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特一直在尋找拓跋圭的破綻,在他看來,再強的人,也會有弱點。拓跋圭也絕不例外。而機甲無論再如何強大,也仍然有其客觀物理方面的局限,這是毋容置疑的。
瓦特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就是拓跋圭機甲“天王”的兩種力場,一是天王機甲本身的強大能量防護罩,另一種則是瓦格拉力場。眾人遠程的射擊都無法突破拓跋圭的護罩,但是在他用瓦格拉射出那些飛刺之時,他就不在用能量罩抵擋遠程進攻,而改為機動閃避。
這意味著天王的兩種力場不能同時使用,當他使用瓦格拉力場的時候,有那麽一個瞬間,他是絕對內防空虛。
簌簌簌,在拓跋圭放射出的飛刺之間,瓦特從一名中刺的強者機甲後方空間閃出,機甲背部的推進口芒焰賁射,速度在一瞬間提升到極致。
他的機甲“萬籟”在瞬間加速度展開突襲的優勢上面獨步卡奇諾,而瓦特也在充分利用這個機會,機甲雙翅展開,以極高的速度,撲向拓跋圭近身。
那正是拓跋圭長刺射出,周遭力場短暫消逝的空隙,“萬籟”握住腰際的離子劍柄。
那一瞬間,他機甲的速度達到了空前的三十赫。卡奇諾星域在正式的記錄中,極少有機師在大氣層下正式的記錄中出現過這樣的速度,據說曾經的傳奇機師“海涅之角”阿魯門做到過駕駛機甲高速飛過卡奇諾最長海灣海涅海峽,創造了卡奇諾星域大氣層下最高巡航機師之冠,但阿魯門當初的速度也不過二十七赫。當然,現在的機甲比過去又發展了幾代,能打破過往的記錄,也依托於技術的發展。
速度每上升一個台階,意味著機師所要承受對身體神經系統,循環系統,血液系統等等各方面的影響……而速度的提升,帶來的好處就是……擁有更快的攻速。
瓦特並不能長久保持在這個速度之中,他能停留在這個速度最多不過數秒的時間,之所以要晉入這轉瞬即逝的速度領域,是因為他要施展他的機甲技能“挑月”。
“萬籟”已經撞入天王近前,搭在劍柄上的右手……拔劍。
天空出現一道弧狀冽芒。
挑月一現,萬籟俱寂。
這是王騎瓦特的獨門戰技。是一個將級的機甲技能,這超高速的一劍劃出之時,下方的戰場,人們的眼球心神都被這半片弧光給引攫。甚至還有人恍惚,不知道他們在戰場多少年,沒有見到過這樣驚豔的畫面。
哪怕是拓跋圭的近衛軍團,在此時也會驚歎這一戰技的效果,甚至對他們心中戰無不勝的拓跋圭,生出一絲動搖。
天王是否能擋住如此驚豔的機甲戰技?要知道,雖然機甲技能有分級,然而分級只是在技巧層面的劃分,一個優秀的簡單但強大的士級技能,當然比一個複雜花哨但本身實用價值不大的師級技能在實戰中擁有更大的威力和更能殺人。
一個民間機甲大師施展的將級技能,和瓦特王騎這樣從無數征戰中走出來的強者歷經修羅場磨練出的將級技能,當然從殺傷力的程度上,大不一樣。或許同樣雙方交鋒,他的技能可以輕松擊敗一名沒有經歷過殘酷實戰相同技能等級的機甲大師。
瓦特一劍挑出,離子劍經過了極其周密的計算,落點取向拓跋圭的腰際,這個位置的取向非常精妙,眾強者的進攻並非毫無作用,拓跋圭的護罩在抵擋攻擊運作時的等離子場荷數已經經過了他“萬籟”機甲的掃描,然後和他的王騎軍的數據系統互聯。
在王騎軍的運算力支持下,通過護罩的表面能量流動演變,解析出了“天王”機甲的——“破綻”。
他的破綻來自於他的“心臟”。
“天王”的引擎在墨凝一戰中,確實是受到了損傷,可以知道拓跋圭滅殺墨凝,並非全無代價。
但是,這樣的損傷要實際性的變大,並影響到拓跋圭,那必然要他被逼入到某種極限之中,才會顯露出來……關鍵是,現在誰能將天王逼入極限?
瓦特他是否可以?
一劍瞄準拓跋圭的腰際,這也是計算顯示拓跋圭受“心臟”影響能量護罩展開時荷數值最弱的地方,也就意味著如果拓跋圭緊急展開護罩,瓦特自信自己這一劍也能破開他強大的防護罩命中“天王”本身。
但是,“挑月”施展開來之時,卻並沒有防護罩展開,難道自己的速度真的突破了拓跋圭的反應?
瓦特心中莫名一跳。下一刹那離子刃命中的光芒爆濺流瀉。
天王機甲朝後移了一個身位。
“擊中了?”瓦特雙目一聚。
在這種光芒漸漸適應,能視物之時……
瓦特看到……並沒有!
拓跋圭的天王,此時正橫過一隻手來,機甲手掌前凝覆了一層力場,在這劍臨身之前,反扣住了離子刃的芒鋒。
那層瓦格拉力場和瓦特的離子劍相互摩挲,爆發出極為巨大的能量湮滅光芒。卻讓兩架機甲就這麽橫亙在天空,遠遠望去異常耀眼。
大地上昂著頭的翎衛軍們激動萬分,青田的機師們根本沒有奢望瓦特能帶來好消息,他只能急迫的,向軍隊不斷下達命令,“……407團,從第四段陣線投入戰鬥……猛士後備團,補上潰缺!……”
來自聯軍的對空火力或者導彈正在不停向上攻擊拓跋圭,而冬宮強大的火力攔截網,卻提前將這些能量炮和導彈中和擊毀,形成了一道安全的防衛網,讓下方的戰鬥,影響不到上層。
安特只能希望青田陸軍師能頂住冬宮翎衛軍團的反攻,並期望待會天空上的戰鬥結束後,他如果接下來會死,那麽青田的陸軍作戰體系能夠代替他發揮作用,在指揮官死亡後,備用的指揮系統啟動,或者再被摧毀後進入指揮套娃程序,能夠攻得下冬宮,完成戰略層面的勝利,或者說,能夠安全撤退。
天空,拓跋圭略帶些興奮的聲音,從穆然沉肅的“天王”中傳出,“這一式還有點樣子。”
隨即“天王”右臂抬起,一拳轟出。
瓦特在那一刻棄了手中那柄離子劍,拔出左腰的備用劍,橫擋在那一拳的力場上。
巨震聲中,萬籟在天空移後了極長一截距離,沿途爆出數朵氣霧,那是空氣振流和高速掠後的機甲碰撞產生的雲霧。
然後是尚存的蓋爾等機師的機甲,變作一道道光和他錯身而過,補上任何一絲空隙,務必不給拓跋圭喘息之機的猛攻。
超越傳奇機師“海涅之角”的三十赫加速加持的這蘊含無窮殺意的“挑月”技能,被拓跋圭單手接下,也隻換來了個“這一式還有點樣子”輕描淡寫的評價。瓦特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是什麽心情。
打到現在,他們這邊很強的那些機師,都一個一個隕落,“埃文獵手”喬希被高溫活活烤死,藍鉑家族的凱文被劈成兩半,機甲還被就地取材用作拓跋圭殺人的武器。德西克郡星全郡星人引以為傲的英格魯更喪失戰鬥力生死不知。
那邊,數聲爆炸傳來。又有兩名強者在拓跋圭幾合之下被打爆,蓋爾和拓跋圭交上了手,數記之間,蓋爾的盾牌分崩離析,化為碎片在空中拋灑。
眼看蓋爾寸寸後退,瓦特再顧不了其他,也顧不上能源顯示已經消耗甚劇,機甲噴口再度壓榨出高速的推進力,加入戰團之中。
“光寒!”
“裂山!”
作為他底牌的機甲技能連番出手。
“萬籟”在天空中做出各種形態的進攻,或是貫力一劈,或是通身伸展到極致大開大闔的飛旋進攻,卻偏偏不是被拓跋圭大繁至簡的單手瓦格拉力場格擋招架,就是被他極為鬼魅的身影甩開。
劈!劈!嘭!
蓋爾終於被拓跋圭的接連進逼迫得難以抵抗,機甲一條腿爆開斷折,機體向後拋飛。
而他機甲的重錘也不知何時落在了“天王”的手中,掄出一個弧線擲出。錘子在天空和瓦特全力劈出的劍光碰撞。
那一瞬間橫空明滅出火團。
“萬籟”也不知道在天空旋轉了多少圈,瓦特隻覺得天昏地暗七葷八素,才勉強在狂風中穩住機體。但他已經距離那片戰場十分遠了,“天王”在視野中只是一個小點。
錘子已經被他的離子劍燒熔。但他的機甲能源也已經到了危險的邊緣。
瓦特心膽俱寒,哪怕是他很清楚拓跋圭的“破綻”和“弱點”,但他幾乎已經喪失再朝拓跋圭遞劍的勇氣,只要想到天王機甲那可怕的拳頭,瓦特第一次萌生了一個念頭……那就是逃走……逃到星河的盡頭,去另一個星域,去那些拓跋圭都找不到的國度……
哪怕他現在是一名王騎,下方還有為他拚死力攻打冬宮的五萬王騎軍,而拓跋圭只是一個人……他也沒有了勇氣。
之前氣勢如虹的三十多位星域強者,到現在還尚存的機甲連他在內不過六架。
他們現在單一來看,仍然是能名震一方的人物。但經歷剛才那一戰之後,他們明白他們只是蟲子!拓跋圭面前的蟲子。
這番場面,無比淒慘。
更多的強者,都遭到了殺戮,這一切就在方才發生。卡奇諾星域,群星墜落,頂尖的星域級強者被收割殆盡歸於荒蕪!
前所未有的,瓦特感受到了這種難以言喻的悲涼。
前路和後路,都被斬斷,至此往後盡是絕路。
遠方機甲的那個黑點,突然在視野中變大起來。
看著半空中失魂落魄的萬籟,座艙裡的拓跋圭嘴角輕輕撇起一抹淡然的,冷酷的笑容。他已經很清楚的知道,瓦特已經喪失了意志和戰鬥力,他所要做的,就是前去一把捏爆他的座艙,讓他體味一位落敗戰士應該遭遇的最終歸宿——死亡。
當空中,忽然一道熾光一閃。
“天王”懸停。
他和萬籟之間,橫過一道紫電橫溢賁張的粗大光束。
隔斷了他對萬籟的一擊必殺。
天王側身,望向敢在此時朝他炮擊的來處。
聖卑斯山峰下的戰場,無數軍隊翹首以望。看到在萬道霞光之間,那艘戰艦穿破壓壓雲層,在雲氣蒸繚之間,現出艦艏,脫出艦體,在雲煙向兩側的排蕩中具現三角狀的炮口……光影在金屬上流走,映照出那歷經戰鬥才抵達此處,通身傷痕累累的裝甲。
戰艦之中,林字營的機師們,在各自的機甲座艙中各就各位。
一架架的機甲緊挨靠在彈射出擊口的軌道上……嚴陣以待。
冬雪號,進入戰場。
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