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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再喝一點吧!””
病房內,卻是蕭翼端著碗,哄著林夢喝湯。她之前失去了那麽多的血,現在需要的就是大量地補血。為此,蕭翼專門囑咐廚子,變著樣地給林夢弄補血的東西,比如什麽花生紅棗粥啊,紅棗桂圓粥啊,當歸鯽魚湯啊,等等,每每總是熬上那麽一大桶,讓她喝,意味著多吃多補。
林夢右手在休養之中,也端不了碗,所以這喝湯的事情,就義不容辭地被蕭翼給接手過去了。這個別人眼中冷酷到近乎無情的男人,卻偏能如女子一般的細致、溫柔,親自喂她喝湯,那一杓杓的喂入她嘴裡的舉動,仿佛當她是個孩子一樣。她本就天『性』害羞,又不能地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別人的柔情,所以心裡說不出的別扭,於是,每每到了最後,便出現了這樣的一幕。
“不喝了,喝不下了!”她有些賭氣地撇開了頭。雖然這病房內,也就她和他,但是她也覺得受不住這樣的。她以前總希望有人能對她好,可是經歷了容凌,經歷那真正的好,她卻開始退卻。她知道自己是個傻的,是個不中用的,別人稍微對她好一些,她便能感激涕零、感動地一塌糊塗,然後也跟著稀裡糊塗地開始做事的,傻兮兮地奢望一些不該奢求的。不要了,不要了,她有些怕了!她現在寧可日子恢復到最初,大家對她冷淡淡的便好![
可是,老天爺聽不到她的祈求。這個男人,更是做不到對她冷漠。這樣的時刻,他總是難得地強勢,聲音柔地仿佛掐出水似的哄她:“乖,喝完這一碗,咱就不喝了,好不?!”
說著,拿著杓子,又帶著笑,往她的嘴裡喂!
她又不是一個孩子!她心裡咕噥,微微地垂下了眼,可是一看這男人滿眼的笑意,還有一臉的真誠,她所有的拒絕,就沒法說出口,只能低低地抱怨。“我自己來吧!”
蕭翼怎肯,這可是難得接近她的機會,而且,他也願意這樣服侍這個小女人。卻原來,屈尊降貴也並不是一種苦,反而也能讓人的心裡感覺到甜絲絲的,並且,還能讓人甘之如飴的!
“這碗燙,你一手拿著容易灑了,還是我來喂你比較妥當。”
說著,卻是一杓子喂入了她的嘴裡。林夢無奈略紅了臉,像個娃娃一般地被他喂著。好不容易一碗下去了,蕭翼卻不肯罷手,兀自在那歡喜地低喃。“剩下的,過會兒再喝吧!你身子弱,可得多補補的。”
她微微抿了抿唇,看著他這個樣子,心裡其實有點不好受。這個男人對她很好,真的很好。而他大概想要什麽,她也是知道一些的。可是——
她忍不住地挪眼,往自己的腳腕看去,那裡盤繞著的那一串腳鏈,讓她的心緊跟著就悲悲地涼了起來。跟過了那樣的一個男人,再跟另外一個,她已經沒有信心,也不想傻到再去做些什麽了!
她和蕭翼之間的約定,是在半年之後,也許等她熬到了半年,他得到了她,也就厭倦了,也許,就是又一次地被拋棄吧。她有時候,獨自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睜著眼,看著夜晚的黑暗,就想著,得過且過吧!對蕭翼完成了她的承諾,便也就結束了!
這大概——就是交易了吧!
只是有時候在面對蕭翼的溫柔和付出的時候,她會略感到愧疚和不安,但既便如此,她也無法再做出什麽!
那種疼,傷過一次也就罷了,就請讓她自私一點,把自己保護地好好的,拒絕被傷第二回!
“要不要看會電影啊?!”
一邊蕭翼笑著拿著濕巾幫她擦了擦小嘴,然後大略地調整了一下她靠著的枕頭,讓她的身子往下躺了躺,能更加舒服一點。這幾天,這個男人對她的關照,幾乎是無微不至的,快趕得上頂級的男傭人了!
林夢搖搖頭,閉上了眼,有些無法面對。自然就看不到,她閉了眼之後,蕭翼那瞬間暗下的臉。連帶那帶笑的眸子,都緊跟著透著冰『色』的涼起來。他豈能看不到她時常看著那腳鏈在發呆,豈能料想不到,她安安靜靜地在那發呆的時候應該大半的時候都在想容凌。可是,她是一個病人,他無法對此憤怒,於是只能裝作不知道!
快出院的時候,江破浪倒是來了,那是一個星期天,他也不用去上課!
江破浪一早就知道林夢住院了,這應該歸功於無所不在的新聞媒體。他們幾乎是詳細報道了林夢那晚『自殺』的過程,那被血水填滿的大浴缸,還有她一身是血,就著被血『色』染紅的浴袍被人抱出來的情形,以及她後續的被搶救過程。
江破浪一早就想來看林夢的,而他在林夢被殺的次日早上就來醫院找她了。只是那個時候蕭翼厭煩那些無孔不入的新聞媒體,所以對自己的手下下了死令,不準放任何人進入林夢的病房,完全地不給其他人接近林夢的機會。當日,江破浪無奈悻悻而歸。
今天來,也想著事情已經過去那麽多天了,想見林夢一面,估計也不是那麽難了,所以他也就來了。蕭翼的手下通報了蕭翼之後,蕭翼本能地就想要讓人再次把江破浪給攔下來。這也是一個對他的女人有那麽些企圖的男孩,雖然成不了氣候,但是能讓他不出現在林夢的面前,便是最好。只是蕭翼一想到林夢那日漸安靜的樣子,看著讓人心裡又緊又酸又不安的,就心裡一軟,把江破浪給放了進來。[
蕭翼大概也知道,想到『自殺』的人,大多數都有那麽一點抑鬱傾向。這種情緒不好好調理,將來會成為一種心理疾病。這些日子,林夢見過的人,來來回回,也就他和她爸爸。每每談話的時候,她都表現地懶懶的樣子,話都說不上幾句,仿佛做什麽都帶了些厭倦,蕭翼看了,也是有些著急的。但是他從不是一個多話的人,更沒辦法健談到可以誇誇其談地自說自話兩三個小時,所以更多的時候,就是跟著林夢在那裡安靜地發呆,就這麽安靜地陪著她。而事實上呢,讓他堂堂銀狼組的老大做一個陪人說話的角『色』,也實在是太難為他了!
他倒是知道江破浪是個『性』格開朗的,和他的那個兄弟許鳴差不多,估計也是一個健談的。而且,江破浪又是林夢的朋友兼同學,大概會有一些共同語言,或許還能開導林夢,讓她開心一些。這樣想著,蕭翼就放了江破浪進來。
果然,林夢見到江破浪,不由笑了一下,看得出來有那麽一絲欣喜。她一個人,獨自呆在這病房已經有些日子了,成日裡縮在這裡,卻連房門都出不去,不能不說是憋氣。而且,就這麽和容凌斷了關系,她的心裡也不可能不憋得慌,她迫切地想要找個人能略微地分擔一下她心裡的酸苦,可是面對蕭翼,她卻不能!
因為,蕭翼是在養著她的啊,他是要得到她的啊,她怎麽可能對蕭翼,講上一個男人的事情。在他的面前,她又怎麽能流『露』出因為上一個男人而惹來的悲傷?!
“阿浪!”她笑著,輕輕地喊了江破浪的名字!
蕭翼見了,心裡略有一抹失落,但還是識趣地讓出了地方,讓他們兩個談,自己出去了。
等房間就剩下了他們兩人,江破浪不由沉下了臉,看著林夢,猛然怒斥。“你怎麽能這樣做?!”
林夢的眼睛閃了閃,肩膀不由地縮了縮,略躲開江破浪那怒氣騰騰的雙眼。不得不說,江破浪若是生氣了,他那樣子,也是有些嚇人的。
“你就是再想不開,也不該做這種事情!再有,這世上哪有過不去的坎,你怎能如此糊塗?!你做這種事情的事情,難道就不能想想別人嗎,那些真心的關心你的人。你這樣做了,他們該是多麽地傷心。至少,這當中會傷心的人,就得算我一個!”
他咬咬唇,一屁股坐在了林夢的床邊,瞪大那一雙有神的眼,恨恨地看她。他雖然之前有想過,等見了她,一定要軟聲地哄她,讓她千萬不要再想不開了。可是等看到了她,他就忍不住地憤怒。當時,見了報紙上的報道,得知她竟然鬧到『自殺』的消息,以及看到她一身是血的被人抱在懷裡的那副圖片,他簡直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也跟著停止流動了。
林夢羞愧地垂下了頭,這幾天她反應過來了,也自然是知道自己那天晚上『自殺』的舉動是多麽的魯莽。只是當時太過悲切,完全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所以剪刀那麽一劃,就那樣做了。
其實,『自殺』過一回的人,便不會再輕易地『自殺』了,本能地就會感覺到一些死亡的恐懼,也可能還有一些看開的釋然在裡面吧?!
“我以後不會了,真的!”她呐呐地低語,是說給他聽,其實也是說給自己聽。這幾天,蕭翼一直照顧她,卻從不提及她關於她『自殺』的事情,大概是有所顧慮,怕刺激到她。所以,這還真是她頭一次如此地表明態度!
“你就該把這句話給刻在你的心裡,一輩子記緊了!”江破浪仍是有些後怕地對她吼道。
林夢又縮了縮肩頭,點了點頭。因為,他也是難得地在她面前這樣的發飆!她何嘗不明白,一個人能為你生氣、能為你急,那是因為——他心裡有你,把你放入了心窩裡!
江破浪來這裡,自然不是為了罵林夢的,見她這樣一副態度,頓時松了一口氣。只是心裡憋著的那股沒有著落的恐慌,還是讓他歎息了一聲。
“你可嚇死我了,以後絕絕對對不要這樣了!”
她聽了,心頭略一暖。抬眼看江破浪,微微笑了笑。
江破浪不由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哼了哼。“笑?!你還笑得出來?!瞧你這沒心沒肺的樣子,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有人在擔心你啊?!”
“嘻嘻……”她自顧自地笑,倒是笑得江破浪沒了脾氣。
“算了,不和你說這些了。我只知道,你可是答應我的。你要是敢違背了誓言,我就是追到地獄,也要胖揍你一頓!”
她轉了轉眼珠子,低聲笑:“子不語:怪力『亂』神!你什麽時候,也變得『迷』信了?!”[
江破浪清俊的面龐上略浮現了一抹不自在的淡紅,輕咳了一聲掩飾那一份不自在之後,才關切地拿眼睛看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然後皺著眉頭,有些不高興地嘟噥。
“瘦了!”
她的心,緊跟著暖了一下。
他又道:“有沒有人專門給你準備吃的啊!你現在可得吃點好的,我家的那個廚子,從廣州來的,特會煲湯,你等著,回頭我就讓我家那阿姨給你煲湯去!”
倒是一門心思地認定了她沒吃好似的,於是,逗地林夢嘴角又跟著彎了那麽一下。
“瞧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現在可是天天好吃好喝地被人伺候著呢!”
她抬起左手,指了指一邊擺放著的小暖壺,“噥,就這樣的暖壺,我天天早中晚,連帶宵夜,必須得喝上一壺,喝的我都快要吐了。我沒喝完,阿翼還不乾,剛還說讓我歇息一會兒,再接著喝呢。我覺得,我現在就像一個特大號的水缸,每天就負責裝水了。”
說著,她俏皮地皺了皺臉,一臉吐苦水的樣子。
這個樣子,倒是讓江破浪略微放心了一些,至少她還會打趣呢,那麽就說明她恢復的情況挺好的。只是她那麽親昵地喊蕭翼的名字,讓他心裡有些不舒服。她自己可能不知道,只是寥寥幾句提及蕭翼的話,他這個旁人聽了,卻能鮮明地感覺到她和蕭翼之間的親昵!
他開始氣惱,也有些煩躁,怎麽去了一個容凌,就跟著冒出來一個蕭翼來了呢。聽哥哥的意思,這個蕭翼很有來頭,非常地不好惹,最好不要莽撞地扛上。可是,他怎能放心讓林夢跟著蕭翼啊。那個男人,如今連老底都讓人捉『摸』不透呢,估計不是什麽乾淨的人,林夢跟了他,豈非是羊入虎口?!
“你什麽時候回學校啊?!”他突然問。
林夢愣了愣,心緊了緊之後,眸『色』放淡,輕聲道:“不去了,我已經主動退學了!”
江破浪隱隱約約地也也猜到了,這些日子她一直曠課,但是學校方面沒有任何的表示,他就知道大概是不妙了,只是真的從她的嘴裡確認了他的猜想,他還是有些難過的。這個女孩,很聰明的,是一個學習的苗子,將來也必定是可以靠著自己的努力輕松地考入一個名牌大學的。只是她的這一番境遇,卻是……可惜了!
“報紙上說的那些,我是一點都不相信的!”他直直地看著她,晶亮的眸子像個小太陽一般,暖暖地照『射』著她,接著補充道。“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麽要這麽地詆毀自己,但是我是一點也不相信的。我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也相信自己的直覺,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女孩!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這一句,其實也是夠了!
林夢微微地紅了紅,本能地被江破浪的這話給感動了!她在那自毀的同時,希望全天下的人都能相信她的話,然後能讓容凌盡快地脫離困境,只是午夜夢回、獨自靠在床頭的時候,也會覺得寂寞、也會覺得累、覺得心酸,然後必然會微微地企盼,能有那麽些個人,他們的眼睛是雪亮的,縱然在一邊旁觀著,但是也能給她一些中肯的評價!
而今,她得到了!
她笑了。
“嗯,我也信你這話。”否則,他今天也就沒必要來看她了。這個男孩,是乾淨的,也是純粹的,在他的身上,有陽光的氣息,能得他一句相信,她便覺得自己仿佛被乾淨的陽光洗禮過一般,便覺得,自身也不那麽的陰暗了。
她大略地問了他一下學校裡的事情,以及他最近的近況,他含著笑,一一回答了。在不知不覺的談話中,林夢那陰暗的心,也不覺陽光了不少。大概,人還是需要交流的。交流,能讓人放松,也能讓人變相地減壓!
“你什麽時候出院啊?!”他突然這麽問。
“可能還得兩三天吧。其實我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阿翼似乎不放心。”
“出院了,是要回家的吧?!”江破浪試探地問。
林夢怔了怔,面對他,突然就有些無地自容。他還是那麽地乾淨,可是似乎她已經髒到無法擺上台面了。但,也沒必要隱瞞了。所謂友誼,她也不強求了。一次自毀、一次『自殺』、一次被放手,她也看淡了很多。有些東西,倒也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了!所以,斂去了那抹不自然,她淡淡地笑了笑。
“不回家的,我要跟阿翼走!”
江破浪皺眉,聲音開始悶悶的了,仿佛天邊的滾雷。“你要是回不了家,那……那也可以跟我走啊!”
這話一出,他自己鬧了一個大紅臉,神『色』有些不自然了起來,見林夢抬著乾淨的黑眸子,定定地看著他,就急急忙忙地解釋。“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不是要冒犯你,你可前千萬不要誤會!哎——”
他倒是越解釋越『亂』,緊跟著自己也有些坐立不安了起來,仿佛他來了這裡,也是別有用心、打著歪主意似的。他咬咬唇,打算是豁出去了。
“夢夢,我是這樣想的。等你出院之後,我讓我哥哥給你安排一個住處,然後再幫你好好地謀劃一下將來。我覺得,這比你跟蕭翼走強,那樣的男人——”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不悅地道:“那樣的男人,是靠不住的。你得到過一次教訓,就別再那麽傻了!”
林夢的心,酸酸地疼了一下,自然也明白所謂地教訓,其實就是指容凌!
可江破浪不明白,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她欠了蕭翼的,那麽就得還。
“謝謝你的好意,阿浪,你不用解釋,你的心意我很明白。只是,我不能接受。”
“為什麽不接受?!”江破浪急急地問道:“你是怕我沒這個能力嗎?!還是怕我哥不會幫忙?!你放心好了,我就代表的是我哥,我的意思就是我哥的意思,只要你點個頭,我絕對力挺你到底!”
“呵呵……不是這樣的,你別多想,我知道你和你哥都是好人。只是我答應過蕭翼的,那是說好了的!”
“可他不是個好人!”江破浪大力地擰眉,爽朗的臉龐微微地陰沉了下來。“他的背景似乎有點不單純,你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嗎?!就這樣跟了他,就一點都不擔心嗎?!還是說——”
他的臉上猛地出現了陰戾的神『色』。“還是說,這是蕭翼在『逼』你,『逼』著你跟他?!要是這樣的話,那你絕對不用擔心,我和我哥肯定會保護好你,有我們在,那個蕭翼肯定動不了你!”
林夢搖頭,縱然心裡感動,卻依然搖頭。
“我的去留問題已經定下來了,是我自願的,阿浪你就別多想了!”
“我怎麽可能不多想?!”江破浪氣呼呼地拿拳頭重重地捶了一下拳頭。“你跟容凌的時候,我本有能力拉你出來,可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了,然後弄得你成了現在這樣子。現在你又……我……我……哎……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受到傷害!”
說到這,江破浪卻是猛地眼眶一紅。這是真情流『露』了!
這個女孩,他是真的心疼哪!
雖然他的表白遭到了她的拒絕,可他就是放不下她啊!
他怕自己這模樣落入林夢的眼裡,會讓她覺得窩囊,就急急忙忙地扭過了頭去。但還是被林夢看到了!
林夢的唇瓣動了動,心中微微一歎,緊跟著,眼瞼緩緩地垂落了一半,略遮住眼裡悲悲的光!
有時候,救贖分明就在眼前了。但是,就是沒法伸手去抓住!這能說什麽呢?!這人生的道路,有時候,就是這麽地不由人哪!若是那時應了江家兄弟的提議,接受了他們的幫助,又哪能有今後的種種?!可是事已至此,想過去的那些,又有什麽用呢?!
前日因,今日果!既已種下,那就只能承受!
ps:本來以為沒時間碼字的,呵呵,到底擠出時間來,碼了一章!自己也覺得好高興^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