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計謀得逞,沙弗萊竊喜。@
陳念在家裡洗漱過,直接躺下就能睡覺。
兩人分別佔據了大床的一邊,沙弗萊確定陳念躺好,伸手關燈。
黑暗侵佔了臥室,沙弗萊聽到旁邊陳念翻身的動靜,少年發出輕聲喟歎,顯然很喜歡身下昂貴的床墊。
之前那次同睡,大家都很困,腦袋一沾枕頭就昏迷過去,也沒工夫想別的。
但如今沙弗萊可一點都不困,他眼睛閉著,視覺暫離後其他感官變得更加敏銳,隱約能聽到陳念淺淺的呼吸,還有他偶爾更換姿勢的窸窣動靜。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
就在沙弗萊猜測陳念是不是已經睡著之時,他感覺有人隔著被子蹬了蹬他的腿。
“睡著了嗎?”陳念用氣聲問,鬼鬼祟祟。
“還沒。”沙弗萊回答的音量很正常,但在寂靜深夜裡頗為明顯。
原本以為沙弗萊睡著的陳念嚇了一跳,他抱著被子轉過身,面對著沙弗萊,小聲道:“完了,我好興奮啊,一點睡意都沒有。”
“我也是。”
沙弗萊遲疑了半秒鍾,最終還是遵循本心,翻身側對著陳念。
黑暗中他們兩個面對面,呼吸著同一片空氣。
雖看不見眼前情況,但光是想想,就讓沙弗萊心中隱隱悸動。
“明天還得早起呢,睡不著覺也太傷了。”陳念憂愁地歎息一聲,“不知道成績會怎麽樣,希望能看得過去吧。”
“無論什麽樣的結果我都能接受。”沙弗萊低聲道,“畢竟是我們共同製作的第一款遊戲,能夠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就已經很不錯了。”
“話雖這麽說,但能拿到名次肯定更好。”陳念嗓音中帶上幾分笑意,“是不是覺得我有點貪心?”
——明明貪心的人是我才對。
腦海中的念頭猝不及防地出現。
沙弗萊沒有回答陳念,只是在片刻之後低聲道:“可能我想要的東西比你還要更多。”
陳念沒懂沙弗萊話裡的其他深意,只是以為沙弗萊在遊戲製作過程中熬了好久,付出的遠比他要多,所以比他更想得到好的成績。
“這很正常。”他還安慰起沙弗萊,“人要是不貪心的話過得還有什麽意思呢?正是因為貪心,才會有接連不斷的目標。”
是啊,要是不貪心的話,還有什麽意思呢?
沙弗萊的腳動了下,成功碰到了另一邊的陳念。
“乾嗎?”
“擱那邊挪挪,我要被你擠下去了。”
陳念輕哼一聲,朝靠前的那側挪了挪,兩人誰都不再言語,安靜地醞釀著睡意。
十多分鍾後,睡眠質量良好的陳念最先睡著了,沙弗萊成了整個家裡唯一醒著的人。
他有點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麽回事,其他的同齡人也會像他現在這般,特別想要和朋友睡在同一張床上嗎?
這種情況在女孩子當中會比較常見吧?她們可以牽著手,挽著胳膊一起走在路上,共同約著去上廁所,在閨蜜家裡留宿,睡同一個被窩。
但同樣的事,放在兩個男生身上就顯得特別奇怪。
沙弗萊搞不懂,他很想知道答案,也不知道能去問誰。
大概只能慢慢地自行琢磨出來一個結果吧?
長夜漫漫,他一度半夢半醒,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
鬧鈴在五點五十分響起。
沙弗萊沒睡飽,但一想到馬上就要公布比賽結果了,他就激靈地清醒過來,立刻抬手把鬧鈴關上。
晨光熹微,隨著秋日漸深,天亮的節點明顯變晚了,現在也隻到剛朦朦亮的程度。
沙弗萊安靜地躺了半分鍾,扭頭看向旁邊,陳念四仰八叉地睡著,被子被蹬到了牆角,委委屈屈地團成一團。
陳念本人雙手舉過頭頂,一條腿蹬著,另一條腿不客氣地搭在他腿上,睡姿相當豪放。
他的睡衣下擺卷起,露出一小片肚皮,隨著呼吸平穩起伏著,肚臍周圍有一圈松緊帶勒出的淺淺紅痕。
讓沙弗萊想要伸手給他整理。
就算姿勢不那麽優雅,可頂著這樣一張精致可愛的臉,也只能讓人生出安靜欣賞的心思。
相比起平時起床,沙弗萊這次鬧鈴關得還比較晚,鈴聲就響在腦袋旁邊,挺吵的。
可陳念仍舊睡得很沉,似乎完全沒聽到,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
沙弗萊終於明白為什麽陳念總是遲到了,這種程度的睡眠質量,估計敲鑼打鼓也很難把他吵醒。
他坐起身,靜靜地凝視陳念數秒,然後將目光轉向少年搭在自己身上的那隻腳。
唔。
陳念正做著夢呢,夢裡的景象光怪陸離,亂七八糟的情況接連出現,他漂浮在空中,努力讓身體變得更加輕盈,行走在樹梢之上,用最快速度前往即將打鈴的學校。
突然間他的腳很癢,像是有一根羽毛跑到了鞋裡,隨著步伐一下下地騷弄腳心。
陳念努力跺腳,想要把羽毛壓住,結果好像沒什麽用,他蹲下`身伸手去摸,試圖把鞋子脫掉,卻怎麽也摸不到,反倒是腳心的癢意越來越重,把他急出了一頭的汗。
啊啊啊啊什麽啊!
最後陳念實在癢得受不了了,他用盡全身力氣睜開雙眼,也是在這一刻,意識到原來自己剛才在做夢。
只是夢醒之後,好像更癢了。
陳念脖子用力,把腦袋微微抬起,看向自己特別難受的右腳,赫然發現它正被沙弗萊抱在懷裡。
沙弗萊一手抓著他腳腕,防止他掙脫,另一隻手正用指尖迅速地撓他腳心。
“啊!”陳念難以置信地大叫,“你乾嗎?”
他拚了命地把腳往裡縮,奈何沙弗萊抓著他腳腕的手用力,兩人活像在拔河。
陳念終於確切意識到沙弗萊的力氣有多大,在自己最終獲勝之前,他感覺可能腳腕會率先斷掉。
陳念只能趕緊坐起身來,試圖阻止沙弗萊繼續撓他的腳心,他推著沙弗萊肩膀,使了好一會勁,都沒辦法撼動對方身形。
“啊好癢!”
沙弗萊越撓越起勁,陳念實在癢得受不了了,只能叫出聲來緩解,他朝著沙弗萊後背捶了幾拳,“放開我,快!點!放開我!”
沙弗萊終於大發慈悲地松開了陳念,陳念捶他的那兩拳和撓癢癢似的,壓根不疼。
“清醒了嗎?”沙弗萊問道。
陳念有點惱羞成怒,他把腿盤起來,用力揉著自己飽受折磨的腳心,賭氣地不吭聲。
確實清醒了,其實本來把他正常喊醒就行,他想著要看成績,自然會非常興奮。
“幾點了。”陳念看向牆上的掛鍾,“快點登錄官網瞅瞅。”
沙弗萊沒再打開電腦,拿過平板登錄LD官網。
時間卡得剛剛好,他花了五分鍾把陳念叫醒,又用兩分鍾登錄網站,現在只需要倒數著等待結果發布。
並沒有多余的時間留給陳念緊張,等到他從睡醒了的懵逼中稍微緩過神來,平板右上角的時間就跳到了六點整。
沙弗萊立刻點擊刷新網頁。
短暫的加載過後,頁面變得煥然一新,陳念一眼就看到第一排的第二張圖,正是他為遊戲繪製的UI。
“啊!”
他發出驚叫,努力辨認下方的英文:“這是什麽?意思幾等獎?”
“沒有幾等獎,這就是第二名!”
沙弗萊倒嘶一口涼氣,他立刻點開他們的遊戲界面,向下滑動頁面,看到了評委給出的結果。
一共有八項指標,陳念只能看懂第二個“fun”,趣味性的意思,而後面的數字應該就代表著這一項指標所在的名次。
“這八個指標分別是總體分,趣味性,創新性,主題符合度,圖像水平,音樂水平,幽默度,情緒價值。”
沙弗萊挨個給陳念翻譯,解釋道:“後面括號裡的是來自多少位評委給出的平均分。”
“那我們所有的指標名次都好不錯啊!”陳念尤其注意到了圖像水平後那個明晃晃的1st,向沙弗萊確認道:“這是第一名的意思吧!”
“對,咱的美術在本期比賽中獲得了第一名,4.625分。幽默度和創新性分數比較低,在五六十名,但也已經非常不錯了。”
沙弗萊都已經做好了接受任何結果的準備,但第二名這個成績,著實出乎意料,他本來覺得頂多也就是四五十名的樣子。
作品能有這麽高的名次,絕對要歸功於陳念的美術。
“多虧了有你才能拿到這個名次。”沙弗萊從不吝惜自己的誇獎,“還有陳詞提供的音樂也很不錯,第17名。”
“嗯嗯。”陳詞興奮地答應著,過了幾秒,才後來後覺地意識到問題,“等等,你怎麽知道是我哥提供的音樂?”
沙弗萊失笑:“我又不是傻子,你和你那位朋友神神秘秘地交流,還要躲到陽台去不讓我知道,肯定和陳詞有關,其實那時候我就知道你們倆互換了,陪著演戲沒有戳穿罷了。”
可惡!陳念咬了咬牙:“那你當時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呆,像看傻子一樣?”
“那倒不至於。”沙弗萊憋笑,“就是覺得特別有意思,尤其是陳詞的網名,他怎麽會有這麽個名字啊?”
“當然是他親愛的弟弟我當年給他取的嘍。”陳念說起來還挺自豪,“這表明了我們兄弟之間的友愛。”
好一個兄友弟恭。
沙弗萊忍不住想要去摸陳念腦袋,他伸出手,揉在少年柔軟的發頂,還怪蓬松呢。
陳念正處在拿到好成績的興奮之中,也忘記去阻止沙弗萊,反正都隨他便吧,他現在特別激動,恨不得光著腳在整個屋裡來回跑上幾圈。
事實上他也這樣做了。
少年掀開被子,迫不及待地往床邊爬。
他睡在靠牆的一側,想要下去必須得經過沙弗萊,陳念從沙弗萊身上跨過,一條腿率先著地,另一條腿打算過去時沒掌控好高度,被絆了一下。
“啊——!”
陳念當即失去平衡,大叫一聲就要摔倒在地。
沙弗萊眼疾手快,趕緊一把抓住他胳膊,把陳念往後拽。
於是陳念從差點臉朝下地倒在地毯上,變成了整個人向後仰摔在了沙弗萊身上。
沙弗萊的另一隻手攬在陳念腰間,終止了他翻滾的趨勢,但這個動作看起來著實有些奇怪,就像他把陳念整個地抱入懷中。
四目相對,琥珀色的眸中流露出訝然,紫羅蘭的眼中同樣也盛著詫異。
因為在這瞬間,沙弗萊心中突然湧上一股強烈的滿足感。
讓他確定,自己就是想要擁抱陳念。
很奇怪,很奇怪很奇怪。
正常情況下,一個男生應該不會想像他這般,倒在床上去擁抱另一個男生吧?
陳念慢吞吞地爬起來,剛才他的腳好像被別了一下,有一點點疼,但應該不礙事。
沙弗萊的懷裡好溫暖哦,他的擁抱和哥哥的擁抱,完全是兩種感覺。
古怪奇異的觸動突然湧上陳念心頭,他好像更能理解到CP之間的張力了,就是這種模糊不清的,很難用語言說清楚的……悸動。
他心跳得好快,臉也在變熱,尤其是脖頸右側隱隱作痛,陳念知道那是頸動脈的位置,興許是血流量太大,衝擊血管壁產生了些許疼痛。
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吊橋效應嗎?此時此刻他所產生的感覺,只是因為遊戲獲得第二名而興奮。
並非真正出於沙弗萊的擁抱。
短短幾秒鍾裡,陳念腦子裡劃過數不清的想法。
最後他決定,管它呢!甭管什麽情況,反正他現在確實開心得要命。
於是他順勢攬住沙弗萊的脖子,稍稍直起身子,宛若直接靠在了對方懷裡,而且還是面對面的依偎。
“我好開心啊。”
少年的吐息含著笑灑在臉頰,沙弗萊都已經不是心跳加速了,他快要心跳停止,原本放在少年腰間,防止他繼續滾動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擱。
如果時間能靜止就好了。
不,還是別靜止,快點過去吧。
因為沙弗萊突然意識到了某個嚴重的問題。
陳念坐著的地方很恰巧,少年動彈產生的摩攃,讓他的身體產生了一些非常微妙的……額,變化。
一些沙弗萊絕對不想讓陳念知道的變化。
但這個過程發生的實在太快,根本來不及做出有效掩飾。
陳念眨眨眼,咦了一聲。
他低下頭,稍微欠了欠身子,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麽在硌著他。
很快陳念就反應過來了。
剛才他興奮過渡沒往那方面想,又並非真的遲鈍,畢竟他可是在二次元的海洋中暢遊了好幾年的lsp啊!
陳念:“…………”
沙弗萊:“…………”
尷尬之中,陳念眨眨眼。
“大早晨的,身體真好啊。”片刻之後,他如是評價道。
看到沙弗萊的臉迅速變得爆紅,陳念努力憋笑。
好吧,其實這也不是啥稀奇古怪的事,大家都身為男生,肯定能夠理解,陳念就是想故意逗逗沙弗萊,他手足無措的模樣,特有意思。
陳念松開環著沙弗萊脖頸的胳膊,雙手按著他肩膀,抬腿從沙弗萊身上起開。
果不其然,沙弗萊的反應和想象中差不多,不光是臉,脖子都漲紅了。
他親愛的隊友兼隊長被施加了沉默buff,一聲不吭,只是默默地把被子拽過來,蓋在身上。
陳念沒再調戲他,直覺告訴陳念,如果及時不收手,可能還會引起其他嚴重的後果。
他從沙弗萊手中拿過平板,自顧自地向下翻看頁面,尋找著網頁自帶的翻譯按鈕。
找到了!
陳念點擊翻譯,那些他看不懂也不想看的英文,變成了機翻的中文。
他們的遊戲在各方面都獲得了相當高的評價,否則也不至於拿到第二名的好成績了。
陳念美滋滋地看過所有評語,退到名次界面,參觀第一名的作品。
第一名是款戰鬥類遊戲,看起來做得相當不錯,陳念光是瀏覽評分和評語,都產生了想要玩一玩的興趣。
他們主要是美術方面拉分太多,其余各項都有著驚人的前十成績,可能是時間緊急,沒能找到合適的美工貼圖吧。
沙弗萊終於扛住了心中的尷尬,盡量裝作若無其事地看向平板
“我記得這個組合好像是比賽的老選手了。”沙弗萊解釋道,“上次比賽他們就獲得了不錯的名次。”
“人家是經驗豐富的老手啊,那怪不得各項分數都能如此優秀。”
陳念了然地點頭,這下他更加高興了,他和沙弗萊作為初次參加遊戲製作比賽的組合,不光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了作品,還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成績。
要不是現在才凌晨六點,陳念都想拿個大喇叭昭告天下。
他們怎麽這麽牛呢?!
對了,差點忘記隊伍裡還有哥哥呢,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哥哥才行。
陳念給陳詞發消息,現在正值物理學競賽複賽的培訓階段,陳詞沒有周末可言,今天也要去學校補習。
所以這個點他已經在吃早飯,準備出發了。
陳詞:[第二嗎?恭喜。]
[而且你做的音樂獲得了所有作品裡第十七名的成績誒!]
陳念興奮的瘋狂敲著字:[感覺我們三個真的可以組成一個獨立的遊戲工作室!]
陳詞:[是嗎?三個人就可以?]
沙弗萊看向陳念的手機屏幕,插話道:“空洞騎士的製作組就三個人,一樣製作出了公認的頂級神作。”
陳念足足興奮了半個小時,才慢慢冷靜下來,
“比賽多長時間舉辦一次啊?”
“一年兩次,如果還想參加的話,我們下次也可以來弄。”
“好啊。”陳念答應下來,“到時候再看看有沒有時間,不一定能正好湊在假期裡。”
兩個人都有點餓了,沙弗萊去廚房裡弄來麵包,他們倆邊吃邊看其他遊戲的評分和標語,不得不為大家的腦洞感慨。
果然就算是相同的主題,不同的製作團隊想出來的主意也都截然不同,其中有許多作品讓人驚歎連連。
來自全世界的遊戲愛好者們製作出各種類型的作品,甭管到底是否符合主題,好玩就對了。
吃完麵包,陳念的稍微冷靜了些,於是他又困了。
他打了個哈欠,向沙弗萊申請:“能再去睡一個回籠覺嗎?”
“可以,我也再睡會兒。”沙弗萊很困,他睡的時間還不比陳念多,而且昨晚的睡眠質量也堪憂。
“你沒事了?”
陳念用語言暗示。
聽到他提起,沙弗萊努力控制著心跳,不讓自己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面色再度變紅,盡量雲淡風輕地道:“不就是正常的生理反應嗎?一般早上幾分鍾就能退下去。”
陳念意味深長地哦著,故意摸了摸沙弗萊的小肚子,他歪頭瞅著沙弗萊的臉色,確定對方確實好像沒多少反應,才收回手。
殊不知沙弗萊其實緊張死了。
被陳念觸碰的感覺實在太奇妙,尤其是被摸在那個地方,如果再向下一點點……沙弗萊不確定情況會不會更加失控。
其實陳念什麽都懂,他就是在故意鬧自己。
偏偏沙弗萊還拿他沒辦法。
兩人吃過早飯,還專門去衛生間裡刷了牙,才重新躺下準備睡回籠覺。
陳念滿腦子都是對未來的暢享,他可算真切體會到製作遊戲的快樂了。@
等以後上完學,他會不會入職遊戲公司從事相關行業呢?只不過在一些遊戲大廠裡美工好像並不會參與進遊戲製作本身吧?都是主美讓畫什麽就畫什麽。
這樣一看還是自己搞獨立遊戲,要更加快樂。
陳念滿腦子裡想著遊戲,沙弗萊滿腦子裡想著陳念。
沙弗萊根本無法忽視身邊少年的存在,他就毫不設防地躺在側旁,只需要一伸手,就能摸到陳念,甚至還能把手指伸進睡衣下擺裡。
當然,肯定會惹到陳念就是了。
但腦海當中的想法愈演愈烈,醞釀成求而不得般的矛盾感。
他有衝動,理智卻將其牢牢抑製。
和陳念相處過程中產生的種種反應,讓沙弗萊意識到了問題的究極所在。
他對陳念的感情……可能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質。
在友情之上的情感,被稱之為什麽?
愛嗎?
沙弗萊不能確定,說愛的話,會不會太嚴肅了?
他更像是處在某種暗生情愫的過程吧?
雖然這個情愫產生的速度實在有點太快了。
不對,真正重要的問題好像並非這個。
沙弗萊覺得他有必要思考一下,為什麽自己人生當中第一次動心,竟然是對一個男生。
要知道他之前一直堅定地以為自己是個異性戀。
沙弗萊比較有好感的影視明星,包括喜歡的書中人物,毫無例外全都是女性。
平時上網刷到一些女博主的照片,他也會覺得很漂亮,對於那些搔首弄姿油膩爆炸的男性則毫無興趣。
陳念長相精致可人,但完全不像女孩子,他就是個少年氣十足的男生。
難不成自己其實是個雙性戀?又或者性向在不知不覺中被改變了?
沙弗萊簡直要糾結死,這個問題對他而言非常重要,他需要搞清楚情況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才能決定接下來跟陳念的相處模式。
沙弗萊思緒亂得睡不著,明明身體挺困的。
他把眼睛眯開一條縫去偷看陳念,少年雙眸,閉著安靜地躺在床邊,也不知道睡著了嗎。
好想去戳他的臉,看起來軟乎乎的,用力戳之後會不會留下一個泛著紅暈的坑?
完了,自己好像真的栽了。
怎麽辦?
要怎麽辦才好?
沙弗萊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顯然他得保守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尤其是陳念。
沙弗萊甚至都能想象得出,一旦陳念發現自己喜歡他,會露出怎樣的錯愕神情。
以陳念的性格,應該不至於會嫌棄,他還蠻開放的,大概不會同他斷絕關系。
但甭管再怎麽著,那時候兩人之間的氛圍,肯定都回不到現在這般輕松愉快。
沙弗萊覺得也許他還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這感情究竟是青春期荷爾蒙作用下一時興起的春心萌動,還是真的來自於靈魂深處?
他需要時間來確定。
沙弗萊默默想著,突然感覺一隻手伸進了自己的被子裡,戳了戳他胳膊。
“認識你真好。”
少年的嗓音輕輕飄入耳畔,帶著小小的慶幸。
剛才理智清晰的思考,在這一刻盡數分崩離析。
從來沒有人給沙弗萊說過這樣的話,讓他意識到原來彼此合拍的兩個人相遇,也是一種幸運。
沙弗萊都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咚咚,咚咚。
陳念似乎只是因興奮發出由衷感慨,很快就縮回了手,重新安靜下來。
沙弗萊鼓起勇氣,睜開雙眸,少年安靜地躺在他身邊,如同剛才的話語只是一場迷蒙中的幻覺。
但沙弗萊知道,那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這話應該換成我說才對。
沙弗萊張了張嘴,卻沒能把內心深處最真實的聲音說出,也許他在擔心,只要開了口,還會有其他的話語夾雜著情愫飛出唇舌。
陳念倒是美滋滋地睡了回籠覺,搞得沙弗萊毫無困意可言,他安靜地閉著眼躺了一個多小時,乾脆從床上爬起來。
他打開電腦,在風扇響起時特地看向床邊,確定沒把陳念吵醒。
評委們給他們的評分讓沙弗萊充滿自信,既然如此,就說明兩人用72小時做出來的這款小遊戲已經是個完整的作品了。
沙弗萊覺得可以上傳到遊戲平台上,去看看其他玩家的反饋。
沙弗萊搜索在steam上架遊戲的教程,首先去注冊成為遊戲開發者,再花費一百美元購買槽位上傳遊戲,填寫各種信息。
機械鍵盤敲擊的聲響明顯,沙弗萊擔心會把陳念吵醒,刻意控制著力道,他剛剛打完最後一行信息,聽到床上傳來翻身的聲音。
“在幹嘛?”陳念迷迷糊糊問道。
沙弗萊:“吵醒你了嗎?”
“沒有,是我睡夠了。”陳念撐身坐起來,他爬到床邊探頭去看沙弗萊的電腦屏幕,“這是steam後台嗎?我怎麽沒見過這樣的啊?”
沙弗萊解釋道:“是遊戲開發者的後台,我想把咱做的這個遊戲上傳到平台,看看會不會有更多玩家的反饋。”
“好啊,”陳念表示讚同,“反正都做出來了,能讓更多人玩倒是好事,咱免費上傳嗎?”
“對,遊戲的流程也不長,如果弄成免費,還能吸引玩家。”沙弗萊征求陳念的意見,“可以嗎?”
陳念:“我都行,隨便你,反正你才是隊長嘛。”
沙弗萊:“我們隊伍是民主決議,可沒有隊長一言堂這種說法,那我就選擇免費上傳了。”
“行。”陳念盯著電腦屏幕,他還是頭一回看到遊戲開發者的後台界面,“是所有人都能注冊嗎?只需要填寫資料就能上傳遊戲?”@
沙弗萊:“對,注冊之後花100美元買槽位就能上傳了。”
“這麽貴啊,那我們還倒貼錢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賺回來。”陳念歎息一聲,“不過區區100美元,對於富哥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麽。”
說話的這會兒工夫,富哥已經完成了所有資料的填寫,接下來等待審核就可以了。
陳念:“大概要多久啊?”
“不知道,我也沒經驗,耐心等等吧。”沙弗萊關上頁面。
他打開LD的官網,邀請陳念,“要不要一起來看看其他獲獎作品?”
“好啊。”陳念拖過旁邊的另一把椅子,坐在沙弗萊身側。
兩人從排名第一的作品開始挨個向□□驗,感受其他高名次作品的特點和魅力。
他們兩個把排名前十五的遊戲玩過一遍,就已經一個半小時過去了,製作時間太短,大部分遊戲的體量都很小,流程大多控制在幾分鍾。
等玩完第十五名的作品,陳念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來。
陳念:“感覺有很多都能當做完整遊戲了,只需要後面再稍微完善就行。”
沙弗萊:“很多優秀的獨立遊戲都脫胎於類似的比賽,說不定我們玩的這些裡面,就有作品未來會被完善成很受歡迎的獨立遊戲。”
陳念眨眨眼,小聲道:“我感覺你在說我們的作品。”
沙弗萊:“我們的遊戲感覺已經很完整了吧,畢竟都搞出來了三個結局。”
陳念點頭:“確實沒什麽再擴展的空間了,就是隨便說說。”
沙弗萊還得做作業呢,陳念也就不再耽擱他時間,告辭回家。
他蹬著自行車,一路哼著歡快的小曲,美滋滋地回到家裡。
得,一個人都沒有。
哥哥去學校裡參加物理學競賽的補習了,那爸爸呢?爸爸去哪裡了?
周六周日輪到他歇班,按理說應該在家裡才對。
難道……難道是覺得他和哥哥都不在家,偷偷摸摸地出去約會了?
陳念一想,覺得有萬分道理。
他和陳詞平時上學早出晚歸,中午就在家裡吃個飯再睡個覺,上個周末還專門去省城考了競賽,在家的時間相當有限。
如果陳蔚想出去,隨時都可以。
作為孩子,陳念當然沒什麽資格去管陳蔚。
但是吧,陳蔚老是出門,表明的信號可相當重要。
得偷偷把這一情報告訴哥哥才行!
陳念暗暗記下來,他把包放回主臥,來到被他改為畫室的書房,準備重新起一副新的油畫。
申請列賓的作品集他準備得差不多了,但想著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再畫一些質量更為上乘的作品。
列賓的申請其實很容易就能通過,真正難的是第一年的預科班,最後能通過考試進入學院的考生寥寥無幾。
他有沙弗萊做俄語私教,語言關不會太難過,只需要在專業上多下功夫。
別看他在學校裡是佼佼者,但真放在全國乃至全世界留學生的范圍內,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水平吧?
並非陳念對自己不夠自信,而是他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味被誇讚有天賦其實不是好事,他更願意被當作努力的人。
尤其是他身邊的朋友們都這麽卷,一個個的學習好不說,還參加這個那個的競賽,並且能拿到獎項,他也得拚盡全力去進步才行。
陳念打了雞血般地拿起畫筆和顏料。
不要慫,就是乾!
只可惜陳念的雞血狀態沒能持續多久。
因為期中考試很快就到了。
物理競賽班的十六名同學抽空參加了個期中考試,就接著回到了緊鑼密鼓的培訓當中。
全校老師的努力下,期中考試的成績隻用了短短三天就全部統計完畢。
菁英班的學生們全都盯著這次的考試成績,畢竟三個班裡一共有十六名同學被選去參加物理競賽的培訓了,這幾天都沒來上課,整體的年級排名肯定會因此出現較大波動。
但最終的結果讓他們大跌眼鏡,陳詞仍然穩坐第一名的寶座,並且超出了隔壁班的年級第二,整整十分。
要知道在陳詞沒轉校過來之前,隔壁班那位戴著眼鏡的文靜女生,一直都是年級第一的最強爭奪者啊。
月考成績讓前幾名的同學以為是新學期他們學習還不夠努力,結果陳詞兼顧著物理學競賽都能拿到第一,直接讓大家開始懷疑人生。
陳詞整日駐守在四樓的競賽教室,期中考試的成績單要專門去各自班主任的辦公室裡認領,陳詞拿到自己的那份,淡定地收到書包裡,繼續看競賽題。
傅天河突然急匆匆地從教室門口衝進來。
體育生在陳詞身邊突然刹閘,陳詞感受到猛烈的氣流帶動,抬起頭,他還沒能看清來人的面容,就被緊緊地抱住。
陳詞的臉直接撞進了傅天河胸口,差點被聚攏起來的胸肌擠得窒息。
他的鼻梁恰好陷進兩塊胸肌之間的縫隙,臉頰和肌肉親密接觸,不得不說觸感柔中帶硬,還挺舒服。
“超級好消息!”
傅天河說話時的胸腔震動,讓陳詞腦瓜子嗡嗡的,他聽到體育生的心跳如同擂鼓,砸在他耳邊,而且還是360度無死角環繞式效果。
“什麽?”
陳詞嘗試著向後仰頭掙脫,但傅天河實在抱得太緊了,陳詞使不上力,只能兩隻手禮貌地按在傅天河的胯骨處,借些力道。
“我的化學及格了!”
傅天河興奮的聲音震耳欲聾,他按著陳詞的肩膀,短暫地將其推開,凝視著少年還有些發懵的雙眸:
“而且這次總分考了582!582啊!這可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成績!”
陳詞愣了愣,旋即眼眸微彎,他笑得很淺,卻還是清晰地映入了傅天河左側真正的眼眸中。
“恭喜。”少年的嗓音依舊冷靜,如同說在訴說一件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實,“我就知道你能行。”
傅天河眼眶猛然一熱。
最開始看到陳詞給他的學習計劃時,傅天河壓根就不相信他能做到。
別說直接把總分提高將近六十分了,光是把化學考到及格這一點,都難如登天。
可沒想到如今一個多月過去,他的化學成績不光及格,總成績竟然也達成了目標。
原來……陳詞一直都是在相信他的嗎?
傅天河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眼眶中積蓄的溼潤越來越多,最終水面張力難以維持現狀,一滴透明的淚滾落下來。
他再一次用力地將陳詞抱住,陳詞幾乎是摔在了他的肩膀上。
“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