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恩確實是個實在的人，他外表粗曠，內裡卻很細心。雖然他生長在小戶人家，以前從來沒有什麽外院內院的概念，但是他很快留意到除了書傑和書文兩個男主子、以及那位出門遠遊的義父外，其他男子都住在宅院的第一進，而且第一進院子與裡面兩進之間的門都看管很嚴格，十二個時辰都有婆子值班，尤其是明月苑所在的第三進。

  天恩想到自己在學堂讀書的時候，先生曾經說過，男女七歲不同席，大戶人家很注意這一點，立刻提出了要搬出知春苑，而且很堅持。

  書傑準備等年後才讓天恩去店鋪裡，現在先跟著兩位二管家跑跑腿，對京城的禮俗習慣多一些了解。天恩雖然不是特別聰明，但踏實知禮，本身也有些基礎、能寫會算，兩位二管家以及府裡眾人倒是很喜歡這位看起來憨憨的表少爺。

  天恩還沒有去店鋪，自然就沒有工錢，不過書傑讓大管家按他和書文的等級給天恩發了月例銀子，還讓針線房的丫鬟給天恩趕製了四套冬裝。

  天恩勉強收下了衣服，卻不肯要月例銀子，書傑怎麽勸說都沒用。書瑤跟他說了一句：“天恩哥哥，兩位二管家現在是你師傅，你年後還要去店鋪裡學習，總要請師傅喝點茶、吃些點心之類，身無分文怎麽能行？人家會說我們夏宅的表少爺不知禮數的。”

  天恩一思量，可不是？那樣他就給表哥丟臉了。這才滿臉漲紅地接了裝例錢的荷包，暗苻以後去了店鋪好好做事，多做點事。

  除夕的前一日，夏宅收到了金喜達的第一封信，就簡簡單單幾個字：一切安好。新年快樂如意！義父。

  書文抱著那張紙看了好幾遍，極不滿意地嘟囔著：“義父真是小氣，就寫這幾個字。也不說說他到哪裡了。”

  書傑壓低了聲音笑道：“你這小東西就知足了吧！義父又不是真去遊山玩水，怎能隨意透露行蹤？信要是被有心人截了怎麽辦？”

  書文撇嘴：“我當然知道了，只是抱怨一聲而已。我又沒有那麽不懂事。”

  書傑一臉寵溺地大笑：“是是是，大哥錯了，我們文兒最懂事了。”

  書瑤在一旁笑呵呵地看著書傑二人，心裡是滿滿的一種叫幸福的感覺，經過了前世悲慘的經歷，她知道這種幸福的感覺是多麽的來之不易。書瑤覺得自己這一世就是為了大哥和弟弟的快樂、平安而來。

  柳媽媽也一臉欣慰地看著這三兄妹。“沒有爹娘的孩子早當家”、“長兄如父”這兩句話都是書傑的真實寫照，書傑對弟弟妹妹的寵愛簡直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幸虧書瑤和書文懂事、也沒被寵壞。

  幾人正談得歡樂，大管家奎叔進來了：“柳媽媽，宮裡來了帖子，要您明日帶三位主子去宮裡參加除夕宴呢。那兩位送帖子的小公公趕時間。說還有幾張帖子要送，我就給了他們一人一個二等紅包。接了帖子讓他們先走了。”

  書瑤奇道：“媽媽，你不是前兩日就接了帖子嗎？”柳媽媽是宮養嬤嬤，每年除夕都會收到帖子回皇宮參加宮宴的，前三年人在玉林，皇后也就沒有勉強，今年剛回京去拜見皇后的時候，皇后就說了。今年除夕一定要回宮裡過。

  柳媽媽細細看了看手裡的帖子，笑道：“這是給你們三兄妹的帖子。是慈寧宮發出來的，想是太后娘娘或者皇上想見見你們。”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皇上受了金喜達的托付，想多抬舉這三兄妹一下。要知道，能參加除夕宮宴的，多是正三品以上官員和家眷（必須是嫡妻滴子女），還不是每一個正三品以上官員府上都能收到帖子。

  當然，這個猜測是不能說出口的，聖心不可猜，知道也必須當作不知道。

  去皇宮？書傑和書瑤並不認為是好事，拘束不說，還要時刻小心翼翼。他們是孤兒孤女，義父又不在京裡，一不小心中了什麽圈套給義父帶來麻煩就糟糕了。他們很清楚，巴結義父的人多，嫉恨義父的人更多。

  書文卻是好奇又興奮：“柳媽媽，他們說皇宮有整個玉林鎮那麽大，而且到處都是金光閃閃的，媽媽，這是真的嗎。”

  柳媽媽摸了摸書傑的腦袋笑道：“嗯，皇宮是很大，但是你可不能到處走，只能呆在自己的座位上，文兒你要記住，在那裡不能相信任何陌生人，不能跟任何人離開，必須乖乖地跟在你大哥身邊。”到時候男子和女子必定是分開兩邊的。

  “嗯啦，我知道了啦”書文扮了個鬼臉，“娘以前常說，好奇心害死貓，我會很乖很小心的啦。”皇宮再大再好看都只不過是個金籠子，還是個處處危險的金籠子，“金籠子”是娘說的，“處處危險”是柳媽媽說過的。他夏書文記性好的很，不會明知危險還到處亂闖。更重要的是，義父說過，有很多人可能會借他們三兄妹接近義父或者害義父，哼，他年紀雖小，可不是那麽好利用的。

  書傑笑笑，這個弟弟這兩年越發沉穩了，在家裡好像是粗枝大葉、口無遮攔，嘴又快，但是在外面、在外人面前是很小心的，甚至會躲在書傑身後“扮弱”，別人不知道，還以為他膽小害羞呢。

  因為書傑三人和柳媽媽要進宮，本來準備明晚與府裡下人們一起歡慶在這個宅子裡第一個除夕的計劃就要推到正月十五、改成歡慶元宵了。

  書傑吩咐道：“奎叔，明晚你們照樣擺宴歡慶除夕，秀桃姑娘和天恩表弟、還有你和瑾姨（帳房總管事瑾娘）代我們向大家祝賀新年，發紅包就等初一早上。”

  柳媽媽加了一句：“奎叔，門房和護院還是要輪流當值的，而且當值的人不能喝酒，當然，少爺、姑娘也不會虧待他們，初一早上會另外給他們封一個紅包。”

  奎叔笑道：“柳媽媽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我自己也不會喝酒，會看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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