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麗的煙火將那黑暗的蒼穹點亮,華碧晗與白曜穿梭在熱鬧的人群中,終是利用仙法與走散的數人會和。大家玩的盡興了,便也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了蜃水濱,有驚無險,他們的偷偷離開並沒有引起易朝子的懷疑,往後的日子仍舊一如既往的修行。
易朝子生性高傲,面對眾多出色的徒兒,從來都是冷眼相待,即便是白曜與白曄兩位天君,他都不曾有過分毫特殊,直到第十年,他第一次當眾讚賞了華碧晗。
“果然傳言非虛,華碧晗當真乃三界少有的天才,假以時日,必然笑傲群雄。”易朝子滿臉笑意地看著她,眼底滿是驚歎,這讓再坐眾人心思各異。
易朝子是天界最有威望的神君,能得到他如此高的讚賞,多數人是心中難平的,尤其夕薇最甚,這幾年在蜃水濱,她一直那樣刻苦的修行,可得到讚賞的人卻是華碧晗,她十分不甘。
當下她便秘密約了華碧晗於荒無人煙的小樹林相見,下定了決心要與之一較高下。
華碧晗如約而至,可她卻沒有看見夕薇的人影,只是不知不覺走入了夕薇的五行八卦陣中,漫天嫋嫋的煙霧彌漫整個樹林,風聲與枝葉交錯,華碧晗頓時被困在樹林間。
夕薇自幼便跟隨其師父修行五行八卦,擅於布陣謀劃,這一次是有意要將她困在其中給她點苦頭嘗一嘗。
華碧晗對於五行八卦一竅不通,便在陣法中兜了好幾個圈子都無法脫離,直到夜晚更是不見前路,她有些疲憊地找了個空地坐下,仰望烏雲密布的黑夜蒼穹,心中有些無奈。不明白為何夕薇約她來此,卻又不露面,若只是單純想與她一較高下,又何須如此鬼祟布陣困住她。
寒風陣陣呼嘯而來,她攏了攏衣襟,心想著只有等天亮再想法子尋出路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華碧晗隻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越發想睡,想著打坐能減輕一些,卻發覺無法用內力,她頓時暗叫不妙,這才驚覺這漫天的迷霧中竟然藏著迷魂香。
本想著夕薇不過是想要刁難她,卻沒想到在迷霧中下了迷魂香,封住了她的七筋八脈,便再無可能走出這陣法,分明是想要至她於死地。
第一次,她感受到人心的可怕。
她自問與夕薇幾乎毫無交集,可她卻用如此歹心針對她,究竟原因為何?
時間漸漸流逝,華碧晗的身子越來越弱,她強撐著自己的意識告訴自己不能睡,可煙霧中的迷香卻一分分的被吸進口鼻中。
她終是無力跌倒在地,眼皮越來越重,她在朦朧間,卻見一個白衣身影朝這邊飛奔而來,她努力睜開眼睛看著越來越近的人,終是看清了他的面容,竟是白曄。
白曄的面色微閃焦急,並彎腰將其扶正,源源不斷地為她傳送真氣。
華碧晗的意識漸漸恢復,眼神愈發清明,脊背上依稀可感受到白曄雙手間的溫度,一股暖暖地熱流湧入心間,不知為何,那瞬間的怦然心動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待運氣完畢後,華碧晗輕咳幾聲,低聲問:“你怎麽會來此處?”
白曄在她身邊坐下,抬袖將額頭上的汗珠抹去,聲音微冷:“我找你,可你卻不在屋中,於是便在屋外等了你一整日,直覺你會出事,便利用搜靈術追蹤你的氣息而來。”
華碧晗面色蒼白地望著白曄,又問:“你找我有何事?”
白曄卻未答華碧晗的話,只是起身,在四周拾起了枯枝。
華碧晗感覺到她所處之處迷霧已無法侵入,定然是白曄運法阻隔了一切,她凝眸望著他走幾步便彎腰拾枯枝的身影,不由想起初次與他見面時,他身上那份心高氣傲,如今卻放低了身段在此處拾枯枝。
嘴角那暖暖的笑意不斷蔓延至眸內,她在白曄捧著滿滿一懷的枯枝朝自己走來時問:“上回你問我是否有話要問你,其實,我一直想當面問一問你,當年為何失約?”
白曄目光微微飄遠,神色有些僵硬道:“我……並非有意失約。”說著便將滿懷柴火丟至地面,翻掌間已將柴火點燃,熊熊烈火阻隔在他們之間,為夜晚的寒冷憑添幾分暖意。
“當年在玉樓我敗於你手,自然不甘心,我是堂堂白曄天君,怎能輸給一個小丫頭?之後的那一百年我醉心仙術,想著下一次與你見面不要再敗的那樣慘……”
華碧晗聞言噗嗤一笑:“原來那一百年你是偷偷修煉去了。”頓時,她的疑慮與鬱結都隨之消散,滿心釋懷。
白曄被華碧晗取笑,面色微閃尷尬,清了清喉嚨道:“今日我去找你,其實就是為了和你解釋一下我的失約之事。”
華碧晗了然的點點頭,真是機緣巧合,若非有此事糾葛,也許今夜她將會在這陣中凶多吉少。
白曄望了望天色,已近深夜,四周的迷霧卻愈發濃鬱,他略微有些擔憂:“濃霧漸漸多了,我們必須在天亮前走出這迷陣。”說著便起身,看了眼仍舊有些虛弱的華碧晗:“你好些了嗎?”
華碧晗用了幾分氣力要起身,卻又重新跌坐回原處,她有些泄氣地搖頭:“不行,我還是使不上力氣。”
“沒事,我背你。”白曄說著便蹲下身子,“上來。”
華碧晗看著白曄彎著的身子,猶豫了一下,才伏了上去,隻覺他的身上有著一股淡淡地清香,溫暖的脊背掃去了她身體的微寒。
她摟著他的頸脖,感受著他輕盈的步伐,不斷在樹林間遊走。
她目光悄悄看著白曄的側顏,第一次與男子如此親近的她不禁臉色微紅。
“是誰引你來此處的?”白曄一邊尋找出路,一邊詢問著她。
華碧晗默不作聲,可白曄卻已猜到:“若我沒猜錯,是夕薇吧?”
“你怎麽知道?”
“這幾年來她時常針對你。”
華碧晗自嘲地笑了笑,看來所有人都看出了夕薇針對她,唯獨她還蒙在鼓裡。
白曄背著華碧晗在樹林中繞了幾個圈仍舊還停留在原地,而迷霧也越來越重,幾乎看不清前方的路途,華碧晗明顯覺察到白曄的真氣正一點一點的外泄。他不僅要利用真氣封閉迷霧不闖入他們二人的體內,還要背著她破陣法。
華碧晗不禁出聲道:“你還是放我下來吧,興許你一個人還有機會脫離這陣法。”
白曄輕哼:“你當我白曄是什麽人,堂堂天君怎會拋下你一人於此。”
華碧晗道:“可若你繼續帶著我,也許我們二人都難逃此陣法。”
白曄大笑:“若真難逃便是命中注定,黃泉路上有你陪伴也不寂寞嘛。”
華碧晗聽著白曄的笑聲,她卻笑不出來,眼眶微澀,注意到他額頭上的汗水,不由抬袖為他拭去。
正笑著的白曄忽然收了聲,步伐也放緩慢許多,輕聲說:“其實不必擔心,夕薇還沒那麽大的膽子敢將堂堂天君困死在陣中。”
華碧晗低聲道:“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白曄道:“想對一個人好還需要理由嗎?”
華碧晗扯出一抹笑,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喃喃道:“這世上除了師父,就只有你……我的母親是因產下我而耗盡心脈而死,父親從小就對我嚴厲,他一直介懷因我的出生將母親的性命帶走。若有選擇,我寧願母親沒有生下我,她能與父親白首偕老。”
白曄感受到頸間一陣沁涼,他十分能體會不被父親重視的感覺,就如他至今都不曾感受過母親的愛。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他情不自禁地說著,那聲音如此真誠且誠懇,絲絲縷縷闖入她的心間。
“謝謝。”華碧晗含著甜美的笑閉上了眼睛,她未曾做任何回應,可心中卻泛起陣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