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一生，蘭兮只有一次想尖叫，那便是現在。

  她做夢也沒想到，就在暗箭即將射進自己心口的瞬間，月落歌竟會用他的身軀替自己擋住了這一箭。

  他救了她，卻也讓她永遠的欠了他！

  “月落歌，你瘋了……”

  蘭兮低喃，眼淚唰地一聲流了出來。

  她不敢將那隻完全沒入月落歌後背的冷箭拔出，只能慌忙用雙手去堵他的傷口。

  只是，越堵，那殷紅就越多……

  月落歌艱難的回過頭，笑看了一眼不遠處早已石化的曲小憐，嘴角那抹笑意肆意蕩漾開來。

  “其實，我從沒有告訴過你們。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覺得她，很有趣。”

  那日，白雲書院的天很藍。

  樹下一個胖的沒了形的丫頭渾身汗滴滴地滾進了書堂，引來眾人嘲笑；

  而樹上，一個慵懶至極的美少年，則含笑問著同伴：“她，有趣麽？”

  有趣麽？

  這一問，便是一生的糾纏。

  她，愛他；

  他，又何嘗不是？

  躲過、逃過、也避過……

  但他終究還是留在了她的身邊。

  雖然他從未對她說出愛這個字，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亦是那般深深愛著她！

  這與孩子無關，與生死無關，與那些所有經歷過的磨難更無關。

  隻與那個晨曦中，猛然掠過他眼底的身影有關！

  “月渲，你快來，快來！”

  蘭兮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她哽咽著，大聲叫著月渲的名字。

  月渲早已是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來。

  “別，讓她，知道，我，在意她……”

  “落歌，你別說話，我這裡有止血的藥。”

  一把接過月落歌有些清瘦的身軀，月渲急忙掏出了丹藥，就要往月落歌嘴裡喂，卻被他伸手攔住了。

  月落歌的目光始終停留在不遠處曲小憐的身上，那抹笑在陽光下，竟是這般令人寒冷。

  “好，想，看她再，笑一次……”

  “小曲子……”

  蘭兮真的叫了出來。

  她的聲音是那般尖銳，直刺荒漠蒼穹。

  曲小憐終於有了反應。

  她遲疑地看了蘭兮一眼，才緩緩走了過來，速度竟是那般遲緩，就好似踩在棉花之中一樣。

  “他，這是怎麽了？”

  慢吞吞走到月落歌的面前，望著被月渲緊緊抱在懷裡的月落歌，曲小憐竟像是完全反應不過來似的。

  “小，憐……”

  月落歌努力朝曲小憐伸出手，笑意恍如初見時的燦爛。

  他，站在台上，慵懶絕美；

  她，坐在桌後，眼露愛慕。

  “他想看你笑。”

  月渲終於開了口，蘭兮卻是忍不住別開了眼。

  若是曲小憐有所反應，或許她不會覺得如此心傷，可曲小憐偏偏什麽反應都沒有，只是那般靜靜盯著滿身鮮血的月落歌。

  良久，她竟真的笑了起來。

  芳華刹那！

  為這一笑，月落歌寧願放手；

  為這一笑，月落歌寧願死去！

  他的手依舊還伸著，但他的眼睛卻緩緩合了下來，一滴晶瑩從他眼角跌落在了黃土之中。

  “他沒事，對不對？”

  曲小憐蹲下身子，握住了月落歌的手，柔荑緩緩撫上他逐漸喪失溫度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