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挽袖口……這倒不是多難的事兒，只要不碰到裴灼就好了。

  陳漾稍微猶豫了一秒，覺得這種情況下拒絕實在有點不近人情，於是看向裴灼，指尖輕動，手臂往上抬。

  裴灼仿佛看慢動作似的，滿眼期待地等著陳漾伸出手——

  “他有潔癖，我幫你吧。”謝述塵忽然走過來，動作迅速地幫裴灼把袖口往上挽了兩道，淡聲道：“好了。”

  ？

  裴灼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袖子已經被人挽上去了。

  他滿臉驚疑不定地看著陳漾抬到一半的手，仿佛馬上到嘴的鴿子就那麽飛了：“陳漾？你有潔癖？”

  陳漾把手背到身後，含糊地答了句：“唔，有一點。”

  他感覺自己的“接觸障礙”往潔癖上偏一偏也不算撒謊，但還是補充了句：“不是很嚴重。”

  而這雙手的主人似乎一分鍾前剛說過自己有潔癖？
  裴灼：？
  “好了。”

  “是嗎？可我覺得你好像對陳漾很了解，我看得出來，他似乎有點依賴你？”

  他說完就轉身離開了廚房。

  他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謝醫生，你說陳漾的‘潔癖’是分人呢，還是分事兒？”

  垃圾桶就在裴灼腳邊，陳漾蹲下來後，裴灼忽然感覺哪裡不對，迅速低頭，目光灼灼盯著陳漾的手。

  裴灼皺了下眉，難怪他看陳漾握一下手都臉紅，感情人家不是害羞，而是不舒服。

  然後站起來道：“我先去把這個丟了，你們再套個垃圾袋吧，我很快就回來。”

  “沒有沒有。”陳漾靦腆地捏了捏耳朵，“不過下次還是讓謝醫生幫你吧。”

  心裡想的卻是：屁，人都不對哪來的下次。

  身後，裴灼盯著他的背影微微眯眼。

  謝述塵十分無奈地歎了口氣：“裴先生，有些事沒必要都弄得那麽清楚。”

  陳漾自己沒意識到什麽不對，很快把垃圾袋系好，食指一勾提了出來。

  “還好，我們認識的比較早。”謝述塵看他一眼，有點驚歎於裴灼的敏銳和細心。

  陳漾覺得氣氛有點怪怪的，他沒說話，想給自己找點事兒乾，於是默默地彎腰去弄垃圾袋。

  空氣靜默兩秒，裴灼把洗好的西紅柿往謝述塵面前的菜板上一放，四周濺起水珠。

  陳漾的手很漂亮，手指纖長靈活，每一寸皮骨都長得恰到好處，彎曲時突出的手指關節隱隱泛著紅。

  就是這樣一雙堪稱是藝術品的手，此刻正在把掉在地上的雞蛋殼撿起來丟進去。

  裴灼微笑著瞥了謝述塵一眼，點頭，算是應了陳漾的話。

  裴灼挑了下眉，開玩笑道：“那謝醫生喜歡什麽類型的男生？如果這個節目裡沒有你喜歡的，我給你介紹介紹。”

  “裴先生，我不太喜歡被人試探。”

  他頓了下，抬眸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事兒。”

  謝述塵推了下眼鏡，不答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喜歡誰追求誰是你的權利，我剛才打斷你們也只是善意提醒，希望你對陳漾能多注意分寸。”

  “謝謝。那我也善意提醒你——”裴灼雙手壓著台面，半笑不笑道：“少管我事。”

  謝述塵抬眸，對上了裴灼眼底隱藏的敵意，輕微蹙了下眉。

  一時之間，劍拔弩張。

  “你們……”陳漾剛回來就看到兩人對峙，頓時愣住，有些小心翼翼地詢問：“吵架了嗎？”

  “哪能啊，沒有的事。”

  裴灼聽到他的聲音，瞬間收了渾身的刺兒，轉身對陳漾笑了下，懶懶道：“就是和謝醫生討論一下三明治裡要不要放沙拉醬……你吃嗎？”

  “我不吃。”陳漾搖搖頭，舔了下嘴唇，眼裡閃爍：“熱量太高了。”

  “有低脂的哦。”裴灼故意誘惑他。
    陳漾嗔怪地瞪他一眼，咬緊牙關道：“不吃。”

  “不喜歡吃甜的嗎？”

  “喜歡的。”

  “那……”

  陳漾戚戚怨怨：“會胖，老師不讓。”

  “這麽乖啊。”裴灼低聲笑起來。

  他的笑聲仿佛壓在嗓子眼兒裡，清冗而低沉，再配上他那張臉，殺傷力有點大。

  陳漾聽得臉熱，轉移話題道：“真的不需要我做什麽嗎？”

  “嗯，不用。”

  陳漾：“那我去擺餐具了，站這兒有點礙事。”

  “讓他們擺。”裴灼叫住他，很直白地說：“我喜歡你在這。”

  “你、”陳漾耳朵一下就紅了：“你怎麽……”

  “我怎麽？”裴灼靠著大理石台面，歪頭望著他，目光熱烈：“我說過，陳漾，我就是為你來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謝醫生就在旁邊看著他們，陳漾幾乎是面紅耳赤，小聲道：“你不要說了好不好？”

  裴灼一愣，心臟怦怦跳：“好。”

  老天，他怎麽還撒嬌。
-
  吃飯的時候，陳漾收到了裴灼專門遞給他的一份三明治，外包裝紙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樣。

  陳漾眨了眨眼：“嗯？”

  其他人也：“嗯？”

  余曜笑：“怎麽還單獨給陳漾開小灶呢？”

  裴灼拉開椅子，淡聲解釋：“他不吃沙拉醬。”

  “哦對，我不吃，謝謝。”陳漾點了點頭，捧著三明治咬了一口，第一口還沒什麽，但是第二口咬下去——

  是甜的。

  陳漾享受地眯了眯眼。

  但這不是沙拉的味道，也不像是白糖或者糖漿，甜味兒很淡，裴灼到底是往裡面放了什麽？
  陳漾有點兒疑惑地看過去，剛要開口問，就見裴灼背對著其他人，食指放在唇上抵了一下。

  噓。

  裴灼對他眨了下眼。

  陳漾輕輕“喔”了聲。明白了，換個時間問。

  正吃著，陳漾感覺自己的膝蓋被人撞了一下，他條件反射地把腿一縮，偏頭看過去。

  裴灼給他使眼色，示意他伸手。

  陳漾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沒戰勝好奇心，他把衣服袖子拽得能遮住手，然後才小心翼翼地伸到了桌子下面。

  下一秒，手心隔著布料被什麽東西劃了一下。

  裴灼沒碰到他，只是在他手裡放了什麽東西，陳漾趕緊握住了，然後縮回手。

  大家都在吃飯，陳漾莫名產生了一種中學時期背著老師傳紙條的心虛感。

  他佯裝不經意地低頭，攤開手心一看，發現是一張被折起來的紙條，用的還是包三明治的專用紙。

  陳漾十分好奇地眨了眨眼，看向裴灼。

  裴灼剛好吃完了，端著餐盤起身，走到陳漾身後時忽然彎下腰，在他耳邊低聲說：“偷偷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