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永恆之城20
神軀被利箭貫穿攪碎的傷口,血肉湧動,飛速修複,新生的血肉如同銅牆鐵壁,牢牢卡住停滯的利箭。利箭在重壓下發出咯吱咯吱的哀嚎聲,不堪重負,道道裂痕蔓延上箭身。
千萬道觸手穿過血肉的縫隙,層層疊疊地纏繞破碎的利箭。就連從箭身掉落的碎屑都沒有放過,全都被觸手密不透風的困住。
確認利箭再無逃脫的可能性,神軀內裂開一條直通中心的通道。觸手裹挾著利箭滑入通道,向神軀中心疾馳而去。
搖搖欲墜的利箭內,陸厭身體蜷縮成一團,肢體不受控地痙攣、顫唞,顯然正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他雙手覆蓋眼睛,狀若鮮血的情緒源源不斷地從指縫滲出。血色物質化作細碎的顆粒,融入破碎的利箭,緩慢地修複箭身的裂痕。
過度透支情緒,讓精神狀態本就極差的陸厭逐漸變得麻木。付出了所有,也就隻讓觸手的速度變慢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再這麽下去,你的精神會徹底崩潰的。放棄吧。”記憶汪星燃的眼瞳在陸厭眼眶中輕輕顫動,“神明已經看到你對神核的影響力,我們擰成一股繩,尋找機會和神明進行談判。只要能留下一命,說不定以後還能翻盤。”
陸厭卻完全不為所動,他冷笑道:“你知道你為什麽總是在失敗嗎?”
記憶汪星燃已經徹底擺爛,對陸厭的諷刺也不生氣,反而有些好奇,“哦?怎麽說?”
“因為你總是輕易放棄。”
記憶汪星燃源自神明的負面情緒。
陸厭放開雙手,眼睛落向大地。經過加強的視力,立刻鎖定了目標。
短短的十米,利箭竟然再一次衝破了血肉的束縛,見到了耀眼的陽光。
“你哎什麽哎!”
“哎……”
記憶汪星燃哽住。
***
他們在神軀中想方設法逃跑時,汪星燃醒了。
月朗身負汙染,被汪星燃所救。汪星燃無形的偏愛,讓月朗在副本中獲得了很多好處,經過歲月的積累,他也擁有著相當可觀的力量。
好不容易成功算計汪星燃和陸厭,重歸神軀,被神明重拳邦邦亂捶,打得沒有還手之力,就立刻放棄靠自己實現夢想,對陸厭極限滑跪。
“這怎麽可能?”記憶汪星燃喃喃出聲。
月朗完全不給汪星燃拒絕的機會,一股腦兒把所有的力量全都輸給汪星燃。月朗被記憶汪星燃控制,又逢神明親臨,重傷疊重傷,把力量全都給出去後,圓潤的小章魚變成了皺巴巴的章魚乾,一動不動地躺在汪星燃的懷中。
汪星燃絕望地看著天上的神明。
神明擁有浩瀚的偉力,身負重傷而已,即使會帶來極致的痛苦,卻並不致命。面對難以痊愈、很可能伴隨祂終生的傷勢,神明輕易地放棄治療,生出了求死的念頭。
由於陸厭的私心,汪星燃的身體被完全修複,為免汪星燃被神明一並收走,修複完汪星燃的傷勢後,他的力量所剩無幾,估摸著也就調查員的平均水平。想要用這點微末的力量抗衡神明,無疑是癡人說夢。
記憶汪星燃控制利箭高頻震顫,伴隨著嗡鳴聲,震散了周圍的雲層。
“我只是比較識時務而已!”記憶汪星燃惱羞成怒,語速快得像閃電,如果不是腦內對話,陸厭都要聽不懂他在說啥,“你現在對我用激將法也沒用。按照我們現在的速度,再過三十秒我們就要到達神軀中心了。把我們兩個的命都搭上,又能逃出去多遠?”
汪星燃無言地抱著月朗,不知何時,他已淚流滿面。汪星燃得到月朗的力量後,對神明的感應也變強了,通過觀察,他隱約察覺到陸厭和記憶汪星燃的合作計劃。他按捺下回歸神明的念頭,焦躁地等待著結果。
昏迷了很久很久,月朗終於醒了,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本能地尋找汪星燃的身影。
月朗確實很強,可是和神明的體量相比,又顯得十分微不足道。任憑汪星燃如何使力,神明巋然不動,依舊高懸宇宙,一厘米都沒動過。
話還沒說完,記憶汪星燃就失語了。
求死在神核中佔據的絕對優勢,逐漸被求生奪走時,沒有想過破釜沉舟直接割裂神核,保住更多的力量,輕易地放棄神核的控制權。
陸厭收集碎片的二十四小時,汪星燃不吃不喝地仰頭看天,他只能隱約感應到神明身上發生的變化,感覺陸厭有危險,他很想去到陸厭身邊,與他一同面對所有的危險,可他什麽都做不到。
負面情緒加劇傷勢,終於危及神命。神明不去想辦法控制負面情緒,而是選擇將負面情緒扔掉,為此甚至付出了神核的代價。
利箭緩慢而堅定地往前挪動,直至全部脫離神軀。
記憶汪星燃回頭看去。
當利箭穿透神軀,汪星燃立刻捕捉到那抹燦爛的光芒,力量傾瀉而出,無形的巨手捏住利箭隱沒的豁口,大力地往地球上拖拽。
按照他的體感,他們已經被觸手拖拽了幾千公裡。他是神明的一部分,在神軀中絕不會被幻覺所困,實打實的幾千公裡,怎麽可能十米就走完了?
“好。”記憶汪星燃恨恨地罵出聲,他不再保留,把剩下的所有力量都灌入箭身,“我豁出命陪你!等結果出來,你就知道我的選擇是正……”
被汪星燃舍棄在永恆之城,記憶汪星燃滿心恨意,可恨得再深,他相信汪星燃總有一天會重新找到他,便心安理得地放棄了打破永恆之城的牢籠。
龐大的神軀被拉長成漏鬥的形狀,他們破開的地方,正好就是漏鬥的最底端。
陸厭透支得厲害,就算在腦中和記憶汪星燃說話,語氣都非常虛弱,可就是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把記憶汪星燃的心扎得透透的。
永恆之城的廢墟中,汪星燃坐在地上,他仰頭望著衝破神軀的利箭,輕輕撫摸懷中奄奄一息的藍色半透明小章魚。
月朗和柯啄都被記憶汪星燃控制,柯啄只是一個羸弱的人類,汪星燃救不了他。月朗則是被汪星燃強行切斷控制,機體出於自保的本能陷入昏迷。
神軀高懸宇宙,漏鬥底端卻墜向地球,隱沒在雲層下。就像是有一個外力捏住他們破開的口子,把神軀往地球拉去,不,不是像,而是實實在在的外力!
觸手卷走的幾千公裡,全都被這股外力抵消了。
月朗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緩步走向汪星燃。高高壯壯的肌肉男,變成矮小單薄的小男孩,當他撲進汪星燃懷中,已然變成了一隻糯嘰嘰的小章魚。
與陸厭共享視野的記憶汪星燃,立刻搞明白發生了什麽。
變數來自汪星燃結下的善緣——月朗。
“你看,你這不是又在放棄了嗎?”
無需汪星燃說出口,月朗就已經知道他所有的難處,□□彈彈的觸手貼在汪星燃臉上,“我來幫你。”
現在呢,兩人通力合作,好不容易看到逃離神明的希望。不過是遭到神明的反擊,面臨絕境而已,記憶汪星燃明明還有余力保持神志,卻隨隨便便就放棄掙扎了。
在兩人不計後果的力量輸出下,利箭硬生生扛住觸手的拖拽,並以蝸牛的速度朝著原定的方向前進了十米。
“沒什麽不可能的。”
然而,浸透汪星燃力量的神軀卻完全不受神明的控制。神軀柔軟得就像孩童手中的橡皮泥,輕易就被拉出老長一道。
雙向奔赴之下,利箭終於重見天日!
汪星燃三人還沒來得及高興,一而再再而三被冒犯的神明,怒火徹底爆發。
你不是把我往地球上拽嗎?那我就滿足你!
神明不管不顧地撞向地球,祂奈何不了人類的情緒,還搞不定人類脆弱的軀殼嗎?等汪星燃和陸厭都死了,祂就不信失去主人的情緒還能把祂怎麽樣。
神明已經做好以重傷的代價殺死兩人,卻再一次被狠狠地扇了一個巴掌。
仿佛已經死去的小章魚,飛出汪星燃的懷抱,“主人別怕,我保護你。”
小章魚腦袋一落一股地往體內充氣,藍色半透明的軀體極速膨脹。過度膨脹的小章魚已經完全看不出藍色的底色,巨型的圓形透明屏障以永恆之城為基石,勢不可擋地衝向天際。
柔軟的屏障接住墜落的利箭,用觸手送往汪星燃身邊,沒讓陸厭受到一點衝擊。
而這塊屏障撞向降落的神明時,卻又變得無比堅硬。屏障無法承受神明的重量,只是稍稍減緩神明降落的速度,就徹底破碎成渣。
對神明來說,月朗付出生命的阻擋,實在太微不足道。
可是神明立刻就遲疑了。
神軀撞碎屏障時,月朗複雜的情緒湧入神軀。很愛很愛主人,想要守護主人和主人喜歡的人,不想離開主人,好舍不得,憎恨,憎恨憎恨憎恨!!神明為什麽不去死!!!
月朗的情緒不難消化,可是汪星燃的呢?陸厭的呢?
之前就說過,記憶汪星燃總是很容易放棄。這也是神明的特質。神明已經做好重傷換汪星燃和陸厭身死的覺悟,不過被月朗輕輕一擋,覺悟就消失了。
反正汪星燃三人的力量已經消耗得所剩無幾,還想保命的話,根本無法再對祂造成傷害。只要遠離太陽系,飛出銀河系,他們還拿什麽來傷害祂?
神明逃跑了。
***
半個月後。
白莎莎辦公室,她的右腳打著石膏,左手輸著液,偌大的辦公桌上堆滿文件,快要把伏案工作的白莎莎給淹沒了。文件多得處理不完,來辦公室敲門的下屬和同事一個接一個,電話只要掛斷就會馬上響起。
白莎莎福大命大活著走出永恆之城,卻快要猝死在這些看不到盡頭的工作中了。
永恆之城的問題解決,進城的八人活下來五個,這已經算很不錯的結果了。可問題是永恆之城城破時,地球上的絕大多數人類都陷入昏迷,昏迷時長都在四十八小時以上,甚至有部分人直到現在都沒醒來。
人類集體陷入昏迷的原因,白莎莎已經從汪星燃那裡聽說了。神明親臨地球,人類無法承受神明的威能,身體出於自保的本能陷入。如今神明已經離開地球,最大的威脅消失,剩下的就是掃尾工作了。
人類集體昏迷,給人類社會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全人類生命、財產的直接和間接損失粗略估計高達十兆美金。
不過這些輪不到神秘側的白莎莎頭疼,她頭疼的是神明離開之後,隱藏在真實和虛幻之間的副本全都變成現實。
受雇神明的調查員數量不少,可現在神明的強製工作製失效,他們全都恢復了自由身。願意加入官方繼續攻略副本的調查員少之又少,把白莎莎忙得快瘋了。
白莎莎忙得暈頭轉向,剛掛斷一個電話,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又有新的電話打了進來,她的語氣非常不好,“誰,事,說!”
“……”電話那頭遲疑許久,“我找白莎莎,她不在嗎?”
白莎莎連忙灌下幾口水,聲音還是那副被摧殘得慘兮兮破鑼嗓,“我就是白莎莎啊!汪星燃,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你和陸厭準備來上班了嗎?嗚嗚嗚,你們要是再不來,我就要猝死了。”
白莎莎這麽要面子的人,都忍不住哭了,可想而知有多忙。汪星燃連忙安撫她,“嗯嗯嗯,我們來上班了。而且還有個好消息,我們有個強力幫手介紹給你。”
掛斷汪星燃的電話後,白莎莎又不停歇地忙了一個多小時,便等到屬下的通傳,汪星燃和陸厭到了。
如果是往常,白莎莎一定能察覺到屬下的表情有些奇怪,可是她忙得腦子發木,完全沒注意到屬下給她使眼神使得眼睛都抽筋了。
“愣著幹嘛,把人帶到還不趕緊去幹活?”白莎莎不耐煩地擺擺手。
屬下幽怨地看著白莎莎,他不想工作,他想蹲在白莎莎辦公桌底下吃瓜啊!在白莎莎的死亡凝視下,屬下不情不願地把人請進辦公室,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好久不見。”汪星燃走進白莎莎辦公室,“你看起來很憔悴啊,真的不打算休息一下嗎?”
白莎莎正想要抱怨幾句,卻被跟在汪星燃後面的人噎住了。陸厭抱著一個兩歲的奶娃娃走進辦公室,那個被他抱在懷裡的奶娃娃臉上奶膘肥肥的,卻沒有孩童的天真,他掛著陸厭同款的陰沉表情,雙手交叉抱胸,腰杆挺得直直的,身板子一點沒往陸厭身上貼。
白莎莎過度疲勞而變得有些不太靈光的大腦列出以下等式:
奶娃娃的臉完全是汪星燃的複刻版=汪星燃的兒子
汪星燃和陸厭是情侶 汪星燃的兒子被陸厭抱著=這是他倆的孩子
白莎莎脫口而出,“陸厭,是你生的嗎?”
一句話,把三個人都整沉默了。
“誰是他兒子啊!”奶娃娃尖叫著從陸厭懷裡跳出來,氣呼呼地繞過辦工桌去踢白莎莎裹著石膏的左腳,結果白莎莎屁事沒有,反而疼得他冒出兩包淚。
“夠了,你給我回來。”汪星燃抓起奶娃娃,把他抱到辦公桌斜對面的沙發坐下,他一手按住奶娃娃的腦袋,一手捏了捏突突直跳的眉心,“這是汪星泯,按照人類的倫理學來理解,他應該是我的弟弟。”
“你弟弟……”白莎莎離家出走的智商終於回歸,需要強調人類倫理學,說明要是不按人類倫理學的話,還能有別的解釋,汪星泯和汪星燃一樣,源自神明,“所以他就是你說的給我的帶的強力幫手。”
汪星燃點了點頭,“他很強,唯一的短板就是體力有些弱。你們只需要派兩個人跟隨他進入副本就行,他可以獨立解決除了體力外的所有問題。希望你們可以盡快給他派任務。”
白莎莎從堆積如山的文件中精準抽出一份文件,文件報告的主要內容就是昨天一日內,十處副本離奇消失,需要後續調查雲雲。看來副本離奇消失的原因找到了。
“他現在急需通過吸收副本的力量來成長吧。”白莎莎篤定地說道。
汪星燃豎起大拇指,“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
陸厭在汪星燃身邊坐下,隔著汪星燃,對給自己取了新名字的汪星泯丟過去一個我早就說過的眼神,想靠解決副本拿捏白莎莎,想得真美。
汪星泯:……
就算曾經並肩作戰,他也永遠討厭陸厭。
陸厭拉著汪星燃的手站起身,瀟灑離開,“我們還需要再休息十天,汪星泯就交給你了。”
辦公室的門合上,白莎莎拄著輸液拐,一瘸一拐走到縮著脖子坐在沙發上的汪星泯面前,燈光下的陰影完全籠罩汪星泯。
白莎莎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對汪星泯惡魔低語,“讓我猜猜,你們昨天剛剛解決十個副本,今天就馬不停蹄地來找我,是因為如果你不繼續進入副本的話,很可能連兩歲幼童的形態都無法維持吧。沒關系,成為姐姐的下屬,姐姐會幫你的。”
汪星泯:吱!
弱小可憐又無助。
***
汪星燃和陸厭並不是偷懶,他們的身體狀態確實非常不好。要不是昨天發現陸厭的重瞳有融合的跡象,他們也不會強行透支身體連下十個副本,給汪星泯湊足化形的力量。
兩人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直奔臥室,鞋子都沒來得及脫就倒在床上,相擁而眠。
汪星燃睡了一個很長很長的覺,他睡得非常舒服,在暖融融的晨光中,他被餓醒了。
身邊的位置空落落,廚房傳來誘人的香味,汪星燃抿唇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他踢踢踏踏踩著拖鞋,推開臥室門往廚房走去,“做了什麽好吃的?”
從臥室到廚房,中間隔著客廳,汪星燃的腳步在客廳來了個急刹車,他看向客廳中那個幾乎要佔去一半客廳位置的水族箱,怔然失神。
這裡是他們的新家,原來的家在神明降臨的次生災害中倒塌,當時他們兩個都身受重傷無法動彈,這裡還是白莎莎幫忙給他們找的新家。
新家把所有生活剛需都備齊了,唯獨缺少了……
水族箱。
客廳裡的水族箱裝滿水,水底根據月朗的愛好,鋪著一層厚厚的白沙,還擺著幾個汪星燃以前買的同款小玩具。水族箱的棱邊都貼著柔和的燈帶,氧氣泵噴出的大量氣泡在燈光下飄逸夢幻,這也是月朗的愛好。水族箱頂部沒有封蓋,因為要方便月朗隨時在人形和章魚形切換。
這個水族箱,顯然是陸厭趁汪星燃睡著時悄悄準備的。
即使這個水族箱已經不會再有小章魚住進去,陸厭還是用心準備了,一比一複刻原來的水族箱。
汪星燃走進廚房,默默地從背後抱住正在煎蛋的陸厭,把頭埋在陸厭頸窩。
大滴大滴的眼淚無聲滾落,汪星燃直到現在才終於願意承認,他失去月朗了。
陸厭熄滅灶火,放下煎到一半的雞蛋,轉身與汪星燃相擁,他輕輕撫摸汪星燃的發頂,“你還有我呢。”
汪星燃悶悶地嗯了聲,眼淚卻不停。
陸厭手忙腳亂地安慰了很久,汪星燃還是哭唧唧。
“唉……”
陸厭和月朗的關系不算好,但也絕對不壞,月朗的死亡他也很難過,重新置備水族箱也不全是為了汪星燃,也有他的一份心意,不過他的心意也就到這,再多就沒有了。
“別哭了。月朗的護罩破碎後,神明沒有回收殘余力量,而是把它們全都吹到地球上。集齊月朗的殘余力量,說不定有機會喚醒他。就是不知道碎成了多少份。”
汪星燃小小聲,“九千四百二十四份。我都看到了。”
陸厭:……
不如讓我去死。
汪星燃眼淚不停。
陸厭只能妥協,“好,九千四百二十四份,全都找回來。”
“嘻嘻!”汪星燃眼淚說收就收。
陸厭頗為無奈,“真是被你吃得死死的。”
汪星燃眼睛紅紅,顯得十分可憐,卻是一副神色飛揚的得意模樣,“不對哦,你說全都找回來時,明明也松了口氣。你也很在乎月朗的。”
陸厭很不讚同,“我在乎的只有你。”
“對對對,”汪星燃賤兮兮的,“嘴上不在乎,行動上卻是秋千四百二十四份,一份都不能少。”
陸厭雙耳滾燙。
汪星燃哈哈哈哈哈哈,在陸厭懷裡笑得東倒西歪,差點就喘不過氣。等他終於笑夠,陸厭幽怨的小眼神都快變成神明屬性的實質了。汪星燃卻一點也不在乎,他重重地在陸厭唇上親了一口,“陸厭,你可以長大了。”
全世界只在乎一個人,這種感情看似浪漫,卻一點也不健康。陸厭被母親傷害得太深,在他內心的角落,還有一個無法長大的可憐兮兮的小孩。
汪星燃把心臟給了陸厭,只能救他的命,卻無法治愈悲傷的內心。兩人重逢後,又被一連串不消停的副本絆住腳步,始終沒時間去關注這個問題。現在神明已經離開,該是解開心結的時候了。
汪星燃抓住了那個一點也不討喜的臭小孩,把他拽到陽光下,長大的過程也許會很痛苦,可是那有什麽關系,汪星燃會陪著他長大的,就從把月朗拚圖集齊開始吧。
陸厭呆呆地看著懷裡的汪星燃,笑得那麽燦爛,也太好看了。他不再像往常那樣,總是維持著遊刃有余的態度,而是笨拙地點頭,“謝謝你。”
“嘿嘿,不客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