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冥冥之中某位大能嫌高登所面臨的麻煩還不夠多似的,他大手一揮,給這一鍋亂粥裡面,又加上了一點調料。。。
一共十二名灰矮人從不短湧出地下水的洞穴裡鑽了出來。然後,那洶湧的水柱就像是一條白色的絲帶那樣,被無形的大手從中間分開。
一個法師走了出來。他高舉著一根鑲嵌著海洋寶石的魔杖。正是那顆寶石所綻放的湛藍光芒,將水流阻隔開來。
法師輕輕扶了一下自己的金絲眼鏡,銳利的雙眼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站在遠處,偏離了人群的高登。
“我就知道,你我二人會在這魔法帝國的偉大遺跡裡再會的。”他像是一個老朋友似的對高登說道。
“法魯?”高登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同時目光緊緊的鎖定了跟在法魯身後的兩個人身上。
被這位法師綁架的女德魯伊維尼婭.斯特林,以及那個叫做阿爾瓦的年輕人,緊隨在魯法身後。就跟高登不久前從酸梨與妮塔那裡打聽到的情報一樣,維尼婭的狀況還不錯,只不過阿爾瓦就頗為淒慘了。
“兩位,敘舊的事情等一會兒再說吧,我們先得把這個不停噴水的大洞給堵住。”頗有帶頭大哥風范的烏龜隊長說道。
“為什麽?好不容易破開了牆壁,不如順著地下水道遊出去。大家都是冒險者,相信閉氣的能力應該不錯。”有一個冒險者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不過灰矮人的頭領並不同意,他將大胡子上的水滴抹了一把。說道:“蠢貨,這些地下水和白河的水一樣。如果活膩了的話,盡管一頭扎進去吧!”
對於白河之水的可怕之處。冒險者們皆有耳聞,否則營地裡售賣高價飲用水的生意,也不會那麽火爆了。直接飲用的話,只需要不大的量,水中的可怕能量就會侵蝕人體、擾亂意識。
剛才灰矮人們在地震中不慎跌落到地下水道當以後,全都拚命屏住呼吸,不讓一滴被汙染的水進入身體裡。不過就算這樣。因為浸泡在了水中,也有少量腐蝕性能量通過皮膚滲透進了身體裡。只不過由於量比較少,所以灰矮人們只是感覺有些難受而已。並沒有生命危險。
而魯法有法術幫忙,滴水未沾,所以沒有這種麻煩。
一聽到“白河之水”這個詞,冒險者們頓時變了臉色。全都開始手忙腳亂的搬運石塊。想要把洞口堵住。
他們現在被困在魔像工廠的這個角落,正好是一個凹地。要是動作慢一點,讓噴湧而出的地下水越來越多,恐怕過不了多久,大家都得泡在這種有侵蝕汙染性的水中了。
冒險者們全力搬運,很快用石塊將洞口堵了個七七八八。然後高登舉起建築師之杖,以塑石術填補空隙,完成了最後的工作。
在水深到達腳踝的時候。洞口終於被填補上了。眾人也都松了一口氣。
這時候,高登注意到灰矮人首領的臉頰上。有一個抽象岩石圖案的刺青。他知道,擁有這種刺青的矮人,都有一種名叫“大地之心”的矮人族獨特能力。擁有這種能力的矮人,對於一切石造物體,都有特別的感應與操控能力。
所以這個魔像工廠那經過了特殊處理的牆壁,能夠被灰矮人擊破一個大洞。這並不是因為灰矮人的實力有多強,而是因為大地之心這種能力的幫助。
而且,大地之心這種能力還可以為矮人在地下指引方向,探尋隱秘地點以及被掩埋的寶藏。
所以說,全部由灰矮人組成的利斧與鐵拳傭兵團,在威蘇拉山的探險中,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如果是聰明的冒險者,就應該千方百計的與這隻灰矮人傭兵團搭上關系,一起進行冒險。這樣就能夠利用矮人們對於岩石與大地的熟悉,獲得更大的收益。
如今這一群冒險者當中,有三個顯然屬於“聰明冒險者”范疇的法師。不過紅發女法師嘉裡娜有自己的冒險團隊,而高登與灰矮人有仇,所以這兩個人不可能與灰矮人們搭上關系。
而沒有其他顧忌的魯法,倒是非常有先見之名的與利斧與鐵拳傭兵團建立了合作關系。
“魯法,休息一會兒,我們就繼續前進吧。”灰矮人首領說道。
魯法點點頭:“知道了,特拉沃克。不過我想先和我的老朋友敘敘舊。”
這位奧法聯合會的法師口中的“老朋友”,指的就是高登。雖然綁架了維尼婭與阿爾瓦,又搶走了青風之匙,但是魯法卻知道,高登並不會與自己翻臉——至少暫時是這樣的。
雖然與高登只有一次接觸,不過魯法在奧法聯合會的時候,還是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有關高登的事跡。從對方能夠取得的成就來看,魯法相信,這個叫做高登.弗裡曼的男人,不論具體性格如何,至少是一個頗有能力,行事果決堅定之人。
因為如果不是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挫敗三聖浸信會的陰謀,擊退獸人的進攻,成為帝國英雄呢?
所以,既然剛才雙方碰面的時候,高登沒有趁著自己不備發起進攻,那麽現在,就更不會了。
魯法猜得沒錯。高登的確是有所考慮,所以才沒有立即動手,雙方打個你死我活。
首先,他如今被困在這座泰坦魔像工廠當中,首要考慮的問題,是如何突破那些雖然殘破,卻依然履行著守衛職責的泰坦魔像,離開這裡。為了這個目標,他必須要保存實力。
另外,現在的環境太過複雜,不但有與自己有過節的灰矮人在場,其他的冒險者。也都是不知底細的陌生人。如果他與魯法動起手來,難保不會出現想要從中參一腳,趁亂牟利的家夥。
那樣的話。局勢就將走向完全不可控的方向。
雖然維尼婭看上去衣衫完整,沒有受傷,身體狀況良好。但是高登依然看出來,她受製於魯法,喪失了大部分行動力,更沒辦法使用神術。
如果局面一亂起來,難保不會發生什麽意外。高登的目標。是將這位女德魯伊完好無損的救出來,而不是讓她死在亂戰當中。
所以綜合考慮下來,高登選擇克制。甚至當魯法故作熟絡的打招呼時。他也選擇和對方互飆演技,讓外人以為兩個人是相熟的朋友。
“老朋友?”灰矮人首領特拉沃克順著魯法的眼睛看過去,打量了一眼高登,然後握緊了手中的戰錘。“這家夥的樣子。我怎麽覺得有點熟悉?”
“首領,那個殺了沃丹的法師,不就是黑發黑眼嗎?”一個灰矮人部下出言提醒道。
利斧與鐵拳傭兵團在冒險者營地的搜查,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他們通過目擊者的證言,知道了那個一記火焰箭殺死了自己同伴的法師,長什麽樣子。
黑發黑眼,這樣的特征在南方可不多見。
“特拉沃克,你們傭兵團那點事兒以後可以慢慢再解決。現在。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弄清楚了再說。我們到這裡來,最主要的目的並不是殺哪一個人。不是嗎?”魯法拍了拍灰矮人的肩膀。
雖然這隻矮人團隊當中有幾個符文法師。但是這種矮人特有的施法職業,與主流法師使用的八大學派奧術,有很大區別。符文法師的法術,在這個由古奈瑟大奧術師們親手修建的迷宮裡,作用並不算太大。比如那些複雜而精巧的法術陷阱,就只有魯法這樣的法師才能夠解除。
由於對魯法的法術存在依賴性,所以特拉沃克也只能答應魯法的要求。他看向一臉領導者氣質的烏龜隊長,問道:“這裡發生了什麽事情嗎?為什麽地震結束了,你們還不趕緊離開?”
與烏龜隊長同行的紅發女法師,把眾人如今所處的情況告訴了這群新來者。
“……雖然這些泰坦魔像很棘手。不過既然又多了一位法師,我想我們更有把握解決這個問題了。”嘉裡娜最後總結道。
“原來如此。”魯法點了點頭,然後又看向高登,“不知道你有沒有對策呢,老朋友?”
雖然魯法語氣熟絡,面帶微笑,不過高登還是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對方那玻璃鏡片後面的雙眼中,有戲謔與冰冷交織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
“看來這家夥很有自信嘛。他以為自己正掌控著一切,我不敢輕舉妄動,與他為敵。”高登搖了搖了,暗道,“自大的家夥。”
他的雙眼越過魯法的雙肩,看向跟在對方身後的維尼婭。
女德魯伊也許不能說話,或者不敢說話,不過她還是領會到了高登眼神中傳遞的信息:稍安勿躁。
她點點頭,眼瞼低垂,安靜得如同一尊雕塑。
而另外一個被魯法綁架的受害者,那個叫做阿爾瓦的年輕人,就沒有維尼婭那麽聰明了。自從剛才高登與魯法開始假寒暄以後,這家夥就開始不安分了。要不是嘴巴被魯法封住,恐怕阿爾瓦早就張嘴怒斥,質問高登為何要與魯法這個卑鄙小人談笑風生。
就算不能說話,只能吚吚嗚嗚悶叫,阿爾瓦也一直在用自己瞪圓的眼睛表達怒火。不過很可惜,他這麽做除了讓周圍的冒險者奇怪,這個奴隸是不是被地下水汙染了,導致精神失常之外,別無它用。
暫時穩定了內部矛盾,高登便將注意力投注在如何離開這座泰坦魔像工廠上面。
另外開辟一條出路,顯然是不可能的。那麽剩下唯一的辦法,就是破解那些泰坦魔像的防禦陣地。
而要達到這個目的,依靠暴力摧毀那些泰坦魔像,是個非常不切實際的主意。
那些帝王級泰坦魔像,其身體可以硬抗魔法帝國主力浮空戰艦的炮火齊射。這樣的防護力,以高登法術的能級強度。根本無法傷及分毫。
就算有魯法和嘉裡娜出手,也不可能。
既然直球不起作用,那就只能靠曲線球達成目標了。
還好。那些泰坦魔像雖然強大,但是由於全部處於七零八落的散落狀態,所以它們有一個最大的缺陷。
經過一番仔細觀察與統計,高登發現,阻擋在眾人通往出口的泰坦魔像,一共有三十一台。這些帝王級泰坦魔像,如今也只有頭部雙眼位置所發射的暗紅色毀滅射線。是最大也是唯一的威脅。
值得慶幸的是,這三十一顆泰坦魔像頭顱,如今全都與各自的身體處於分離狀態。換句話說。它們不可能改變方向。
這樣,那種毀滅射線的攻擊角度,就受到了極大限制。
如果仔細選擇前進路線,巧妙的躲開毀滅射線的固定攻擊范圍。也許就能夠毫發無傷的抵達工廠的另一頭。剛才那個領便當的長槍男。也是因為大咧咧的直線前進,走進了魔像頭顱的攻擊范圍,才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我們只要測出那些泰坦魔像的攻擊范圍,就能夠找出安全的前進路線了。”高登說道。
魯法點頭表示同意:“這的確是如今的條件下,最穩妥的方法。”
身為奧法聯合會出身的法師,魯法在看待其他同行的時候,總是不知不覺的會產生一種優越感。不過這一次,他心中不得不承認。這個比自己還年輕的法師所提出的方案,是最為靠譜的一個。
“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高登.弗裡曼倒不是那種徒有虛名的蠢貨。的確有些能力。如果他能夠放下女德魯伊的事情,也許在這片廣闊的遺跡宮殿當中,我可以和他合作一下。當然,在那之後,我想要得到的東西,還是必須要得到手。”
在魯法心中,維尼婭不過是半島某個大一點的原住民部落的首領,一個稍微有些實力的德魯伊而已。在他這個奧法聯合會法師的眼中,這樣的身份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以己度人,認為在高登的眼中,女德魯伊同樣也是隨時可以拋棄和交易的籌碼而已。
作為大陸最強大的施法者組織,奧法聯合會有屬於自己,不為外人所知的知識儲備與情報來源。就算是神祗,也不敢拍胸脯說自己知道的東西,就比奧法聯合會裡的藍袍法師們更多。
魯法利用自己的關系,在聯合會大圖書館裡,就找到了一些奈瑟都蘭魔法帝國時代的文獻,知道了一些就連知識之神也不知道的秘密。
這座浮空城曾經的主人,一位力量可以與神祗媲美的大奧術師(魯法並不知道威蘇拉山曾經屬於元素皇帝),在浮空城最深處,修建有一座囚禁著各種傳奇級強大生物的監牢。那位大奧術師之所以囚禁傳奇生物,是為了在進行某些複雜高端到今人不可想象的魔法實驗時,隨時能夠從哪些傳奇生物身上,獲取各種新鮮的實驗材料。
為了囚禁傳奇生物,監牢必須得極為牢固,而且還要有巨量的源能來維持。所以那個監牢,也修建於浮空城的動力系統附近,也就是如今威蘇拉山的山頂區域。如今,經過了千年時光的流逝,監牢裡早已沒有了囚徒,只剩下了一堆堆骸骨。
而魯法此行的目標,就是那些死去的傳奇生物的屍骨。對於任何一個施法者而言,那些傳奇生物的屍骨,都是無價之寶。
而要想抵達那個監牢,就必須要穿過以四座元素塔構成的阻礙。他知道用蠻力肯定沒辦法突破元素塔,所以才從青麥鎮中搶走了青風之匙。
有那麽一瞬間,魯法沉浸在達成了目標,獲得了傳奇生物屍骨的虛幻成就感當中。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而這時候,高登正與紅發女法師討論,該如何測出泰坦魔像的攻擊范圍。
高登的方案依然很簡單:“用誘餌一路試探,不斷嘗試,就可以最終確定那種毀滅射線的攻擊范圍,然後繪製出一條安全的路線。”
然後問題來了。
用什麽去當誘餌?
有幾個冒險者立即用戒備的眼神看向高登,大有一言不合立即戰個痛快的趨向。
高登看了看那幾個反應過度的冒險者,說道:“別緊張。雖然逼迫其他冒險者前去探路。的確是一個方法,不過我有更穩妥的方法。”
他掃了嘉裡娜與魯法這兩個同行一眼:“用召喚生物充當誘餌去探路,是最好的選擇。”
“很棒的主意!”魯法一臉微笑的拍手道。“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朋友。”
高登微微搖頭,心裡給魯法的演技打了一個“浮誇”評價。
嘉裡娜則考慮著更加實際的事情:“從實用角度出發,我們用一環法術召喚的生物來探路,自然最為合適。不過兩位學過‘一級召喚生物’這個法術嗎?”
“當然,這可是基礎。”魯法點頭。
“我只會二級召喚生物。”高登說道。
嘉裡娜又道:“也無所謂了。那麽兩位法師先生,你們各自一次能夠準備幾個召喚法術呢?每天能夠召喚的生物越多。我們就能夠越快探明路線,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一次能夠準備七個一級召喚法術。”
“我有六個一環法術位。另外,還有一件每天可以召喚兩個微型水元素的道具。”魯法晃了晃戴在手上的一隻藍寶石戒指。
高登則說道:“我有五個二環法術位。還有四張一級召喚生物卷軸。”
三個人都心知肚明,其實各自都有所保留,沒有展露出真正的實力。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沒人會蠢到在互不了解的陌生人面前,把底細全部交代。
不過加起來的話。一天時間內三個法師一共可以使用十八次召喚法術。再加上高登的卷軸和魯法的召喚戒指作為補充,應該足夠了。
一天之後,探路工作全部完成。
本來高登以為這項工作至少需要兩到三天的時間才能夠做完。之所以探路進度出乎意料的迅速,是因為嘉裡娜與魯法的功勞。
尋常的法師,一天只能夠進行一次冥想,觸摸一次魔網,進行一次法術準備。這是大多數人的精神力極限。不過有些天資優秀的人,卻可以一天進行兩次法術準備。也就是說。他們一天之內能夠使用的法術數量,是普通法師的兩倍。
嘉裡娜與魯法。就是這種天資優秀的法師。
當然,不用法術位,而是依靠法力值施法的高登,能夠使用的法術數量,比兩個人要多得多。不過他並不想暴露自己的實力,所以只是按部就班的使用了五個二級召喚生物,召喚出十隻弗米工蟻充當探路的誘餌。
對於高登故意藏拙的表現,嘉裡娜與魯法並沒有察覺。畢竟能夠一天進行兩次冥想的法師十分少見,在這個小小的地方出現兩個,就已經很不同尋常了。
看著黑漆漆的地面上,用無數召喚生物的生命所畫出的路線,冒險者們經過了一整天不眠不休,壓抑有緊張的等待以後,終於紛紛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甚至有些人還跑來,對三位法師的努力表示感謝與祝賀,邀請他們一起同行。
不過三個人都禮貌的拒絕了。
接下來,只要沿著地面上由特殊熒光塗料所繪製的路線前進,就能夠順利抵達遠處那一扇離開魔像工廠的大門。
作為這群冒險者當中的臨時領導人,烏龜隊長當仁不讓的成為了第一個開路人。
在這一天時間的相處中,高登也知道了烏龜隊長的姓名與身份。他叫做阿金翰.布哈瑞,一名來自威爾法思特戰士。而紅發女法師嘉裡娜,則是他的未婚妻。
在未婚妻的祝福與關切下,阿金翰邁開了腳步。雖然之前魯法召喚的森林狼已經成功通過了魔像防線,但是真的走上去了,還是未免心中忐忑。
畢竟如果有一絲誤差,就是被那可怕的奧術毀滅光線燒成灰的下場。
阿金翰將自己一直背在背後的大圓盾也取了下來,拿在手中。不過這面盾牌雖然是不俗的魔法物品,但是肯定也無法抵擋那種法術強度起碼達到九環的毀滅射線,阿金翰拿在手中,也只是個心理安慰而已。
不過最終,他還是有驚無險的抵達了出口,然後朝女法師興奮的招了招手。
高登看到這一幕,也松了一口氣,然後悄悄對西格莉德說道:“等嘉裡娜走過去以後,我們就出發。另外,注意一下那些灰矮人,他們恐怕會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