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五久久沒伸手去接那玉佩,獨孤宸也不將玉佩收回來。
兩人就這麽僵持著,獨孤尋一點也沒覺得尷尬,可顧小五卻總覺得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顧小五忽然伸手將玉佩接了下來。
獨孤宸的眼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終於將手收了回來。
“既然你這麽堅持,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顧小五將玉佩收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似乎不怎麽情願的樣子。
真不知道這個時代的人是怎麽想的,一塊破玉佩能夠代表得了什麽?除了好看些值錢些之外她還真沒看出這塊玉的價值,可偏偏那些人還一副‘誰擁有此玉便是天辰太子妃’的模樣。
“可得收好了,切莫落入別人的手中。”獨孤宸淡淡地囑咐道。
雖然他並不認為這塊玉很重要,可在那些人的眼中這塊刻有他的名字的玉確實很重要。
經過今日之事,難保鳳西語不會生出別的念頭來。
顧小五翻了個白眼,她手裡的東西誰敢搶?誰搶她就滅了誰。
“放心吧!在離開南蠻皇宮之前,這塊玉我會好好保管好的。”
獨孤宸眼中的笑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看著顧小五,很認真地說:“不必還我,你就收著吧!”
這話在驛站之時就想說的了,現在只不過是把之前想說的話說出來而已。
“這樣不好吧?”果然是塊燙手山芋,她現在反悔行不?
“反正都是要送人的,送給誰不都一樣嗎?”獨孤宸說這話的時候確實是故意的。
說完,他便很仔細地看著顧小五,不想錯過她面上的任何表情。
“送給誰都一樣……嗎?”顧小五很小聲地低語,眼中的失落一閃而逝,甚至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
“當然,不過,前提是那人是我在意的人。”顧小五的低語獨孤宸自然有聽到,就連她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失落亦被他捕捉到了。
這麽重要的東西,又怎麽可能會隨便送人?
顧小五的臉嗖地一下紅了,這人怎麽可以把如此曖昧的話說得這般自然?
瞧他的表情,簡直就好像是在說‘咱們晚上吃什麽’一樣。
喂喂,再這樣下去,她會誤會的啊!
獨孤宸饒有興趣地看著顧小五,相處了這麽久,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她臉紅,嘴角不禁微微上揚了起來。
理所當然的,四人一起在獨孤尋的住處用了晚膳。
顧小五是隨著獨孤宸一起回去的,畢竟誰也不知道這座宮殿裡是否有鳳西語的眼線,若讓人知道本該是‘太子妃’的她夜宿在三王爺的殿裡的話,他們就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在這段時間你便住在這裡吧,已經有宮女將這間廂房收拾好了,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吩咐那些宮女。”
獨孤宸將顧小五安排的房間裡他住的房間是最近的,因為擔心鳳西語又鬧出些事情來,所以只能把她放在自己的眼前。
而且,就算沒有鳳西語,他也是希望她離自己近一些的。
“我知道了,謝了。”顧小五低著頭,匆匆說完,就趕緊溜進去把門給關上了。
獨孤宸有些錯愕,不過隨後卻又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搖了搖頭,獨孤宸這才走開。
顧小五倚在門背後,左手捂著自己的心口處,臉色還微微泛紅。
“我到底在臉紅些什麽啊?不就是句曖昧一些的話麽?至於麽?”顧小五翻了翻白眼,把門栓好,搖頭晃腦地往床的方向走過去。
不想了不想了,趕緊睡覺,一覺醒來什麽都忘了就成了。
不過……獨孤宸絕對是個**的高手,她敢肯定!
“三哥,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把那麽重要的玉佩送給小五,你的那塊玉可是比太子哥哥手裡的那塊還要重要的。不過,若你不行動,小五便會是太子哥哥的了。”獨孤意丟下這句話,匆匆走了出去。
若留下來,怕少不了要挨三哥一頓揍了。
獨孤尋坐在木椅上並沒有動,他輕輕歎了口氣,為什麽呢……
會送給她,與感情無關,只是她的眼裡寫著她很想要這塊玉佩。
他對她,只是朋友兄弟之情而已,一直以來,他幾乎都在忽略她其實是女子這個事實。
他並不介意小五成為皇兄的妃,他只是擔心小五以後會和他和十一越走越遠而已,那樣的事情,是他最不願看到的。
一夜無夢,顧小五很早就醒了。
慢悠悠地洗漱好,她去夥房端了兩盤剛出鍋的點心,然後躍上房頂,坐在屋頂上,優哉遊哉地吃著點心,吹著涼爽的微風。
從她這個高度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宮人們在來來往往地忙碌著。
又塞了塊點心到嘴裡,顧小五無意識地扭了下頭,卻猛然看見一個她已夢到過無數次的身影。
來不及理會懷中的盤子,顧小五猛地起身,輕輕躍下房頂,飛快地朝剛才那人出現的方向跑去。
在皇宮裡還飛來飛去的,她還沒那麽招搖,她可不想被附近巡視的禁衛軍當箭靶射。
等她跑到那地方,那人卻已不見了蹤影。
附近並沒有宮女內侍,她想找人問都沒辦法。
這是一個岔道口。
顧小五想了想,咬牙選了左邊的路走。
從阿至給她的地圖上來看,左邊是長公主所居的宮殿,而長公主又與她的娘親長得那般相似。
那人若真的在宮裡的話,也應該是來找長公主的。
此刻她已沒有閑情逸致去思考那人是如何進宮的,進宮來又是做什麽,她隻想快些追上那人。
果然,這條路是對的,才走了片刻,顧小五便遠遠看見那人的身影了。
那人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卻並未轉身,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顧小五在離那人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看著他,心裡竟然有些小小的緊張。
眼前的人,帶著半截面具,只露出了小半邊臉頰和光潔的下巴來。
但僅僅是露出來的這一小半邊臉頰,就已讓人心跳不已。
顧小五站在他的對面,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和他站一起,顧小五其實還連肩膀都夠不到。
兩人就這麽對視著,誰也沒有先開口。
來往的宮人越來越多,顧小五沒打算再和他耗下去。
“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做顧惜之?”顧小五咬著牙,冷冷地問出了這個已在她心裡演練過了無數次的問題。
那戴著面具的男子有些驚訝地看了看顧小五,可眼底的驚訝卻很快斂去。
“我確實叫做惜之,可是我卻不姓顧。”戴面具的男子用平淡無波的嗓音說道。
那個姓氏帶給他的,只有無盡的悔恨,如果當日他能爽快些的話,或許結局就不會是今日這番模樣了。
沒有忽略眼前這人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驚訝,顧小五總覺得他似乎隱瞞了什麽,可一時間卻無法得知他所隱瞞的事情。
“顧傾城,你可認識?”顧小五直直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不管他是不是,有些問題,她今天都非問不可。
那男子的身子一僵,眼中的色彩有些複雜,沉默了半響,他猜到:“不認識。”
他只是聽過那孩子的名字而且,並沒有見過那孩子,所以不能算作是認識。
顧小五忽然覺得有些難過,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這個男子應該就是她所要尋找的人,可是他的回答卻讓她寒了心。
他是真的不是顧惜之,還是在假裝?
顧小五低著頭,掩去眼中那淡淡的失落。
“陰山山頂,朝南方向,我娘親的墓就在那裡。”顧小五平靜地說完這句話,便拂袖離去。
也不管身後的人是否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她便離去,唯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其實是落荒而逃。
她顧小五也不過是一個凡夫俗子而已,面對自己曾抱有期待的人,她其實也是會不安的。
不管眼前的人是否是那個顧惜之,她都已將他當成是顧惜之了。
了卻心願一樁也好,以後,她便再也不會惦記什麽顧惜之了。
她只是顧小五,在這個世上,除了阿至之外,便沒有任何親人。
帶著面具的男子怔怔地看著少女毅然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愧疚。
天底下看到自己的女兒卻不認識的,他絕對是第一個,難怪那孩子會毅然走開了。
明明已經決定這輩子不認她了的,只是為何在看到她就這樣走開的背影的時候,他竟然會覺得難過呢?
明明不願再想下去了的,為何那孩子離去的背影卻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來不及思考,身體便先一步做出了抉擇。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選擇追了上去。
“等等。”終於追上少女,他終於開口叫住了她。
顧小五的身子僵了僵,依言停住,卻並未轉過身來。
她就這麽背對著他,也不開口。
“我……可以叫你傾城嗎?”他有些手足無措的說。
顧小五仰著頭,輕輕歎了口氣,眼中的狠絕一閃而逝。
“不可以。”語調沒有一絲的猶豫。
若說先前她還不確定這人是否是顧惜之的話,那現在就是百分百的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