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身體在空中接連翻轉，直直飛出了十數丈才堪堪撞入地面，砸起漫天岩漿。

  “咳咳，”

  強行壓下體內沸騰的氣血，黎晨踉蹌著抱著斷臂起身，神情凝重無比，驀然瞳孔微滯向下看去，面露不可置信之色，“我......我竟然在顫抖，難道說......我害怕了嗎，”

  看著自己顫抖的雙腿，黎晨心底下生出了一絲彷徨無助，多年來為走出玄天復仇，遊走在死亡邊緣，不斷的殺戮至今。

  即便屢次遇到遠超自己的強大敵人，也從未有過一絲退卻，現如今面對朱無視，竟然顫抖著不敢再動。

  “黎晨，離開這兒，”

  斜對面，烏魁拔擺動雙錘，重新做好了新一輪廝殺的準備。

  原本暴虐嗜血的虎目中，關切之色一閃而逝，自當年與黎晨在金耀密境中數月相遇，烏魁拔從未想過，世間除了烏朵朵外，還有人會把他當人看。

  即便這在別人看來，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但烏魁拔卻是看的比生命都要重，無論付出何等代價，他都不會讓黎晨在自己面前有任何閃失。

  黎晨身體輕顫，頭顱緩緩垂下，似乎沒有聽到。

  “呵呵，這就是恐懼，好生體驗吧，日後可沒機會了，”

  朱無視淡笑著緩緩飄起，身下赤色蓮台隨之而動，居高臨下的俯視五人，“好好享受吧，這將是你們人生中最後的時刻了，”

  “啐，”

  龍武捋了捋額前亂發，那張同樣俊美卻剛毅的面龐上閃過不屑，冷笑道，“哼，你把自己當神了嗎，即便是神想要我的命，也休想一毫不損，”

  “不要被他的話擾亂心神，他不過是丹旋境後期修為而已，雖然招數精湛，威力強橫，但真元不足，我們拖也能拖死他，”

  歸玄冥面色陰沉無比，野心勃勃如他，絕不會讓這等威脅留到日後。

  雖然宮中幾位太上，早就安排好了天宮一戰，沒成想現在卻提前了，但準備的陣容，並不比現在強到哪兒去。

  以對方強大的實力，加上那難以形容，用近五十萬年的時間造就出來的恐怖天賦，每一天都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恐怕，等到天宮內一戰時，會比現在更為恐怖，他們將再無勝算。

  “廢什麽話，一戰唯死而已，”

  卻見雷烈，在停頓片刻後，猛的擎刀再次殺了上來。

  亂發狂舞，在血魔刀掩映下，似乎頭髮都化作了血金色，宛若魔神在世。

  殺殺殺。

  三聲爆喝同時響起，烏魁拔、龍武、歸玄冥三大絕代天驕再次殺向朱無視。

  正如歸玄冥所言，朱無視不過丹旋境後期修為，真元總量與他們相比，差距絕對不小。

  即便對方是蓋世妖孽，但也絕對無法脫離人體范疇的桎梏，他們四人修煉的都是玄天域內絕頂的功法，更是早已達到丹旋境巔峰乃至四階武體巔峰多年，雄渾程度甚至都難以再增加。

  哪怕朱無視用無數寶物提升自身資質，真元量最多也不會超過他們，甚至有所不如。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朱無視的真元總量確實不如他們，但他修煉的九陽昊天訣，所凝聚的真陽火罡，卻是可以轉化真元。

  雖然無法如黎晨這般，因吞噬之力的存在，凝聚九道，但朱無視卻凝聚了三道，加上自身的本命真元便是四道。

  而且，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廝殺拚鬥時，最重要的不是真元多寡，而是招式精湛與否。

  因為，越是高深的招數施展時，通過契合的天地脈絡，從天地間攝取的元氣將更多更快，所消耗的自身真元將更少更慢。

  四人身為絕代天驕，宗師強者中最為拔尖的存在，即便許多大宗師中的老怪物，見識都不如他們，不是不知道這一點。

  但對上這種敵人，哪怕因為只有一絲恐懼，而使得心神出現破綻，施展武技時就會出現遲滯，而招致殺機。

  聰明如他們，也不得不用自欺欺人的方式，來掩蓋正常人該有的恐懼，不得不說，這就是身為絕代天驕的悲哀。

  五人重新戰做一塊，氣勁激蕩的同時，將似乎陷入渾渾噩噩中的黎晨吹的撞入遠處崖壁上。

  “我害怕了嗎，我害怕了，我害怕了嗎，我害怕......”

  對於外面的大戰一無所覺似的，黎晨心神中，似乎出現了兩個身影，不斷的在他耳邊說著什麽。

  不是黎晨心志不夠堅毅，脆弱到被人打斷手臂，便會失去敵對的信心。

  而是多年來，在殺戮戰鬥中尋求實力增長的他，就如一個鑽了牛角尖，無比執拗的人一般，認為自己可以這樣一路走下去。

  為了心中目標，一直以來，黎晨想盡了一切辦法完善自身，卻不料，復仇之路還沒走出半步的時候，遇到了這樣一個強大到根本無法敵對的存在。

  太強了。

  真的是強大到了讓人絕望的地步。

  “絕望嗎，”

  黎晨無意識的探出手掌，似乎在觸摸什麽。

  眼前現出了道道光影，所有認識的人，哪怕是被他所殺，選擇忘卻，實則被他所謹記的每一個人的面孔。

  那些面孔上，各種表情不一而足，但刹那被一片血海包裹，露出一張張怨毒絕望的面孔向他噬咬而來。

  眼瞅著，黎晨就要被自己心神中所化的魔念所吞噬，但在下一刻，外面原本毫無表情的黎晨，卻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生前被我斬殺，死後向我復仇，哪怕是死了，我也能再殺你們一次，”

  心神動念，一切的虛影盡數消散，黎晨身上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大勢，沒有任何修為的提升，但他的心神卻清澈了無雜質。

  “呵呵，沒想到，在這兒會嘗試一次恐懼的滋味，人之一生，要面對種種，怎會沒有恐懼呢。

  若沒有恐懼的話，豈不是死物，”

  在看到那些被自己斬殺前，露出恐懼絕望之情的人之魔念，黎晨終於明白，只要人活著就會恐懼，害怕比自己強大的物事。

  “既然體驗到了恐懼的滋味，那我便將你吞噬，讓我牢記這種感覺，要想不再感受恐懼，我唯有不惜一切的強大起來，”

  驀然仰首，黎晨死死盯著被四人圍攻的朱無視，臉上的彷徨消失，恢復了往日的沉凝從容。

  隨著心神境界的變更，外人無法察覺的身體中，一股股難以言喻的玄奧力量，滋潤起黎晨的神魂乃至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