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開了連接,林海看著擬真艙打開下的地下空間,還有種眩暈的感覺。
他知道這種感覺一部分來自於使用擬真系統過久人體導致的反應,這種反應可大可小,經過訓練可以減輕,當然也有模擬機甲戰鬥這種,因為太過真實,導致最後可能讓人吐得七葷八素的情況。
林海在通過擬真艙接入清遠學院戰網的時候,擬真艙就出現了多次報警,提示有強大的技術力量正在企圖攻破他擬真艙的防火牆,力圖取得他的信息。不過不知道是對方能力不夠,還是這套擬真艙擁有嚴格的防禦系統,最終到林海結束那場戰鬥,破解方仍然一無所獲。
結束戰鬥退出內網的林海對這種情況產生了疑惑,所以他又跳出來仔細瀏覽清遠學院的外部主頁。
看到清遠學院主頁那些爆炸式的信息,林海才徹底怔住。
“神秘帳號“諾丁山勳爵”操控黑色短劍逆襲海妖,這是一個逆轉!”
“牛逼哄哄的馬賽學院鬧了個灰頭土臉!”
“猜猜這個“諾丁山勳爵”是什麽身份,我猜極可能是機動系三公寓的王元,這小子一貫真人不露相……”
“王元這當兒不在學院中,不是他……李暮雨學長,“諾丁山勳爵”是你嗎?”口吻分明是崇拜。
““諾丁山勳爵”,清遠學院的驕傲!你到底是誰?”
…………
林海終於意識到自己到底捅了一個怎樣的簍子!
他竟然是闖入了和馬賽學院的機甲交流會之中,那麽面對的那個對手,很明顯就是馬賽學院派出操演的學生了。難怪在他切入內網的時候,就遭到了圍攻般破解。
這就像是別人正在進行一場球類比賽,然而卻有個蒙面人衝入場中去搶球和別人對戰,當然人家主辦方想要把搗亂者抓住,撕開他的面紗看看到底是什麽人!
可以說,自己今天的舉動,很可能已經得罪到了清遠學院。以對方背後的資源和能量,林海一點不懷疑對方可以追查到自己……
林海背脊只有泌出的冷汗,這可是位列帝國十大名校的龐然大物,自己捅了這樣的大簍子,如果對方要追究責任,他林海不過是林威的子嗣,沒有任何貴族頭銜,所以帝國對貴族的豁免權同樣不可能在他身上施行,所以如果對方真的惱羞成怒追究下來,他甚至可能會有牢獄之災。
不過幸好林海多了個心眼,在通過機甲廣播自己說話的時候,進行了電子合成,從外部聽上去就像是冰冷的機械聲。對方很難通過聲音檢測認定出他是何人。
一念至此,林海便極為冷靜的,重啟擬真艙,開始處理自己在戰網留下的痕跡。
然而接下來的情況便讓林海有些傻眼。因為並不是他沒有辦法處理這些痕跡,而是在他之前斷開擬真艙過後,他之前所進行的任何操作,任何在戰網留下的痕跡,就已經全無影蹤。
林海有些不敢相信的調出了擬真艙的幾個設置函數,仔細的檢視。這才有些發現,這套擬真艙竟然使用了一種類似“鏡像”的系統。
一旦他啟動擬真艙,他就會以鏡像的形式存在於擬真網絡之中,就像是影分身,他的真身早已經無法察知。就算有心人要跟蹤他的痕跡,順藤摸瓜也只能找到這些鏡像,而他一斷開網絡,這些鏡像就會像是泡沫一樣,仿佛從未出現過般潰散消失。
這種高明的偽裝技巧,以現在的林海是看都看不明白,這必然是需要設置者對人類文明三大高度之一的擬真系統了解,達到了一種極深的層次才有可能辦得到的技術。
地下的下層空間,可以進入清遠學院內部網絡權限的ID,加上“鏡像”保護以及極強網絡防禦能力的擬真艙。
林海昂頭看向天花板,喃喃自語,“江老頭……你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
清遠學院的技術中心。
一乾技術人員憋著一股氣的熱火朝天。
“縱向坐標確定!繼續追查……”
“橫向坐標確定,塔塔星區……進行坐標定位……”
今日之事,對學院技術中心的人來說,是一個恥辱,竟然有人闖入交流會專用的內部網絡,橫生枝節的參與到對戰之中去。而學院方面用以防禦的所有防火牆,在對方面前,形同虛設。雖然交流會之上,最終是清遠學院力壓了馬賽學院。學院技術部門雖然人人對這個叫“諾丁山勳爵”的戶名生出了一些好感,然而好感是好感,對方闖入的行為,卻是學院近幾十年來從未出過差錯的技術中心一個黑點。
所以他們再怎麽也要查找出來,對方是什麽人,在什麽地方。眼看著定位逐步清晰。人們已經湊到了定位儀之上。
狐狸就要現形了麽……
此時的屏幕上,對方的所在位置,已經顯露無疑!
鄒渝民來到光屏面前,看著上面的定位,一時有些發呆。
“這是……”
熒幕對目標的定位上,顯示這是位於塔塔星,摩洛哥市,第四十三街區的……一個公共廁所!?
技術主管一把將指揮耳塞扯下來甩在了地上,像是有一個虛無對手般憤怒的揮拳道,“是鏡像技術!對方使用了無數個鏡像坐標來掩飾他真正的位置所在!而且……這麽多的鏡像拐點……對方之狡猾……是我平生罕見……”
這個技術主管未必年齡有多大,未必見多識廣飽經風霜,然而這番話,還是很有分量。
“鄒副院長……”有人哭笑不得的看著鄒渝民。
望著那定位衛星拍下來的公廁,鄒渝民發了好半天的呆,隨即聯想到馬賽學院的希伯來一眾人黑著臉離開時候的表情,竟然莫名的,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
諾丁山勳爵……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家夥?
***********
盡管誤打誤撞闖入帝國兩大名校交流會捅了一個大漏子,但江植留下的保護系統可以完全的把他匿蹤,保證現在兩院就算是暴跳如雷,也無法跟蹤追查到在交流會上搗亂的是他。
林海算暫時松了口氣,不過這番誤闖,倒也還真是有些收獲,至少他可以很清楚的確認,他這段時間的訓練,的確是有了非常出色的成果。
那個戰勝了陸銘的海妖機甲駕駛者,在他的面前,仍然不是對手……
所以他無形之間,已經超越了前段時間在修身館遇見的陸銘。
這種不停變強的感覺,能讓他宛如海州星風暴一樣不肯安歇的內心獲得稍微的滿足和寧靜。
他是如此的渴望變強……
但卻為什麽這樣努力的想變強呢?
在貧民窟呆了二十年時間,這段日子裡,除了每天面對貧民窟複雜的生存環境,林海每日的工作,就是分揀各種各樣的垃圾,在黑市販賣,然後獲得保證生存用度,以及為母親治病的金錢。
他的工作很繁重,除了分揀附近的垃圾需要消耗大量體力之外。對於稍遠一些收獲相對較大的垃圾山,就必須開著唯一那台近乎於報廢了的工程機甲前去收納一些尚可以賣錢的廢棄零件。他的機甲操作水平越高,意味著他的成果和收獲也就越大,他和母親相依為命的家庭,就可以支撐得更長久……
所以他如此親近機甲,因為對他來說,那台被他修修補補了無數次的報廢機甲,就是他們母子二人能夠生存下去的保障……
除了每天繁重的勞動之外,在夜晚能夠安穩的和自己患病的母親在棚屋中靜處看書,看那灰敗晶屏電視傳出來的畫面……就是他覺得天底下最安穩,最恬靜的時光。
他總是指著晶屏電視中的現代社會,告訴那個病容但不掩雅靜之資的女子,說以後他一定會更努力的揀垃圾,然後帶著她離開風暴肆虐的垃圾山,去帝國那些有陽光有沙灘有草坪的高檔地方,給她最清新的空氣,治好她的病,讓她不在疼痛,好好的生活。
他總是這樣信誓旦旦,無論每天是否累得如同土狗,無論是否髒汙滿身,他只有這樣一個信念,那就是自己從弱小變得更強,就能有足夠的錢治好自己的母親,然後讓她一步步過得更好,讓她手上的繭疤不在增多,讓她的背腰不再日益佝僂,讓她年華永駐,讓她永遠是那樣寧靜優雅。
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生活將這一切逐漸撕裂,分崩離析。
這個曾經帶著繈褓中林海的倔強女人當初為了對抗命運來到了海州星,看著林海一天一天如野孩子般在垃圾山摸爬滾打中長大,但這個撫育他的女人卻一天天因為重金屬粉塵而日益癆積。
她的芬芳年華呢,一轉眼去了哪裡?
她的笑靨如花呢,一眨眼消失在了哪個地方?
她越來越頻繁的咳出黑血,有時看著夜裡睡熟的林海,會用顫抖的手撫摸他的臉頰,看著他一天天成長,這大概就是她最美的心願。
面對林海每一次信心十足說要帶她離開海州星,過外面美好的生活,她就是那樣驕傲的相信。她相信他有一天會變得很強,走上可以保護身邊人的道路上,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再看到那樣的一天……那是多麽欣慰的時刻啊……
當看到她嘴角帶著黑血睡著的那一晚,面容安詳得和往常一樣,仿佛一喚她就能慵懶的醒來……
但林海知道,她卻是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那一夜抱著她失去生命和靈魂的腦袋,手指穿過那些黑發,林海涕淚滂沱,內心宛如剮了肉般一抽一抽的劇痛。
他還沒來得及強大起來,但命運你就已經先一步搶走了我最珍惜深愛的事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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