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本王的賢後啊......”
聽到綽薑後的話,姬扁心中一輕,這位老夫人倒是個不好對付的,若非王后解圍,自己正不知該如何回答。,
白棟那小子分明就是用錢壓人,現在洛邑城內的王師終於可以換上新的甲胄和劍戈,每逢初一十五還有酒肉供應;洛邑的宮室開始修整了,王后每天都會穿上白家送的新袍服跑去工地看;洛邑城內的貴族卿大夫都有了笑顏,隨著白家商社入駐、文華超市開張,他們個個都看到了希望。還有正在興建的百家講壇,選址就在明堂東面三百丈處;明堂是個什麽地方?那是周公所設大朝之地,天子在這裡接見諸侯,分辨尊卑,白棟那小子在明堂附近設百家講壇,為得可不只是要興一地文華,而是要重豎王室威望啊?光是這份知冷知熱的良苦用心,便足令自己安慰了......
那小子之於洛邑,就如陽光之於陰霾,他敢怪罪?他能怪罪?算了算了,比起這些實實在在的利益,王女的尊嚴似乎也不算什麽了,何況這小子還是很痛涓兒的,也沒說要讓女兒做側旁之妾。
綽薑後不愧是魯國公主出身,反應極快,一句話就為姬扁解了圍,老夫人看看王后,笑道:“王后言重了,老身雖是山野出身,卻也聽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說過,這個天下以前是姬家的,如今也還是姬家的,王后隻管吩咐下來,白家哪裡還有不答應的?這件事無需去問過那小子。老身就可擔當。”
“娘親可真是厲害啊......”
苦酒在一旁看著娘親不卑不亢從容應對。心裡又是驚奇、又是佩服;娘親在白家莊時很少過問家事。沒想到如今面對天子和王后卻有如此風范,那個冤家如此厲害,看來就是得了娘親的傳承呢。
白越氏一口一個老身,其實壓根兒就不算老,連白發紅顏都算不上,就是個不到四十歲的花信美婦人,不過她每句話出口,都是自見威嚴。綽薑後愣了一愣,心中也是暗暗震驚:“白老夫人有所不知,我有一子名叫姬定,天生頑劣不經,最喜征戰卻不愛讀書,老師也換了幾個,卻無一個能夠降服他的。如今跟隨王叔讀書,算是稍稍收斂了一些,學問卻不見長進。定兒嘗對我說,天下諸子他一個都不佩服。最佩服的就是白子了,尤其喜愛白子的新詩體。自己也曾做過幾首,綽薑以為定兒若圖寸進,那就一定要拜在白棟門下才好,只是怕白棟顧慮他周室王子的身份,不肯收了他呢......”說完巴巴地望著白越氏和苦酒,這事說小了關系兒子前程、說大了可就攸關王室,她是真正為兒子考慮,並非只是為了替姬扁解圍。
“王子要入學,只要通過鳳鳴書院的入試考即可......”
“老夫人怕是誤會了,鳳鳴書院好則好矣,本後卻希望定兒可以成為白棟的內弟子,聽說他如今也有三個內弟子,一個是名叫西爾德的小將軍、一個是越國世子無顓、還有一個是這次王上親封的西域道嗇夫......記得王上曾經笑言,道嗇夫本來不過是等同縣令的小官兒,可這個西域道嗇夫卻就大了,因為整個西域就這麼一個道嗇夫,不過這個木西京是白棟的內弟子,王室是自然要封的。”
綽薑後笑眯眯地望著白越氏和苦酒,暗中提到了王室對白家的好處;你看看,白棟要請封的人王室可是都封了,沒有半點討價還價,如今王子要做白棟的內弟子,你們好意思拒絕麼?說起來大家可都是一家人,定兒還得管白棟叫‘姐夫’呢。若是白越氏拒絕了也沒關系,這畢竟是‘家宴’,幾個女人家說說家常而已,王室也可尊嚴不丟;姬扁看看自己的這位王后,心中也是佩服,這也就是王室衰微啊,若還是西周時的光景,綽薑定是位母儀天下的賢後,就如同楚莊王的樊姬一般......
“呵呵......”
白越氏微笑起來,看了一眼苦酒,發現苦酒也在對著她笑。堂堂周王世子,為了做兒子的學生如此煞費苦心,做娘和做媳婦兒的能不驕傲麼?只可惜王室世子畢竟不同於無顓這個越國質子,白棟如今風頭太大,這次更是被封為二等伯爵,究竟該不該答應綽薑後受下姬定為內弟子,這事還是要白棟自己做主才好,白越氏和苦酒都不好拿主意,更何況內弟子就如同自己的兒子一般,就是進了白家莊、西君城,也都有獨立的戶房,西爾德木西京都是無根的浮萍,無顓這個越國蒙難世子也就罷了,周王室卻不同,王子跑到白家住下,這是要牽動天下大局的事情,就算為秦國的利益考慮也斷然沒有貿然就答應的道理。
白越氏想了想道:“王子入白家為學,自然是白家面上有光,不過棟兒近來忙於各事,只怕精力不濟誤了王子功課,所以是不是要收下王子還是由他自己決定,我這個做娘的卻是不好多言......”
“娘說得是,夫君真的是太忙了,連我這個做妻子的都受冷落......”苦酒撇撇嘴道:“王后姐姐,咱們不說他了,聽說姐姐對毛衣織法極有心得,剛好我也喜歡。這次我還帶了好多新近漂成的彩色毛線來,正要請姐姐指教呢。”
“如此也好,好妹妹、老夫人,那咱們午膳後便去打毛衣罷;王上,我們幾個女人家自去,你就不必麻煩做陪了。”
綽薑後是多麽聰明?聞言便知兒子的事情最終還是得白棟點頭才成,衝姬扁使了眼色,意思是咱兒子的前程就看你的了!姬扁點點頭,表示自己心領神會,兒子若能拜白棟為師,對王室可是有莫大的好處......師師徒徒、父父子子,在這個年代師徒關系可比姻親更為穩固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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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氏和苦酒並沒有撒謊,白棟與東陽君如今比入冬前的兔子還忙,要瘋了。
龐涓和木西京他們已經提前返回了西域,阿裡巴巴雖敗,花刺子模卻還在呢,如今還要進一步探聽情報,最好是與范倜口中的那位居魯士總督取得聯系,掌握整個波斯帝國的情報才好決定下一步計劃,另外西域也要在穩定中求發展,僅憑白孟兩家的家族戰士和三萬魏武卒終是遠遠不夠,車英新練的精兵也要撥出五萬進入西域,這些軍隊是由入秦的大月氏人、西域戎人和卜戎異的娘家義渠人組成,到了西域後,一率服從西君白子的指揮,當然所需耗費也是一應由白棟支付了。嬴渠梁的小算盤打得很精,老秦現在是比以前有錢了,可還是比不得自己這個將聲音做到了全華夏的兄弟,必要時就得給這小子放放血他的心理才會平衡。開什麽玩笑,秦國也就是在襄公穆公時得天子致伯,而且還不是世襲的三等伯爵,到了他這一代又被打回原形做了男爵,這小子倒好,硬是用錢砸出了一個伯爵來!不讓這小子出點血還有天理麼?嬴渠梁這次坑基友坑得是心安理得。
龐涓他們離開不久,嬴渠梁的君書就跟著信鴿飛來了,百家講壇是白棟去洛邑前就與嬴渠梁議定的事,初看像是為他人做嫁衣,秦國得不到太大好處,其實卻是廣播白子文名、提振周室的上好手段;為什麽要提振周室?嬴渠梁起初也是有些不解,你要辦什麽百家講壇就在櫟陽搞好了嗎?一個櫟陽不夠,舊居庸都也由得你折騰,拿著老秦的錢跑去洛邑搞建設算是怎麽回事?在嬴渠梁的看法中,白家的錢也罷、秦國稟庫中的錢也好,那都是他的錢啊!好兄弟不分家,平安郎你總不會與寡人計較罷?
白棟計較個屁,這些年他花在老秦的錢數都數不清了,國人都知白子付出的犧牲夠大,偏偏卻遇到了個極其摳門兒的國君,有哪個不同情的?結果白棟寫了一首新詩傳於國中、不久還傳遍了天下,其中有兩句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白棟這可不是裝~逼,做生意就是這個道理,通常越是會花錢的人,也就越能賺錢,像嬴渠梁那樣算計還成麼?據說嬴渠梁捧著這首詩和百家講壇建設的計劃書讀了很久,最後慨然長歎:“天下醫者、非法道儒墨,非鬼谷賢師,正乃平安郎也......”
偷著樂,看過白棟的整個計劃,嬴渠梁的腎上腺素都被嚴重激發了,首當其衝的就是卜戎異,當杏眼惺忪的義渠姑娘趴在他肩膀上問他是吃了什麽猛藥時,嬴渠梁只是哈哈大笑,卻沒多少解釋。他倒不是要對妻子有所隱瞞,實在是平安郎的計劃環環相扣且極為龐大,幾句話如何說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