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挑眉,各自看了對方一眼之後,才全都端起醒酒湯喝起來。
千染再次怔住了。他們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她今天的心呀肝呀,貌似不夠用啊!
很快,他們都放下碗,開始各自默默用著早膳。千染卻此刻端著醒酒湯愣愣神的看著他們。心底頃刻十分感歎——真不愧是七王二侯。一個個眉目如畫,真是賞心悅目啊!而且,他們如今都是她的丈夫。這福分,她還真是覺得汗啊!這萬一要是打起來,誰能阻止的了?只怕,一瞬間就驚天地泣鬼神了吧!忍不住她面色僵住,不敢往下想了。
她這哪裡是福分啊?這分明就是在刺激她的心肝內髒!讓她一輩子都不能安生嘛!他們跟她真的能過一輩子?不想著其她的女人?她表示十分懷疑。
不過,她已經嫁了。婚禮也是她點頭了的。雖然是假的。但是,她已經不介意了。如果他們真的能夠找到他們心儀的女子,她就是放手也無妨。
八人雖然都在用膳,但是眼尾卻都注意著千染的每個表情,似乎是一個顰眉都不會放過。但是他們也很是不解。她此刻居然走神了。好似是在想什麽事情。
很快,早膳用過,宮女們收拾完退下之後,九人就這麽坐著,沒有一個人先出聲。現在,他們其實也都還不太習慣。尤其是一大早上的這麽多人在一起。不可不說,若非是因為千染的關系,他們絕對沒有一個人願意跟對方在一起,光是看到對方的存在,他們都會不由的怒意不散。更別說在一起用早膳了。
此時的千染也發現了這份尷尬的氛圍,忍不住有點頭痛。她掃過他們幾人一眼,默默的走到了軟榻上坐下。
“燁,我們不用去敬茶嗎?”她忽然問道,心底還是有點好奇。
這媳婦茶不是慣例嗎?難道可以不用去?
皇甫燁陡然笑了,得意的掃了他們幾人一眼,走過去坐到她身側,伸出手輕輕摟著她的肩,寵溺的一笑,一瞬他真宛如豔麗華貴的牡丹一般美麗不可方物,眼神灼灼其華,好似看到了他最喜愛之物一般,興趣盎然:“不用去了。媳婦茶那是平民才會孝順的。我們七王二侯,絕對不用這麽麻煩。只要,只要……”他欲言又止,眼神一改,頓時有種幽怨和更多期待,就這麽瞅著她不說話,眼神也一度下移,看向她的肚子……
千染好奇,偏著腦袋,眼底滿是疑惑。他看著她肚子幹嘛?是嫌棄她了?
也就是他要說出口的時候,一蓮焰忍不住接話道,狠狠瞪了他一眼,語氣帶著薄怒:“只要三年之內擁有後嗣便可。以後都勿需早上去請安敬茶。”
“啊?”千染著實是驚愕不已,長大了嘴巴,不可思議。
生孩子!天哪!她絕對不會願意的。她還這麽年輕啊!況且,她都還不知道自己的另一半到底是誰呢!怎麽能夠跟皇甫燁生孩子?打死她也不乾。絕對不乾!
見她臉色一黑,眾人便知道她還不想留下後嗣,紛紛忍不住開始打起小算盤來了。她現在倒是的確還很小。年紀上來說,早了點兒。他們倒是可以等一段時間。只是,這段時間裡,他們可不能放松警惕。讓他們其中一人捷足先登。
他們也更加是明白,至少,現在她是從沒想過。肯定認為她現在還很年輕。他們隨後也默然。不過,他們可沒打算因為這樣而放棄。
舍玉其華此時已經恢復了華王的姿態,銀絲銀眸已經消散,取代的是黑發黑眸,卻依舊帶著一股子淡漠出塵的味道,戴上了一個銀色的面具,遮蓋了半張臉:“染,並非是真懷上。”
聽到他的話,她才鎮定下來,沒好氣的瞪了皇甫燁一眼:“你的發色又變成了黑色了。現在是不是該叫你其華?”她隨後揶揄道,抿唇莞爾。
皇甫燁悻悻,卻還是厚臉皮的摟著她不放手,在一側靜靜看著她的側臉。雖然這般胖,然卻他卻沒有一點意外的感覺十分憨厚可掬。
一蓮焰眸光炙熱,也一刻沒有從她身上移開,甚至包括此刻的他們。或許唯獨能夠保持一份心境的,只有國師凝虛,現在的舍玉其華吧!卻也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忍耐的有多麽辛苦!
“是。”他頷首,馬上便站起身來,向著外面走去,最後隻留下一句話,“染,三天后啟程去方丈島,參加九國爭霸賽。”
千染驀然冷酷的勾唇:“我知道。”
她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心情一瞬間卻也有種失落。為了那個目標,看來她付出的或許要比得到的要多很多。這樣,真的值得嗎?亦或者要反問自己,這樣不值得嗎?
等等。現在怎麽能夠泄氣?等一下,再等一下。她都快要離開了。怎麽能夠讓某些人休養生息?她在外面拚命奮鬥,她們那幾個女人卻呆在家中安樂。她心底有點不平衡了。怎麽著,也得臨走的時候,給點好東西讓她們吃吃!
骨風姿、君雅、企湘君……她的大禮,馬上就要送到了啊!
忽見她此刻偷笑的神色,幾人紛紛好奇。
或許,最知道其中之道的,就要屬經常十分陰險的玉非煙,雖然他的陰險沒有君應邪那般下作,但是也是不可忽視的。
他撫了撫鬢發,眸光一熱,笑問道:“染兒,看你笑的。是有什麽好事?不如說出來,讓我們也樂呵一下?”
千染愣了會兒,才笑眯眯的再度開口,挑眉道:“你們真的都想聽?”
鮮少說話的雪以陌,那冰雪雕琢的輪廓上,出現了一絲笑意:“想必,某人是要倒霉了。”
千染當即不吝誇讚道,投去一抹“你懂了啊”的眼神,當即站起身,跟他擠在一張凳子上坐著,好似哥兩好的味道:“還真是知我者,陌陌也。你想啊!我去參加九國爭霸賽,那幾個女人卻在家裡悠哉,相互商討如何對付我,我心裡能平衡嗎?再怎麽說,臨走之時也應該留下點東西,讓他們忙碌一下不是?”
雪以陌鮮少與女子接觸,此刻與她共坐一張凳子,心底別提是極為震驚,甚至驚喜的。這樣的話,說明他看上的女子,也是喜歡他,不排斥他的。
不過,他為何覺得背後突然陰風陣陣的?
“骨風姿,我已經教訓過了。想必毀容的打擊,應該讓她不能再生出什麽毒計來。”骨殞辰陰測測的說道,幽寂的眸子裡映出絲絲毒辣,“要不,讓她變成藥人?送給我師父試藥去?”
千染驀然笑了,看向他的眼神亮晶晶的:“額,她毀容了呀!你這一招還真是狠啊!哪個女子不愛美,你這算是徹底斷了她以攀高枝的美夢了。”
骨殞辰一陣得意,掃了看過來的幾人一眼,笑的神秘:“其實,我知道她在大婚那天,還企圖教唆大臣們彈劾你。這仇,要不要雪?我直接代勞也行。免得髒了你的手。”
千染更加是眉開眼笑,忍不住喟歎一聲:“哎,得了你們,還真是我千染三生有幸啊!”
尚善殤冷眸柔和,殺手的氣息似乎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溫柔如水的俊雅神態,莞爾道:“那是當然。我們亦然。”
“是啊!我們亦然。”皇甫燁趕緊附和道,眼睛眯成一條縫,桃花眼頻頻對著她。
千染早就已經免疫,卻還是忍不住調侃道:“皇帝,你那雙眼睛是該好好治治了。”
皇甫燁這下不樂意了:“你剛才不也朝著他們……怎麽就不許我這樣了?”委屈!
千染更加是笑的開懷:“說真的,一開始的時候,關於對你們的映像,是凶殘、冷酷無情、狠毒、陰險,空有皮相……現在看來嘛!原來,你們也有血有肉,都是性情中人啊!”
亡文夙璃忍不住噗嗤一笑,美的好似琉璃玉色,驚豔了她,而他的聲音也很合適宜的飄了出來,雖然也帶著一股清泠味道:“染兒,君雅和企湘君兩家,你打算怎麽做?”
千染想了想,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骨風姿慘勝,拿到了參加九國爭霸賽的資格,卻因為毀容……不如,就先治好她的容貌,讓她隨著我一起去。至於君雅和企湘君,他們一個失敗,成候補,一個本來就有資格參賽,卻因為骨風姿不能去,所以也肯定左右為難,不知道是去還是不去……”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按照她說的話想下去的話,他們已然明白她的目的了。一句話,那就是這三個女人跟她一起去參加九國爭霸賽。到時候,她隨時都可以教訓她們!
“染兒的意思,我明白了。”骨殞辰笑道,“我這就回去吩咐一下。你等我好消息。”說著,一溜煙的消失在宮門口。
一蓮焰也隨後站起身來,不甘落後:“染,君雅和企湘君,就讓我去安排吧!”
千染點點頭:“好。謝謝你。”
他步伐一顫,驀然回頭看向她笑呵呵的胖模樣,嘴角彎起一道弧度,完全不在意此刻她身側幾人恨恨的眸光,十分大膽的公然挑話道:“染,回頭這補償,我可是要拿到手的。你就洗白了等著我吧!”說完,也沒入了宮牆陰影之中,再尋不到。
幾人恨恨,卻也各自有了算計。已經渾然沒有發現,他們這已經是在爭寵了。
而當事者的千染,似乎也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什麽,忍不住是一陣心驚,眼皮狠狠一跳——不好!似乎有點不妙啊!
她弱弱的掃過此刻向著她投去哀怨眼神的幾人,已然明白那不好的感覺是應驗了。該死!一蓮焰他到底什麽意思?公然在他們面前毫不避諱的說出剛才那話,這是要徹底爭奪她的意思?
“那個,你們聽我說。我跟他其實是合作關系。就跟你們一樣。你們,明白?”她馬上解釋。
然而,顯然是已經太晚了。
雪以陌已經將事情看的十分透徹了。雖然是舍玉其華之前以國師凝虛的身份,偷偷找上他的……他早就明白,她是他的劫難。所以他一提到她的事情,他便一口答應了。藩王做到這個份上,其實已經什麽都無所求了。唯獨,感情才是他日後要爭取的目標。天地法則控制了玄皇的感情,所以這也算是在挑戰天地法則。
不過,挑戰已經不是完全的目的。得到她才是最終的目標。他也已經發現了。這丫頭似乎還不太明白他們為何甘願默認對方的真正緣由。或許,她還以為他們的目的,只是為了解除天地法則的製約。
玉非煙內心不是滋味,含著一股怒意,但是卻很快消散殆盡。因為他知道,這是命定的。現在她身子還未長開。等到她十六了。或許,才能夠明白男女之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若是以往,他一定會這般想。但是現在……
倒是,他們或許不知道吧!他已經觀察她很久了。如果他猜測的沒錯,她內心的年齡應該跟他們一樣大才對。她畢竟是異世之魂。能有如此才華,必然不是那種未成年的小孩子。
“丫頭,枉費你聰明一世。為何此刻要糊塗一時?”他喟歎道,眼底的溫柔帶著絲絲哀傷——丫頭一定是故意的吧!
她故意用稚氣,想要推開他們的靠近。而單獨的一人想要靠近她,她也只會用“朋友”二字來約束彼此的關系。希望此刻他點破這些,能夠很好的刺激他們幾個。這樣的話,他也能夠有機會。只是,不甘心的是,他已經無法完整的擁有她了。即便,最後他們擊潰了天地法則的約束,結局他也隱隱預測到了。
雪以陌清豔絕美的容顏之上,頃刻之間,難得劃過驚愕的表情:“染,你……”為何要故意這麽做?
他的意思已然十分明顯。丫頭她這是故意裝糊塗,裝不懂嗎?意思就是說,其實她早就明白?
千染狠狠瞪了玉非煙一眼,歎了口氣:“我不明白。你們為何這般護著我?如果是因為我們都是朋友的關系,雖然可信,但是我覺得還是理由蒼白了一點。還不足以讓你們默認彼此的存在。這樣是不正常的。所以,我擔心你們其實……”
皇甫燁眸色一寒,連忙接過話頭,怒問:“丫頭,你原來就是這般想我們的?”
面對他的怒意,千染也毫不避開,反而十分認真的反問:“難道,你們還有其他的理由?”
他眼底頓時劃過一絲幽怨和無奈:“那你問問他們,我們到底還有什麽目的?我們要地位有地位,要財富有財富。除開不能稱帝,什麽都能做到。可是這樣的我們,你知道要多麽孤獨嗎?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女子,還得跟別人分享,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這對於我們來說,是絕對的殘忍。以我們各自的傲氣,你覺得我們做的還不夠好嗎?你為什麽還假裝看不到,不明白?”
千染睖睜,一時之間找不到話反駁,呆呆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很快,她腦海裡劃過與他們相遇的種種。雖然說,時間都很短暫……但,當時的感覺,卻十分清晰分明。
她來到這世界,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舍玉其華,他的強大,他的淡漠,其實讓她敬畏。之後,惱怒他扔下他在軍營,被當時身為白衣侯的玉非煙陰了。差點被他的屬下殺死。她反擊,逃離。接著便是一蓮焰、骨殞辰、亡文夙璃……之後,是雪以陌,身為萬俟流雲的皇甫燁,變成殺手的尚善殤……
而紫衣邪侯君應邪,初見他是在皇宮賽事上。可面對他的強大,她也深感自己對他的敬畏。
不過,不管是誰?她都尊敬!一如她尊敬強者一般。可是要將他們當做夫君,自己的另一半來看待,說實話,在沒有感情的情況下,她根本沒辦法做到……
他們現在這麽苦苦相逼,又是何苦?
“我只是不想那麽麻煩!感情與我來說,實在太沉重。我怕,我守不住。”沒錯。
她真的是怕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另外一種生活,來到這裡,她真的不想再失去所有。所以,她十分小心,十分珍視每一個對自己好的人。因此,也容不得一次背叛,一次算計。她不允許自己在乎的人,相互爭奪廝殺,就跟那些喪屍一樣……
她離開了那樣一個充滿血腥的世界,終於可以展開新的生活,她比誰人都要珍惜現在的一切。所以,她變得更加狠辣,寧可將故意算計,想從她這裡得到好處,想利用她的人,統統當做那些喪屍一樣,被她無情的抹除!可是,面對他們,她迷惘了。明明他們曾經都想利用她的。不是嗎?
舍玉其華最初將她丟棄在營地,身為白衣侯的玉非煙陰了她,差點被他的屬下殺死。而玉非煙扮成第一公子的時候,也時時刻刻都在算計她,試探她。就連皇帝皇甫燁也處處想探知她。這種被人窺探的感覺,她十分盛怒。但也知道自己暫時不能硬碰硬。她委屈自己,接受他們的交易。可知道她當時的不甘?
尤其是在和一蓮焰的交鋒中,她明白這個男人的可怕和無情凶殘。讓她也更加對強者充滿了敬畏和向往。她漸漸接觸他,發現他其實是一個十分有情有義,分毫不讓,睚眥必報的人。也因為他,他認識了骨殞辰,這個看起來幽寂神秘的男人。也才發覺,他其實只是一個不懂得與女人相處的男子。時時刻刻好似防備著女人一般,卻看她的眼神逐漸改變。這種變化,就從他師父知道她的蠱是蠱後魍魎開始。
還有遇到雪以陌,與身為殺手的尚善殤交手,她明白了一諾千金的含義。他們都是十分注重承諾的人。
最終,她處於兩難的境地。因為她發覺他們都是十分完美的男人!無論哪一個人,都是十分的優秀。她內心深處,開始有點自卑了。能否站在像他們這樣的男人身側,她身為女子是否是太弱了點?因此,在不甘之中,對未來的向往之中,她開始不斷變強。一直到今天。然而,還是有許多人想利用她,甚至抹殺她。她始終是一個人,無法力挽狂瀾。
無奈之下,她選擇了嫁人這條道路!盡管,她有種被身為國師凝虛的舍玉其華算計的感覺。但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跳下去了。她賭!她賭他是真心想幫助她,脫離被人覬覦時刻處於危險邊緣的處境。
而現在,她看到了什麽?他們這一群人中龍鳳,卻因為她而彼此爭寵!這讓她這個女人,徹底滿足了虛榮心。可也因此,她極為擔憂苦惱。萬一有一天,他們真的打起來,要怎麽辦?不但她會失去庇佑,也會因此被人鑽了空子……她不想看到這個結局。絕對不想看到。
所以,她才這般若即若離,對於他們的好,視而不見,還特地為他們的好冠以其他的理由,努力的自欺欺人,說服自己,不要動心。絕對不要對他們任何一人動心。
對於她此刻的沉默,他們內心頓感受傷。他們難道做的還不夠好嗎?他們給了她一切別的女人都不曾想過的寵愛,雖然他們承認,他們都有自己的目的,霸道的逼迫她必須接受。可是,這也是他們的好意,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這有什麽守不住?只要你願意,我們八人聯合起來,彼此信任,沒有什麽事情,能夠難住我們。哪怕是這該死的天地法則!”皇甫燁大聲道,眼底的決然任何人都看的十分清楚明白,而且也都知道他對她的情意……
“不錯。染,難道你就不打算給我們一次機會?哪怕只是試一試,也好!”亡文夙璃看向她,刻意展露了那雙琉璃色的眸子,純粹絕美,正對著她……
這眼底的祈求,她第一眼看去,便驚愕了。他,是來真的!是來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