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梁真讀高中後，梁見舒在學校隔壁的小區給她備了一套房，方便她上下學。

  平時由阿姨照顧她，梁見舒偶爾過來。

  到的時候，晚飯剛做好，梁真在房間寫作業。

  梁見舒敲開她的房門，“休息會，出來吃飯吧。”

  梁真起身收書，乖巧地應答：“好的，媽媽。”

  梁真是梁見舒的養女，這在圈內不算秘辛，梁真本人也知情。

  至於梁見舒為什麽要在未婚的情況下養個女兒，外界一直議論紛紛，近幾年的說法才逐漸固定下來。

  梁見舒是既勻集團唯一的繼承人，還是個不婚不孕者。

  擔心晚年孤單，既勻沒人接手，所以養個孩子。

  “分班後有壓力嗎？”

  今晚她沒心情去參加任何局，隻想來這裡看一眼。

  被揭破的那天她除了後悔辜負凌挽蘇，更後悔自己的放肆，為什麽不做得更謹慎一些。

  她這個媽做得不稱職，梁真親近的是照顧她十幾年的阿姨。

  “你原諒我吧，我真的特別後悔。”

  凌挽蘇把包扎好的聖誕花束拿到休息區，擦拭著手睨向跟來的駱蕭蕭，“對吧？”

  她隻好退開半步。

  梁真從小學到高中，成績都在年紀前十，初中時常考第一。

  哪怕凌挽蘇不想見她。

  凌挽蘇不想廢話，懶聲說：“我很忙。”

  哪怕不喜歡她，凌挽蘇孝順聽話，不會輕易撕毀婚約，她們能好好走下去。

  駱蕭蕭在外抽完一支煙才鼓起勇氣進店，身上還帶著煙味，甫一靠近，就見凌挽蘇皺起眉頭。

  她噴的是凌挽蘇送的香水，準備了聖誕禮物。

  凌挽蘇專注地處理花束，聽完她的話，笑了下，表情溫柔，聲音也是柔的，“我知道你後悔。”

  “我說今年回來，陪你過一次冬天的聖誕。你說好，到時候你會預定餐廳，希望是個下雪天。”

  梁真今年16歲，穿著她最喜歡的粉色毛衣，馬尾高高束起，看上去青春洋溢。

  梁真出生時梁見舒還在讀書，只能找專人照顧她。

  “理科班都是這個時間睡，以後高三會更晚。”

  但凌挽蘇不收，請她離開。

  “我不辛苦。”

  駱蕭蕭沉默。

  母女倆相處和諧，梁見舒印象裡，梁真連叛逆期都沒有，在她面前一直很乖。

  提前沒有預約，媽媽往往沒有空。

  駱蕭蕭發來圖片，跟朋友穿著短袖和裙子過節，凌挽蘇說氛圍奇妙。

  至少，也能一起過個聖誕。

  梁真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並不失落，點頭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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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誕當晚，店裡忙得火熱，駱蕭蕭如期出現在店裡。

  她站在一旁，垂著頭，語氣失落：“阿蘇，上次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喝醉了。怕你還在生氣，這些天都沒敢來，真的對不起。”

  去年聖誕她們互發祝福，凌挽蘇說夏城下雪了，氣氛很好，花店生意也好。

  “你後悔沒瞞過我，如果你再小心一點，我們就能順利結婚了。”

  “你已經發消息解釋過，我看見了。”

  飯桌上，梁見舒囑咐：“聽楊阿姨說，你晚上十一點後才睡，太晚了。不要熬夜看書，身體要緊。”

  駱蕭蕭替她回憶，“今年聖誕沒有下雪，我知道你也沒有訂餐廳。我訂了，阿蘇，我們一起過節吧。”

  梁真期待道：“媽媽聖誕夜能陪我一起過嗎？”

  後來先是留學再是工作，六年前開始接手公司，她的事情就沒斷過，跟梁真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

  梁見舒輕易不更改行程：“我有安排了，你如果想過，就找同學一起。”

  梁見舒對孩子是半放養狀態，對她從不做額外要求，“你很好了。”

  她做了頭髮，化了全妝，v領內襯配上半身裙，女人味十足。

  她懂事地說：“我沒有壓力啊，只有動力，我想更努力點給媽媽爭氣。年尾了，媽媽的工作才辛苦吧？”

  思想單純，眼神清澈，是個沒吃過苦的小孩。

  是，只要前段時間克制一點，她們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梁見舒對此倍感欣慰。

  凌挽蘇平靜道：“就到這吧，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無藥可救。

  凌挽蘇眼裡的柔意消退，厭惡不受控地升起，“你一定要我說出難聽的話嗎？”

  “我……”

  “你有兩個人格還是患了失憶症？”

  凌挽蘇滿心煩躁，不願當眾發脾氣，壓著火說：“駱蕭蕭，我再說一遍，我有潔癖，離我遠一點。”

  話說到這個地步，駱蕭蕭的念想徹底碎了。

  她嘗試過放下，過自由的生活，但她做不到，別人替代不了凌挽蘇。
    店裡不斷有客人來取花，凌挽蘇從前忙到後，不再理她。

  邀不到人，駱蕭蕭又不甘心離開。

  出去抽了幾根煙，煩悶地看著夜幕，腦中有兩人在掙扎。

  一個說好好表現，打動凌挽蘇，她氣消了就好；
  另一個說別太廉價，不如離開去找樂子，不受閑氣。

  聖誕夜的城市人潮湧動，星鬥翻滾，月華被霧氣兜著，落不到塵世。

  一輛黑色的商務車緩緩停在街邊，車門被從外打開。

  高跟鞋，長西褲，大衣的衣擺，一套深色系出現在彩色潑灑的街頭。

  像水彩畫上落了一滴墨。

  梁見舒站定，冷風迅速染上眉睫，她不為所動，接過元青遞的聖誕禮盒走進花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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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適合在夏日相遇，有些人適合在冬日會晤，可惜別離會毀掉任意一個季節。每到冬天，人的眼睛，聲音，表情，五髒六腑，都淬在雪水裡。”[4]
  凌挽蘇問過店員，聽說駱蕭蕭還在外面，鬱悶得想報警。

  嵐嵐擔憂：“蘇姐，下班怎麽辦？她肯定要跟著你。”

  唐盈勸說：“蘇姐，你別生氣了，去跟蕭蕭姐過節吧，店裡我們來忙。”

  嵐嵐戳她一下，小聲說：“不是生氣，沒發現嗎，蘇姐不打算繼續談了。”

  “我還以為只是吵架了，蕭蕭姐平時人挺好的。”

  凌挽蘇被說得心煩，一抬眼，見貴客進了店。

  兩人隔著滿地枝葉對視上，凌挽蘇心慌，垂了眸，忽覺有些抱歉。

  當面唐突就算了，她在背後八卦了人家不少私事，挺不好的。

  不過梁見舒沒少查自己的私事，算打平了吧。

  看見凌挽蘇意外的神情，梁見舒淡聲說：“加完班，想買束花做聖誕禮物，進店想起沒預約，花就算了。”

  凌挽蘇還沒反應過來，梁見舒就把手裡的禮袋遞給她，“公司的聖誕禮物，給合作方帶了一份。”

  交接時，兩人的手指短暫地相觸了下，都是溫熱的，沒涼著彼此。

  梁見舒說得輕巧順便，但寥寥幾面的交情，親自送到的禮，哪止話裡的分量。

  “梁總稍等。”

  凌挽蘇每年都給自己準備聖誕花束，收下了梁見舒的東西，不好讓人空手離開。

  “這束花你喜歡嗎？”

  她必須禮尚往來，但又怕再聽到揶揄的話，聲音因為緊張還顫了一下，又因為這聲顫而暗自懊惱。

  好沒出息。

  梁見舒低頭看，花束基調是應景的紅紅綠綠。

  紅玫瑰……諾貝松，棉花和松果，包裝紙上的圖案有麋鹿。

  女孩子臉皮薄，明明怕被打趣，卻仍將花送出來。

  梁見舒因此難得心慈，微笑了一下：“謝謝，比我想要的更好看。”

  她少見的幾次笑容都很淡，凌挽蘇推測可能是做了什麽項目導致笑不出來。

  只是教養不錯，在這種該禮貌的時候，會刻意將唇角牽出弧度。

  這不代表梁見舒高興，一束花對她而言壓根不算什麽。

  因此，笑容只是一刹的事，就跟走流程一樣。

  凌挽蘇在她結束淺笑後，忽然生出一絲難言的煩悶，好像她不如不笑。

  嵐嵐不知道老板的心理活動，也不了解梁見舒，在旁看熱鬧看得激動，狂戳唐盈。

  聖誕夜，梁總裁風塵仆仆趕過來。

  熱鬧喧囂的花店裡，穿身墨衣捧著束紅綠的花，對老板露出寵溺的笑容。

  太浪漫，太好磕了！

  突然她想到店外還有個瘟神等著，偶像劇可能馬上就要被毀。

  於是對凌挽蘇使眼色，能跑就快跑，以免被纏上。

  凌挽蘇明白她的意思，比起喊爸媽來，求助梁見舒更簡單，至少不必聽嘮叨。

  “梁總，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啊？”

  她微仰頭，眼眸彎出月牙的弧度，對梁見舒甜甜地笑了一下。

  無奈兼有期待，讓她的眼睛看上去像星辰碎在裡頭，閃閃發亮。像宇宙深處的黑洞，將所有的光都吸進去。

  她客客氣氣微笑時氣質溫柔，雖然漂亮，卻不如她喝醉或藏著目的時的笑，讓人挪不開眼。

  “你說。”

  梁見舒問都沒問就答應下來。

  她極少草率允諾人，若是元青跟進來，一定會提醒她有風險。

  可凌挽蘇很適合提要求，她心裡生出念頭。

  她很清楚，凌挽蘇不會問她要什麽。

  就算要得過分些，也沒什麽不能答應的。

  至少，目前她求之不得。

  作者有話說：

  晚上好。引用摘自《風裡風》（作者是秦淮洲，用引用的方式寫原創，形式而已，可以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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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