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麽意思？”本.阿尼撒死死盯著高登，臉上寫滿了不信任，兩隻眼睛格外集中，想要從高登臉上找到說謊的痕跡。

  “沒有隱喻，沒有繞彎，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發現康斯坦絲小姐的幽靈，居然會說深淵語，作為她最親密的愛人，你知道這件事情嗎？”

  ……

  看到本.阿尼撒沉默不語，如雕塑一般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不動，高登就知道對方並不知道這個衝擊性的事實。但是他肯定不願意相信高登所說的話，所以以沉默來回應。

  惡魔這個種族生於混沌之中，天生就沒有等級觀念，也不懂得服從。雖然在求生本能的支配下，他們懂得屈服於強大的力量，但是一旦找到機會，下級惡魔總是會想方設法的擺脫上級惡魔的桎梏。雖然魔法契約能夠很完美的解決這個問題，但是以惡魔的天性，並不喜歡靠秩序的力量來約束屬下。

  某位大惡魔想要製造一個假的康斯坦絲幽靈，安插到本.阿尼撒身邊。基於惡魔天生的不服從特性，它如果選擇一位自己的惡萬-書＄吧- .nsb.魔屬下來辦這件事情的話，顯而易見，很有可能會穿幫。因為長久的呆在本.阿尼撒的身邊，本來就很容易露馬腳。更何況那位大惡魔位於深淵，而屬下卻位於主物質界。如此大的空間隔離，也減弱了大惡魔對於自己屬下的掌控力。所以最明智的方法，並不是派一個惡魔來假扮成康斯坦絲幽靈。而是製造一個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的玩偶，來偽裝成康斯坦絲的幽靈。

  惡魔幼蟲是自混沌中誕生的最簡單也最純粹的低等生物。它們既是惡魔的食物，也是惡魔的原生形態。大惡魔以惡魔幼蟲為核心，來製造一個與自己最為合拍，容易遠程操控，而且也不會背叛的傀儡，實在是最合適不過。

  不過惡魔幼蟲畢竟是低智能的生物，如果遇到什麽問題。干擾了它與遠在深淵的操控者之間的聯系，就會出大問題。畢竟一方在主物質界，而另一方在無盡深淵。什麽空間亂流啊位面風暴啊源能潮汐啊之類的自然現象，都有可能從中添亂。

  高登相信，上一次自己在被康斯坦絲的幽靈追殺時，很有可能就遇到了意外的情況。導致那位隱藏在幕後的大惡魔。所遠程操控的玩具出了一點差錯，所以才說出了深淵語，暴露身份。

  通過縝密的推理和分析，高登的腦海中已經把各種孤立的證據串聯成了證據鏈。不過他沒有耐心多費口舌，將這些東西一點點解釋給本.阿尼撒聽。最直接的方法，還是將那影像水晶球記錄的內容，放映給他看。……

  本.阿尼撒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水晶球所顯示的圖像，看到了自己愛人的幽靈體內。那觸目驚心的球體，和包裹在其中的醜陋幼蟲。不知道是受到的打擊太大。還是在思考什麽問題，本.阿尼撒並沒有說話，而是保持著長久的沉默。

  “阿尼撒先生。”旁觀的傑洛特似乎失去了耐心，等不下去了，“我想你很清楚，這種影像水晶球是無法作假的。我們給你看的，都是真相。或許你應該仔細回憶一下自己與康斯坦絲小姐經歷的一切。既然她的幽靈是假的，那麽她本人，也很可能有問題。”

  傑洛特在扮演著“勸導者”這個角色的時候，高登則在一旁全神貫注的注意著本.阿尼撒的表情變化。

  自己深愛的一切，自己追求的一切，如果全都是一個騙局的話，這樣殘酷的事實肯定會對本.阿尼撒造成極為嚴重的打擊。他很可能會情緒失控，精神崩潰，整個人陷入極度脆弱的境地。那麽在這種狀態下，高登對他施展心智法術，就很容易成功。

  他的左手悄悄背到身後，捏著一張六環心智法術卷軸：深層暗示術。這個法術成功以後，施法者就能讓目標聽從自己下達的暗示命令，做出各種行為。到時候，高登想要本.阿尼撒說什麽，對方就會說什麽。

  “哼哼……呵呵……哈哈……”原本從容不迫的本.阿尼撒突然發出了古怪而瘋狂的笑聲，整個身軀也開始不停的抖動起來，“你們呈現給我的影像就算全部是真實的，那又如何？難道你們兩個天真的以為，就憑這些東西，我就會懷疑深愛至今的康斯坦絲，其實只是一個謊言，一個泡影，一個騙局？”

  要讓一個人相信自己執著著十多年，並且一直深信不疑，為之付出了無數努力的事物是假的，的確不容易。別說高登擁有的證據只能證明康斯坦絲的幽靈有問題，就算真的能夠證明康斯坦絲本人也只是一個虛假的傀儡，本.阿尼撒恐怕也不會立即接受這個現實。甚至很有可能就這麽在謊言中一頭走到黑，永不回頭。

  不過至少，傑洛特的那番話讓本.阿尼撒的情緒出現了極大波動。

  這是個好機會！

  高登沒有猶豫，立即將深層暗示術的卷軸拿出來。這個卷軸是薩維.蘭登給他的，使用了特殊的材質進行製作，並且在抄寫技巧上，也有那位法師的獨門秘訣。所以這張卷軸的法術效果，要比普通的深層暗示術，強二成以上。

  高登從卷軸上提取法術的速度極快，顏色淡薄，幾乎不可察覺的法術射線從他手中射出，朝本.阿尼撒的額頭直奔而去。但是就在法術即將命中之時，本.阿尼撒體內又冒出來了那團被魅魔女王稱作“世界精華”的藍色氣團，然後一下子將法術給吞噬。

  “該死！”高登罕見的露出了懊惱的表情。

  他對於本.阿尼撒身上那神秘的藍色氣團幾乎一無所知，本以為對方失去了使用神術的能力，而且力量也被地牢裡的魔法陣壓製，無法再使用這種反魔法的手段，誰知道自己還是失算了。

  到這時候，黎明神殿的前任主教略微愣神過後，才反應過來。他看向高登，眼中全是輕蔑：“法師，你真的以為這點小事情就能夠讓我的精神被擊垮，然後被你的那點小把戲給操縱，成為言聽計從的木偶？哈哈哈哈！你的法術在我的護身符面前，毫無作用！它們是我的精神，是我的意志，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就連魅魔女王也無法將這些藍色雲團奪走。她想要得到這件珍寶，也只能乖乖和我進行交易。如果你有本事，可以嘗試讓它和我分離！”

  看到本.阿尼撒那囂張的表情，高登有些頭痛的揉了揉額頭。他能夠剝奪本.阿尼撒牧師的能力，也能夠壓製他施展死靈法術的能力，還能夠將他關押在地牢裡，限制其自由，並且隨時都能夠剝奪其生命。但是高登偏偏沒有能力從本.阿尼撒的體內，將那名為“世界精華”的氣團給得到。

  傑洛特看向高登，兩位審問者互相對視一眼，搖搖頭，然後離開了地牢。

  “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本.阿尼撒。”高登說道。

  白狼先生也不得不點頭表示同意。

  一個人負責威逼，一個人負責勸誘，又有能夠顛覆犯人認知的重要情報在手，本來兩個人認為這一次審問會獲得成功，誰知道最後卻依然沒有太大進展。不過短暫的消沉之後，高登有想到了一個切入點：“從本.阿尼撒身上繳獲的那些東西，我們可以去仔細檢查一下，說不定能夠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我同意。不過額外的勞動付出，需要額外的報酬。”

  “去找菲尼克斯家的那位大法師好了……”

  …………

  自本.阿尼撒被關押到菲尼克斯堡，已經過了兩天時間。全權負責審問的高登，以及重金聘請的顧問，獵魔人傑洛特，兩個人為了從本.阿尼撒口中撬出有用的信息，以及弄清楚那個所謂的“世界精華”到底是什麽東西，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但是到頭來，卻依然一無所獲。

  這天夜裡，據說因為在弗萊瑞斯城中發現了一處死亡一志教派的秘密據點，所以城堡的守衛力量被抽調出去了一大部分，協助城衛軍進行追捕邪教徒的工作。白狼傑洛特也參加了這次任務，而身為法師的高登，經過兩天忙碌的工作之後，為了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所以早早的休息了。

  以上，就是魅魔美蓮尼絲小心翼翼搜集到的情報。

  “哼，人類就是麻煩，法師更是麻煩。不過也多虧了那個法師提前上床了，才讓我今晚的活動時間更加充裕一些。聽說這個法師身邊美人不少，最好今晚他在女人的身上多費一點力氣，也能讓我輕松一點。”

  魅魔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走出了高大城牆在月光下形成的陰影。

  本.阿尼撒被逮捕的消息，美蓮尼絲在第一時間就已經得知。自家主人的合作夥伴被抓到了監獄裡，性命隨時都有危險，這並不是好消息。為了保證這筆生意能夠繼續進行下去，魅魔女王最終能夠得到世界精華，美蓮尼絲必須要將本.阿尼撒救出來。

  她也曾經去找過死亡一志教派。不過已經得到了惡魔之心的扎卡裡亞，對於昔日的合作夥伴喪失了興趣。他對本.阿尼撒被抓的事情無動於衷，當然不會派出人手去解救他。所以魅魔只能獨自展開行動。

  經過縝密的調查和耐心的等待，美蓮尼絲終於在今晚，得到了最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