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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子又在假扮對方了!》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傅天河期待地環視一周,沒能看到陳詞,反倒是另一道熟悉的倩影站在燈光下。

  “傅天河。”

  少女校服外套裡套著舞蹈服,長發高高扎成馬尾,兩縷碎發垂在鬢角,杏眼柳眉,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都是標準的美女。

  “丁雨竹?”

  傅天河疑惑地叫出了對方名字,她是隔壁班的舞蹈生,也是特長生們公然選出的班花和校花。

  他們教室在同一樓層,經常會在接水時偶然遇見,久而久之就認識了,每次傅天河都會主動給對方打招呼,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

  剛剛張志明說是之前來過的人,對,他想起來了,丁雨竹確實也來過一趟。

  當時舞蹈教室裡,那個壓腿的橫杆突然斷了,木屑灑了一地,這群女孩不知該如何處理,就過來找了還在學校裡訓練的體育生們。

  好吧。傅天河有點失望,他還以為終於又能見到陳詞了呢。

  “怎麽了嗎?”

  夜幕深沉,體育館外只有一盞白熾燈孤獨亮著,對方的臉很紅,果然今天很熱啊。

  於是傅天河問道:“你熱嗎?要不要喝點可樂,我那還有一瓶沒開封的。”

  丁雨竹搖搖頭,她背在身後的手用力握拳,深吸口氣,鼓足勇氣對傅天河道:“我有話想跟你說。”

  傅天河:“說吧,我就在這聽著呢,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丁雨竹:“我喜歡你,你願意當我男朋友嗎?”

  “噗!”傅天河當場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猛烈地咳嗽起來。

  體育館門後發出爆笑和起哄,傅天河迅速扭頭看去,只看到幾顆熟悉的腦袋敏捷地一閃而過。

  傅天河:“我、我還以為你要找我幫忙搬東西。”

  丁雨竹緊盯著傅天河臉上的每一寸表情,體育生的窘迫被她看在眼中,她失望地發現對方竟然沒有絲毫高興的樣子。

  “對不起,我得拒絕。”傅天河回答得直截了當。

  縱然來之前已經做了收到任何結果的心理準備,丁雨竹身形還是很輕地搖晃了一下,她再次深吸口氣,被拒絕的衝擊讓她指尖發涼:“為什麽?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傅天河趕忙擺手:“沒有沒有,我要是有,會直接說的。”

  丁雨竹:“難道是不想因為早戀影響學習嗎?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太多的。”

  就連少女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的姿態已經主動擺到了很低。

  “真不是這個,和你沒關系。”傅天河想了想,盡量溫和地組織語言,他抬手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右眼:“你知道我這個眼睛為什麽沒了的嗎?”

  “是意外嗎?”

  傅天河搖搖頭:“是視網膜母細胞瘤,通俗的說法又被叫做眼癌,發現患病之後我就開始化療,因為發現得實在太遲了,不得已摘除掉眼球保命。”

  “但後來我媽又被檢查出了胰腺癌,也就是說我很可能攜帶有癌症基因,如果結婚生子也許會遺傳給孩子。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就決定這輩子不會結婚了。”

  丁雨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聽到這種解釋,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傅天河語調輕松,仿佛在聊些什麽稀松平常的話題。

  大家只知道傅天河少一隻眼睛,但對於真實情況到底是怎麽回事,並不知情。

  丁雨竹:“那、那你現在治愈了嗎?”

  傅天河:“已經治愈了,這幾年來複查的結果都很好,但就算如此,基因上的問題也不會被改變,這個我們生物課上有學到過,你應該知道。”

  丁雨竹點點頭,她沉默片刻,輕聲道:“對不起,我沒想讓你說這些的。”

  傅天河笑道:“是我主動說的,畢竟我得拒絕你嘛。”

  這個理由讓少女意識到她的表白被拒,並不是因為她不夠漂亮或不夠優秀,雖然遺憾卻也沒太傷心。

  她歎了口氣:“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主動表白,之前都是人家對我這樣。”

  傅天河:“挺好的,也算是有了特別的人生經歷。”

  “你真不該這麽給我說的,搞得我現在好像覺得自己更喜歡你了。總之,你一定會有自己的幸福的。”

  “你也是。”

  一場突如其來的告白以雙方都順利接受的失敗告終。

  丁雨竹還得去練舞,她和傅天河告別,就趕緊離開了。

  傅天河站在原地思考片刻,聽到體育館門口失望的喟歎,正要轉身回去,卻意外在身後看見了一道更為熟悉的身影。

  “……陳,陳念?”

  半個“詞”的音剛冒出頭就被生生換成另一個字。

  傅天河渾身雞皮疙瘩齊齊起立敬禮,看陳詞的表情,顯然見證了方才的全過程。

  “什麽時候過來的?怎麽連聲音都沒有啊。”

  “不想打擾你們。”陳詞走到傅天河面前,“那姑娘是哪個班的?”

  傅天河:“就咱隔壁班,練舞蹈的。”

  陳詞點點頭,那陳念應該會認識,他去特長班的次數比較少,看著對方也不眼熟。

  傅天河拒絕人家時還坦坦蕩蕩正氣凜然,結果面對陳詞就渾身突然就燙的要命,細密的汗水從額頭和鼻尖滲出,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

  是為什麽呢?
  是因為陳詞看到了自己被表白的現場,還是因為陳詞聽到了他說了自己家裡的真實情況?
  又或者二者皆而有之?
  “那個……你有什麽想給我說的嗎?”

  傅天河小心翼翼地問道。

  “有。”在體育生忐忑不安的目光中,陳詞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疊紙。

  “這是什麽?”傅天河接過來。

  “我給你整理的目標院校,報考方式,還有學習進度。”

  陳詞挺拔地站在體育館門前的孤燈下,向傅天河介紹著自己這兩天整理出來的資料。

  “什麽?”傅天河徹底傻眼了。

  他還以為前兩天在山上聊的那些,就是少年人再正常不過的思考未來罷了。

  沒想到陳詞竟然當真了,還整理出來了一份十幾頁的攻略。

  這種行動力,不愧是能考年級第一的大學霸。

  為了不辜負陳詞的心血,傅天河當場開始翻看。

  看到第一頁,他就繃不住了。

  “兩個月內提高三十分?化學考到及格?這是在開玩笑吧!”

  “沒開玩笑,我認為你很聰明,如果花時間去鑽研,肯定能提上去,特別是光化學這一門課就能提四十多分。”

  傅天河苦笑:“我真的學不好化學。”

  陳詞:“我會幫你的,如果你去找老師,他肯定也很樂意幫你,理科不分家,既然你能把物理學得這麽好,化學多下功夫也能救。”

  陳詞話說的很有道理,傅天河心動了,他仍有所顧慮。

  “但是我練體育這件事不能放下。”

  “放心吧,不會讓你丟掉的,畢竟這是你自己喜歡的事情。”陳詞頓了頓,輕聲道,“在汽修廠的工作可以停了,畢竟你才高二,這個階段的主要任務就是學習。”

  傅天河:“我要賺錢啊。”

  陳詞:“我借給你,就按照銀行的貸款利率收費,等你畢業之後能再打工就還給我。”

  傅天河說不出話來。

  第一次有人為他詳細地考慮這麽多,並且以半強製性的態度要求他去做。

  他挺喜歡汽修廠工作,但每周末都要去賺錢,確實有點累。

  在工作和學習之間,傅天河當然要選擇後者,他還沒傻到那種程度。

  等以後大學畢了業,他得再工作幾十年呢,想乾活有的是機會。

  陳詞:“這種情況下,從最弱勢的學科迅速提升成績最有效率,咱們爭取上半學期結束考到580,我覺得你可以做到。”

  580分,這對傅天河而言,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L省是高考大省,因為人口實在太多了,分數線比較高,但這個分也已經足夠去報一些偏遠地區的985院校了。@
  傅天河眼眶熱熱的。

  他之前都沒考慮過的問題,陳詞卻都幫他想到了,而且只是因為兩人遠足時的一場對話。

  分明沒有必要做到這樣的。

  明知道陳詞不喜歡和人有身體接觸,傅天河卻還是忍不住上前一步,他張開雙臂,用力地抱住了面前的少年。

  “謝謝你,回家之後我會好好去看,然後認真考慮的。”

  體育生的懷抱火熱,陳詞的下巴剛好擱在他的肩窩,他身上還帶著未消的汗跡,運動背心前襟更是濕漉漉的,直接印在陳詞的襯衣胸`前。

  他手臂力道堅定,讓兩個心都要隔著衣料,皮膚和肋骨貼在一起。

  這是陳詞最討厭的接觸,濕、熱。

  要放在之前,他絕對會立刻把傅天河推開。

  但陳詞沒有。

  傅天河的懷抱給他一種強烈的真實感,他的熱情,他的開朗,他的樂觀,全都如同實質的傳遞而來。

  當然還有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專門幫著傅天河選學校,並且監督他學習,對陳詞而言就是標準多管閑事,他自己時間都不夠用的,幹嘛還要額外費心去管別人。

  可他就是這麽做了,也許人的行為當中本來就存在著無法解釋的部分?
  躲在體育館門後悄悄圍觀的體育生隊友們傻眼了。

  什麽情況,傅天河拒絕了舞蹈班的班花,結果轉頭和男生抱在一起了?!
  哈???
  傅天河過了很久,才終於松開。

  他很想再跟陳詞多說說話,比如具體討論一下這份計劃的內容。

  但休息時間馬上就要過去了,他還要回去訓練。

  “我回家之後一定認真看。”傅天河再度保證道,“如果有不懂的就發短信問你。”

  “好。”

  體育老師的吹哨聲響起,體育館門後圍觀的腦袋們趕忙消失了,傅天河朝陳詞揮揮手,轉身跑進去,背影中滿含著興奮。

  此時正值第二節晚自習,操場上空蕩蕩的,只有陳詞一人。

  他朝著知行樓走去,腦海中又浮現出了方才傅天河堅定拒絕那女孩的模樣。

  不得不說,傅天河的解決方式完美展現了什麽叫做超高情商。

  乾脆利落地拒絕,然後又給了對方最能夠接受的理由,既照顧女孩的面子,又實質性地解決了問題。

  陳詞徹底明白傅天河為什麽會如此討人喜歡了,他身上的種種品質,很難讓人生出討厭的心思。

  是一個各方各面都跟他截然相反的人啊,他們倆能玩到一塊去,也算奇跡了。

  沙弗萊看到陳詞在晚自習中途回來,總感覺他是去找傅天河了。

  應該是的吧,昨天他和傅天河還交流過彼此的情報,知道在自己和陳念共同做遊戲的期間,傅天河也約了陳詞一同出門。

  沙弗萊也覺得,是時候再次推進了。

  他們跟這對兄弟之間的關系越來越密切,改天找個合適的日子,就可以收網。

  要不然選在參加物理學競賽的那天?參加競賽的全部同學會提前一天乘坐大巴前往省城備考,如果那時他們偶然在車上或者賓館裡遇見,實在再合適不過。

  算算日子,他們還可以繼續逗這兩兄弟將近一個月呢。

  沙弗萊寫了張小紙條,推到陳詞的桌上。

  陳詞發現了紙條,把它打開。

  [手疼好些了嗎?]
  手疼?陳詞眉頭很輕地皺了下,他確定沙弗萊的這個紙條是給陳念說,陳念為了做遊戲,三天內畫了三十幾張素材。

  但他倒是沒聽弟弟抱怨過手都要斷了,陳念太興奮了,完全忘記了這點小小不然的痛苦。

  不排除沙弗萊在故意釣魚的可能性。

  沙弗萊想要他做出什麽樣的回答呢?是故意順應紙條上的內容嗎?

  但陳詞偏不。

  他提筆在這句問詢下面,寫了一行字.
  [我手沒事啊,你是不是記錯人了?]
  沙弗萊看到紙條,顯而易見地一愣。

  什麽情況,陳詞不演了?
  還是說……其實陳念給陳詞講了具體情況,他才如此篤定地說手不痛?

  如果是這樣的話,兄弟倆之間的交流未免也太緊密了吧!

  沙弗萊一下子就摸不準了

  他的思考持續了很久很久,直到第二節晚自習下課,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陳詞把沙弗萊的苦惱看在眼中,知道自己的對策奏效了。

  第二節晚自習結束,沙弗萊試探著想要和陳詞說話,陳詞卻在他開口之前站起身,拿上水杯出去接水了。

  陳詞沒有給沙弗萊機會,他順便去了趟化學老師辦公室請教問題,等到上課聽打響,才重新回到教室。

  類似的情況並非頭一回發生,可這次卻讓沙弗萊猜測起陳詞該不會是發現什麽了吧。

  不應該啊,他一直都假裝把陳念當作是陳詞的第二人格,也沒透露出相關線索,難不成是之前送出去的兩疊刮刮樂?但如果是因為那個,兄弟倆肯定早在放假之前就察覺到了吧,何必要等到現在呢?

  沙弗萊的一系列思考注定得不到結果。

  陳詞已經決定在沙弗萊面前都假裝成互換不存在,看他們四個到底是誰最先沉不住氣。

  果不其然,等晚自習結束放學回家,陳詞聽到陳念驚奇地匯報情況:“果然啊,沙弗萊發消息問我了。”

  陳詞:“問你什麽?”

  “問我今天晚自習是不是不舒服。”

  陳念說著,笑眯眯地打字回復:

  [沒有啊,我們倆不是全程坐在一起嗎?我舒不舒服你還看不出來嘛,我還以為經過製作遊戲這一場親密合作,咱倆的關系已經足夠好了呢。]
  陳念這話說的,讓沙弗萊無言以對。

  如果他做出不恰當的回答,就會有種否定和陳念友誼的感覺。

  什麽情況?難道是哪裡出了他不知道的問題嗎?

  之前面對他的試探,這兄弟倆從來都是能答應就答應的。

  沙弗萊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他決定問一下傅天河那邊有沒有線索。

  事實證明,並沒有。

  傅天河給了他相當篤定的回答,他說陳詞晚上確實去找了他一趟,就在第二節晚自習,但陳詞全程的態度都相當正常,就是他最熟悉的樣子。

  難不成只有他自己覺得有問題?
    既然如此,沙弗萊也只能暫且按下心中疑惑,他提醒傅天河最近多注意一些。

  傅天河表面上嗯嗯地答應著,其實滿腦子都是今晚和陳詞的那個擁抱。

  當時他太激動了,直接就抱了過去,結果回到體育館繼續訓練之後,越想越興奮,越想越興奮。

  他竟然抱了陳詞!抱了明確給他說過不喜歡和旁人身體接觸的陳詞!
  而且當時自己熱得滿身都是汗,說不定衣服上的汗跡也沾染到了他身上,陳詞沒有立刻滿臉嫌棄地把他推開,真是個不敢想象的奇跡。

  這是不是意味著兩人之間的關系更上一層了?

  傅天河興奮地在床上滾了兩圈,鄭重其事地從書包最內側的夾層裡拿出那一疊陳詞給他的打印紙。

  十幾張紙被傅天河服服帖帖地保存著,半點折疊的褶皺都沒有。@
  他認真地從頭開始看起,不知道陳詞究竟整理了多長時間,從每一個條目中,他都能感受到對方傾注的心血。

  從一年級到現在也上了這麽長時間學了,傅天河對自己的真實水平如何心裡有數。

  雖說體育鍛煉和打工賺錢佔據了他大量時間,沒辦法全副身心地學習文化課,但想讓他考到650的分數線,還是比登天都難。

  所以肯定不能純靠文化課,針對於這種可能,陳詞也給出了兩種解決辦法。

  一種是通過物理學競賽,傅天河的物理成績極佳,去參加物理學競賽,說不定能拿到名次進入到夏令營,有幾率獲得保送到相關學校的機會。

  另一種就是走高水平運動隊。

  他需要有國家二級運動員證書,同時在省級以上的比賽中獲得個人前三或團體前六名的成績,才擁有報考的機會。

  國家二級運動員傅天河正準備去考,至於省級以上的比賽,今年也會去全國各地不斷參加,他對自己的體育成績蠻有信心。

  三種方法比較起來,只有這個是他最有把握的。

  同時,走高水平運動隊的學生還可以報非體育類目的專業,不像走體育高考的體育生,能報考的專業極其有限。

  而在這份資料中,陳詞甚至列出了今年和明年會舉辦的全省或全國田徑賽事,包括能查到的舉辦地點和時間。

  傅天河鼻子發酸,眼眶中不斷有溼潤的東西冒出來,被他努力地止住。

  怎麽能整理得這麽詳細啊?
  明明他們都是同等年紀的學生,為什麽陳詞就能把事情考慮得如此面面俱到?
  這些信息需要挨個到官網仔細去扒才能弄得詳盡,陳詞到底在他身上浪費了多長時間?
  不、不能說浪費。

  如果他全心全意地配合,盡最大努力按照這份計劃上的步驟進行,就不算是浪費。

  為了不辜負陳詞的心意,他必須做到。

  傅天河打了雞血般火速爬起來,從包裡掏出化學書,認認真真地坐在桌前。

  他強迫自己用心去看,可寫在書本空白處的那些化學方程式明明是他親手記下的,怎麽卻又變得難以理解了呢?

  傅天河努力了三分鍾,宣布他失敗了。

  還是找點網課看吧,他化學實在太差,得從頭學起才行。

  等到下周末,不,等到明天中午,他就去汽修店裡和老板說辭職。

  接下來的一周,陳詞和陳念仿佛徹底忘記了互換。

  他們老老實實地坐在各自的教室裡學習或繪畫,過著再平靜不過的高中生活。

  他們越是這樣,沙弗萊就越抓耳撓腮,他甚至都暗暗期待著陳念什麽時候再起晚遲到,這樣兄弟倆就會換過來了。

  沙弗萊坐在教室最靠窗邊的位置,去看黑板的最右側需要向右轉頭,視野中無可避免地會出現陳詞側臉。

  也是在這時,沙弗萊意識到,他偶爾會對著陳詞發呆。

  借著這張平靜冷淡的面容,幻視另一個滿臉都寫著活潑的狡黠少年。

  心中悄然蔓延開來的情緒,可能叫做思念吧?
  沙弗萊知道自己這樣不好,但他就是難以自控。

  等到周五的晚自習放學,沙弗萊實在忍不住了,回家的路上他就掏出手機,給陳念發送消息:
  [明天要來我家嗎?想繼續和你討論一些問題。]
  理由是沙弗萊隨便編的,但他知道以陳念的性格,肯定不會拒絕。

  果不其然,陳念很快回復了:[好呀。]
  沙弗萊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把時間約在了明早,想到再過一夜就能見到陳念,沙弗萊興奮難耐,甚至不到十一點鍾就早早地上床休息了。

  “怎麽睡的這麽早?”卡琳娜還挺意外。

  往常沙弗萊周五都會再寫編寫程序,畢竟下一輪的信息學競賽很快就要開始了
  “明天陳詞來咱家。”沙弗萊道,“讓阿姨準備著做點好吃的吧。”

  卡琳娜:“行,是還需要做其他項目嗎?”

  “我們倆一起交流物理學競賽方面的問題。”沙弗萊扯了個慌,他必須找到合適的理由,總不能說是自己想陳念了吧?
  “這次月考陳詞是我們年級第一,除了語文之外全科滿分。”

  “這麽厲害啊,真看不出來這孩子還是全才。”卡琳娜並未懷疑,“行,明天讓阿姨給你們做好吃的。”

  沙弗萊安心躺下,反正等明天陳念來了,他確實可以和對方交流物理競賽方面的問題,陳念在特長班成績應該比較一般吧,到時候他可以給陳念輔導。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翌日早上八點半,沙弗萊家門被敲響,他立刻從椅子上蹦起來,跑到臥室門口才意識到自己慌忙之中連鞋都沒穿。

  回去把拖鞋登上,沙弗萊快步來到家門邊,深吸口氣,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將門打開。

  “歡迎。”

  面前的少年身著簡單的白襯衣和黑色運動褲,腳上蹬著一雙白色板鞋,他同色系運動服的外套敞著懷,雙肩背包,朝沙弗萊很輕地點了下頭:“打擾了。”

  沙弗萊:“……”

  沙弗萊腦袋上緩慢地冒出一個問號。

  看到面前少年平淡的神情和冷靜的雙眸,沙弗萊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想。

  等等,過來的該不會是……

  陳詞沒和他對視太久,他徑直地邁開步子,走進沙弗萊的家。

  果然和陳念說的一樣,他家非常寬敞,裝修得簡約又不失格調。

  陳詞低頭,在鞋櫃裡找到了陳念描述的那雙拖鞋:“我還是穿原來的這雙鞋吧?”

  “啊,對。”沙弗萊勉強回過神來。

  這是陳念嗎?不是吧,但如果不是的話,又怎麽能如此熟練地找到這雙上次就一直穿著的拖鞋呢?

  還是說陳念已經詳細到把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都給陳詞說了?如果兄弟倆日常都這麽行動,會耽誤不少時間吧?
  沙弗萊的疑惑無人解答,陳詞穿好拖鞋,對沙弗萊道:“叔叔阿姨不在嗎?”

  陳詞態度熟絡坦然,仿佛和沙弗萊共同做了三天遊戲的人就是他。

  “我媽去上班了,我爸和朋友見面,中午只有我們兩個在家。”沙弗萊不會說他是特地把父母支開的。

  正常情況下把同學叫到家裡玩無需保密,反正房門關起來父母也打擾不到,但沙弗萊昨晚特地給父親說過,讓米哈伊爾可以在外面待著。

  好讓整個家成為他和陳念的小天地。

  萬事俱備,只差東風。

  但今天刮來的這股風,好像出了點問題。

  “你叫我過來是做什麽的?”陳詞問道。

  昨天陳念直接就答應了下來,也沒讓沙弗萊多說。

  如今面對陳詞的發問,沙弗萊只能拿出他對卡琳娜的那套說詞:“不是快要物理競賽了嗎?我想著和你共同學習一下。”

  陳詞點了點頭:“那你該早說的,我沒帶書過來。”

  “我家裡有書,還有一些習題,可以一起看。”

  沙弗萊到書房拿出物理學競賽的相關書籍,遞給陳詞:“你看這些行嗎?”

  “這本書我也有。”陳詞翻了翻,沙弗萊基本上沒怎麽做筆記,看來他絕大多數時間都放在了信息學上,搞物理競賽也就是順帶去參與參與。

  陳詞不動聲色地大致觀察一圈,沙弗萊家裡和陳念描述的完全相同。

  他尤其注意了被弟弟整天惦念著的大床,並未征求沙弗萊同意,陳詞直接在他的床邊坐下,體驗一番,畢竟如果是陳念在,可不會跟沙弗萊客氣。

  他今天就要好好地扮演弟弟。

  怎麽回事?
  如果沙弗萊沒記錯,陳詞應該挺不喜歡和人近距離接觸的。

  沙弗萊個子高,手臂經常衝破書桌間的分隔線,平時上課陳詞如果被他碰到,都會立刻躲開,怎麽今天二話不說地直接坐到他床上了?
  沙弗萊甚至都產生了懷疑,難道說他面前的這個人並非陳詞?而是陳念今天不太舒服,變得沉默寡言。

  陳詞坐在沙弗萊床上,短暫地享受了片刻,就重新站起來。

  昨晚陳念給他詳細講述了沙弗萊家裡的具體情況,所以看到他那套堪稱豪華的電腦設備,陳詞也保持了他該有的淡定。

  他很自覺地坐在沙弗萊給陳念準備的位置上,面前放著物理學競賽的相關書籍。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沙弗萊趁機偷偷地往陳詞右耳後側看了一眼。

  什麽都沒有。

  等等!

  怎麽會什麽都沒有呢?

  沙弗萊風中凌亂了。

  難道他真的是陳念?可自己感覺不對勁啊?

  對沙弗萊而言,耳後的痣只是作為判斷的一種輔助,他還是比較相信自己的直覺,畢竟兄弟倆性格真的很不一樣。

  而且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他自詡已經非常了解陳詞和陳念,尤其是陳念。

  “有草稿本和筆嗎?”陳詞主動問道。

  “有的有的。”沙弗萊趕忙去拿,他現在簡直是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問號。

  趁著拿筆,他又使勁地看了一眼。

  還是沒有,少年耳後的皮膚白皙光潔,別說痣了,誇張點講連灰塵都找不出來。

  這真的是陳念嗎?
  沙弗萊茫然地坐在人體工學椅上,他屁股才剛落下,就聽陳詞主動道:“我想試你的椅子可以嗎?之前坐著覺得太舒服了。”

  “當然可以。”沙弗萊又趕緊起身。

  能這樣直截了當朝他提出需求的,應該確實是陳念吧。

  難不成是他對兄弟倆之間的了解還有所欠缺,才總感覺出了差錯?
  兩人互換了座位,陳詞坐進人體工學椅,根據弟弟的推薦,感受著這把一萬多塊錢的貴族椅子。

  確實很舒服,如果學校裡也用這種座椅,保準大家都不會有腰椎和頸椎的問題。

  怪不得陳念昨天和他討論,要不要把自己那兩萬五千塊錢的稿費拿出來一半,也買一把。

  一萬多塊錢實屬巨額花費了,就算是陳蔚工資水平挺好,家裡也需要考慮考慮。

  雖說陳念自己賺來的錢可以自由支配,但他並非那種凡事都完全自主決定的小孩,更多情況下喜歡全家人一起商量著辦。

  陳蔚大多數情況下都很尊重兄弟倆的意見,民主決議中陳念只需要征得哥哥的支持,就能做決定了。

  其實陳念也在猶豫要不要花這麽多錢買椅子,他想讓陳詞幫忙拿個主意。

  所以為了給陳念測評,提出最為合適的意見,陳詞這裡摸摸那裡碰碰,盡最大可能探索這把專業的人體工學椅。

  而這種表現落在沙弗萊眼中,就是完全不符合陳詞人設的舉動。

  沙弗萊已經徹底忘了自己邀請陳念是過來幹嘛的了,他現在隻想確定坐在他身邊的少年究竟是誰。

  除了耳後的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特征,能夠幫他分辨兄弟倆的?
  沙弗萊突然很想求助傅天河。

  事實上他也這麽做了。

  他悄悄地拿起手機,給傅天河發送消息:
  [你還知道這兄弟倆之間有什麽區別嗎?除了那顆痣之外。]
  [今天我邀請陳念來我家,可我總覺得現在坐在我身邊的好像是陳詞,但他耳朵後面又沒有痣。]
  傅天河拿到資料的第二天中午就去汽修廠把工作辭了,所以這個周六,他老老實實地坐在家裡,認真進行文化課的學習。

  為了隨時交流情報,做到及時準確,他和沙弗萊都把彼此設為了特別關注。

  當信息發過來的第一時間,傅天河就看到了。

  其他特征?他倒是暫時還沒發現,畢竟兄弟倆露在外面的地方就那麽些。

  但傅天河覺得,自己可以通過其他方式進行驗證。

  他想了想,撥打了陳詞的電話。

  短暫的忙音後,電話被接通。

  “喂。”電話那頭的聲音和往日相比別無二致。

  傅天河注意著可能存在的微小差距,盯著課本上讓人眼花繚亂的化學方程式,道:“幹嘛呢?”

  “在家學習。”

  在家嗎?傅天河有點疑惑,為了幫沙弗萊,他再度問道:“現在有沒有空,要不要出來一趟?”

  “好啊。”對方直截了當地答應了。

  既然如此。接他電話的陳詞應該確實在他自己家。

  “我出去沒問題,但給你布置的學習任務都完成了嗎?這才是周六早上,不想著早點完成學習任務再去玩嗎?”

  少年冷靜的話語讓傅天河更加篤定,這就是陳詞。

  “好的好的,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就不出去了。”

  傅天河嘿嘿傻笑兩聲,自從媽媽生病去世,還是頭一回有人這麽嚴格地監督他學習。

  有人管和沒人管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傅天河隻覺渾身充滿了學習的動力。

  當然,學不會的地方還是學不會。

  他已經根據陳詞的推薦找了網課,暫時先看著,如果還有不懂的地方陳詞說會抽時間給他補習。

  傅天河挺愧疚的,如果真讓陳詞給他補習,肯定會耽誤對方很長時間,陳詞可是要考最頂尖大學的人啊,每分每秒都珍貴至極。

  傅天河不想浪費陳詞的時間,所以他要抓緊時間自學。

  “今天睡覺之前記得發給我你的學習記錄,要檢查的。”

  “遵命!”

  陳念聽著傅天河的答應聲,早就上揚的唇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他天性跳脫,很難強行裝成哥哥的淡定樣子,但如果不是面對面交流,還是很容易模仿陳詞說話方式的,起碼表情不會暴露真相。

  傅天河顯然被他騙到了。

  陳詞出發之前,他們兩個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其中就包括互換手機。@
  嘿嘿,不知道哥哥那邊的情況怎麽樣呢?

  陳念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後面。

  他們事先考慮了所有可能,雖然陳念今天大概率會留在家裡,早上喬裝打扮時,他還是用眼線筆在耳後點了顆黑色的小痣。

  至於哥哥的那顆痣,則用強力的遮瑕塗抹住了,還專門用透明的散粉蓋了蓋。

  化妝品是他問桂芷棋借的,也是從桂芷棋那裡取經,確定用這種方式很難用肉眼看出妝感,而且就算出了汗也不會脫妝。

  騙騙沙弗萊這樣的直男,輕而易舉。

  看看到底是誰能忽悠得過誰?

  光是想想可能出現的情況,陳念就樂的在床上打滾。

  真想到現場圍觀他哥和沙弗萊到底能擦出什麽樣的火花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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