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爾帝國的王都,恐怕是諸多超級帝國之中歷史最悠久的城市了,它是這個國家起源的地方,甚至連帝國也因此獲名,是的,拜爾王都的城市名就是拜爾。
而為了和國名區分,拜爾人習慣性的稱呼自己首都為王都,而外人也會稱呼其拜爾王都。
拜爾王都佔地近千平方公裡,包括數十座中小型衛星城,其中甚至包括河流和山脈,若一個人打算從城外步行,前往國都面見皇帝陛下的話,他大概要先準備好足夠半個月的口糧和帳篷。
而最大的城區,並不是皇宮所在的狄羅區,那裡戒備過於森嚴,樹敵過多的奧羅斯把那裡經營成了國內首屈一指的軍事區,再加上那些內鬥頻繁的皇子們都居住在那裡,稍微有點政治敏感性的人都不會選擇出現在那裡。
白天的時候,基本上在寬敞的馬路上馳騁的馬車上都刻有某個貴族和官員的家徽,閑人在這裡停留的時間一長,巡守的騎士就會上前了。
而即使如此,這裡的重大犯罪案件發生率依舊是全國之冠,隨著“年歲以高”,“急於看見真正合格的繼承人”的皇帝陛下對於皇子們的相互殘殺競爭保持沉默,似乎展示了自己默許的態度,這裡就更亂了。
而一個皇子手下往往還有黑/幫、大商人、貴族的支持,他們是不會親手動手的,更是讓刺客和探子成了這裡最常見的職業,而乾這行的順手乾掉目擊者都已經成了職業習慣,於是,日落之後不要進入俗名皇宮區的狄羅區已經成了王都人的潛規則。
結果就出現了很詭異的情況了,這裡的大路白天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到了晚上街上就空蕩蕩的。而各個房屋屋頂上的黑衣人和鬥篷客卻來來往往,甚至彼此之間還能順手打個招呼。
“噢,這不是四皇子手下的卡瑪大騎士嗎?這次去那?”
“還不是十三爺最近又招了一個大法師,聽說厲害到影響了勢力平衡,我家老大要我去試試他的成色。若是水貨就直接乾掉。若他真的很厲害,就教教他乾我們這行的規矩。”
“真巧啊,我的任務也是這個。同去,同去。”
“當然,組隊完成任務獎賞還不會少,為什麽要單刷,那不是有點傻嗎?對了。我聽說那個家夥很有兩把刷子。你們那邊有情報嗎?共享下吧。”
一位黑衣人和灰篷客就這麽聊上了,看他們相約一起去刷BOSS的模樣,簡直就是一對知心好友。
但恐怕外人絕對不會想到,黑衣人的左眼是灰篷客刺瞎的,而在那場拚殺之中,灰篷客也失去了左手的小拇指和中指,他們不僅不是朋友,而是昨日還在彼此廝殺的死敵。
“同去!”
“一起!”
“輪了他!”
兩人回頭。就看到一個黑鬥篷,一個紅披風。還有一個紫面罩,看來五人隊伍即將滿員了,今晚又是組團打副本BOSS的節奏。
而這些欣然組團的成員,昨天還廝殺的昏天黑天,今天就成了稱兄道弟的夥伴,而說不準,明天的陰溝中就可以看到他們一半成員的屍體,而多半還是這些臨時隊友造成的,畢竟,每個稍微有點“名氣”的打手身上都有讓人心動的賞金。
下三流的殺手、黑幫的打手、富商的保鏢、不馴的逃兵,甚至還有街頭的流氓地痞和黑市拳手,恐怕只要能夠想到的黑勢力,這裡都能看到。
隨著皇帝的“死期”越來越近,默許程度越來越寬松,甚至晚上連騎士巡邏隊都收起來的結果,就是皇子們的競爭已經白熱化、表面化,他們大量的花錢買凶,不論出身甚至也不論實力,只要能夠完成任務活下去自然就是值得花錢的好狗。
是的,好狗,王都其他地方的人都稱呼這種越來越慘烈的皇室內鬥為“狗鬥”,皇子們站在高高的台子上,甩著金幣讓下面的人相互殘殺,不正和某些地區流行的鬥犬賭賽一般無二嗎。
而偏偏,這場“狗鬥”卻牽扯越來越廣,甚至有了席卷整個王都的趨勢。
“……全無生者的氣息,聖光治療毫無效果,隨時都有可能暴斃。”
這是某位皇家醫學院的大醫師偷偷泄露出來的,而在他收獲了大筆金幣報酬的當天下午,就被皇家騎士團帶走了,然後當晚就被處死了。
聖光的治療效果歸更到底是將其回歸正在“正常”狀態,所以它對外傷、普通毒傷治療簡直是藥到病除,但對斷肢一段時間後的肢體再構、治療病痛就近乎毫無意義,因為聖光會判斷那人已經處於正常秩序之內,又怎麽會再度改變。
而對亡靈這樣渾身都是負能量的“死人”來說,回復“正常生命”的聖光自然就是死敵。
同理,若那人是生命力衰竭而老死的話,他的正常形態就是即將死亡,被藥物吊的最後一口氣,聖光自然毫無意義,盲目的用聖光激發最後的生命力,反而會死的更快。
而從某種意義上,當聖光對某個老者、病患已經毫無效果的時候,就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死亡通知書了,雖然拜爾皇家騎士團的行動很快,馬上就消滅了信息源和封鎖了信息流傳,但這反而從一個側面證實這條信息的真實性。
這樣,當所有的皇子都陷入了狂喜和瘋狂的同時,各位大封地的貴族和國內各個行業的頭面人物,也再也不能坐山觀犬鬥了。
畢竟,現在已經擺明了新君即將繼位,已經到了最後下注乃至自己親自上台的時候了,幫助一個皇帝上位能夠獲得的回報,若是計算成回報率的話,大概會讓任何一個商人賭上全家財產和性命,而對於貴族們來說,這也是一場豪賭,賭贏了的話自己的爵位和地位會暴增。說不準還能大權在握,而賭輸的話……其實對大貴族來說也沒什麽,就是被新君極度厭惡,但擁有大領地的大貴族不被君王嫉恨的反而少了,只要不結下深仇。迅速乖乖滾回領地當縮頭烏龜。以後都夾著尾巴做人也就沒事了。
當大貴族、商人,甚至還有軍方、文官的大佬都行動起來的時候,這個國家雖然由於皇帝還沒死,至少面子上保持著穩定,但整個上層都行動起來了話,內部就徹底亂了。
萬幸的是有皇帝往昔一貫的狠辣手段的積威存在,他們依舊不敢撕破那明面上的那層紙。讓混亂限制於皇宮區……這怎麽可能。若混亂真的能夠被控制,那麽混沌側早就能和秩序側握手言和。
他們口頭上說的是不可給其他地方的市民造成影響,但大商人驅動自己商會全力打擊自己的競爭對手,整個市場就會劇烈波動,貴族控制下的灰色勢力行動,一個小打手就可以讓整個胡同雞犬不寧,更不要提軍方的一次調動就可以讓半個城市人心惶惶,睡不安枕。
民眾也不是傻子。尤其是隔三差五都發生凶殺案,某個曾經混的不錯的貴族紳士突然橫屍街頭的時候。街頭巷尾的謠言就自然擴散開來了。
而不知從何時起,皇帝即將死去的消息變得不是秘密,而即使能夠理解皇帝陛下用這種特殊的方式尋找出合適的繼承人,但期望安靜生活中的普通民眾,怎麽會會期盼這樣的混亂繼續持續下去,尤其是當前還處於戰爭之中。
是的,戰爭之中,還是和數國的混戰之中。
那所謂的聖戰先鋒隊已經被暴走的龍群打的半殘,但依舊存在拜爾國境之內,卻似乎已經被世人遺忘。
而雨夜城的防線卻遇到了好消息,由於某人的胡作非為,親達維的亡靈領主及其軍隊被一掃而空,在新的亡靈統領到達或委派前,同時也在沒有參與聯軍的亡靈君主推卸完相關責任之前,雨夜城防線算是暫時穩定下來了。
而當西線的契約勇者抽出空的話,有了余暇的兵力不可能被限制,自然也會補充進東線,雨夜城大概會進入一個稍微穩定的時期,也正是這時,龍騎大公才敢去忙自己的事情。
而最後一個交戰對象……法師之國!
是的,他們依舊在戰爭之中,至少在明面上,法師之國用禁咒乾掉了拜爾的一座要塞,雙方的龍騎士和大法師在前線中交手,紙面下的協議還沒有到拿上桌面的時候,雙方自然依舊處於戰爭狀態。
甚至由於各地的戰爭都取得了勝利,還有在要塞之中失去自己親人的民眾,舉著旗幟要求君王為其討伐法師之國,再加上有心人用對敵國的宣傳來引導宣泄民眾的不安和恐懼,更讓民眾對法師之國很是敵視。
至於真正的討伐?就算不知道真實情況,僅僅因為新的皇冠繼承者還遲遲未決,就沒有大人物願意把精力投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而在這種風雨飄搖之時,雪莉作為法師之國的大使來到了這裡,自然就引來了很多目光了。
一個都城僅具備政治中心的角色是不足的,作為商業、教育中心的卡索恩區,佔地面積是皇宮區的三倍以上,它在奧羅斯繼位的三十多年來日益繁榮,那裡往年是各國商人雲集地方,也是最繁華的城區,為了避免讓人無奈的糾紛,尤其是某個皇子勾結外國奸細謀殺自己的兄弟結果失敗的時候,所有的外交大使館搬到了臨近皇宮區的商業區。
考慮到現狀,她的到來的確是很低調的,她是借著夜色悄悄進入了外賓館的,但她的身份卻注定她無法低調。
當一輛帶著法師之國徽記馬車每天都要來往與商業區和皇宮區之間數次,而馬車就停在供外國人使節居住的外賓館的時候,自然就連普通的市民都知道敵國的大使來了。
然後城中的臭雞蛋和爛水果就脫銷了……
從拜爾民眾的角度來看的話,這其實很好理解,他們也正好需要一個發泄自己不滿的渠道,於是每次馬車經過市區的時候就如同打地鼠,而還不盡興的年輕人甚至追到了外賓館,雖然門口守衛的戰士不讓他們進入,但只是投擲點什麽無殺傷力的爛水果。那些一樣對法師之國不爽的衛兵會假裝看不見的,結果就是外面“炮火隆隆”,外賓館都沒人敢靠近窗戶了。
而即使面對這種情況,使節團的其他人卻很談定,作為大使雪莉卻很不好理解。
“你們怎麽這麽淡定?”
“答曰:被坑習慣了。”
羅蘭的老班底已經習慣被坑了。但雪莉卻滿心煩惱。
“明明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法師。任職於紀檢部門,甚至連大法師的評定都沒有通過,莫名其妙的被上級委派成為大使就算了,被派遣到滿是敵意的國都就算了明明有私下協議卻不能公布就算了,臨時住所的窗戶被襲擊的沒有一處是好的晚上吹風好冷就算了,被那裡老皇帝每天數次要求商量正事卻拉著陪他下棋偏偏對方棋技超爛還總是悔棋偷棋就算了……(少省抱怨五百字)”
若不是考慮到兩國之間的關系,說不準就真的可能爆發戰爭。她早就忍不住了。
“這那裡還能忍!我受夠了!我不幹了!”
好吧。脾氣並不算好的雪莉早已經暴跳如雷,但讓她最不能忍的,卻是……
“明明說好我只是明面上的傀儡大使,主要工作都應該由副大使羅蘭負責,但他怎麽剛剛出發就不見了!結果所有的工作就落到我的頭上了!一路上已經夠煩了,現在還有這麽多事,為什麽有人能夠做到如此不負責任。”
“……好熟悉的怒吼,好熟悉的抱怨。”
科洛絲滿臉同情的看著已經陷入了焦躁狀態的雪莉。似乎和羅蘭待久來的人,每個月都會來上這麽幾天。
“……我看到了過去的我。”
看著一片混亂的窗外。莉莉絲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口中的“過去的我”,到底是那個在後來被拜爾民眾敵視的皇室公主,還是在硫磺山城被上司丟了無數的工作,而同事則都完全不可期望,整天都忙個不停的悲催內務總管。
“放心吧,雪莉姐,老師應該會很快就會來的,他應該不會忘記這麽大的事情的……大概。”
作為弟子,科恩還是要維護自己導師的榮譽,但一想起自己師傅一貫的不靠譜,最後卻還是泄露了自己對導師的信心不足。
“真是混亂的地方,我……”
“雅雯小姐,羅蘭殿下和我說過,這裡可是地上世界的老帝國,對新生事物和變化遲鈍而傲慢,他們對黑暗精靈的偏見可沒有改變,而按照古老的慣例,對於城市中的黑暗精靈采取的措施是先燒後查,從這一點來看,他們簡直就是一群沒有開化的野蠻人,毫無同情心可言……”
風暴之鷹一開講就變得滔滔不絕,但由於人手不足,被抽調過來的給雅雯幫忙的莫莫卻滿心期待的看著他。
“他預料到這種情況了嗎?他提到了我嗎?有說要我做什麽嗎?”
“……好吧,我直接說重點‘她們若要上街執法,就告訴她們這裡不是她們的地盤,偽裝執法人員傷害他人也是重罪,執法者犯法是什麽行為她們應該知道。’。”
“他連這都想到了,就沒想到我們現在的情況?”
蠢蠢欲動的律法側被口信冷靜下來了,但更麻煩的卻是已經被壓力逼得快瘋掉的法師之國現任大使,她之前和一個不斷悔棋的臭棋簍子下了三個小時的爛棋,回來的路上還遭受了“雞蛋風暴”的洗禮,現在的理智已經在崩潰邊緣之中了,現在聽到羅蘭這個名字,就直接引爆了。
“我受夠了,這大使我不當了!我現在就回國!”
稍微有點良心的科恩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勸解對方。
“……那雪莉姐還是先要皇帝陛下辭行,也就是說馬車還要經過市區一次,就不知道他們還有彈藥沒,這裡的水果天天都在缺貨。對了,已經快天黑了,那些在屋梁上跑來跑去的怪人又要出來了,路上的馬車很有可能被襲擊。雪莉姐難道也打算蒙面去,其實我這裡還有上次用剩下的蒙面布……”
“小科恩!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和你師父一樣討人厭!”
好吧,大使已經徹底爆發了,但……
“咳咳。”作為長者的風暴之鷹清了清嗓子,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雪莉。
“羅蘭殿下的原話‘雪莉挑擔子不乾的話,就告訴她,她今後五十年的研究經費是不用想獲批了,所有的評級都會是不及格,還有上級作為必做任務的掃廁所日常任務等著她。沒錯,這就是職務欺壓,歡迎回到本部後向紀檢投訴不良上司,嗯,想剛剛接任紀檢部部長的羅蘭投訴就行了,他可是你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
“該死的羅蘭!我之前還以為你是好人!”
好吧,這依舊是多麽讓人熟悉的怒吼,讓在座的各位不由得陷入了回憶之中。
“……若羅蘭是憎恨神職的神祗的話,以他老人家惹人恨的實力,現在應該已經是主神了吧。”(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