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碧晗一路踉蹌而行,眼淚迷蒙了眼眶,模糊了前路,可心中的憤怒與悲涼卻是那麽清晰,怎都無法忽視。
“碧晗,今日你怎未來比劍?我還擔心你出了何事。”白曜如期而至,看著滿臉淚痕,彷徨無助的華碧晗,略微有些擔憂。
華碧晗看見白曜,仿若在滾滾潮水中遇見一顆救命稻草,隱忍著的淚水再次洶湧滾落,飲泣不止。
白曜眉頭微蹙,清遠地目光微眯著,看著遠處追尋而來的白色身影,瞬間明白了何事,嘴角淡淡勾起,上前一步便將哭泣不止的華碧晗擁入懷中。
“是白曄欺負你了?”他低聲問,忽然歎息一聲:“看來你是知道白曄與夕薇的事了。”
華碧晗猛然一怔,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可在聽見白曜的話時,瞬間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傻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夕薇與白曄暗潮洶湧,唯獨她自己被蒙在鼓裡,傻傻的付出自己的一片真心。
“既然他不知珍惜你,那便算了。”他的聲音溫淳,可目光卻是看著緩步朝自己走來的白曄。
白曄的目光冷到極致,甚至透著幾分凌冽的殺意,面容間淨是被欺騙後的冰冷。
“華碧晗,這就是你所說的,與白曜清清白白?”
白曄的聲音打斷了華碧晗的哭泣,她依稀靠在白曜的懷中,卻抬袖將臉上的眼淚抹盡,傲然回首對著白曄,扯出一抹冷硬地笑:“白曄天君說的不錯,我是與白曜不清不白,可那又與你何乾?你與夕薇不是一樣不清不白嗎?”
“我與夕薇並非你想象的那樣。”白曄強忍著滿心怒火,放低了姿態解釋著,他向來高傲自負,也唯獨只有面對她時,可以一步一步的退讓。
“我親眼看見的還會有假嗎?我真不知如今的你那句話真,哪句話假。”
“那我也親眼看見你和白曜在抱在一起,那你是否要對我解釋?”
“有何可解釋?我就是喜歡上白曜了。”
白曄冷笑著看了一眼白曜,再將目光重新投放至華碧晗身上,決絕道:“既然如此,那便沒什麽好說了。”白曄當即毫不留戀地回頭,大步而去。
華碧晗孤立在黑夜中,迎風而站,悲哀地目光一分一分地轉化為冷凝,最終化作一抹自嘲。
白曜看著此情此景,忽然間明白了為何夕薇能那樣信誓旦旦地與他談交易,原來夕薇並未有任何神通廣大之術,只是清楚的了解白曄與華碧晗二人的性子。
當兩個性子都孤傲自負的人發生了分歧,沒有人願意先低頭,只會任由事態繼續惡劣下去,一發不可收拾。
他們堅守著自己的驕傲,只是為了保留自己最後一分的尊嚴,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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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一夜白曄與華碧晗徹底鬧崩後,往後的日子,華碧晗與白曄之間形同陌路,反倒是與月秀成了相互傾訴的對象,他們之間就像是相見恨晚一般,把酒言歡,品茗三界之事。
月秀與華碧晗談的最多的還是夕薇,夕薇這個名字就像一個烙印,深深銘刻在心中,無法忘卻。
華碧晗卻對自己與白曄的事隻字未提,她總覺得,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何必庸人自擾。
倒是白曄,竟在這之後的日子開始勤加修煉,不再貪玩享樂,終日醉心仙術,易朝子頓時覺得白曄這孩子開竅了。
久而久之,醉心仙術的白曄便與夕薇走得近了,他們日日出雙入對,相互切磋,在眾人眼中便默認了他們二人是一對。
蜃水濱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掐指一算,眾人竟已在此處修行了兩千多年,今時不同往日,眾人的仙術修行已是上天入地難有敵手。正當易朝子準備要將他訓練出來的徒兒們都帶上天庭給天帝考核時,發生了一件三界震驚之事。
天帝白夜景與魔君琉塵的驚天大戰,此戰兩敗俱傷,二人皆是元氣大傷,白曄與白曜兩位天君立刻緊急受詔歸九重天闕,一去便是大半個月沒有任何消息。
直到天帝白夜景魂飛魄散的消息傳來之時,華碧晗瞬間想到了身處玉樓的師父,她當即趕到玉樓,可惜她終究還是去晚了。
在玉樓內,太白上仙跪倒在洛絕音身邊,臉上淨是淚痕,沉痛地說:“天帝臨終前最後一句話便是要臣下告訴您,他這幾千年來一直為當年犯下的錯誤懺悔著,他生時您不能原諒他,希望他死後您能原諒他。”
洛絕音呆呆地坐在寢榻邊,淚水悄然滾落,滿眼的痛苦之色湧現,卻始終沒有說話。
“師父。”華碧晗奔至洛絕音身邊,淚水漣漣。
洛絕音緊緊地握住華碧晗的手,隱隱顫抖著:“我與天帝較勁了四千年,這麽些年始終放不下心中那一股子執念,當初恨不得他死,如今真等到他死的那一日,我卻一點也不開心。”她說到此處,一口腥甜湧入喉間,滿口鮮血噴灑而出,濺了華碧晗一身,在屋中打轉的九凰不斷仰頭嘶鳴。
“原來恨的越深,便愛的最深……”洛絕音癡癡地笑了:“碧晗,不要步為師的後塵,不僅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旁人,後悔一生。”話至此處,洛絕音猛然想到何事,急急地脫口,生怕自己再不說便沒有機會再說。
“替我轉告白曄與白曜,母親這一生最對不住的人就是他們,我真的很愛他們……我不見他們,只因害怕……怕自己因為對他們的愛而原諒了天帝。其實現在想想當真可笑,世上有什麽執念竟比那母子親情還重要呢?”洛絕音的聲音越來越弱,可聲音中卻滿是濃鬱的情意:“答應為師,一定要替我轉告給他們!”
“碧晗定當銘記在心。”華碧晗認真的承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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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樓忽然間一片荒涼,華碧晗佇立在小院中,感受那薄霧寒風席卷著全身,她遠目遙望那河漢星空,心中忽而空寂而絕望。
緩慢的腳步聲漸漸逼近,她凝目而望,依稀是那一襲白衣正從黑暗中逐漸顯露,有多少年了,她都沒有這樣正視他一眼。此時的他已少了當年的頑劣,多了許多睿智和穩重。
白曄見華碧晗臉上一襲就未乾涸的淚水,停住了腳步。
“師父臨走前讓我轉告你,她這一生最對不住的便是你與白曜,她其實一直都很愛你們。”華碧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可卻難掩喉嚨間的顫抖。
白曄聞聲,眼眶中也隱約閃過一抹淚意,他不作任何回應,迎著寒風大步朝玉樓內走去,隻為見母親最後一面。
華碧晗在與白曄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分明感受到他身上那濃鬱的悲傷,短期內父親與母親相繼離他而去,他的內心定然承受了眾人難以承受之痛。
她猛然轉身,望著他的背影低聲喚了句:“白曄。”
白曄的步伐頓住,卻未回首,只是那麽孤寂地佇立著。
華碧晗無數的話語幾乎要湧出喉嚨間,可腦海中依稀想到的是白曄與夕薇之間的****,還有白曄對自己欺騙,終是咽回了話語,自嘲地笑道:“沒事。”
話音落,白曄已經遠去,直至進入屋內消逝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