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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霧裡》第十七章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第 17 章

  ◎沈方易說的話,大多都不正經。◎
  陳粥最後“嘭”的一聲把車門關上了, 她不確定這一聲能不能起到讓他心疼心疼一波自己上千萬的豪車的作用。

  她在十二月的冬夜裡跑動起來,從北而來的風並沒有讓她滾燙的臉得到降溫,耳邊揮之不去的是他逗弄她之後那點愉悅的笑, 冰天雪地裡不知從哪兒長出些纏繞的藤蔓, 絆著她慌亂的腳步,融在縹緲不真切的雪夜裡。

  她罵沈方易是流氓,他卻一臉無辜地說他是認真的考慮了人生要是真的只剩下三個小時了, 他眼下最想做的事情,第一個衝上腦子的,就是這個。

  可是你看, 人生偏偏還有明天。

  他說的煞有其事, 反倒好像讓陳粥覺得, 自己才是那個心術不正的人。

  她一路丟盔棄甲, 就連深夜躲在被窩裡的時候還不能完全勻稱地喘著氣, 比起沈方易的遊刃有余, 她真的太不是對手了。

  她甚至連情竇初開的暗戀都沒有體驗過,就毫無防備地被扔到了高端的修羅局。

  手機亮了亮,是沈方易的短信消息。

  他問她到了沒。

  她看到牌子的時候其實可害怕打開來是隻讓她壓力的巨大的一款包,那會讓她局促和不安。不過她從來都是低估了沈方易的分寸感,雖然是奢侈品牌,但一瓶身體乳的尺度,就剛剛好。

  她誠意十足地道了歉,跟阿商約好晚上再約,轉背過去想要再睡會,卻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那頭像是正好得空,消息回的快:客套詞用多了,關系就淺了。

  她打開, 回了一句, 到了。

  她哼的小曲得意,心裡小鹿亂撞。

  那頭卻立刻回到:合適嗎?

  他們自嘲是經管系最不上進的寢室。

  停在那兒的人跟陳粥想的不大一樣,嚴格來說他算不上快遞小哥,他穿的西裝革履的,反倒是像商場上精致的櫃台sale——logo是城貿商場最顯眼的那個。

  他大抵是熟練的,心裡波濤洶湧起伏不定的, 只有陳粥罷了。

  陳粥確信了,那應該是沈方易的東西。

  “對對對,就是那兒。”

  陳粥端著那禮盒,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給沈方易發了個消息:我收到的禮物,是你送的嗎?
  她發完之後沒覺得沈方易能第一時間回,這個點,估計他沒醒。

  他不知道她具體是哪個學校的,只知道昨天他們分別的地方,是距離她最近的地址了。

  “是陳小姐嘛,有您的同城件。”

  “快遞?”陳粥一時沒想起來自己買過什麽東西,但頂這個亂糟糟的頭實在是不想起來,“麻煩您放樓下快遞間吧,我到時候去拿。”

  “不好意思陳小姐,可能得麻煩您出來一趟,收件地址只寫道這兒,北高教園園區學校太多……”

  他看到陳粥,確認來了一下收貨人信息,紳士地把深綠色搭配白銀色鑲邊的禮盒遞過來,讓她查收。

  *
  第二天依舊是周末, 陳粥昨晚沒睡好, 早上才睡過去了一陣, 打開手機一看,阿商給她發了個消息,說昨晚沒看到人,她是不是沒去她駐唱的那個酒吧。

  聽到這兒,陳粥心裡隱約有個答案,“您是在北高教園區進口那家燒烤店下面嗎?”

  陳粥跟祁沅沅打了個招呼。

  陳粥解釋道:“這是我的。”

  身體乳的味道淡淡的,卻很讓人舒適,她站在洗手盆邊上吹頭髮,手機裡放了點音樂。門被打開後,許久不見的室友祁沅沅開了推門。

  陳粥隨機敲起她的手機鍵盤:還沒打開。

  打開瓶身的時候,淡淡的清香襲來,陳粥在那一瞬間,是覺得滿意的,沈方易好像跟自己想的一樣,但好像,也有點不一樣。

  她從兜裡摸出手機,給沈方易說了聲謝謝,把手機放回兜裡後,又掏出來,加了句“破費了”。

  沈方易:打開看看。

  冬日的太陽從宿舍的窗戶處落下來,陳粥把身體乳放在宿舍的盥洗台上,她自己抱著手在站在一米遠的地方看著。鎏金色帶點粉感的瓶身裡的液體在光下有著淡淡的細閃,像是大洋彼岸的粉紅湖泊。

  她連忙停下吹風機,關了音樂。

  她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掛了,但那號碼再打了過來,她隻得接起來,“喂?您好。”

  她說完以後,依舊攬著自己的東西。

  陳粥抱著著盒子上了樓,進了宿舍後,她把自己桌子上的東西先往旁邊挪了挪,騰出空位來,再拆了那禮物盒子的包裝。拿出來後發現是一瓶身體乳。

  四人間的宿舍本來就隻住了三個人,陳粥、莊敏和祁沅沅。

  紳士得體, 跟剛剛那個起癮帶葷的人孑然不同。

  瞬間過來的是:好的,晚安,早點睡。

  她只是昨天白天說了一句,昌京太幹了,他從來都沒有針對她這句嘮叨發表什麽關懷的看法,但現在來看,他是把她這句無意的嘮叨放在心裡的。即便是走了,來不及親自去買,也能讓人送過來。

  陳粥給她讓了個地方,祁沅沅把那些她放在台子上的一眾洗護用品都拿走了,伸手拿自己那瓶洗面奶的時候,看到了旁邊的那瓶淡粉色的身體乳,她微微一停頓:“莊敏什麽時候懂精致了,總算不把她那點讓人羨慕的家底都投到紙片人的事業裡了。”

  陳粥這才想起來,她見色忘友地把這事忘了。

  陳粥低著頭嘴角一彎,看了看時間,距離晚上看阿商的演出還早,她索性去洗了個澡。

  莊敏是個對動漫二次元無比熱愛對姑娘,本地昌京人,家境不錯,大多數時候都日夜顛倒地會在動漫社做周邊嗑同人。陳粥劃水劃的沒什麽負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混日子,祁沅沅大一一進來就是瘋狂的校外兼職愛好者,大二開始後很少有住在宿舍的時光,偶爾出現來上個課,上完就走了,三人的宿舍間有時候就連睡覺都湊不齊人,他們三個能同時見面的次數少之又少,比起其他學霸寢室、勵志寢室,他們這個寢室多少都是班長心裡最頭疼的。

  陳粥連忙從床上起來,顧不得整理自己亂糟糟的頭髮,隨便一抓,套了個厚重的羽絨外套,踩著雙雪地鞋,往那個燒烤店樓下衝去。

  祁沅沅點了點頭,躋身進來狹小的盥洗室。

  “你的?”祁沅沅收拾的動作一停,轉過頭來悠長地看了一眼陳粥,而後又慢悠悠地轉回去,但手上的動作明顯變慢了。

  陳粥摸到吹風機的開關,沒跟剛剛一樣開了最大的擋,用最小檔的風力吹著潮濕淌水的頭髮。

  祁沅沅收拾好了,開了推門,轉過來問到:“哎,小粥,那張老師那兒的勤工儉學的助理工作,你還做不做了?”

  陳粥關了電吹風:“做的,只是他那兒最近這學期工作不大多。我去的少了些。”

  祁沅沅笑笑,眼神已經落在那瓶身體乳的logo上:“哦,這樣,我以為你不需要了,還想讓你幫我推薦推薦,張老師對人又好,校外人脈又廣,你說這樣的機會,多難得。”

  陳粥聽出她話裡話外的意思了,直接把電吹摁到最大,在電器的轟鳴中提高聲音笑著說到:“是啊,這麽好的機會,我一定會好好把握的。”

  祁沅沅表情僵硬在臉上,胡亂地拿走了剩下的東西,最後走的時候,連門也沒有關。

  陳粥放下吹風機,出來關門,迎面撞上了回來的莊敏,莊敏還半回個頭,撞到陳粥差點沒把膽嚇破,“呀,小粥,剛是祁沅沅回來了嗎?”

  “嗯”陳粥點點頭,“不過又走了。”

  莊敏放下手裡的一摞漫畫書,“乾脆住外面得了,常年也不住,交那點住宿費幹什麽。”

  陳粥打理著未乾的頭髮,“可能又出去兼職了。”

  “兼職?”莊敏轉過頭來,一副驚訝無比的樣子, “小粥,我還以為我已經算是沉迷於自己世界不可自拔的了,沒想到你比我還兩耳不聞窗外事呢,你不會不知道,祁沅沅在幹什麽吧?”

  “她不是在做模特嘛?什麽接接車展禮儀什麽的。”陳粥大一那會聽祁沅沅說起過,那會她滿樓道問同學借化妝品來著。

  “一個大學生做車展禮儀能賺多少錢,你看到她用的東西了嗎,你聽我跟你這麽說,你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做化妝品生意的高中同學不?”

  “就是你說的那個昌京百貨開了一連串專櫃的那個?”

  “沒錯,就是她。就她吧,前段時間交了個富二代男朋友,那男友第一次見面就送了她個包,就普通基礎款,爛大街的那種,她當然是看不上的,雖然笑著收下來了,但沒當回事,就放在車庫裡。倒是有一次搬東西的時候,那工人嚇的夠嗆的滴著汗過來說,那包被磕著了,留下一道劃痕,我朋友也沒往心裡去,一來麽這劃痕也的確小,二來麽反正也不背。後來那富二代男友花天酒地的桃色新聞亂飛,我朋友嫌他髒,把他送的那些個東西,全都打包送還給他了,你猜怎麽著?”

  陳粥站在那兒不太確定地斷斷續續地猜測:“那包……那包出現在祁沅沅身上了?”

  “果然是經管系的高材生哇!”莊敏一臉感慨,“小粥你真的很有抓住矛盾的創造力。”

  “我上學期績點全班倒數第三。”陳粥幽幽地說到。“是你故事敘述節奏緊張、引人入勝。”

  “哈哈哈哈哈。”莊敏突然自信,“多看漫畫還是有好處的!”

  “或許是那個富二代把東西打包給了二手店鋪,然後祁沅沅從二手店鋪買來的?”

  “我是那種妄下定論的人嗎,我故事還沒有講完。我那朋友注意到她的時候,就是因為那隻包,起先她也沒覺得有什麽,可看到她是她那個富二代前男友帶來的,還帶著一隻同款包,多少就聽了兩嘴,這兩嘴不要緊,祁沅沅正跟人家吹的,說包是她男朋友帶她去巴黎買的,我朋友就故意說到側邊那道痕跡,問她怎麽回事,祁沅沅人都傻了,慌忙說是不是剛剛磕到了。我估計啊,肯定是拿到包得意的都沒有檢查。”

  陳粥:“那這麽說,她也是受害者,她被那個富二代騙了。”

  “我朋友也是這麽想的,大家都是女孩子,你說是吧,就應該一起攜手拋棄渣男。那我朋友去洗手間找她,把情況跟她說了,還說她要是不相信可以看一下內袋反面是不是寫著一個字母,那是那個男的之前為了討好她定製的。結果你你猜,祁沅沅什麽反應?”

  陳粥想到剛剛祁沅沅落在她那瓶身體乳上時說的話,她問她是不是不需要那個勤工儉學的機會了,好似是在判斷她,她因為一瓶映著高奢品logo的基礎洗護,就已經脫離了從前他們彼此相同的無權無勢的窮學生陣列。

  陳粥淡淡地說到:“她可能連看的勇氣都沒有。”

  莊敏睜大眼睛:“小粥你不應該學會計,求你去改行去隔壁警察學院讀刑偵學吧。你說的簡直完全正確啊,你不會在現場吧!”

  莊敏說的浮誇,陳粥扯了扯嘴角。

  “後來才知道,我那朋友還沒跟她男朋友分手呢,祁沅沅就已經跟他曖昧不清了。”

  “她知道嗎?”陳粥疑惑,“我是說祁沅沅,她知道那個男生有女朋友嗎?”

  “知道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祁沅沅跟了他,物質上總虧待不了自己,總比她從前為了那點助學金去學生處哭鬧有臉吧。”

  這事陳粥知道,祁沅沅那會好像家裡出了點事,一包泡麵捏成兩份吃,一頓午飯一頓晚飯地就等著那點助學金,可偏偏那年助學金改革,家庭情況不是唯一標準了,績點也成了考核的因素之一,她從頭到尾都在外面打工,成績自然是吊車尾的,祁沅沅眼睜睜等了一天,結果什麽都沒等到,去學生處鬧的時候,陳粥正好進門替張老師送東西,混亂之間她看那充當祁沅沅晚飯的半包方便麵碎在地上,被推搡的人群踩成碎末。

  自此之後祁沅沅就沒怎麽在宿舍住過了,那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什麽時候開始,她發生了一些讓陳粥都無法忽視的變化。是從一身名牌?一隻手包?還是也像她一樣,從一瓶合適的身體乳開始?
  “可是那不是、不長久嘛……”陳粥眼神掃過她那放在光下帶著細閃珠光的身體乳,自言自語。

  莊敏走進盥洗室拿了毛巾胡亂地搓了搓臉,“祁沅沅臉蛋好,身材也好,總是能吃幾年青春飯的。”

  洗到一半,莊敏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從臉上挪開皺巴巴的毛巾,轉過頭來神秘兮兮地對陳粥說,“小粥,說起臉蛋,你可是公認的初戀海鹽冰淇淋系小美女,你怎麽還沒男朋友,我聽說計算系的那個誰、那個挺帥的在追你,哎,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啊。”

  “你別瞎說,我沒有。”陳粥放下吹風機,揣著口袋,開了盥洗室門,“再說,什麽海鹽、什麽冰淇淋的……”

  “沒有?沒有你老往校外跑?”莊敏見陳粥加了個淡灰色的麵包服,裹了塊白色圍脖,皺著眉頭問她,“你又要出去啊小粥?”

  陳粥低著頭,淺灰色麵包服的拉鏈像是壞了,她擺弄許久,“嗯、阿商晚上有演出。”
    “哦,是你那個校外的朋友,那我給你留門嗎?”

  陳粥挺著一口氣終於把拉鏈拉了上來,她拍拍因為空氣而充盈起來的麵包服,微微猶豫了一下,“不了,我帶鑰匙了,太晚。”

  莊敏點點頭,帶上耳機LJ躲進床簾裡。

  陳粥把頭一縮,頂了個寒風踏入夜裡。

  *
  魅色裡依舊暖得如暮春,陳粥到的時候,阿商已經上台了。

  她歌聲依舊那麽淨,跟這喧鬧的“魅色”酒吧格格不入,就像陳粥厚重的棉服下白色的高領毛衣一樣,與舞池裡真空入場的姑娘截然不同一樣。

  陳粥忽然想起,阿商第一次帶她來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的,就是不要跟夜場裡的人染上任何瓜葛。

  這麽許久來,她一直秉承遵循的都是這一條,偏偏一切還跟一年前一樣,打擾她命運軌跡前行的是同一個人。

  上次陳粥就是在這兒,遇到了沈方易。

  她現在跟從前一樣,依舊坐回那個最黑最不起眼的角落,從前他未出現,她甚少通過迷離的夜色往酒杯中的燈火繚繞中看去,總覺得那一眼望下去,人生就會跌落深不見底的米幻中,她近乎夜夜坐在這兒,卻夜夜沒有走進過這兒。

  而後來的那些日子,她卻意外地發現,有時候,她也會不由自主的往那她從來沒有好奇的人群中看去,想看看坐在黑夜裡的人指縫裡的流火,想看看坐在那兒的男人們,是不是都像他一樣,仰頭滾喉的時候,眉眼含笑、舉止危險。

  *
  沈方易比陳粥想象的要再忙碌一些。

  陳粥與他的聯系甚少,她偶爾編輯一些生活碎片準備發他,卻又擔心她無關痛癢的瑣事對他來說是不知道如何回復的困擾。

  但是在很深的夜裡,他又突然會措手不及地打電話過來。

  大多時候,睡眠淺的陳粥能接到。

  她難以否認在半醒半睡的昏沉夜裡接到期盼的人打來的電話的那種極其詭異的幸福感,她能立刻反身從床上下來,穿上拖鞋跑到走廊裡,不管是多冷的夜,多淒苦的月色。

  陳粥低聲揶揄,嗔怪他為什麽他愛打電話,她喜歡發信息,有思考,有應對,這樣說出來的話更討人喜歡。

  他的聲音那兒,沉的像露水厚重的濃夜,卻依舊能讓人想到他稍顯壞意的表情,“你說話、從來就不討人喜歡。”

  陳粥氣呼呼地要掛電話,他卻會在這一點拿捏著她的軟處,好聲好氣的哄到:“生氣的樣子卻挺討人喜歡的。”

  陳粥時常覺得,沈方易說的話,大多都不正經,也分不出個真假來,尤其在夜裡,她揣摩他大概喝的有八分醉,她摳著牆壁上不知道誰用的圓珠筆墨留下的關於“愛情到底是什麽”的真誠發問,心猿意馬地問著沈方易:
  “沈方易,你到底是做什麽的?你不會做些違法亂紀的事情吧,你看你總是半夜給我打電話,而且你看上去也不像是什麽好人,你駕駛證上的地址,我去過了,那兒是個火/葬/場,你住火/葬/場嗎?”

  那頭愣了一下,笑的放肆:“那兒現在是火/葬/場了啊?”

  “是啊,去年造的,我看那兒還招工人,薪資豐厚。我以後不做會計了,做這個活也還行。”

  “愛情是什麽”的藍色字眼深入牆壁,刮了好幾層栗子粉也掉不下來,陳粥最終選擇了放棄,任由關於愛情是什麽的深刻提問依舊掛在女寢室七樓的牆壁上。

  “財經類專業最近幾年是香餑餑。”他突然如長輩的勸導讓陳粥微微皺了皺眉頭。

  而後他堂堂正正地澄清到:“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生意人。”

  陳粥更皺了皺眉頭。

  電話那頭怕她不信,還加重尾音地強調:“合法商人。”

  “商人重利輕別離。”陳粥這樣判斷著他。

  “刻板印象。”他像是往後仰了仰,聲音變得有些遠,而後又像是起身脫了外套,電話那頭傳來了拉窗簾的聲音。

  “你一定是手段高強的奸商!”陳粥也望向那天邊的月亮。

  “不然能騙到你。”他含著笑意,曖昧不清。

  陳粥心裡泛起點碎碎密密的漣漪,說起來也是奇怪,那些時候她在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一呆就是大半個小時,她蹲在那兒壓著聲音,完全感受不到冷,樂此不疲地期待夜裡的震動。

  即便她不能很好很準確的判斷出,沈方易對她到底有幾分真心,又有幾分是因為新奇。

  *
  一周之後的周末,陳粥再去找了阿商。

  陳粥裝在兜裡的手機響了兩聲,她低頭拿手機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入帳短信。

  她不由分說地掐黑屏幕,放入兜裡。

  阿商唱完歌過來,陳粥盯著她看,她今天臉上的妝像是用問煤炭老板借的筆畫的。

  陳粥他從高腳凳上起來,以為濃豔的妝容是她遮蓋臉上傷的借口,於是皺著眉頭問到:“他們又來了?”

  “沒有。配合今天的搖滾主題。”阿商搖頭,拿過陳粥桌上紅色的液體,喝了一口,被嗆到,長大嘴巴轉過頭來質問,“這TM是紅酒?”

  “嗯。”陳粥無辜點點頭,“不然你以為是什麽?”

  “往常不都是可樂嗎?”

  “那玩意全是糖,我嫌不健康。”陳粥從兜裡剝出個棒棒糖,揣著手叼著糖回到。

  “也沒見你少吃糖啊,再說,喝酒就健康?”

  陳粥沒說話,任由棒棒糖把自己的腮幫子頂的鼓鼓的。

  阿商看了她一眼,仰頭預備把陳粥酒杯裡的酒喝光,余光瞥過陳粥,見她濃密的睫毛壓著眼瞼,目光遊離地落在夜場米幻的燈光裡,她又頓住,隨即把酒杯放下來,跟她一樣依靠在吧台上,“怎麽?看你這神色,是又到了發工資的日子?”

  陳粥笑笑,把阿商面前的酒杯拿過來,把手機短信界面遞給阿商,仰頭喝光了那杯酒,“是啊,你瞧,斷絕父女關系的補償,每個月如期到帳。”

  阿商看了一眼,轉頭勸到,“小粥,該花你就花,別委屈自己。”

  陳粥支了個腦袋,在那裡點點頭:“我知道啊,我買了瓶酒,存那兒了。”

  阿商眼神隨著她的手落在酒櫃上,看到那瓶酒,挑了挑單眉,“可、會花。”

  陳粥也學她的樣子,挑眉,“不醉不歸?”

  *
  酒喝到半夜,阿商用小毛驢把陳粥送回的學校。

  她頂著紅撲撲的臉,縮在被窩裡點開手機短信界面,把一個號碼的短信往上翻了又翻。

  這是這個月的、這是上個月的、上上月的、甚至還有一年前的……

  她再從通訊錄裡翻出來一個人,她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後,又把屏幕摁滅了。

  她反身躺在枕頭上,腦海中出現些破碎又真實的畫面:
  “你們可以聯系,但我還是想說,我不希望你見他,也盡可能地希望你逐漸遠離他。你知道的,你跟他沒有一點血緣關系,他為你犧牲了十八年的人生,我希望你也別那麽自私,上大學的錢,我會每個月打給你,保證你足夠活,也請你,麻煩把我兒子的人生,還給他自己。”

  她揉揉眼睛,上一條陳學閔的消息,她一直都沒有回。

  她吸了吸鼻子,要死,她為什麽這個時候,突然好想老頭啊。

  她翻了個身,把手臂枕在自己的頭下,在乞求困意早點來的禱告中,迷迷糊糊地想:沒了陳小粥當拖油瓶的陳學閔,應該已經越過越好了吧。

  越過越好的話,她就放心了。

  *
  手機屏幕只是亮了一會,陳粥就敏[gǎn]地醒了過來。

  睡前的不悅稍稍消失了一些,她跟往常一樣,跑到女寢外面的走廊盡頭。

  “我還以為,今天等不到你的電話了。”

  沈方易對於深夜打擾必然是抱有歉意的,說她不必刻意等他,她也知道他不是夜夜都打來。

  “但夜總是很無聊的。”陳粥站在冬日長長的光影下踢著鞋帶頭,這樣回著沈方易的抱歉。

  深夜裡的宿舍門傳來開門的響動,陳粥轉過身子,踮起腳尖,從走廊裡往下看去,她看到漆黑夜裡有個穿粉色外套的姑娘潛逃出去,她朝著那個方向看去,看到了路燈下果然有一個等待她的男生。

  牽手、擁抱、接吻、潛逃,然後他們披著月色消失在夜裡,互相陪伴,打消這個世界上比黑夜還要可怕的孤獨感。

  陳粥轉過身子,自己都沒有發現的,輕輕的歎了口氣。

  “怎麽了?”對面敏銳的發現了她的情緒失落。

  她輕聲說到:“沈方易,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或許,還得過段時間。”那頭喉嚨口的酒意依舊很重,“怎麽了?”

  “沒什麽。”陳粥望著自己呼出的長長白氣,轉移話題,“想找你去吃火鍋,你愛吃川渝火鍋嗎?”

  那頭遲疑了一會,像是強撐著清醒,聲音卻有些遠:“我不是很能吃辣。”

  不是所有人都愛吃川渝的辣子火鍋的,陳學閔就吃不了辣,所以才十八年都守著那家生意慘淡的破粥店。陳粥心裡明白,可是今晚,她真的好想吃,一想到就想哭的那種想吃。

  “那我們就去吃吧。”陳粥選擇性地忽視了沈方易的拒絕,藏起哽咽的情緒,“咕嚕咕嚕冒著的紅油湯底,毛肚一放下去,唰的一下滾開,毛肚上鮮嫩的細胞一下子就燙開,一口咬下去,芳香四溢!”

  陳粥說到一半之後,自己還象征性地咽了咽口水,但很顯然,對面並沒有get她的這種生動描述,徒有一番空曠的沉默。

  她忘了自己是怎麽掛的電話的了。

  她隻記得她掛完電話後站在七樓走廊上,又在壓著聲音的吵鬧聲中看到了那對情侶。

  不過才一個電話的時間,女生歇斯底裡,男生冷漠遠離。

  陳粥忽然想起劉若英在《後來》裡唱的那句:

  “這些年來,有沒有人能讓你不寂寞。”

  這個世界上,大約沒有人真正能讓另一個人不寂寞的。

  一個人學會對抗孤獨,享受寂寞,永遠是人生的必修課。

  陳粥對著寂冷的月色,長長地呼了一口白氣,算了,哪怕一個人,也是可以去吃火鍋的。

  *
  第二天,陳粥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醒著。

  電話鈴聲催命似的響起,她皺著眉頭,懶懶散散地拿起手機,不情不願地喂了聲。

  那頭傳來清晰且確定的聲音:“不是說吃火鍋,還睡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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