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薑薑？”陸窈窕看出了薑夷光的異常，那神情活似見了鬼。只是陸窈窕一心信重玄門，沒將事情想得那麽糟糕，她的視線越過了女人，在往來的人群上掃動，最後帶著三分迷茫地嘟囔了一聲，“沒瞧見傅眷啊？”

  要是在這個時候見到傅眷就好了，身為女主雖然此刻的氣運跌入低谷，可不管怎麽說，那是造物主給她的磨礪——這可怕的鬼女士顯然是一塊極好的磨刀石。至於像她這等不相乾的人，還是早早退離紛繁複雜的世界為好。薑夷光腹誹道。她一顆心突突地跳，見那鬼女士沒做出什麽奇怪的舉動，便按下了內心深處的忐忑，朝著陸窈窕擠出了一抹微笑，道：“沒事。”

  薑夷光的心緒逐漸地平和了下來，只是這股平和並沒有持續太久，在她拉著陸窈窕疾步邁出店門的時候，那鬼女士也跟了上來，朝著她微微一笑，禮貌道：“好巧，又見面了。”等到薑夷光一臉緊張地望來時，她又彎著眼眸，說道，“昨天謝謝你們指路。”

  如果沒有聽見傅眷說的“找不到人”，她興許還會信了鬼女士的鬼話！薑夷光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可面上沒什麽表情，甚至可以無比鎮定地接過話頭，笑著回復：“不用謝。”

  在陸窈窕的眼中，薑夷光和這有幾分眼熟的女人來去的都是眉眼官司。她也沒有閑暇去追問這個古怪女人和謝清都的關系，而是做恍然大悟，朝著薑夷光擠眉弄眼，小聲調侃道：“桃花啊？”

  薑夷光整個人都麻木了，真是見鬼的桃花，這明明就是被髒東西盯上了！怎麽五嶽真形圖沒有任何用處？還有那宣稱要給她帶來幸福的破系統——關鍵時刻怎麽又在裝死？

  “我可以請你喝一杯茶嗎？”女人又問道，沒等薑夷光應聲，她又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知道有些唐突，可是——”

  “可以！”薑夷光極快地截斷了女人的話頭，她怕拒絕的話語會讓鬼女士發怒。她沒看鬼女士的神情，而是故作鎮定道，“但是我的朋友她還有事情。”

  “啊？”陸窈窕茫然地開口，她的視線在薑夷光和女人的身上來回打轉，最後拋出了一個“我懂的”的眼神，接著薑夷光的話道，“抱歉，我還有急事。”

  薑夷光一愣，片刻後驟然回神。

  馬路對面有一家僻靜的茶館。

  女人面頰上浮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幽邃的眼神仿佛看穿了薑夷光的內心，緊接著又說道：“陳郡陽夏人。”

  薑夷光本來就不是能靜心品茶的性子，此刻對面坐著一個疑似“鬼女士”的人，她更是難以沉下心，只是抬著頭雙目無神地望著茶館中題著“上善若水”四個大字的流水圖。

  薑夷光的手心捏了一把汗。鬼女士果然是衝著她來的，這樣也好，至少陸窈窕不會被牽扯到其中。

  比如寧靜的環境，薑夷光更喜歡熱鬧，可見鬼女士將視線投向了那家茶館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沒有其他的選擇。她默不作聲地跟在鬼女士的身後，心中暗暗地揣摩她的用意。母親給她準備的法器都配在身上，怎麽看，她都不像是一個適合鬼類接觸的人。不對——如果是鬼的話她怎麽對法器沒有半分反應？難不成她是人，自己誤會她了？但是陌生人怎麽會找自己搭訕？在得知自己魅力值屬於人憎狗嫌的那一檔後，薑夷光不覺得會有人無緣無故看上自己，縱然她自認為顏色不輸於旁人。

  薑夷光：“！”這是古地名，現代人根本不會這樣介紹的！她恨不得立馬站起甩袖離去，可顫唞的雙腿萬分虛軟，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定在了原地。她凜了凜神，故作鎮定道，“您、您找我有事嗎？”

  她的腦海中瞬間便浮出了昨夜典籍上記載的一句“文昭皇后謝氏，諱朝雲”。

  女人淡淡地應了一聲，對陸窈窕興致寥寥。

  女人率先自我介紹：“我姓謝，名朝雲。”

  茶煙嫋嫋。

  謝朝雲又問：“你們在查南山狐仙廟？”

  薑夷光心中警鈴大作，忙不迭搖頭否認：“我不是玄真道廷弟子。”

  謝朝雲若有所思，片刻後才道：“但是你的身上佩戴著法器。”
    薑夷光眼也不眨地扯謊：“那是花大價錢買來的。”這鬼女士主動詢問“南山狐仙廟”，難不成跟近來的桃花劫有關？如果她真的是那位，算起來也是千年了吧？玄真道廷怎麽能放這樣的大鬼在人間行走？

  謝朝雲笑了笑，沒在意薑夷光的謊話，她只是關切地詢問：“如果找到罪魁禍首，要怎麽處置？”

  薑夷光皺了皺眉，這不是她說了算的。玄真道廷那邊自有量刑的辦法，如果害死了人，那就不只是牢底坐穿了。

  謝朝雲：“你不用害怕。”

  薑夷光覷了謝朝雲一眼。

  坐在對面的人面頰蒼白，眉目婉約，倒是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姿態。

  如果是個人，她會好好欣賞美色，但要是隻鬼——她沒有落荒而逃已經算是有膽氣了。

  “我不知道。”薑夷光這四個字答起來格外的誠懇有底氣。

  謝朝雲沒脾氣地笑了笑，回答：“沒關系。”

  薑夷光一開始不太理解這三個字，可等到瞧見傅眷、王玄明的身影出現時，她驟然間醒悟了。

  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就是個用來釣傅眷的魚餌，或者說人質？

  薑夷光的思緒正任意飄飛著，“叮”一聲響，那坑人的系統上線了。

  【檢測到宿主落入險境，現在有三個選擇：

  A.大聲呼喊傅眷的名字並命令她來救自己。（道術值 3）

  B.取出法器自救。（智力值 5）

  C.無為。（體力值 2）】

  薑夷光：“……”從她碰到“謝女士”到現在至少已經過去十分鍾了，這系統到底是為誰服務的？怎麽要傅眷出現才能檢測她落入險境中？在原書的劇情中難不成同樣有類似的情節？依照“她”對傅眷的情感，怎麽都會選擇“A”選項的吧？那樣做可能會誤事，但是獎勵可是三點道術值！抵得上她之前的三次選擇了。

  一番糾結後，薑夷光選擇了“C”。她挺直了脊背端坐，目光在傅眷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落到了蕩著一圈圈漣漪的茶碗裡。

  茶館中沒有風，桌子更是穩如泰山。

  是“炁”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