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心死之因
  由千年雪蠶絲織成的畫卷徐徐展開，內中是一位清秀女子的畫像。看起來也不是很漂亮，卻有著令人舒心的恬淡氣質。

  嶽羽眉頭微挑，眼中透出一絲疑惑之色。注意到這女子身上，也是有著他們小觀峰的標志。

  “這是你們小觀峰的韓秀兒師姑， 算是你的師祖一輩，是昌師叔祖以前的道侶——”

  曹問禦劍立於一旁，神色黯然解釋道：“師叔戀她至深，大約幾十年前，師姑坐化之後。師叔他就再了無生念。原本師叔他的資質，那一輩中僅在掌教真人之下，已經衝擊至金丹頂峰境界。不過至此之後， 便連續幾十年， 都無多少進展。”

  “幾十年前？莫非也是那雲夢宗，師叔祖就沒想過為他道侶復仇？”

  嶽羽將畫卷收攏，卻沒有還給曹問的意思，而是直接將其放入自己的須彌戒內，然後逼視曹問：“韓師姑她到底是因何隕落？”

  “說了坐化！”

  曹問摸了摸鼻子，感覺嶽羽的目光實在太過銳利，下意識地目光避開道：“與那雲夢宗沒關系。師姑她是幾十年一直都未能突破金丹境界，最終香消玉殞。師叔他始終無能為力，故此是深恨自己——”

  嶽羽心中釋然，不過想想又覺不對。昌冰鴻是二代弟子之中，資質僅遜農易山之人。這等資質絕高之輩，宗門為其選擇的雙修道侶，絕不會低到哪去。哪怕是由昌冰鴻自己相中，若是實在不堪造就，宗門恐怕也不會輕易答應。

  “韓師叔當年在小觀峰，資質和修行速度，也是頂尖之流。只是在百年前一次外出時不幸遇襲， 最後雖是從那些不開眼的散修手裡逃生，修為境界卻被打落兩階，壽元也折損了百二十余年。此後無論昌師叔如何彌補，都無濟於事。至於那些仇家，幾十年前，也被他全數斬絕，不留一人。”

  曹問說到此處時，又是一聲輕歎：“其實他二人真可謂是天作之合，攜手長生也非不可能之事，可惜這天意弄人！其實我也算是沾了韓師叔的光，算是她的遠親，才被昌師叔這般照顧——”

  嶽羽眉心緊鎖，再次看向了遠處的離恨府，心內是隻覺棘手之極。知道若無法解開這死結，是絕不可能挽回昌冰鴻的隕落。

  其實說到這哀莫大於心死的心情，他對昌冰鴻倒是極其理解。前世之時，自他女友死後，也是同樣是如此。接手那些傭兵任務之時，更不再仔細挑選。行事也比以前大膽許多，多多少少，受到那生無可戀的心情影響，失了往日的小心謹慎。只是遠沒有昌冰鴻這樣消極而已。

  對付這種情癡，往往是最為難辦。

  沉吟了半晌，嶽羽隻覺是半點頭緒都沒有，隻得先向曹問告辭，返身往自己洞府飛去。不過才剛剛靠近，便見一道火紅色的身影，正向這邊按下劍光。那碧藍色的眸子裡，滿是火熱戰意，人還未至，便已是嘿嘿笑道：“小羽兒，總算是找到你了！你如今傷已經全好了吧？”

  嶽羽抬頭上望，心中頓時一喜。不過緊接著，就又感覺有些奇怪。看端木寒此刻的模樣，莫非又是打算找他練劍？
  ※ ※ ※ ※

  水寒峰觀雲殿內，農易山松開了按著身下符陣之手，神情間滿是疲乏之色。

  在大殿中央處，此刻正繪製著一處巨大的陣圖。正是按照嶽羽所說的順序，排列出來的一百五十幅陣圖。等比例的削去那神獸浮雕圖案之後，再加入代替諸天星辰的靈石於其內，整個大陣散發著絲絲靈光。與這觀雲殿內本來的靈陣，幾乎沒有絲毫衝突之處。

  農易山此刻正站於這法陣的中央處，而其余宮智封雲幾人，則都是據於陣外，盤坐於地，神情間，竟也都是有些吃力。

  農易山第一時間便退出了百十丈外，遠離開這座大陣。就仿佛這陣圖之內，有什麽極可怖的東西一般。其余人也不以為意，在農易山離開之後，也是各自退出十丈距離。

  宮智先是閉目調息，等到面色重新恢復血色，才轉過頭問道：“農師侄，方才你記住了大約幾成？”

  “應該是一成半不到！接下來需要至少靜心修養十天時間，才能繼續。這次若非是幾位長老及諸位師叔及時出手，將我的魂識拉回來，後果是不堪設想。”

  農易山傾吐了一口氣，也睜開了眼睛。他體內倒是沒有什麽異常，隻感覺一陣昏昏沉沉，正是心力消耗過巨之兆。

  “說來慚愧！連續三次，祖師留在這幻陣之中的劍訣精要，我總共也隻記住了大約五成而已，且是一次比一次少。接下來還需至少四次，才可能完全記憶——”

  “一成半？那也算不錯了。”

  宮智的面上，全是苦澀之意，環視諸人一眼道：“我們這些人中，記憶最多的便是你。比起你來，我每次只能吸收不到一成，豈不要羞愧到自殺？這等蓋壓當世的劍決，已非是驚世駭俗能夠形容。又那裡是能輕易學會的？”

  “這幻陣之內記載的東西，足可相當於十數萬本高深道典。若非是羽兒他事先提醒，只怕我等多半都要重傷神魂——”

  封雲微微頷首，而後又眼露好奇之色：“我一直都在好奇，小羽他是一個月前，才開始真正鑽研傳法中殿裡的那些圖案，之後便被這幻陣困住。這豈不是說，他是一次將便將這陣內所含信息全數吸收，然後又在一月之內，將這三式劍訣學到可以使用的程度？”

  嚴真本也是一直在琢磨此事，此刻聞言卻並無絲毫加入討論之意，反而心內暗暗一聲歎息。

  在接觸這幻陣之前不覺得，直到那海量信息強塞入到他腦內的那一刻之後。每當想起此事，嚴真便有種強烈的，想要倒吸一口冷氣的欲望。

  嶽羽的資質，實是令人驚歎，卻也是耀眼到有些刺目。若非是本宗之人，怕是任何修真之士看見，都會心生殺意。

  倒是他旁邊的芙蓉峰郤瑤抬頭道：“能一次記下，這資質必定勝我等十倍！”

  “十倍太誇張了，估計也只是記憶力驚人而已。說到悟性，應當在我等三四倍左右——”

  說到此處時，莫君已是啞然。在座之人當中，莫不都是天資絕佳之輩。是或因時運不濟、仙緣不佳，或因宗門秘傳典藏不足，這才失去問鼎大乘修士的資格。比如他自己，便是由於舊傷拖累，才無法再進一步。

  故此即便是隻勝過他們一兩成，也是驚世駭俗了。更不用說，是超出數倍。

  殿內一陣沉寂，封雲才笑著錯開話題道：“羽兒他資質確實不錯，也不知相較於我們開山祖師，是孰優孰劣？還有這中三式，怕是超出我等想象的複雜，想要湊成劍陣，以我等之力，花上幾十年時間，都難以成就。”

  “這個倒是無妨！當年祖師曾經以秘法，製成兩大身外化身。故此每創出一式劍訣，必定會順帶專研三人劍陣之法，合化身之力抗敵。只是一直以來，我宗只有前三式的結劍要訣傳下，後十式卻無人知曉——”

  見殿內諸人，都是目露不解之色望來。農易山才微微一笑道：“方才我在這陣內，雖是收獲低於預想，不過卻有了個連羽兒都未曾察覺的發現。此陣只需三位能湊全五行之人入內，分據三才之位。亦可啟動這靈陣。祖師建那傳法殿時，怕是早有預想，必定留下了令我等五行不全之人，也可馭使這套劍陣之法！時間可大幅提前——”

  封雲頓時眼神微亮，神情稍稍振奮，緊接著又聽農易山挑了挑眉道：“羽兒他已經傷愈出關，我等已可借他之力！”

  此言一處，便連嚴真宮智，都是眼露驚喜之色。嶽羽雖是金丹修士，可這悟性卻勝他們太多。已是門內僅遜於昌冰鴻的陣道高手，更兼幾月前，曾使用過一次廣陵絕劍中三式，若然加入，必定是助益良多。

  而此刻的農易山，卻是陷入深思。方才他是不經意間，想起了嶽羽身邊，那個似是煉屍之身的女孩。

  嶽羽此前受入門之時的誓言和門規所限，一直未曾將廣陵絕劍，傳於戰雪。

  這事他原本也沒覺得怎麽不妥，此時想來，還是要以嶽羽的安全為上。既然已是準備將顛倒太虛琉璃壁傳下，這廣陵絕劍，也大可傳下。大不了過幾日，把這戰雪一並收入門下便是。

  此女雖是煉屍身份，可在他們修真之人眼中，只要是開了靈智，那麽無論是人是獸，甚至草木之屬，都需一體待之。他們廣陵宗，也有不少以真傳弟子身份，受宗門奉養的靈寵妖獸與機關傀儡，可說是倍受尊榮。

  此外在他心內，對於習得顛倒太虛琉璃壁，以及廣陵絕劍之後的戰雪，也是有些小小期待。那玄煞煉屍大法，也的確是堪稱神妙，真不知那接近七千石，已經是稍勝於元嬰修士的巨力，到底是如何得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