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艙裡的少昊,則是滿背泌出了細密的汗珠,失魂落魄的樣子,但手上不停歇,嘴裡則念念有詞,“標準操作,標準操作,別慌,別慌……一定能打中,一定能打中……”
誓約之刃在地面一個翻滾,躲開幾枚拋射的能量榴彈,修長流線的腿部緊貼地面,重新以標準隱蔽動作趴著,卸下打空的彈夾,從腰際重新掏出一個,裝在它那杆近乎等同於機甲長度的狙擊槍下沿彈鼓插口上,這是最後的存貨,誓約作為狙擊型機甲,步槍用的是外置能量,不接入引擎。出戰整備時李晴冬就為機甲腰部的掛彈倉配置了六個分別裝置著不同能量彈的彈夾,打到現在,倒在誓約手底下的機甲沒有三十也有二十架了,彈夾耗損的也是非常之快。
如果進攻的鐵弗白翎機甲團,知道那架看上去隱約有宗師氣質的狙擊機甲,裡面的駕駛員,竟然是已經被壓力搞得近乎於崩潰的模樣,還不知道作何感想,恐怕每個人腦袋上都會掛一大顆汗。
嘭!嘭!嘭!嘭!誓約機甲頭頂天空的狂蛇導彈,一枚枚接二連三爆炸,成為一道連貫的光團,如同串起的念珠,煞是好看。
“還好,還好!虧得沒讓大家失望,要是失了手,雷迪爾那家夥,還不把我生剝活吞了……只是駕駛運輸機的又是誰呢……會不會是那幾個身材和臉蛋都不錯的女軍官……哈哈,小臉嚇白了吧,要是知道是我少昊救了她……事後還不得……那樣臉紅的畫面真是不敢想呢……”
壓力過大的少昊幾乎都有些魔怔了,當然,自來被翎衛擄走,接受翎衛訓練的少昊,從來就自詡英偉不凡,有作為刺客冷傲不失神秘的魅力,模樣雖不似沙塔斯春野桃花般妖冶,不如雷迪爾青崖硬岩般堅硬,然而倒也是有若工筆細致雕琢般的俊朗面容,加上他這小子不輸槍法的那張嘴,在騎士團和林字營之中,極受年長的少婦和年輕女孩的歡迎。或許,還是不少軍中製服少女的暗戀對象。
只是這軍中少女的暗戀對象,正在為如何最大限度保存自己阻擊敵人而焦頭爛額。
就在少昊剛剛可以松口氣時,他的喃喃自語頓時匯聚成一個詞語,“我……靠!”
眼前,白翎機甲團調整戰略,鐵弗的一聲令下,一排防空機甲再跨步上前,無數的狂蛇導彈衝天而起,起碼百十枚的數目,騰空於少昊的眼前,那一瞬間,少昊都直接是傻眼了……
“彈藥不多,而且要一一命中每一枚導彈也不可能吧,這一次,看你如何攔截……你就是狙王,狙神,都不可能做得到!”這邊,突擊中的鐵弗冷聲道。
的確是沒有任何辦法,面對騰空而起的導彈,誓約就如同呆立的木偶,少昊萬萬沒有想到,鐵弗陰險到了這樣的地步。
誓約片刻後抓起那極高極長的步槍,機甲從地上彈起,發力狂奔,沿著監獄頂一處向下傾斜的坡度滑下,踩在獄頂的大梁上,步槍高高指出,瞄準鏡對著進入射程的鐵弗座駕,少昊不斷連續狂扣下操縱杆的扳機,槍口火力洶湧噴出,“雜碎雜碎雜碎雜碎!”
接過大盾的鐵弗機甲“白翎”輕飄飄將盾朝前一抵,能量彈在盾面上不斷爆炸開來,直至誓約射空了彈夾。白翎隨手將特製但盾面也已經千瘡百孔的盾拋下,嘲諷道,“這下彈藥用盡了,那架狙擊機甲對我們沒有威脅了,一會要把他生擒,我要看看裡面的機師是何人物……”
這個時候,無數的狂蛇導彈,已經穿透了雲層,遠遠看去,像是在金黃色的高層雲海裡躥出的魚群,朝著相對速度來說幾乎等於靜止的運輸艦扎過去。這宛如一幅帶著死亡色彩的油畫,白翎機甲團的機師們等不及要欣賞這一切了。
然而就在此時,少昊的耳機裡,聽到了林海熟悉的聲音,“防空彈幕,展開!”聽到這個聲音的一刻,少昊幾乎就有繃緊的全身一松帶來的酥軟感。
惡人島監獄有四個簷角,每一個角,都設置有通過中樞核心控制的對近空,對遠空武器,甚至監獄中央頂部,還有能量軌道炮,那是專門用於對付太空戰艦的武器。
這個時候,四個簷角的能量炮,連續發射,天空之上,那些朝著運輸艦瘋狂扎去的狂蛇導彈前方,突然展開了紙一般薄,但卻是以公裡為面積單位展開的淡藍色屏障。
所有經過這個屏障的導彈,盡數如同失去了靈魂一般,歪歪斜斜亂飛,最終爆炸,在天空,形成一片連續炸出無數半球形光圈的熾目景象。
下方的翎衛機甲團,面對這一幕,都微微有些失神,那就像是一拳原本以為可以將對手擊垮,但卻如打入棉花般期待感跌落谷底,要吐血的衝動。
看著那些爆炸已經毫無作用的狂蛇導彈,鐵弗那雙深褐色的眼珠子微微顫動了一下。
片刻後,臉色獰如滴水,陰沉道,“是能量防空屏障麽,所有飛經過的製導武器都會被能量罩破壞掉電子板,導致無效……區域性的防空系統和製空權,最終是掌握在他們手上的啊……媽的,失策了!”
現在的陸基防空力量非常發達,這是依賴於更強的計算能力和能量武器,超強的計算機計算能力,讓天空飛翔的導彈和戰機,哪怕是再好的飛行員,其飛行線路都會被準確計算有跡可循,再配合地面的防空導彈能量炮,天空中的任何人造物,都可以成為靶子。
因此,機甲在星球的地表,幾乎擁有決定性的力量。
“加強攻勢,他們逃不了!”
鐵弗嘴角森然翹起,在通訊頻道一聲令下,白翎機甲團機甲群高速前湧。在前方潰退擋道的都瑞因機甲旅的機甲們,有的直接被撞飛,有的是乾脆碾在了地上,起不來了。
負責前突的鐵弗隊,卻在突進至監獄正面的時候,硬生生停了下來。
在他們前方,防守監獄的機甲,由雷迪爾的真理之盾帶隊,身後是陸續數十架出現的機甲,這些機甲統一黑色鍍漆,雖然裝甲傷痕累累,但仍然有一種凜然自威的氣息。
看到監獄內外倒下的那些機甲,便很難讓人不去想象,這群機甲剛才在監獄裡,到底擊毀了多少對手,手上的離子劍到底劈倒了多少敵手,還能走出來,屹立於此?準備迎擊下一波敵人。
鐵弗手下的白翎機甲團,從來對付的都絕非無名之輩,而且戰功赫赫,令所有與他們為敵的人都聞風喪膽。然而,就是這麽一支隊伍,面對眼前這僅有數十架的黑色機甲,他們竟然感覺到危險和背後生出的寒悸。
難怪都瑞因的機甲旅數目是對手幾倍,仍然打得如此慘烈,這樣的對手,他們攻不下來,也是正常的,如果人數再多一倍,只怕都瑞因機甲旅的潰敗,還要早一步到來。
以往,面對對手殘兵排成陣列意圖和他們白翎機甲團爭鋒相對,他們只會覺得是恥辱,是對方的不知死活。而現在,他們感覺到了一絲敬意。
但對於他們來說,他們是翎衛中的精英,是其中駕駛白翎機甲的機甲團,是翎衛部隊中精銳的精銳,他們不允許任何人擋在面前,和面前的對手,孰強孰弱,打上一場,誰是強者,交手,自會知曉。
雙方對峙,氣勢旗鼓相當,鐵弗出列,和雷迪爾遙遙相對。
運輸艦從天而降,降落到監獄的後方廣場。
鐵弗仿佛對此幕置若罔聞,白翎持著合金長矛上前,一隻腳斜跨前出,矛尖前探,指向雷迪爾,這是點名決鬥。
與此同時,鐵弗身旁的機甲,越前而出,朝著對面攔截的黑色機甲捉對的撲過去。
雷迪爾身邊的林字營機甲,同時躍出湧去,雙方機甲,宛如兩道線潮,林字營機甲代表的黑線,鐵弗隊伍代表的白線,一黑一白,兩道線潮撞在一處,犬牙交錯,瞬間,就混雜在一起分不清黑白了。
雷迪爾低頭看著光屏左下角還剩的十一分鍾機甲活動時間,深吸一口氣,手頭上撥動操縱杆,同時,穿著鎧甲作戰服的腳後挫,發力一蹬。真理之盾,從原地短短三步借力,然後彈向半空,短暫時間,爆發性的射出去。
白翎機甲後探,然後前衝同時影跡在高速中模糊。兩架機甲,飛躍過下方碰撞在一起的雙方機甲,在半空現出原形,真理的大劍在半空灑出數道半月形的軌跡,迎向白翎。
這是雷迪爾得到林海的機甲騎士操作指南後,融合自己的拿手招式,從中自悟的招式手段“斬月”。根據技術評定,已經達到將級技能的水準!再加上真理之盾的性能,這一招的出現,足夠在戰場驚為天人。
白翎手中金光迸射,長矛畫出大弧,矛尖猛刺而出。
乍一看簡簡單單,然而知道這一式的人,明白這是真傳自天王拓跋圭的“斷流槍”,據說拓跋圭本人,曾經在某個星球一條飛流直下千米的壯觀瀑布下施展這套招式,整條瀑布,竟然都被從中截斷分流四方,水無定形,無孔不入,偏就是突不破拓跋圭的機甲控制的空間,施展完畢後,拓跋圭拔身而退,機甲軀體,竟然沒有濕透。
白翎一出手,雷迪爾就感覺到了背脊寒麻的感覺。招式的衝擊力,直攫心神,竟然讓他產生一種很難匹敵的觀感。
鐵弗得自拓跋圭的真傳,還真是得到了他的不少門道,這一式,就蘊含了那種令對手寒心生懼的威能,上戰伐心,只是招式一出手,就讓人有敗亡的寒意,簡而言之,一出手就有人想要跪倒認輸的招式,還真是有些妖異魔怔。
雷迪爾從短暫的分神中恢復,凝聚心神,感受到真理之盾的強大,信心重歸自身,沒有任何遲滯的真理之盾前仰,劍影遞出。
能量劍和附加了磁束縛場的合金矛劍相交。
瞬息之間,劍影和矛影爆灑開來,光芒四濺。
雙方在半空交換了一下位置,真理之盾的離子大劍在向旁旋退時連續在白翎矛杆上猛劈兩記,白翎則踢出一腳撩向真理之盾,被後者一掌拍出抵擋。
“嘭!”
空氣中這時才傳來這樣的震爆,而剛才雙方的交手,能量劍和磁束矛的碰撞無聲,卻似聲聲疾雷,轟起於戰地每一個觀望此刻的機師心底。
兩人的交手,強到了一個高川仰止的地步。這種層面的交鋒,已經超過在場很多人可以理解的范疇。
白翎在地面連續後退三四步,穩住機體,鐵弗心中卻異常驚訝,剛才他完全沒想到,雙方換招之後,對方竟然還有抽空進攻的罅隙。實力竟然絲毫不亞於自己,甚至鐵弗還隱隱有點不願承認的羞恥認知,對方的實力,甚至比他還要強一些?
怎麽可能?拓跋圭三大徒弟中的首徒,機甲戰法格鬥完全得自拓跋圭真傳,他就是三大徒弟中最強者的鐵弗,竟然此刻面對著比他還要強的機師?這樣的人,怎麽都該有名有姓,而現在,這架機甲的駕駛者,究竟是誰?就是自尊,都讓他不願接受事實。
“報上你的名字,是什麽人在和我翎衛為敵?”
“話多!”
雷迪爾可沒功夫跟他磨蹭,機甲可是有活動限制的,多說一句話,就少好幾大秒的操控時間啊!
真理之盾趨前,手中大劍,有劈山斬月之威,大開大合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