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三十歲了，如果一定要對過往做個總結，我有幾句話想說。”

  小型的私人宴會，以舒適為主，凌挽蘇與一眾不認識的朋友圍著遊槿而坐，鼓完掌，高高興興地看著遊槿發言。

  遊槿是偏成熟的長相，氣質又不錯，雖然五官還很年輕，但她說三十了，不會讓人感到驚訝。

  她說：“那就是要勇敢追逐幸福吧，不要再單身下去了。”

  話音剛落，現場都笑起來，這個話題總是有意思的，凌挽蘇也認真聽。

  遊槿拿著麥分享：“高中時候，我喜歡過一個朋友，旁敲側擊問過她的意思，她說她不讚同早戀，隻想好好學習。我就跟自己說，不能自私，為了一點點的萌動去阻礙別人的進步，所以未曾表白，隻以朋友的身份對她好。

  剛升高三，她就興衝衝地跟我說，她戀愛了。我忍著難過，問她不是想好好學習嗎，她說那是因為沒遇到喜歡的人，她的戀人可以奮不顧身地追求她，給她浪漫和愛情。”

  大家發出歎惜。

  沒有類似經歷的凌挽蘇一邊為她惋惜，一邊想，也不完全是她沒有表白的原因。

  聽到鳴笛聲，凌挽蘇松手，回頭，梁見舒已經將車停在路邊。

  因為這種問題除了讓兩個人更加尷尬之外，毫無意義。

  遊槿點頭：“嗯嗯，路上當心，到家給我發消息說一聲。”

  剛才她坐過來，凌挽蘇特別怕她問一句“如果我當時跟你表白，你會接受嗎”。

  遊槿沒問，沒給她任何負擔，彷佛今晚只是在悼念她三十歲之前的懦弱。

  “說說看。”

  這段發言結束，眾人散開，有人彈奏有人唱歌，有人喝酒玩遊戲。

  “挽蘇，今天謝謝你能來，也謝謝你的包容。以後我還是會去店裡買花，也會為你帶甜點，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如果你實在討厭，躲我兩次，我就明白了，不會再去。”

  “我會的。”

  凌挽蘇從她的笑意裡捕捉到一絲落寞，不忍拒絕，抱住她說：“祝你早日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凌挽蘇才抬頭，對她說：“不好意思，我妻子不太希望我在外面喝酒。”

  遊槿特意送她出去，在路邊陪等。

  她對那個人好，人家但凡有那個意思，就會動心，很多事情不需要說出口。

  遊槿大概將事情消化得差不多了，說這段話時，並沒有露出特別傷心的表情，反而將節奏把控得剛剛好，現場都笑瘋了。

  但是如果再有機會，我一定會在見她的第一天，就告訴她我喜歡她。一定會在她分手的時候第一時間安慰她，讓她知道有人暗戀她，默默陪在她身邊，不希望她受任何傷。”

  梁見舒的電話打來，說她快到了。

  梁見舒見狀，“怎麽了，參加朋友的宴會，感覺不是很開心。”

  最後，凌挽蘇還是要了杯酒，敬了遊槿。

  “謝我幹嘛，我只要你不討厭我就好了。”

  遊槿始終沒等到那個人將目光看過來，若無其事地笑道：“那個人是我的秘密。我會祝她幸福，無論是誰給她幸福，只要她高興就好。

  唯有凌挽蘇，笑不出來，垂著眼沒再去看遊槿。

  “一定還是朋友。”凌挽蘇對她笑。

  “我過去了。”

  遊槿笑了一下：“沒關系，我明白。”

  遊槿迅速應付了一圈，坐在她身邊，“隻喝果汁嗎？”

  “前兩年，我又遇到一個喜歡的人，我對她一見鍾情。但我做不到奮不顧身。我還是旁敲側擊，花了半年時間，不動聲色地打探她的取向。我問她一見鍾情可靠嗎，她說她覺得不可靠，乍見之歡，但感情往往從不可靠開始。

  “在那之前，我希望你看到我，明白你自己閃閃發光。挽蘇，你特別好，有很多人在喜歡你。”

  凌挽蘇沉默。遊槿溫聲對她說：“你不要有負擔，我坦白的意思是，錯過你雖然可惜，但我也成長了。以後再遇見喜歡的人，我一定會豁出去。”

  遊槿值得。

  朋友們紛紛調侃，說遊槿這麽多年戀愛經驗少得可憐，原來是因為太能等了。

  “也開心，但發生了一件沒想到的事情。”

  我心想，我要與她日久生情。但在這期間，我知道她有婚約，有未婚妻。我只能把我的喜歡藏著，減少見她的次數，不再打探。”

  凌挽蘇不知所措，失去語言能力，心頭百感交集，只能說：“謝謝你。”

  凌挽蘇站起，“我老婆來接我了，我先走了。遊槿姐，祝你生日快樂，今晚和以後，都能開開心心。”

  凌挽蘇給梁見舒發了位置，[如果你現在方便，可以來接我了。]
  “得知她分手，我比任何人都高興，可我還是沒敢第一時間去找她表白。我怕她覺得我卑劣，以為我想趁虛而入，又怕她還喜歡那個人。到時候她們複合了，我進退兩難，該怎麽辦？我又假裝得無關緊要，想再等等，然後她告訴我，她跟別人閃婚了。”

  還有人較真，問她喜歡的那個人是誰。

  凌挽蘇默默坐在角落，喝著果汁，刷工作群裡的消息，偶爾回復。

  有人問她，“生日準備了個脫口秀是吧。”

  遊槿放下心，釋然道：“我能抱你一下嗎？就當是跟過去告別，給這幾年畫一個句號。”

  凌挽蘇坐上車，情緒沒恢復，她注意到車子駛離後遊槿還在原地，更沉重了。

  遊槿語氣輕快：“我以前擔心告白失敗，我們連朋友都做不了，所以總在猶豫。知道你結婚的那天，我討厭死我自己了，所以今天鼓起勇氣。希望你不要生氣，我不會給你困擾，破壞你的幸福。”

  凌挽蘇其實想找個人說，但一想梁見舒不是愛聽八卦的性格，還是回去跟顧甄聊吧。

  “算了，沒什麽。”

  梁見舒目視前方，沉默著，再不說一個字。

  凌挽蘇看了會手機，忽然意識到車裡不正常的寂靜。梁見舒的側臉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她看出了濃濃的不悅。

  話說一半，的確討厭。

  她斟酌後說，“朋友跟我表白了，我覺得別扭，暫時說不好感受。”
    梁見舒表情未動，心卻一緊。

  想到剛才兩個人在街邊擁抱的場景，原以為是普通朋友，想著關系好些，舉止親昵也沒什麽。她心裡不痛快，是她的問題。

  現在看來，那個擁抱，包含了太多。

  凌挽蘇在別人跟她表白，心亂的情況下，仍願意擁抱。

  一路無言，各自有自己的情緒，車庫停下以後，梁見舒忽然問：“你喜歡她嗎？”

  凌挽蘇正給遊槿發短信，說自己到家了，請她放心。

  “只有對朋友的欣賞，跟感情無關。”

  今天之前，遊槿只是她的一個客戶，因為心細又大方，性格好相處，所以她們成為了朋友。

  進到電梯，梁見舒又淡聲問：“如果她知道你的婚姻是假的，開始追求你，你會不會考慮她？”

  凌挽蘇覺得好笑，遊槿沒問的話，讓梁見舒問了。

  她抗拒回答：“不知道。”

  這問題沒意思，也不好答，幹嘛要去思考。

  客觀來說，遊槿性格好，模樣好，條件好。如果她膽大地追自己，前段時間在駱蕭蕭的對比之下，凌挽蘇說不定會把她當成救命稻草。

  但主觀來說，應該不會。

  凌挽蘇不乏追求者，輕易不會被人感動。對她而言，喜歡是喜歡，感動是感動，不能混為一談，湊合著開始一段感情。

  即便現在她知道遊槿對她的心思，有了一絲觸動，也不會生出喜歡。

  所以她壓根不會告訴遊槿，自己是形婚，給遊槿帶去新的困擾。遊槿應該往前走，遇到更適合她的人。

  電梯到了，凌挽蘇先走出去，梁見舒站在裡面不動，幽幽地望著凌挽蘇。

  凌挽蘇不明所以，“你怎麽了？”

  梁見舒才抬步走出電梯：“沒怎麽。”

  凌挽蘇也不笨，想了下就明白了，壓低聲音保證道：“你放心，我不會因為有追求者，或者對別人動心，就立即毀約。我們簽了多久就是多久，我會履行協議上的每一項內容。”

  動心。毀約。履行協議。

  凌挽蘇的聲音輕柔溫婉，讀書時繾綣萬千，但此刻卻極其刺耳。

  梁見舒握緊了手，指甲掐在掌心，沒力氣再說一個字。

  她厭惡她此時此刻的反應，凌挽蘇清醒地記得這是一場協議，為什麽她險些忘了？

  就因為心理問題嚴重，因為一些不堪的夢，和這些天演戲般的相處嗎？
  她額邊發痛，快要克制不住心底的潮流翻湧。堆建一晚上的歡喜在頃刻間坍塌，迅速往樓上走，心想一定不能再跟凌挽蘇待下去了。

  她的冷淡和急著擺脫的姿態，讓凌挽蘇不能理解。

  離家之前，梁見舒牽了她的手。那是她們倆最親密的一次，比睡在一起的距離更近。

  她的臉都紅了，梁見舒溫柔地笑了下，沒有調侃。

  梁見舒願意這麽晚出門接自己，可是從上車開始，她就不高興。

  凌挽蘇忽然想要一個答案，加快腳步追上去，在梁見舒快走到房門口時抓住她手腕，“你到底怎麽了？”

  梁見舒停步，先看了眼手腕，再抬眸看著她。目光一片複雜，正壓抑著什麽。

  凌挽蘇與她對視，語速略快，“你說過的，有不滿就要及時溝通。我哪句話惹你不爽，你直說就好了，這是什麽意思？”

  她搖搖頭，在凌挽蘇皺眉，還要再問時，忽然低下頭，在凌挽蘇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凌挽蘇措手不及，僵住不動。

  臉上有震驚，有疑惑，有羞赧，但沒有厭惡和憤怒。

  梁見舒見狀膽大，又低了低，吻在她唇上。

  被壓在牆上，捧著臉接吻時，凌挽蘇大腦一片空白。

  這個發展是不是不對，她又沒有如夢裡那般去親梁見舒的耳朵，梁見舒為什麽忽然吻她。

  先是在唇上蹭蹭，牙關被柔軟的力量抵開，屬於梁見舒的氣息肆虐而來。

  她的吻謹慎又大膽，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但下一步總會來。

  凌挽蘇第一次與人深吻，心悸得快要喘不上氣，手也不知道往哪裡放。垂在身側，每當快受不住時，就往牆上抓。

  她大腦混沌又遲鈍，梁見舒怎麽能對她這樣，為什麽吻她，還吻得這麽久。

  梁見舒停下，輕聲鑒定：“喝酒了。”

  凌挽蘇正想說就喝了一小杯，微一啟唇，就感覺到嘴裡的酸澀和唇上的晶瑩。

  她慌地抿了下唇，不敢再看梁見舒，臉跟耳朵都是燙的，體溫似乎也飆升。

  梁見舒被她蠱惑，再次低頭，比上次更自然熟悉地將氣息渡過去，配合也更默契。無需再捧著她的臉，兩手分別交扣住她無助擺在身側的手。

  吻到凌挽蘇下巴實在酸得受不了，沒有力氣了，缺氧讓她開始躲閃和反抗，梁見舒才真正停下來。

  梁見舒聲音稍啞，喃喃地說：“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

  她又說：“對不起。”

  作者有話說：

  好啦，終於有機會更了。以後每天日更，但是不定具體時間了，反正都在晚上。如果不能更，我會提前請假。

  很抱歉，追我的文比較費勁，我會盡量努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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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