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受命十萬天兵前往西揚仙宮,欲從魔界手中重新奪回仙宮。帶傷上陣的名古為軍師,副統領則是選了一名籍籍無名的離斯仙者,這個人選是白曜親自定的,這讓諸仙甚為詫異。
這位離斯曾是南月神君關門弟子,他本有仙法天賦,卻因當年月初與百溟水的光輝隻盛而被人逐漸淡忘,直到這一日被白曜提上副帥之位,這才大家開始關注起他來。
天界這番動靜,魔界早有耳聞,在其逐漸逼近時,魔界七殺殺手之一的紫炎神色匆匆闖入仙宮正堂,但見正一杯杯飲酒的七殺,當即微怔,暗想這大護法身為魔界統帥,明知天神隨時可能來襲,竟還在此飲酒。
心中雖有疑惑,卻還是恭敬稟報著:“大護法,天神大軍正逼近西揚仙宮,來勢洶洶,我們當盡快迎戰。”
七殺聞言卻不急不躁,依舊為自己斟了杯酒,仰頭一口飲盡,眼中盡顯迷離,有著幾分頹敗。
紫炎得不到七殺的回應,重複了一遍:“據聞此次天界派了北月神君來戰……大護法您還是不要掉以輕心,這必然是一場惡戰。”
七殺終於抬頭,以為自己沒聽清楚,不由問道:“你方才說天界派了誰來戰?”
“那個失蹤了一百年,卻突然回到天庭的北月神君。”紫炎說到這裡,滿臉的凝重,有意無意的提醒道:“若屬下沒記錯的話,北月神君應該就是魔君曾經的妻子,月初。”
七殺重重放下手中酒杯,冷道:“不可能,月初已被魔君親手殺死。”
“不論真假,大護法您也不該如此飲酒,您可是一軍統帥。”紫炎聲音雖恭敬,可話語中卻有濃濃的提醒意味,他此次陪七殺前來征戰不僅僅是一名副將,他還受了魔君之令監督七殺,若他有任何異常舉動,可當場奪其統帥之權。雖然紫炎並不知為何魔君要留此後招,但心中卻已對七殺存了幾分疑慮。
七殺揮了揮手,淡淡道:“我知道了,我準備一下便出來。”
紫炎離去後,七殺仍舊靜坐在案,目光遙遙注視著空寂的一處,腦海中不斷閃過臨行前陵霄單獨與他的一番談話。
陵霄明明知道他是天界派入魔界的暗棋,卻還封他為大護法,更委以重任,將魔界大軍之權交付於他。
他七殺何德何能擁有陵霄這樣一番信任,如此只會使他更加難以抉擇。
在魔界六千年,他經歷了無數的劫難,認識了許多生死與共的兄弟,還遇見了此生最愛的女人楚韻,對陵霄更視如知己好友。可這六千年的日日夜夜,他都在時刻提醒著自己,他是一個神仙,他進入魔界是為天界效忠。
他還在等待著,有朝一日能夠得到天帝恢復他神仙的身份,重返天庭成仙。
他一直在情義與責任中艱難的抉擇,他哪一方都不願放棄,也許陵霄早已看出了他的兩難,所以這一次命他統帥,為的就是逼他做出抉擇。
那一刻,他想過叛離天界,所以這兩千年來從來不曾給過任何魔界的情報,但如今一連奪下三個仙宮,無數的天兵天將就在他眼前身亡,他才猛然驚醒,自己原來一直都留著神仙的血,可現在他卻親手屠殺著同胞的性命。
他多少次捫心自問,可曾對得起這一身仙骨,更辜負了老天帝當年對他的信任。
到如今,他已經沒有任何勇氣去面對仙魔之戰,他已經無法再夾雜在仙與魔的夾縫中生存了,他認定自己應該做出一個抉擇了。
七殺緩緩起身,整了整衣衫,大步邁出正堂,發覺魔界大軍已整裝待發,氣勢如虹,有著要與天神決一死戰的決心。
戰風霆迅,紫霓萬丈,烈烈浮光翠色縈,七殺眯著眼看那愈來愈逼近的天神已瞬間將西揚仙宮團團圍住,他冷聲下令道:“眾將士聽令,全力突出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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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染一襲銀色盔甲,披風在那獵獵長風中飛揚,她騰雲而來,俯瞰西揚仙宮內密密麻麻正在迅速布陣的妖魔,側首望了眼身側臉色依舊蒼白的名古,問道:“名古上仙,我們若強攻,可否突破重圍?”
名古雖然重傷在身,可目光依舊凌厲,“神君想強攻?”
“攻其不備。”玉染指著西揚仙宮內,“我方失守西揚仙宮在先,如今妖眾必然認定我方不敢強攻,我猜測他們此刻必然認定我軍會對以自身優勢對其呈包圍之勢,已開始對各個突破口加以重兵。若我們強攻,必然可給其一個出其不意,先亂其軍心,後擒其主帥。”
一旁的離斯聽罷,緩緩搖頭,極其不讚同道:“且不說強攻會令我方將士死傷慘重,敢問北月神君你有那個把我擒其主帥嗎?主帥七殺,不僅有著行軍布陣的謀略,更有著近萬年功力,他與楚韻二人是陵霄的左膀右臂,雖然功力遠不及陵霄,卻還是魔界的佼佼者,就連東玄神君都不敢誇下海口能夠親擒七殺,有著身孕的北月神君又憑什麽?”
玉染聽著離斯不冷不熱的口吻,雖有著輕蔑,可她卻未有怒意,反問道:“我軍與魔界兵力相當,他們死守,我們如何攻下?屆時只會折損我方兵力。”
名古緩緩開口道:“北月神君說的不錯,守比攻所佔的優勢高太多,而我軍一連失手三個仙宮,早已軍心散亂,而魔界卻越戰越勇,我們唯有攻其不備,令其措手不及,才有勝算。”
離斯依舊不讚同:“若要強攻,北月神君必須有著能夠戰勝七殺的把握,若沒有,我們強攻的話,不僅僅損傷兵力,反而會陷入絕境,被其反呈包圍之勢。”
玉染想起臨行前,白曜告訴她關於七殺的秘密,心中已有一番打算,但此事事關重大,她不能輕易透露,便只能道:“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有多大能耐,但我覺得,此時應該搏一搏。”
名古看著玉染那堅定的目光,眉宇間的凌厲,似乎已運籌帷幄,心底沒由來的信任她,再想想她體內有了天籟珠,“既然天帝相信北月神君,我便相信你有那個能耐,但我們若要強攻,必先迷惑其心,認為我們想逐個擊破,從而攻其不備。”
離斯見名古也對她信心滿滿,心中不免流露出幾分詫異,他曾經也與她師出同門,深知她天賦極高,可是如今這樣冒險,他確實有些擔憂。
玉染見名古也同意,當即便吩咐各個副將開始布陣。
在西揚仙宮的七殺眼看著天神也開始紛紛布陣,似乎想要對其逐個擊破,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早已令各個將士在突破口死守。
突然間,風雲突變,一道黑雲壓頂而來,將整個西揚仙宮籠罩的一片黑暗,在場將士眼前皆是黑暗一片。七殺暗叫不好,這是迷魂之法,他當即釋放清心咒,將頭頂那黑壓壓的雲霧突破。
隻消瞬間,但見原本正布陣的天神竟掉轉頭,從四面八方朝正門湧來,一副要硬闖之勢。
“不好,中計!”七殺大呼一聲,卻定睛一看,一名身著銀白色盔甲的女子手持長劍凌空劈來,他不可置信地凝著她的面容,喃喃道:“是月初……竟是月初!”
紫炎也滿是驚訝,他分明記得,月初已被魔君親手殺死,怎會成為這次大戰的主帥?
“撤退!”七殺厲聲下令。
“未戰而退?”紫炎回神,怒問:“我魔界將士並非貪生怕死之人,損傷諸多同胞才換來的西揚仙宮不能就此丟失。”
“這一戰我們已中計,若不撤退,便再無機會撤退!”七殺已知天神的計劃,必須抓準這一時機撤退,否則他們將會被天神重重包圍,而他根本不是月初的對手。
他尤其記得當年在潼城,他與楚韻、琉離三人合力都非月初的對手,如今他單憑一人,只會成為月初的劍下亡魂,他只能選擇撤退。
“傳我軍令,所有將士棄西揚仙宮,撤回北月仙宮,與楚韻大軍會合!”七殺以魔幻之音,將命令傳達至所有將士耳中。
紫炎見七殺眼中那無比認真的神情,想起了魔君臨行前對他的交待,深覺此時的七殺舉動異常,他是該將此事稟報於魔君了……
紫炎將滿腹疑惑吞回腹中,受七殺之令,當即便帶著將士放棄了西揚仙宮,與七殺一行朝北月仙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