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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霧裡》第四章 第 4 章
  第四章 第 4 章

  ◎“我可不是什麽好人。”◎
  陳粥努力地把腿支在高腳凳子的凳沿上。

  “給她來杯水。”沈方易對著櫃台的調酒師說道。

  “好的,請問這位小姐——”調酒師禮貌問道,“您是要溫的還是要涼的。”

  “涼的。”陳粥忙不迭地說道.
  單享的高櫃只有他們兩個,這是二樓□□的一個安靜的獨立散台,遠離剛剛那些滔天的音浪。

  陳粥抿著涼水,壓著腦子裡樓梯口後見到的那些表演,所幸剛剛他帶著她往裡走的時候,他站在外面,高大的身軀替她擋了全部的畫面。

  只是音浪滔天,在缺失畫面的情況下,卻對大腦形成了更為刺激的挑逗。

  陳粥在他身邊,大氣都不敢喘,從那些畫面走過的時候,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他臉上什麽神色都沒有,身上好似有層鎧甲,面對荷爾蒙和多巴胺的侵略依舊波瀾不驚。

  陳粥也不知道,怎麽就跟著他來到了這裡。

  可能是因為他叫她小朋友,她大腦在那一刻指揮嘴說的是,她不是小朋友,她成年了。

  陳粥一時不知道怎麽說,而後又想起什麽來,連忙說道,“是你讓我們進來的吧,謝謝。”

  他原先放在桌子上的手松開,抱在自己胸`前,給陳粥騰出地方來,“你試試?”

  陳粥終於不咳嗽了,拚命灌著水。

  “粉色。”她瞎說。

  這話一說完,對面小姑娘明顯被他唬住了,睜大眼睛一臉艱難地說服自己相信,他不由地覺得好笑,低低地笑出聲來,“如今新時代的祖國花朵,都像你這樣可愛嗎?”

  調酒師這才拿了個杯子,量著她的酒量給陳粥也倒了個底。

  “樓下那些是跟你一塊來的?”他先開了口。

  他用的是一個敞口的高杯,渾厚的液體盤旋在杯子底部,他單手握住,仰頭,喉頭一滾,抿著唇,像是品茗,不像是喝濃烈的酒。

  偏偏旁邊的人還在惡劣地笑著,他邊笑邊伸出一隻手,幫她拍著後背,順著她那口氣,還不忘了教育她,“你家裡人沒跟你說過,陌生人的酒不要亂喝嘛,小小年紀,膽還挺大。”

  陳粥看著就坐在她身邊的人,生出點做夢的感覺來。

  他對於剛剛惹小姑娘的手段的惡劣性顯然沒有認識,依舊自顧自地倒了小半杯烈酒。

  “喜歡酸還是甜?”

  她指著那酒問道,“你的酒好喝嗎?”

  沈方易眯著眼依舊笑,手上動作沒省。得,把小貓惹毛了,連禮貌偽裝都省去了,連“您”都不說了。

  她從未喝過這麽烈的酒,辛辣的感覺似是要把腦袋燒穿,她止不住地咳嗽,趴著高櫃台在那兒低著頭咳得身體也一顫一顫的。

  沈方易的縱容讓陳粥得償所願,她雙手捧著那高腳酒杯,也學著他那樣,仰頭。

  陳粥這才發現,他下眼瞼睫毛根的間隙處,有一顆紅色的痣。

  她隻得帶著點無助地看著他。

  他用手支著頭,下巴微抬,眯著眼睛看著她,眼裡映著跳躍的燈火,目不轉睛地“嗯”了聲。

  調酒師帶著白色的手套,把酒櫃裡單獨陳列的那瓶酒雙手遞過來放在他的面前,水晶玻璃瓶上部有個金色的瓶口,上面有個似人似馬的圖案。

  眼前的姑娘咳得苦膽都要出來了,間隙裡還不忘了怨懟他,“是你自己說你是慈善家的,誰知道你五味喪失,什麽癖好啊、咳咳、喝這麽難喝的酒。”

  這般閑適愜意讓陳粥產生了那酒香甜且可口的錯覺。

  “嗯?”陳粥嘴裡還含著冰水。

  “嗯。”陳粥接著這猝不及防的話題,“是我朋友。”

  他伸手拿過眼前的酒瓶,“怎麽說?”

  陳粥肯定到,“要是他們說的認識那個什麽蔣老板的緣故才能進來,那我們早就進來了,也不用在外面等了許久,守門的那幾個人,分明是送你進來後,才讓我們進去的。”

  “酸。”她生出點叛逆,反著說。

  她通過他插在兜裡的手臂和瘦腰露出來的間隙,看到他身後的“遊戲”,怵地頭髮都能倒立起來。

  等到酒入喉頭的時候,她才發現這根本就是個騙局。

  他隨即就笑了,直起身子說,“好啊成年人,那你敢不敢跟我,去玩一點成年人的遊戲。”

  他像是能把她看穿,“行了,你還是乖乖當小朋友吧,走吧,請你喝杯水。”

  陳粥這才確認他就是在敷衍自己,抓了眼前的杯子,斜著眼看他。

  沈方易起身,走到高櫃台裡頭,站到陳粥面前,拿過剛剛放在他自己面前的那瓶酒,用酒匙兌了一杓。

  沈方易看到眼前的姑娘自下而上地看著他,眼神裡甚至帶點難以言說和抗拒的祈求,隨即向調酒師點了點頭。

  他的意思是讓她直接喝他的那杯,陳粥看看杯壁上久久不肯墜落的酒漬凝結而出的水珠,抬頭看到對面男人單薄的唇,仿佛那杯壁上還有剛剛剛硬和柔軟碰撞而留下的證據。

  “喜歡什麽顏色?”

  沈方易一時沒料到這小姑娘還挺能侃,他聽她奉承自己心腸好,隨即沒過大腦輕飄飄地逗她:“我是個慈善家。”

  得到了肯定,她變得大膽了許多,“這樣算來,你幫了我三次,你心腸真好,對了,你是做什麽的,是這兒的老板嗎?”

  然後他就真的把她帶到了這裡,真的請她喝了杯水。

  “朋友?”他用的是反問語氣,而後輕笑一聲,“倒不是像你會交的朋友。”

  他笑著說嗯的時候,帶點對她的肯定,連帶著那小痣都及其深情。

  冰塊混合,西柚汁入酒,紅莓漿果蕩漾,晃動中他動作熟練,一會兒,一杯雞尾酒就出現在她面前。

  陳粥驚掉下巴。

  淺口平杯裡用冰塊做了一座冰山,懸浮在冰山周圍的是粉色的汪洋海,散落的海鹽像是漂浮的雪山冰塊,極致夢幻的淡粉色,讓本來對粉色無感的她都有些移不開眼。

  很多年後她站在富士山下,她才知道,這樣的美景早在他用稀缺的珍藏路易十三,給她調了一杯特製的雞尾酒的這一晚,她就早已目睹過。

  “嘗嘗。”他擦拭著好看的手。

  陳粥接過,抿唇,酸度剛好,果味蓋過酒澀,入口甘甜。

  陳粥:“這酒叫什麽?”

  沈方易反問:“你叫什麽?”

  “我?”陳粥指了指自己,“你是說我的名字嗎?”

  “嗯、”對面點頭。

  她想了想,最後遲疑地一字一句地說到:“陳粥。”

  而後又追問:“你是想用我的名字命名它嗎?”

  “嗯。”他站在櫃台裡頭,微微側頭,額間松軟的劉海掉落,微微闔眼,攤了攤手,“不過你這名字顯然不合適當酒的名字?”

  他說的沒錯。

  陳粥接著抿了一口,酸甜的西柚汁混著酒香,淺淺地在喉口處盤旋。

  她放下杯子,抬頭,“那你呢?”

  “什麽?”他從櫃台後面繞出來,坐回前面的位置。

  “你的名字?”她鄭重其事,“你知道我的了,禮尚往來,你得告殪崋訴我你的。”
    “我不一定會說真話。”他翹起二郎腿,手裡繞著一根沒有點著的煙,意興闌珊地拿捏她。

  陳粥強調了一次:“我說的是真話。”

  說完這話,她就拿她那讓人忍不下心來撒謊的眼神看著他,她那種“既然我推心置腹了你也得投桃報李的”的堅定跟火眼金睛似的。

  他笑笑,千年老妖在她面前,也無所遁形。

  “沈方易。”他輕輕吐出這三個字。

  沈——方——易
  陳粥在心裡重複了一遍 。

  那個時候她不諳世事,也鮮少聽八卦新聞,不知道沈方易這個名字是由三個姓氏組成的,而這三個姓氏,每一個在她即將要去的歸集所有遊人的昌京都是諱莫如深的存在,要是再讓她知道後再選一次,她不確定,這天他的邀請她會不會拒絕,後來的種種又會不會發生。

  而今晚他只是在神明創造的巧合裡,出乎意料地坐在她對面。

  他終於是沒能忍住,“介意我抽根煙嗎?”

  陳粥搖搖頭。

  “打擾。”他火機一擰,送進嘴裡的煙尾攛起一抹紅色,頓時青煙繚繞,他身上那種癮君子一般無關於健康狀態的病態感更強了。

  神態散漫卻又不失優雅,深情眼下足足彌漫煙色,引人墜入他的深淵。

  這樣的男人和樓下黃毛他們不一樣。

  十八九歲的少年在剛剛成形的世界觀顛倒難安,試探著這個遊戲的邊界和底線,激昂的腎上腺和多巴胺指揮著衝動的大腦,試圖闖蕩出新的未來,但卻難免自大,生活總會給他們一記重拳,叫他們學會蟄伏。

  而她眼前的這個男人,什麽是他能把握的,什麽是他能控制的,他心裡,一清二楚。

  成熟的男人,往往危險。

  而偏偏是因為這種危險,卻往往又迷人。

  “你是廣東人?”沈方易隨意聊這話題,

  陳粥想起雨中的偶遇,點點頭,“算半個廣東人。”

  說完這句話後,她腦子裡忽然想到那晚陳奶奶指著陳學明鼻子問他是不是沒膽子去做基因檢測,陳學明低著頭漲紅了臉無言以對的樣子,又覺得不確定她說的那半個廣東人,還是不是一句真話。

  想到這兒,那亂如麻的情緒又上來了,她用胳膊支著頭。

  “出來旅遊嗎?”

  “嗯。”她點點頭,“畢業旅遊。”

  一般人下一句會接一句啊,剛考完大學啊,大學考了哪兒啊。

  只是他沒有,顯然,這不是他所關心的問題。

  “怎麽會來大理。”

  怎麽會來大理呢?那真的是她人生規劃之外的一件事了,就比如現在,她和一個年長她許多的陌生男人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但難保她明天起來後不會拍拍自己的臉,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酒精衝昏了頭腦,明明上學那會幾乎都不怎麽有跟男人單獨聊天的經歷,現在卻膽子大得很。

  或許是這麽些年的積鬱需要釋放,或者是循規蹈矩的人生需要越軌,不管怎麽樣,她就是這樣衝動地來到了大理。

  只是她這點十八九歲的煩惱到底還是難以說出口,即便說出來了,對面的人也不一定能感同身受,她總不能跟電視小說裡演的那樣,倒出他煙盒子裡剩下的煙,拿過來吐著煙圈吊兒郎當地說,還能為什麽,不就是因為自己有個操蛋的迷離身世和自己偏偏那可驕傲又倔強的脾氣唄。

  於是她從自己的腦海裡搜了一個普通又正常的理由:“聽說大理的洱海,有海鷗,我想來見見海鷗。”

  這也不完全是一句謊言。

  王譯思去北歐玩的時候,給陳粥發過許多許多浪漫的照片,其中有一張,就是站在挪威的海岸線邊上,投喂成片的海鷗,亮晶晶的海水映照著她的臉,照片上全是野趣橫生的自由。

  陳粥聽人說,想要看到海鷗,不一定要去挪威,雲南就有。

  對面的人笑笑:“你一定是個理科生。”

  陳粥瞧了瞧兩人單薄的穿著,明白過來,笑笑:“是哦,西伯利亞寒流還未到來,大理的洱海,哪裡來的什麽海鷗。”

  她心情莫名地微微有些沮喪,歎了口氣,“可惜了,看不到海鷗了。”

  她這話說的好像是真的為看不到海鷗可惜,但其實她心裡知道,這聲惋惜,並不是給海鷗的。

  “這有什麽可惜的。”他用鎏金的火機敲了敲桌子,“等到十一月,你再來。我知道有個地方,有片私人的紅色水杉,入秋了跟夕陽一個顏色,那兒的海鷗多,我帶你去不就成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微微上揚,好似在說一件很輕易的事情。

  是吧,對他來說,什麽都不用做,隻肖再等上三個月,讓那時光磨磨蹭蹭戀戀不舍地消逝個百來多天,這句承諾就輕而易舉地能實現。

  可是約定是一件很莊重的事情啊,她的邀請和約定,一定要陳懇發問,周到詢問,期盼回復,忐忑不安。

  其實她並非要他那樣,只是知道,這樣的約定,承諾了也做不了數的。

  浮萍會越漂越遠的,都不要過一百多天,哪怕只是一天,湖泊江海裡的兩片浮萍也再也不會有再次相遇的機會了。

  陳粥想到這兒,眼裡的光漸漸淡下去:“那個時候,我應該在上學,隔了這麽遠,我應該來不了。”

  沈方易當然更明白,不管世界的天涯海角隔得有多遠,左右也不過是一張機票的距離。但對面的人話說到這裡,他也就心知肚明,自然客套地回她一句:“沒事,海鷗年年都來。”

  他沒有再對這個邀請做進一步的堅持,是意料之中的結局,陳粥卻覺得原先淹沒在西柚汁裡的酒精酸辣又湧了上來。

  今晚之後,他們恐怕連再見都不會說的默認分開。

  特享的小舞台上,樂隊放的是Beyond粵語的《喜歡你》

  “細雨帶風濕透黃昏的街道,抹去淚水雙眼無辜的仰望,望向孤單的晚燈,是那傷感的記憶”

  陳粥的思緒混著音樂被扯得老遠。

  沈方易見他話說完後,眼前的小姑娘的眉眼又重新耷拉了下去,其實他也發現了,他一問她為什麽來,她就開始有些心不在焉。

  就跟公交站下,跟剛剛大門外,甚至跟剛剛人群中那種自我保護的狀態一模一樣。

  這孩子藏著心事,而且是那種,時不時就會出現扎一下心的那種心事。

  他身子微微往前傾,“陳小粥?”

  陳粥聽到他這樣叫她的名字,抬眼看他。

  他緩緩說道:“看不到海鷗,你想不想去看白鳳凰。”

  “白鳳凰?是那種羽翼通體白色,飛在青天之上,懸崖之側的神鳥?”

  她眼睛瞪得老大,仿佛在求證某個荒唐的傳說。

  沈方易不由地覺得好笑,“嚴謹的來說它叫白鷳。不常見,不過我明天要去拜訪一個朋友,他那院子裡,前幾天倒是搬進來一窩,你要是想見,明個就能見。”

  不是一百多天后的約定,而是觸手可及的邀請。陳粥遲鈍地坐在那兒,她感覺地球上的江河大海都放慢了速度,為的都是讓承載的浮萍再能纏綿一會。

  怕是讓她覺得擔心,他又補充了一句,“當天就回,不過夜的,你要是不放心,你也能把你那幫朋友叫上……”

  “不用,我放心——”她幾乎是脫口而出,甚至還有些著急地表露自己的樂意,這讓她後想起來的時候背脊連連發冷。

  說完之後,陳粥自己都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

  沈方易身子前傾,手肘趴在桌子上,眯著眼笑:“真去?”

  而後他又往後仰身,熏天火燎處笑得焉壞:
  “我可不是什麽好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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