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這一門技藝歷史悠久,博大精深。不過總結起來,要想成為一名出色的弓手,無非需要三個最基本的要素:“狠”、“準”、“快”。
用遊戲術語來解釋的話,就是攻擊力,命中率,以及射速。這三個屬性,就決定了一名弓手的dps。
對於楊奇.尖耳而言,“狠”這個要素是很容易提升的。他只需要換上一把好弓,再配上一筒附魔箭矢,殺傷力就能增加一個數量級。而有高登在,他也不需要為裝備的問題發愁。
而關於“準”方面,也不成問題。半精靈在視力上本來就有種族天賦,外加楊奇.尖耳在軍隊中呆了那麽多年,早就練就了一身百步穿楊的本事。
從軍隊退役,追隨高登之後,這位個子矮小,其貌不揚卻身懷不凡技藝的半精靈,所面臨的問題,就是如何提高射速,在“快”這個要素上做到最好。
以前在軍隊服役的時候,楊奇.尖耳的射術一般能夠在兩種情況下發揮作用。其一,是在兩軍對壘階段,用精準的遠距離射擊去擊殺敵軍中的關鍵人物,造成混亂,瓦解對方的指揮體系。第二,就是在開戰以後,引導己方弓箭部隊用大規模拋射去壓製敵人。 不過這些軍隊中的能力,在高登手下,特別是在如今擔任護衛隊長的時候,就沒什麽作用了。楊奇.尖耳知道自己今後面對的戰鬥,大多都是一百人以下的中小規模戰鬥,而且交戰規模一般不會超過一百米。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那種能夠準確射中三百米外敵人盔纓的能力,基本上沒太大用處。以玩家的角度來看待,也就是說。數據溢出了。
所以勤奮上進的半精靈先生決定開始鍛煉自己的短處,增強弓箭手在中近距離戰鬥中的能力。
而要提升這方面的能力,射速就是一個關鍵的因素。
在中近距離的戰鬥中。面對快速接近,數量眾多的敵人。沒有時間給弓箭手慢慢張弓拉弦,瞄準射擊。一切動作,都要突出一個“快”字。經過長時間艱苦的練習與探索,如今楊奇.尖耳既然有躍躍欲試,表現一番的底氣,自然說明他在射箭技藝上,已經有了很大的提升。
其中細節,不必詳述。這位半精靈先生能夠達到現在的成就,除了有自己的天賦以及努力之外,高登擬定的一系列標準化、數據化的先進訓練方法,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以前在高岩城的時候,面對獸人大軍圍城的局面,高登就利用這一套方法,快速強化了五名屬下針對獸人的戰鬥能力,效果非常不錯。既然方法很好,那麽當然不能夠浪費。在海汶半島站穩腳跟以後,高登也將這種經過改良的新式訓練方法。給推廣開。
除了半精靈之外,查克、魯弗斯等人的實力也在穩步提升當中。
在獲得了新的能力之後,楊奇.尖耳急不可耐的想要在自家伯爵大人眼前露一手。他調整呼吸。雙眼的焦點集中在了不遠處那十個護衛身上。
由於距離不遠,只有三十米左右,所以他並沒有將弓弦拉的很開。而所有艱苦訓練的成果,此時都體現在了他的右手上面。
剛才,半精靈一口氣從箭筒裡抽出了四支箭。他並沒有將四支箭全部搭在弓弦上。因為那麽做的話,也只能射擊一個目標。除非他是魔射手,能夠給箭支加持導引術,讓其自動尋找目標。
楊奇.尖耳的右手不但持箭拉開了弓弦,而且還巧妙的將另外三支弓箭夾在了手指縫當中。這樣一來。射出了第一箭之後,手指巧妙的翻動一下。他就能夠快速的讓第二支箭上弦,速度比從腰間的箭筒中再取出一支箭。要快了很多。
這樣一個小改動在電光火石的近距離戰鬥中,能夠起到極大的作用。節約的時間多射出的一箭,或許就能夠扭轉戰局。
而這樣一個小小的技巧,看似簡單,但是要熟練掌握起來,也十分困難。
一名弓箭手要在手上拿著三支箭的情況下,還能穩穩的開弓瞄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對於高登而言,他倒是不太了解這些弓箭手專屬的小技巧。不過半精靈那快若閃電的身手,還是讓他記憶猶新。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旁人只看到楊奇.尖耳右手不停動作,幾乎幻化出一團殘影。然後在不絕於耳的弓弦顫動聲當中,四支箭矢先後射出,直奔目標而去。
對於高登不發一言便發起了攻擊這件事情,奧托子爵沒有心理準備,驚得本來還準備繼續說出來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中。不過馬上,自信心爆棚的子爵先生就安定了下來。在他看來,對方那個弓箭手射出的箭矢,對於自己全副武裝的護衛根本就不可能有威脅。
這十名護衛的的板甲,可不是什麽箭矢都能夠穿透的。而且他們每一個人都裝備了一面鑲嵌了魔防符文的盾牌,對於最常見的四種能量攻擊——火焰、閃電、寒冷、強酸,都有非常強悍的防護能力。
這些護衛既是奧托子爵炫耀的資本,更是他保命的本錢。
不論來襲的是普通的箭矢還是更高級的附魔箭矢,都不可能造成任何威脅。
奧托子爵是這麽想的。
但是事情的發展並不如他所願。
在弓弦的微微顫鳴聲中,子爵先生身邊的護衛隊長立即高喊了一聲:“舉盾,保護子爵大人!”
這些訓練有素的護衛動作極快,在第一支箭矢擊中之前,就已經將盾牌舉起來,擋在胸前。雖然一身厚實精良的護甲不懼普通遠程攻擊,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他們還是沒有托大。
叮當……
半精靈射出的第一支箭矢擊中了盾牌,發出清脆的聲音,然後就被那堅硬的金屬表面給彈開,折斷成兩截。
“哼。沒見識的北方佬,居然以為那點破弓爛箭就能將我唬住……看來我必須得讓這家夥賠償更多的金額才行……”
奧托子爵腦海中剛剛浮現出這個念頭,他的身邊。剛剛擋下了那枚箭矢的護衛處,突然刮起了一陣狂亂的局部風暴——這是力場能量釋放的時候。所引發的連鎖反應。
只聽見一陣叮叮哐哐的金屬撞擊聲,那名擋箭的護衛就像是被無形的巨手給扇到了一樣,一路翻滾著飛出了聖女瑪麗莎號,然後噗通一聲,掉進了海裡。
奧托子爵頭腦頓時一片混亂,整個人都被身邊突如其來的風暴給吹倒在地。他抱著頭,整個人縮成一團,慘嚎道:“快啊。快來保護我!”
不過他的喊聲早已湮沒在了周圍護衛的慘叫聲,還有風聲與金屬盔甲的撞擊聲當中。
等一切回歸平靜,周圍響起雜亂的嘲笑聲時,奧托子爵才回過神來。
“這些低賤的水手在幹什麽?他們難道在嘲笑自己?”奧托子爵心中大怒,然後他的怒火立即就被褲襠裡熱哄哄的液體給澆滅了。
自己……居然被嚇得失禁了……
一想到自己的醜態被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奧托子爵心中就湧起了一股殺意。為了不讓今天的醜聞流傳出去,這些目擊者全都得死!
“殺了這些混蛋,殺了這些混蛋!”原本被嚇得抱著頭閉著眼的奧托子爵終於狂吼著直起了身子。然後他環顧四周,悲哀的發現,自己那十名武裝到了牙齒的精銳護衛。全都不見了。而自己的商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掛上了白旗。一群沒見過的陌生士兵正拿著軍用十字弩在甲板上巡邏,將蘇爾茨巴赫家的仆人全都看押到一起。
“這是怎麽回事?我的護衛呢?”
高登指了指大海:“子爵先生。您的護衛正在海裡學習游泳呢。”
聖女瑪麗莎號的水手們哄堂大笑。
不過對於奧托子爵而言,這個笑話可不好笑。
不論訓練如何刻苦,戰鬥力多麽強大,那些身穿重甲的護衛落入海中以後,也不可能在沒有人救助的情況下活下來。事實上,“裝備重甲”這種事情,不論是對於正規海軍,還是貴族私軍,甚至海盜來說。都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水性再好的人,也不可能穿上三四十公斤的盔甲以後。還能夠在水裡暢遊。不過奧托子爵為了愚蠢的虛榮心,卻讓自己的護衛在船上也裝備著重甲。於是就悲劇了。
他不但損失了十名優秀的屬下,也損失了十套精良的板甲以及十面附魔盾牌,總價值六千金幣的裝備。
“乾得不錯。”高登對半精靈說道。
剛才他射出十箭總共也不過花費了三秒鍾的時間。這樣的射速,已經可以用“歎為觀止”來形容了。也許高登鼓樓寡聞,還沒有見識過真正的射箭高手,不過半精靈的實力提升,已經給了他很大的驚喜。
“不過大人,您給我的十五支力場箭,一下子就用掉了十支。”楊奇.尖耳沒有為勝利太過沾沾自喜,反而很心疼剛才消耗的箭矢。那是高登製作出來的新型力場附魔箭矢,在細細的箭杆上,壓縮了推力超過三百公斤的力場能量。對付那種身著重甲的敵人,效果比普通的附魔箭矢要好得多。在巨力撞擊之下,就算堅硬的盔甲能夠承受得住,其中包裹的脆弱*也不可能完好無損。
而且在海上,這種箭矢更加有效,能夠直接將目標擊飛到海裡,省時省力。
不過一支力場箭的製作費用,高達五百金幣,與一張五環法術卷軸一個價。高登一共製作了十五支,交給半精靈,讓他當作殺手鐧來使用。不但是剛才為了在領主大人面前露一手,展示一下長久苦練的成功,半精靈腦子一熱,就一口氣用掉了十支。
“沒關系,我想那位子爵先生會補償我們的損失。”高登笑了笑,口氣中帶著一股要在石頭裡榨出蜂蜜的執著。
“杜羅,那家夥交給你處理。把他收拾妥帖以後,再帶來見我。”高登對於踩人打臉的事情興趣不大,於是將事情交給了商務總管。杜羅剛才在奧托子爵跟前受了苦。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心中肯定有氣。
他可是前任冒險者,也屬於在酒吧裡一言不合就操起凳子乾架的火爆角色。怎麽可能忍下那口氣呢。
“樂意效勞,伯爵大人。”杜羅行了一禮。便扯著嗓子喊道,“喬治!埃德!把鞭子拿來!”…
高登聳聳肩,走下甲板。
沒過多久,杜羅就將渾身顫抖,兩腿間只有一條破布遮羞的奧托子爵帶到了高登面前。
“伯爵大人,對於雙方在衝突中造成的損失,我願意全部賠償,並且拿出一筆滿意的贖金。來換取自己的自由。”早已失去了凌人氣勢的奧托子爵,在高登面前瑟瑟發抖。
“杜羅總管,你的效率很不錯。”
“沒什麽,伯爵大人。我只是讓這家夥把褲子脫了,光著屁股將甲板上自己撒的尿全部擦乾淨而已。這位貴族老爺沒什麽膽子,我只是隨便甩了兩鞭子,還沒抽到他身上,就嚇得渾身發軟了。當然,本著伯爵大人您的教導,在子爵先生完事之後。我賞了他一條抹布遮羞。畢竟是一位貴族老爺,不能失了體面。”
“體面!我的體面早就丟了個一乾二淨!你們等著,等我回去以後。一定要讓你們付出代價!”奧托子爵在心中狂吼,但是表面上卻不敢有一絲不恭敬。
他很清楚,自己剛才未經允許帶著十名全副武裝的護衛,擅自登船的行為,已經相當於向另一位領主宣戰了。所以現在他的身份,只是一個戰俘而已。就算眼前這個有伯爵頭銜的年輕人直接將他殺掉,也完全符合帝國法律。
只不過奧托子爵並不為自己的性命擔心。因為殺死貴族俘虜這種事情,雖然合法,但是卻不合情。畢竟貴族領主之間的戰爭。也只是屬於階級內部矛盾,除非牽涉到信仰的因素或者另有私仇。否則一般都不會對貴族俘虜下死手。這也是出於維護整個階級的利益而考慮的。另外,貴族俘虜往往能夠換取一大筆贖金。比起直接殺死,顯然這麽做能夠獲得更多的利益。
“好了,奧托子爵閣下。雖然我們初次見面並不愉快,不過我希望分別的時候,大家都能夠懷有愉快的心情。所以,如果您能夠滿足我提供的條件,我將給予您自由,這樣大家就能夠微笑著道別了。”高登將自己剛剛在紙上擬定的賠償條件遞給對方。
在剛才光著屁股擦甲板的時候,奧托子爵已經從杜羅口中知道了這個翹著二郎腿端坐在面前的年輕貴族,到底是什麽身份。
高登.弗裡曼。去年冬天開始的獸人入侵戰爭中,費雷頓能夠迅速扭轉劣勢,擊退強敵的關鍵人物之一。不但深受已經故去的羅伯.安泰洛大公的賞識,而且據說連皇帝陛下也頗為看好他。就算不提他的妹妹謝歐娜,這樣的身份,也足夠凌駕於自己這個小小的子爵之上。
更不用說,對方現在還是一塊面積與一個帝國行省相當的廣大土地的領主。
奧托子爵知道了這個讓人沮喪的事實之後,便暗自發誓,今後行事一定要更加謹慎,不能夠再僅僅靠家紋來判斷一個貴族的實力了。
不過現在,他還是得老老實實滿足高登的要求,獲得自由再說。
然後這位子爵先生就被紙上擬定的那些眼花繚亂聞所未聞的賠償費用,給擊得一陣眩暈。
“該死的,這家夥從哪裡想出這麽多敲詐金錢的借口?”
奧托子爵心中罵罵咧咧,但臉上卻只能擺出苦澀的笑容,老老實實的同意那一個又一個賠款要求。
他仔細計算了一下,就發現自己因為這一次愚蠢的衝突,必須得付出一萬三千四百八十七枚金幣的賠償,才能夠獲取自由。高登擬定的賠償金額,正好是奧托子爵剛才氣勢洶洶出言威脅的時候,隨口喊出的金額。這位子爵先生頗有種搬起石頭砸到了自己腳的感覺。
“這個渾身流膿的!遭到詛咒的!記憶力居然如此之好的混蛋!”子爵心中狂罵。
這樣一大筆錢,他一時間怎麽可能立即拿得出來。難道要自己在地牢裡住上十年八年,才能夠等到家人將贖金帶來?
恐怕時間稍微拖長一點,家族裡那些有子爵頭銜繼承權的家夥就會蠢蠢欲動,一個個都巴不得自己死在牢裡呢。
想到此處,奧托子爵一咬牙,決定變賣不動產,先將難關度過了再說。
金錢的損失倒還好說,一狠心就算過去了。但是高登提出的另外一個要求,卻讓這位子爵先生很為難。高登要親自“陪同”奧托子爵前往弗萊瑞斯城,並且召開貴族公證會議,說明這次撞船事故的之後衝突的原因。
“奧托子爵閣下,您承認造成這次衝突的原因,全是由於自己的魯莽與衝動嗎?您是否願意承擔這起撞船事故以及之後衝突的全部後果?”
高登問道。
“我承認。”奧托子爵只能冒著冷汗勉強點頭。他看到對方手上拿著一枚透明水晶。這位子爵知道那是一種能夠記錄聲音和影像的魔法道具。這樣一來,有了自己認罪的供詞,到了貴族公證會議的時候,自己想翻供也不可能。
這個年輕人思慮之縝密,簡直讓人背脊發涼。
奧托子爵在失去人身自由的情況下,幾乎只能任由高登揉捏。就在這位子爵先生答應了一切“不平等條約”之後,傳令兵帶來了新的消息。
“伯爵大人,有一艘打著黎明神殿旗幟的帆船從港口駛來。從船上發來的消息說,本.阿尼撒主教想與您見一面。”
一聽到這個消息,奧托子爵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樣,頓時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