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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夢良宵》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光線明耀,刺眼,將發頂曬得蓬松發燙。

  撿著林陰走,省去了打傘的功夫,步子緩而慢,漫無目的。

  樹間的石椅上蒙了層灰,梁見舒隻掃了一眼,沒顧得上擦拭就脫力般地坐下,任由一身名貴的衣料染塵。

  她不發一言,籠在她從嚴冬捎來的寒冷裡,坐成一座冰雕。

  看她這樣,凌挽蘇心裡愧疚,被拉進電梯時,她沒忍住多了句嘴:“嬸嬸為什麽要跟我說這個?”

  梁見舒顯然也沒有思想準備,戴鳳的話題很是突兀,像山上突然滾下來的巨石,砸得她們頭腦發懵。

  梁見舒沒有回答她,用沉默換得更深的沉默。

  她心裡清楚,因為時隔多年,戴鳳的傷疤被人重新揭開了。

  連帶著看凌挽蘇跟她都不順眼,便有意說這些。如果剛才不拉著凌挽蘇離開,戴鳳後面也不會有好話,甚至更過分。

  梁見舒連帶著討厭她了是不是。

  “抱歉。”

  不可思議地頓了頓,凌挽蘇貼在她背上的掌心驀地抬開,緩緩收回手,低聲道:“對不起。”

  她的道歉讓梁見舒清醒了片刻,明白此時此刻的自己是堵危牆,再這麽同凌挽蘇待下去,只會砸著她。

  她藏得那般嚴密,一個字也沒透露過,連提父母都很少,卻被戴鳳說閑話般分享了出來。

  隻覺她幼稚和狹隘,親手養大的孩子,這樣時不時地讓她不開心,有什麽好處嗎?

  還是她看著別人不開心,才能找到存在感?
  想到這裡,林間一連串悅耳的鳥啼使她回過神,梁見舒也跟著抬頭去看。

  梁見舒頓時語氣不耐煩:“可我不想看見你。”

  她太反常了,凌挽蘇哪敢在這個時候讓她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你,你讓我在這陪陪你吧。我不說話了,也不動你。”

  提起父母的事,無非想讓梁見舒難過並且難堪。

  但是今天,就剛才,她優雅和冷漠地揭開梁見舒的傷,那副可憎的模樣讓凌挽蘇更加同情她,還有幾分厭惡。

  她像被抽乾所有力氣,眩暈之下,窒息感,惡心感從咽喉漫上來,她睜開眼,看見的卻是黑暗,她彷佛失明一般。

  凌挽蘇目光追在她的臉上,她的父母,竟有一個是自殺。

  但現在她沒余力思考身畔是誰,她抑製不住反感,冷聲道:“別碰我。”

  良久以後,凌挽蘇打完電話離開了。

  她站起來:“我可以離開,但請你注意身體,如果不舒服就立刻給我打電話,不要強撐。”

  她想,梁見舒時不時恨自己今天聽見了她的秘密,讓她被當眾剝開。

  說完她忽然想起,“要我打電話喊元青過來嗎?”

  為什麽呢,因為梁真?還是別的什麽。

  無論再怎麽心疼、擔心她,話說到這個份上,凌挽蘇都沒辦法再賴著不走了。

  六月的陽光酷似十二月。

  終於支撐不住,她垂下了頭,兩手撐在長椅上,艱難地呼吸著。

  看似堅不可摧的漠然外表,是為了藏多少沉痛。

  老實說,這次會面以前,凌挽蘇對戴鳳沒有好感,卻有同情。

  “要。”

  誰也不能接受琴瑟和鳴時,私生女乍然出現在面前,將自己跟丈夫打拚的心血拱手讓給別人。

  所以凌挽蘇現在不問了,知道梁見舒不想講話,就安靜地坐在她身旁陪。

  被奪去的何止一份家業,失望、絕望、被欺騙後的狼狽,足以讓一個人面目全非。

  被狠狠推開,凌挽蘇終於明白了,梁見舒在排斥她。

  梁見舒抬眼看著樹,陽光被葉網兜住,降落不到她的眉眼上,她因此看不清一切。看清的,是噩夢裡反反覆復出現的片段和她自己驚恐的臉。

  凌挽蘇看出她越來越不對勁,似乎不只是心裡難過,身體也很不舒服,慌了神去輕拍她的背:“你怎麽了?哪裡不舒服嗎?”

  為什麽?
  九歲的梁見舒失去唯一的依靠,不得不寄人籬下時,她是怎麽度過那段時間的呢?

  梁見舒低垂著頭,毫不猶豫的一聲“要”讓凌挽蘇周身徹底冷了下來。

  被人觸碰身體的感覺,梁見舒一直不喜歡,凌挽蘇的存在是個例外。

  她話說得很艱難,呼吸沉重:“你先回去,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猜到梁見舒跟戴鳳應該起了爭執,杯子是摔碎的。

  她隻好閉上眼睛,出現在眼前的畫面卻未曾消失,反而愈發清晰。

  她讓梁真成為梁見舒的養女,攪得一家人不安生,也不肯梁真去喊梁勻一聲爸,凌挽蘇能理解幾分。

  梁見舒如釋重負,從包裡找到手機,打給齊醫生:“我現在不太好。”
-
  銅鈴響起。

  凌挽蘇進了書店,徑直到休息室。

  而自己偏偏是那個聽眾。

  她疲憊地坐進太師椅裡,仰頭看向天花板。

  屋子被裝修成古書房,除了仿古家具,筆墨紙硯應有盡有,也沒人去碰。

  她忽然在房內一角看見一幅新裱起來的字。

  顧甄帶著自己的手稿跟進來,在她的扶手上一坐:“有煩心事,說說?”

  “說不了。”

  “都是秘密?”

  “都是別人的隱私,不好說給你聽。但我很痛苦,沉重又沒人分享。”

  梁真的身世,梁見舒的父母,戴鳳的莫名其妙,竟沒有一個人簡單,沒有一件事是雞毛蒜皮,讓她可以跟朋友聊上幾句。

  顧甄笑了:“早說了梁家秘密多,你知道的越多,就越煩惱吧。”

  迎上凌挽蘇的目光,她好笑道:“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我猜的啊。除了梁見舒那邊,還有什麽事能把你愁得連說都說不出口。”

  凌家家庭結構最簡單,祖父祖母死得早,外公外婆孩子少,統共也沒幾件事,顧甄都清清楚楚。

  凌挽蘇歎氣:“我想陪她一起承受,但她什麽都不告訴我,也不喜歡我知道。”

  顧甄點醒她:“她也許是為了你好。你又不能感同身受,告訴你,你除了難過一場,對她有什麽好處?說不定她還要反過來安慰你。”

  “好像也是。”比如今天這事吧,二三十年前發生的,安慰也輪不到她安慰。
    只會讓自己難受,梁見舒再次難受罷了。

  顧甄將她身子扶正,“別唉聲歎氣了,走,去吃飯。火鍋吧,好久沒一起去了。”

  凌挽蘇抬手,指向那幅字,“字很好看,誰寫的。”

  顧甄一下子噤聲。

  凌挽蘇便知道答案了,“我真服了你。”

  “那都是之前的事了,人家進來休息,順手寫了一幅。我看字不錯,掛起來怎麽了?”

  顧甄說:“這是文人間的雅趣,你懂嗎你?”

  “我不懂,我現在也不想懂。”反正她現在別再讓梁真進來寫字就行了。

  吃飯期間她給梁見舒發了幾條消息,梁見舒都沒回復,等她吃完才收到一條:[我沒事,不必擔心。今晚不回去了,想自己待上兩天。]
  凌挽蘇今天的委屈達到了峰值:[為什麽?你不想看到我了嗎?]
  [情緒不好,不方便與你相處。請你理解。]
  公事公辦的態度讓她委屈還沒下去,火又上來,也不想回了。

  凌挽蘇睡前給元青打了個電話:“元助理,你過去時,梁總的狀態有沒有好點。”

  “您放心,梁總沒事,就是心情不好不想跟人說話。我後來送她回家了,她獨自休息就好,明天應該也不去公司了。”

  “好的,那麻煩你多費心。”

  聽說梁見舒不去上班,凌挽蘇反而好過一些,這起碼證明梁見舒所有人都不想見,不僅是不想見她。

  但又更擔心了,她從來沒見過梁見舒回無故不去上班。

  戴鳳那寥寥幾句話,會讓她這麽難受嗎?
  睡到半夜,凌挽蘇被電話聲音吵醒。她在半夢半醒中,仍能反應過來多半是梁見舒打的,睜眼一看,也果然是。

  接起電話就問:“需要我過去嗎?”

  那邊聲音輕輕的,“不用,我就想聽聽你的聲音。”

  “做噩夢了是不是?”

  凌挽蘇從前不知道梁見舒的噩夢都關於什麽,現在似乎知道了,的確是一輩子擺脫不去的痛楚。

  梁見舒不想跟她聊太多,“挽蘇,你睡吧,我過會來掛電話。”

  凌挽蘇懶懶地說:“被你聽到我打呼嚕怎麽辦?”

  梁見舒笑了下:“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會打呼嚕。”

  聽見她笑,凌挽蘇才放心,手機放在枕頭上,重新睡了過去。

  原以為梁見舒還需要幾天,不料第二天下班回家,梁見舒已經在家了。

  看見滿桌子的菜,凌挽蘇隨口瞎問:“你做的?”

  怎麽可能呢。

  梁見舒也如實說:“廚師。”

  凌挽蘇笑:“好吧,想我了吧。”

  她不計前嫌的態度讓梁見舒安下了心,她本還擔心昨天態度惡劣,惹人生氣了。

  昨晚她的睡眠被噩夢切割成一段段的碎片,反覆驚醒又昏沉,在那個電話過後,她仍沒能順利入睡。

  所以,她回來了,想看一看凌挽蘇,想尋求精神上的撫慰。

  只要她待在凌挽蘇身邊,就算做夢,也不會被嚇到了。

  凌挽蘇永遠能放松她緊繃的精神,讓她從那些情緒裡擺脫,享受當下的時光。

  總會如此的,百試百靈。

  睡前她們一起看劇,周未盈出場時,凌挽蘇特意觀察梁見舒的表情。

  什麽也看不出來。

  梁見舒就像不認識,沒了之前的醋意和各類心思,或者說,她的眼睛根本什麽也看不進去。

  凌挽蘇不放心地擠到她懷裡,抱著她:“梁見舒。”

  “嗯?”

  “我知道我不能安慰你,但你要知道,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的。”

  甚至是會一直陪著,她比梁見舒年輕十多歲,沒有意外的話,會陪梁見舒一輩子。

  這話她沒說出口,她相信梁見舒會想得到。

  “我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當她情緒平複,身體狀態正常以後,她就敢回來了。

  為了讓梁見舒順利入睡,凌挽蘇找了個治愈系的短篇故事,給梁見舒讀了一遍。

  梁見舒說她的聲音又甜又軟,適合哄小孩子入睡。但她還沒哄過小孩子,隻哄過她老婆,見梁見舒安適地睡去,她也閉上眼睛。

  夢裡的紅染遍了海域,粘稠的海水沾濕她的腳,她奮力奔跑,也沒能跑到安全地帶,沒有安全地帶。

  只有死亡和失去。

  她驚醒,在黑暗裡恐懼地睜開眼睛。

  從噩夢中醒來對她是家常便飯,不足以讓她痛苦,真正摧毀她的是,她意識到這是凌挽蘇的家,是凌挽蘇的床。

  而凌挽蘇失去了效果。

  她嘗試抱住凌挽蘇,牽住她的手,嘗試親一親她,都沒有用。

  她並不能放松了,她反覆地想起戴鳳將事實說出來時,凌挽蘇看向她的那一眼。

  充滿了憐憫和震驚。

  她不想要愛人的憐憫,也不想聽那一句“你還有我”,被人發現自己是個可憐蟲,得到的愛還會純粹嗎?

  她清醒至天明。

  六點時,她下了床,在床邊坐著。等到七點,凌挽蘇的鬧鍾響起,她忽覺得解脫。

  夏夜竟也能漫長至此。

  作者有話說:

  中午好,總有很多意外。抱歉!晚了很久!今晚我會再嘗試更新一章短的。

  感謝在2023-03-19 01:47:28~2023-03-20 12:55: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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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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