好像也沒聽梁肆他們提過沈既望會做菜這一技能，她也沒親眼看到過。

  梁棲月一口咬住那個餃子，一邊臉蛋鼓起，眉眼彎彎，眯著眼在笑，眼裡帶著狡黠的光。

  梁肆過了半個多小時候才回來，拿著手機，剛打完電話的樣子，對梁棲月說道：“二叔說看完了人，就該回去了。”

  他夾起最後一個餃子，遞到她嘴邊，“抱歉，只剩最後一個了。”

  什麽叫“行， 以後都不給了”。

  她低下頭在思考著他現在到底是什麽意思。

  沈既望：“行。”

  沈既望：“……”

  而且沈既望沒阻止。

  怎麽說呢，之前她撩他的時候他都沒什麽反應的。

  早知道他剛才不吃這麽快了。

  剛才梁棲月說要跟著來的時候，梁仲遠就在旁邊聽著，一開始他是不同意的，覺得有梁肆去看就可以了。

  沈既望笑了笑，眼底有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寵溺和溫柔。

  “你餓不餓？”沈既望問。

  但抵不過梁棲月的撒嬌攻勢，說自己一定要去。

  她握住男生的手腕，手指帶著點涼意，可傳到沈既望身上時，卻是熱的。

  梁棲月：“我認真的！”

  她正在一步步跨過自己心裡的那道防線。

  他看著她，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很喜慶，平日素淨的臉蛋化了點妝，五官柔和，烏發紅唇。

  “確實挺甜的。”

  她點點頭，慢慢張開嘴巴，先是咬住一小塊餃子皮，又發現怎樣一口吃不完，於是嘴巴又張大了些。

  他突然想到武傑常掛在嘴邊的那句“人間初戀臉，甜過你的初戀”。

  他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沒有了平日裡的那般散漫，看著她時也和往常一般無二。

  梁棲月：“！！！”

  她大半夜的跑出來見他，冒著寒風，卻沒顧得上自己的肚子。

  梁棲月對上他的眼睛， 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回。

  反而說了一句讓人容易誤會的話。

  這種轉變從圖書館那天就開始了， 那天她說她吃他和別的女生的醋， 他也沒說她。

  好像他很聽她的話一樣。

  沈既望也才發現這個問題，剛要縮回手，卻被梁棲月先一步截住他的動作——

  剛才他明明可以像以前一樣不接她的話， 他卻給了她一個繼續往下說的機會。

  “咦，這個餃子，怎麽是甜的呀。”

  梁仲遠向來對自己女兒心軟，“行，但是不能待太久，大晚上的，你還是要回家睡覺的。”

  唇邊的梨渦很深，眼神清澈，漂亮靈動的大眼睛輕眨了一下，在他平靜的內心泛起點點漣漪。

  他話題跳轉得太快， 梁棲月下意識的“嗯”了一聲，語調上揚，是疑問的語氣，但沈既望以為是自己猜對了。

  他剛才因為太餓所以吃的有點快， 飯盒裡只剩下最後一個餃子了。

  梁棲月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事情怎麽就發展成這樣了，剛想說“不用，我在家裡已經吃過了”，可是看到他這個喂食的動作，又不想放過跟他親近的機會。

  沈既望：“我也是認真的。”

  沈既望見她一直盯著自己，準確來說， 好像是盯著他手裡拿著的那個保溫盒。

  但梁棲月就是覺得現在的他好像有點不一樣。

  她上下打量著他， 心裡打著主意，“我不信，除非你哪一天做一頓給我吃。”

  舌尖觸到硬硬的筷子，又猛然想起，這根筷子是他剛才碰過的。

  梁棲月那時候想著拿到通行證就行，他說什麽都答應。

  梁棲月聽到梁肆的話後，坐在原地沒動，“我再待一會。”

  她想再陪陪沈既望。

  梁肆早就猜到她會這樣說：“這話你跟我說沒用，你去跟二叔說。”

  反悔的人是梁棲月，她現在可不敢主動打電話給自己爸爸。

  梁肆這一招用得非常妙。

  沈既望從他們兩兄妹的對話裡也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他看向梁棲月：“回去吧，反正我這裡也沒什麽事了。”

  梁棲月遲疑著：“可你一個人在這裡，沒有人陪你。”

  沈既望：“不是一個人，我爺爺也在的。”

  他見梁棲月不動，自己先站起身來，“走吧，我送你們出去。”

  —

  梁肆剛才把車扆崋停在了對面商場的底下停車場，出了醫院後他讓梁棲月先在這裡等著，自己去把車開過來。

  沈既望就站在路口這邊跟她一起等，看著梁肆穿過馬路，身影慢慢縮小。

  現在是凌晨兩點，周圍的商鋪都關了門，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偶爾有一兩輛小車駛過，剩下就是冷風吹著樹葉簌簌作響的聲音。

  梁棲月低著頭，腳下穿著一雙短靴，在那裡踢著地上的小石子，來來回回的。

  梁棲月不主動說話的時候，氣氛就會變得莫名地有點沉悶。

  其實她心裡是有點小難過的。

  她大半夜的出來，就是為了陪陪他，但是人家好像不領情，巴不得她走。
    沈既望看向梁棲月低頭抿唇的樣子，察覺到她的心情不佳。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

  想起她出來事一副遲疑不願意離開的樣子，他很快反應過來些什麽。

  少年低沉且溫柔的嗓音落在她耳邊：

  “你來找我，我很開心。”

  八個字，輕而易舉地就把梁棲月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她扭過頭去看他，“真的？”

  沈既望點了下頭，又用語言再次重複，“真的。”

  “但是現在太晚了，外面又冷，你一個女孩子，要早點回家休息。”他說出讓她回去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不想她陪著自己。

  “而且你爸爸也會擔心你的。”

  沈既望雖然只見過梁仲遠一面，卻也足夠清楚她爸爸有多寶貝他這個女兒。

  他不希望兩人原本和睦的父女關系因為自己而產生什麽分歧。

  梁棲月在聽完他的話後，臉上的情緒明顯緩解了許多，“好吧，我乖乖回家。”

  她探著腦袋看向對面，遲遲不見有車子開出來，想著梁肆這家夥怎麽去取個車要這麽久。

  遠處天空突然發出一陣聲響。

  不知道是誰在放著煙花，漆黑的夜幕出現了五顏六色的煙花，渲出一朵朵多彩的花，火光升起，照亮了周圍。

  一聲又一聲，清脆響亮，絢爛又美麗。

  梁棲月雙手合十，對著煙花許願。

  沈既望沒動，側頭看著旁邊的她，女生閉著眼睛，下巴埋進圍巾裡，側臉淡靜，乖巧。

  兩人在這裡看了一場盛大的煙花宴。

  等周圍恢復安靜，沈既望開口問：“許了什麽新年願望？”

  梁棲月抬頭看著天空，語氣真誠：“希望國泰民安，家人健康。”

  很簡單又很真誠的願望。

  沈既望：“那你自己呢。”

  “什麽。”

  “你自己有什麽願望嗎？”

  “有啊，”梁棲月轉頭看向他，“你。”

  你就是我的願望。

  她看他的時候，眼睛總是亮晶晶的，很漂亮，滿是讓人無法忽視的熾熱。

  好像她的眼裡只能裝著他一個人。

  “那——”他停頓了一會，“要我幫你實現嗎。”

  他說的這句話暗示性很強，梁棲月知道自己有沒有理解錯。

  沈既望一向聰明，不可能聽不出她後面那句話暗藏的意思。

  梁棲月咬著下唇，虎牙露出來一點，又很快隱藏。

  是他自己要這麽問的。

  “好啊。”

  梁棲月本來是站在他旁邊的，她往前走了一步，又移了下位置，整個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立於寒冬黑夜，眉眼如初見般郎豔獨絕，耀眼萬分，誘她心甘情願地入這一場夢。

  她的裙擺在晚風中輕揚，大膽地抬起腳又落下，將兩人的距離縮短。

  鞋尖抵住他的，少女的白鞋與少年的黑鞋碰在一起，空氣中的曖昧因子浮現，圍繞著兩人，籠罩在這一小片天地。

  他身後就是一大片空地，梁棲月給了他可以躲開的空間，但是他沒有，任由她靠近著。

  他剛才的話，以及他現在沒有任何躲避的動作，都給了梁棲月足夠的勇氣。

  他在默許她做的一切。

  “我的願望是，我希望——”

  “今年我多一個叫沈既望的男朋友。”

  她看著他說那句話的時候，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愛意，一如既往。

  最後面“男朋友”那三個字，她說話的語氣明顯放輕，帶著點小心翼翼。

  沈既望沒有馬上回答她，但也沒有躲開她的眼睛。

  梁棲月繼續往下說道；“雖然現在實現不了，但是我努努力，應該……”

  身後有一輛重型機車從拐角處出現，在路口飛快駛過，聲音躁而大，將少女的聲音隱匿。

  盡管機車跟兩人還隔著一大段距離，沈既望卻突然伸出手摟住她的腰身往自己懷裡帶。

  梁棲月沒有任何防備，重心偏離，往前倒去——

  她的額頭擦過他的下巴，後腦杓被人按住，壓在他一邊的肩膀上。

  少女的氣息鋪天蓋地地與他融合在一起。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抱她。

  意識到這一點，梁棲月的腦子有過一瞬間的空白。

  他身上總是帶著清冽的薄荷味，有股幽幽的涼意，很好聞，像夏天那個季節，可以吹走那股燥熱。但現在，好像也能在這寒冬裡給她帶來熱意。

  他說話時，梁棲月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很輕的一個字，卻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

  “好。”

  聲音落下的同時，他放在她腰間的手收緊，更加用力地抱住她，想要陷入骨子裡的那種。

  似乎在提醒著她這一切不是夢，是真實存在的。

  梁棲月原本宕機的大腦終於重新啟動——

  終於反應過來一件事。

  就在新年的第一天，猝不及防的，她珍藏了很久，一直不願跟別人分享的秘密盒子被他親手打開。

  然後她得到了一個全世界最珍貴的新年願望。

  只有沈既望一個人能幫她實現的願望，他說：
  “從現在開始，沈既望是你的男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